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以及药物混杂的味道仿佛还在鼻尖萦绕，他的耳边甚至能听到越来越急促的心电图机的声音。
“妈，医生都说了小夏即使撑过这次的第三期，痊愈的概率也不大，咱家干嘛还要浪费这个钱给他治病啊！你女婿说妞妞上贵族学校的学费都还不够呢，你还不如把钱给我，你忍心耽误妞妞的将来吗？”
“这钱是小夏彩票中的钱，就算他不治疗那也是要留给我养老的，怎么会轮到你！我这么多年带大你们多不容易，儿子丢光了我的颜面不说，我这把年纪还得照顾他！你说养你们有什么用？一个结婚了眼里就只有自己老公，一个离家出走没了音讯，结果出了事还得我来照顾，我真是命苦，怎么摊上你们这对冤家！”
“妈你怎么这么说，小夏那么喜欢妞妞，就算我去跟他说，他也会同意的！总之这笔钱我也必须要有一份，整整一百万呢，你要是不分，那就别想以后我们认你！”
“不认就不认，我不跟你多说，反正再让医生观察两天得了。如果小夏还是没有好转，那咱们就不做第三期化疗了，把钱省下来给我养老，小夏我会照顾到他走的。”
“妈你怎么能这样！小夏中了那么多钱，他只是给你保管，你怎么能独吞！”
“我不需要你，我有钱就够了！”
病房外的争吵引来了医生的训斥，病房内的瘦弱男子面无表情。
她们知道他听得到，他也知道她们就是要让他听到。
母亲与姐姐三五天就会上演一次的争吵，这次已经到了撕破脸的地步。
他以为他中了彩票是幸运的，却没想到却是不幸的开始。
体检出了癌症晚期，往年勉强维持的亲情也彻底破裂。
为何不如她们所愿呢？一只手颤巍巍伸向了氧气管。
“滴”的一声长音后，心电图机发出刺耳的警报。
丘夏猛地坐起身来，他面色煞白，怔然地看着灰雾弥漫透着红光的屋子。
好一会儿，他才走到铜镜前，愣愣地打量着自己。
镜中的少年与他原本的模样有五分相象，却更加精致。几乎把他原本的五官蜕变到了完美的程度，令人一眼惊艳。
丘夏张开手，红色的月光中看着指间的血管，恍然看着甚至有些痴迷。
直到他回神，才心中惊醒。
不，过去已经是过去，现在他想活着！
这是一具健康的身体，这是上天恩赐于他的再一次机会！
他占了小黑蛇的身体，不管怎样他也得完成它的心愿才能安心用这具身体活着。
“小黑蛇，这是我欠你的。你放心，我会找到你母亲和姐姐的。”丘夏喃喃着走出了房间。
里世界的长留楼，看着萧条诡异不少。
四周空空荡荡了无生机，跟表世界相比就像是落败了多年的同一处地址。
“倒也安静了。”没有那么多妖怪，丘夏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
他漫无目的走出了长留楼，伫立在烟雾笼罩的枯木森林前方。
丘夏思索：“如果无法在表世界离开，那我能否从里世界离开？”
想了想，他还是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毅然朝森林中走去。
一路走去，两旁的枯木歪歪扭扭生长着，光秃秃的枝桠杂乱得像干瘦的手指，戳向一片红光的天空。
灰色的烟雾弥漫在树木间，漂浮着把断枝、腐叶都裹得模糊。
有些地方连阳光都透不进来，只剩一片冷清清的破败。
“帮帮我~”
突然，丘夏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本就神情紧张的他立即脚步一顿。
“帮帮我~”
这下丘夏确定自己听到了，是一个满是哀求的男性声音。
他知道这个地方不寻常，遇到奇怪的事他更应该远离。
丘夏捂住耳朵，快走继续朝前走。
“有没有人能来帮帮我……”
那道声音越发悲戚，然后呜咽地低泣了起来。
丘夏捂住耳朵让自己不要去听，脚步加快。
可那道声音就如同鬼魅一直萦绕在他耳边，他竟怎么也甩不掉，让他越发心烦。
“真烦人！”
“谁能来帮帮我~”
“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在作妖！”丘夏深呼了口气，终是无法抗衡过内心的纠结，一路朝声音的方向寻去。
声音一直若隐若现，丘夏艰难翻过一片枯木杂草，才终于到了一处水潭旁。
