操场边的梧桐树下聚着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宋酥冉握着水瓶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了些。
“……就是她啊，总戴着口罩那个，听说超好看的。”
“真的假的？上次我远远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特别有神，像小鹿似的。”
“我们班男生说，上次在图书馆看到她摘了口罩，回来念叨了好几天呢……”
后面的话越来越模糊，宋酥冉却觉得那些声音像细小的针，轻轻扎在心上。她慌忙低下头，把口罩又往上按了按，连带着遮住了半只眼睛。
好看吗？
镜子里的自己，确实有过被妈妈称赞的瞬间：睫毛长，瞳仁亮，笑起来时苹果肌会鼓成可爱的形状。可这些在她眼里，总抵不过那些“瑕疵”——比如左边脸颊那几颗需要凑近才看得见的小雀斑，比如说话时会微微偏向一侧的嘴角。
这些旁人或许根本不会注意的细节，却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自卑，让她只能躲在口罩后面，才能稍微喘口气。
“砰——”
篮球砸在地上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宋酥冉抬头，看见苏时屿正站在不远处拍球，阳光落在他扬起的侧脸上，下颌线的弧度清晰又利落。
他好像察觉到她的目光，忽然转过头，视线直直地撞了过来。
宋酥冉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目光，手指紧紧攥着水瓶，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却压不住脸颊的滚烫。
他听到那些话了吗？听到她们在议论“戴口罩的好看女生”了吗？他会不会猜到是在说自己？
这些念头像乱码一样在脑子里闪现，让她坐立难安，只想立刻起身逃离。
刚站起身，就见苏时屿抱着球走了过来。他的白色运动T恤沾了点草屑，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走近时带起一阵清爽的皂角香。
“要走了？”他站在她面前，声音带着点运动后的微哑，目光落在她脸上的口罩上，顿了顿才移开。
宋酥冉的喉咙像被堵住了，张了半天嘴，才挤出一个字：“嗯。”
“刚才……”苏时屿的目光往梧桐树下瞟了一眼，又转回来看着她，像是在斟酌措辞，“她们在说你。”
宋酥冉的脸“腾”地一下更烫了，连耳根都烧了起来。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细若蚊蚋：“我、我不知道……”
“说你好看。”苏时屿的声音忽然低了些，像怕被别人听到似的，“没戴口罩的时候。”
这句话像颗石子投进湖心，瞬间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她猛地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那双眼睛很亮，带着点认真的笑意，不像在开玩笑。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蹦出来。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连呼吸都忘了调整，只能任由口罩里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热。
他怎么会……
“我……”她想说点什么，比如“她们看错了”，比如“其实不好看”，可话到嘴边，却全变成了慌乱的沉默。
苏时屿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忽然笑了笑，转身往球场走：“走了。”
宋酥冉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重新融入喧闹的人群，过了很久才缓过神。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脚边，带着点秋日的凉意。
她抬手摸了摸口罩，布料下的皮肤滚烫，唇角却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原来，他也觉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按了下去。可心里那点偷偷滋生的欢喜，却像破土而出的嫩芽，带着点怯生生的期待，悄悄往上冒。
也许，摘口罩这件事，并没有那么难？
她望着篮球场的方向，轻轻吸了口气，口罩边缘的褶皱里，似乎藏进了一丝微弱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