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的阳光斜斜地落在课本上，宋酥冉的指尖在口罩边缘反复摩挲。布料很薄，能隐约感觉到脸颊的温度，还有那颗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烫的心。
她知道自己长得并不难看。妈妈总说她眼睛像含着水，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班上也有男生偷偷递过纸条，说她是“戴着口罩也挡不住好看”的女生。
可这些话，她从来没真正放在心上。
镜子里的自己，总带着这样那样的瑕疵：眼角那颗不明显的小痣，笑起来时会有点歪的嘴角，还有换季时偶尔会泛红的脸颊……这些在别人眼里或许微不足道的细节，却像小石子一样，在她心里压了很久，压出了密密麻麻的不自信。
所以口罩成了她的依赖。隔着这层薄薄的布料，她好像能稍微自在一点——不用在意别人看她的目光，不用纠结自己的表情是否自然，更不用在看到顾时屿的时候，慌得连呼吸都忘了调整。
课间去洗手间，走廊里迎面撞上几个三班的女生。她们笑着打招呼，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带着点好奇：“宋酥冉，你口罩戴这么久啦？其实你不戴更好看呀，上次在图书馆看到你，我们都在说呢。”
宋酥冉的脸“腾”地一下热了，连耳根都烧了起来。她低下头，含糊地“嗯”了一声，脚步匆匆地想躲开。
“真的，你眼睛特别漂亮，”其中一个女生笑着说，“苏时屿上次还……”
后面的话被另一个女生轻轻打断了，宋酥冉却没听清。她的心思全被“苏时屿”三个字勾走了，心跳像擂鼓一样，咚咚地撞着胸腔。
他也看到了吗？看到她没戴口罩的样子了吗？他会觉得……不好看吗？
这些念头像藤蔓一样缠上来，让她连走路都有些不稳。刚拐过走廊的拐角，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小心。”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淡淡的暖意。宋酥冉猛地抬头，撞进了苏时屿的眼睛里。
他就站在面前，手里拿着一本物理书，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切。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让那双眼睛显得格外亮。
宋酥冉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慌忙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连声音都带着抖：“对、对不起。”
苏时屿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空气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宋酥冉觉得自己的脸颊烫得快要烧起来了，连带着口罩里的空气都变得燥热。
“没事。”过了几秒，他才轻轻开口，声音很轻，“下次走路看着点。”
说完，他侧身让开了路，往楼梯口走去。
宋酥冉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缓缓松了口气。口罩里的空气又闷又热，她却不敢摘下来。
刚才他的目光，好像在她脸上停留了很久。他是不是在想，这个总是戴着口罩的女生，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她抬手摸了摸口罩，指尖传来布料的柔软触感。明明知道自己并不难看，可在他面前，那些深埋心底的自卑，还是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淹没所有的勇气。
也许，还是戴着口罩更好。
她想。至少这样，能藏起那些连自己都不满意的小瑕疵，也藏起那份不敢让他看见的、小心翼翼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