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大厅里人来人往，大家都穿着高级的职业装，一个个步履匆匆，只有胡梨梨一个人背着双肩包脚踩运动鞋。
胡梨梨觉得自己像个误入成人世界的小学生，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个成熟可靠的大人。
“小孩别过来捣乱啊，这边是上班的地方。” 保安的话印证了胡梨梨的猜想。
“你好，我不是小孩子，我是来面试的。” 但那又怎样，爸爸妈妈说过不能以貌取人，他可是有备而来的。
“你好，我是来面试的。” 胡梨梨没和保安多解释，径直走向前台。
前台的小姐姐穿着裁剪合身的女士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上去专业又可靠，胡梨梨羡慕极了这幅职场氛围浓厚的装扮，一边看着她在电脑屏幕上熟练的操作，一边无意识的摇晃尾巴。
确认完胡梨梨的身份后，他便被带上了电梯。
电梯里挤满了人，他们要么在电话里说些胡梨梨听不懂的话，要么抱着一沓厚厚的文件，每个人胸前都用蓝色绳子挂着一个工牌，上面印着各自的姓名和照片，其中一个猫咪亚人的工牌上还画了一只小猫。
那他要在上面画一只小狐狸，胡梨梨想。
他跟在前台身后穿过一个长长的走廊，两边都是透明玻璃门隔成的办公室，走廊的尽头是一个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今天面试的人很多，请在这边排队等待，轮到你时会有人来叫你的名字。” 前台交代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会议室里的椅子都被坐满了，还有人站在窗边，胡梨梨找了一个靠墙的角落，把书包垫在屁股下面坐了下来。
有些健谈的面试者已经聊了起来，胡梨梨竖起耳朵偷听，他们大都说着“社保、待遇、996”什么的，看上去很有经验的样子，一想到这些人都将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胡梨梨赶紧又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开始复习。
笔记本翻了一遍又一遍，会议室里等待的人越来越少，却始终叫不到胡梨梨的名字。
好困。
昨天失眠了一晚上，根本没睡好，早上又一直精神高度紧张，胡梨梨困的眼皮直打架。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成了大经理，在一座特别高的写字楼里工作，每天都穿着高级的西装和皮鞋，有花不完的钱，足够养活他和谢泽两个人，谢泽也不用再辛苦上班了，他们一起住在特别大的房子里，天天睡觉吃零食。
“嘿嘿… …” 胡梨梨闭着眼睛笑了出来。
“胡梨梨。”
“胡梨梨。”
谁在叫他，胡梨梨嫌烦的用尾巴拍了拍地面，他的薯片还没吃完呢。
“胡梨梨先生！”
不对，哪来的薯片，他不是应该在面试吗。
“胡梨梨主动放弃，下一位… …”
“等一下！” 胡梨梨从墙角惊坐起来，摸了一把嘴角，还好，没流口水。
这么重要的面试，差点又睡过了。
前台小姐姐将他带到另一个更加宽敞的面试间，关上他身后沉重的木门，相比刚才等待时的嘈杂环境，这里的空气安静的让人凝固。
“胡梨梨是吧，请坐。” 女面试官清朗的声音在这里格外清晰。
面前是坐成一排的面试官，有男有女，年纪也不相仿，唯一的共同点是每个人的脸上都不苟言笑。场地的中间是一把单独的椅子，胡梨梨小跑着坐到上面，轻手轻脚的把小书包放到脚边。
“简单介绍一下你自己。”
胡梨梨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紧张，谢泽昨天教过他应该怎么介绍自己。
“我叫胡梨梨，高等教育学历，在校期间成绩优异，积极参加各种校内活动，毕业后就职于本地餐饮企业，在职期间工作认真负责，后、后因职业规划与公司发展出现分歧，主动提出离职。”
摔碎盘子确实不符合快餐店的经营理念，谢泽告诉他这不算说谎。
胡梨梨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声音直发抖，尾巴在身后紧紧盘成一个圈。
“你选择我们公司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因为贵公司的企业文化很吸引我，和我的个人规划不谋而合，我在贵公司看到了未来发展的无限可能，希望有机会在这里展现自己的才能，和贵公司一起共同进步。”
这也是谢泽教他的，他说如果不知道说什么，就把这段话背下来，至少不会出错。
坐在中间的女面试官对着他的简历点了点头，开始了最后一个问题。
“领导告诉你，即将有四位客户来访，让你去买四杯饮料来招待他们，你回到公司才发现一共来了五位客户。请问你会如何处理？”
五个领导四杯水。
是昨天看过的题目！胡梨梨激动的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会不会是所有面试者里面答的最快最好的？面试官听到他的答案，一定会站起来拍手叫好吧，会不会立刻就录用他，要跟他签合同？不行，网上都说合同不能乱签的，他得先带回去给谢泽看过了才行。
“面对这种情况，我应该… …”
… …
“我应该… …”
他应该怎么做来着？
胡梨梨明明记得这个问题的，他还在本子上做了笔记，怎么突然就想不起来了。
胡梨梨揪着衣摆，鼻尖上已经沁出了汗珠。
“你还有一分钟思考时间。”
“我应该… …”
“还有十秒钟。”
怎么办…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计时器的咔哒声在胡梨梨听来简直就是死神的倒计时。
“我应该主动告诉他们我少买了一杯，然后马上再去买一杯。”
面试官挑了挑眉，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似乎没想到他会给出这个答案。
“你还真是个… …实诚的孩子啊。”
这句话，不是在夸奖吧。
胡梨梨捡起地上的小书包，低着头走出了面试间，路过大厅时，刚刚的前台小姐姐告诉他，面试结果会通过短信发送。
胡梨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大楼，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走到了和谢泽约好的奶茶店里。店里人很多，已经没有座位了，不少人都在站着排队，和刚刚的面试间一样。
他不想喝奶茶了，也不想吃披萨。
他想回家了，他想谢泽。
“胡梨梨？”
谢泽刚停好车，就看到小狐狸正站在马路边发呆。
“阿泽… …” 小狐狸好像随时会哭出来，也不管路边来来往往的人群，一股脑扎进谢泽怀里。
“我真的好笨… …呜… …”
谢泽无声的叹了口气，什么都没问，他早猜到了这样的结果，在路人探究的目光中把小狐狸带回车里。
“我们现在去吃披萨，一直哭的话会尝不出来味道。”
胡梨梨眼泪鼻涕哭作一团，座位下的纸巾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我不想吃披萨了。”
“骗人是小狗。” 谢泽比谁都了解胡梨梨，他探过身子给小狐狸系好安全带，趁机亲了一下他的耳朵。
谢泽提前订好了座位，即使披萨店的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队，店内依然有属于他们的位置。
胡梨梨哭唧唧的把面试时发生的事告诉谢泽，换来了谢泽一阵强忍着的笑声。
服务员端上来一杯冰镇可乐。
这杯肯定是谢泽点了自己喝的，谢泽平时都不让他喝冰的。
“我觉得你的答案很好啊，这题明明就是领导的错，是领导弄错了人数，你帮他解决问题，应该被奖励才对。” 谢泽神色很认真，在可乐里插上吸管，推到胡梨梨面前，“但是有一点你回答的不够好，”
胡梨梨终于不哭了，委屈巴巴的把吸管叼进嘴里，等待着谢泽的下一句。
“你不该再只买一杯的，你应该买两杯。” 谢泽说着撸了一把小狐狸的尾巴，“你很棒，应该额外奖励自己一杯。”
胡梨梨没想到会得到谢泽的夸奖，小脸红了红，生硬的转移话题：“那如果有七个客人，只有六块披萨，你会怎么分？”
“七个客人六块披萨，这可比分水麻烦多了，” 谢泽托腮假装思考，故意拖长尾音：“如果是我的话——”
“那我就悄悄把披萨全都打包回家给你吃，让他们都喝西北风去。”
谢泽把一块分好的披萨喂到胡梨梨嘴边，他咬了一口，浓郁的芝士味在口中化开，撑的他嘴里满满的，心里也暖暖的。
“你一点都不认真，我觉得你的答案很差！”
“梨梨老师请赐教。”
“六块披萨分给七个客人，这和四杯饮料分给五个客户不是一样的嘛，你只要把… …” 胡梨梨说到一半又卡住了。
那道面试题的答案是，拿出五个新的纸杯，将四杯饮料重新平均分成五份，再将五个纸杯里的饮料送给客户。
可是六块披萨怎么能平均分成七份呢。
“不对不对，我要换一个问题。” 梨梨老师紧急撤回一道错误题干。
小狐狸转着眼珠思考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新点子。
“如果你有一袋薯片，但是有两只小狐狸都想吃，你会怎么处理？”
胡梨梨抖了抖耳朵，眼里闪烁着并不精明的光。
谢泽回答道：“那我只给胡梨梨。”
“一袋薯片可以分成两份哦。”
谢泽继续说：“那也不行，胡梨梨必须吃一整袋。”
“你的答案很棒！”
正午的阳光穿透云层，照亮大街上的每一个角落，均匀的洒在每一个人的肩上。
胡梨梨的手机放在桌子上，屏幕突然亮了一下，弹出一条新的短信通知。
『胡梨梨先生：
很遗憾通知您，您并未通过本轮面试。但请不要气馁，每一次失败都是是滋润种子的骤雨，您的善良和努力终有一天会在阳光下发芽。
PS：你的尾巴很可爱哦 ( ^_^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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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如果有两只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