这是一处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水潭。
潭水幽黑，潭面中心漾起淡淡涟漪，那道男性的声音一直从水里传出来。
“那个，请问是谁在里面？需要什么帮助？”丘夏硬着头皮问。
潭面的涟漪突然消失，随即潭面猛地起了旋涡，几道水柱冲出水面朝丘夏抓来！
“什么鬼！”丘夏大惊失色，下意识用手挥舞抵挡！
手臂蛇鳞闪现，他这一挥手竟直接打散了几道水柱！
只听一声惨叫过后，水柱落回谭中，水底再次传来呜咽的哭声。
丘夏被破散的潭水浇了个透心凉也无暇顾及，只震惊地盯着自己的手臂看。
这就是妖精的力量吗？
等他回过神，才觉得一股底气由心而生，他怒指水潭道：“好你个水妖，敢偷袭我！你给我出来，看我不揍死你！”
丘夏骂完还不解气，接连不停地丢岸边的大石头砸入水中：“自从来到你们这个鬼地方，我就一直倒霉！想找条出路还要被你纠缠，你出来，我们单挑！”
等他累的精疲力竭，这几天内心压抑的恐惧和彷徨发泄了大半，他才一屁股坐在岸边喘着粗气。
丘夏失神喃喃：“你问谁能帮你？我也很想问谁能来帮帮我！”
潭水中这时才传来了弱弱的回应。
“对不起，我只是想留住你。而且，你在这里是出不去的。”
丘夏瞪眼：“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是里世界啊，你只能在进来时地点的百米范围内才能出去。”
丘夏捂脸，感觉到很心累。怪不得他刚才走的越远越力不从心，他还以为是被这个水妖蛊惑导致的。
丘夏仰望着天上的红月，不由失神：“又收集不到精气，又无法离开这里。难道我来到这里只是上天给我开的玩笑吗？”
“精气？我也许能帮到你哟。”
“嗯？”丘夏精神一震，立马看向水潭：“小水宝，怎么说？”
“……水潭里面长了一颗水草，它只要被摆动就会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气。那种香气若是让人闻了便会口干舌燥，脑海里会想起最快乐的事。”
丘夏惊喜的接话：“那这样的话，岂不是很容易就能收集到精气了，而且我还不用献身？”
丘夏眼睛大亮，连忙探头在水潭里四处张望，声音柔得不能再柔和：“水宝宝，那棵水草在哪里？在哪里啊！”
水潭幽深一片，根本无法看到底部。
“那棵水草是我的，只要你肯帮我，我就把它借给你。”
“借？”丘夏敏锐察觉到了这个词，不过他想到这个东西这么厉害，这水妖要是随便就能给了自己那才是真的奇怪，他便也了然了。
丘夏便问道：“那要我帮你什么？”
“……嗯……呃……我暂时想不起来了？”
丘夏额头青筋直跳：“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你不是说一直在找人帮你吗？现在终于找到我这个善良之人，你居然说忘掉了？”
“那啥，就是因为太久了都没人搭理我，我只知道找人帮忙，忘记是什么事情了。不过你放心，现在找到你了。只要两天，两天我就肯定就能想起来！”
“那我跳下去先自己找，我有急用！”丘夏说着，直接就跳进了水潭。
水潭不大，他在水底转了两圈也没发现什么水草。
反倒是水妖一直在他耳边嘻嘻的笑，那嘲笑的态度不要太明显。
丘夏气急，在氧气耗尽之前不甘心地游上了岸。
最后，他浑身湿漉漉地跟水妖草草达成了一个约定。
两天后他再回到这里取水草，而水妖到时候则告诉他要帮什么忙。
不过丘夏还是留了一个心眼，若是两天后水妖还是没有想起那件事，按照约定，他也一样要取走那棵水草。
“行，我答应你，你可记得一定要回来啊！”
两天后，丘夏如约再次进入到了里世界。
只不过这次的他却是一身血淋漓，比他上次进来时还要狼狈。
这两天化锦像是放弃了他，任由他自生自灭。
丘夏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币，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就扭扭捏捏跟一个女客搭讪，才刚跟姑娘聊两句便被人拖到了楼后，几个小妖对着他就是一顿暴打！
“我们带上来的贵客你也敢肖想？不懂规矩我们就让你涨涨教训！”
这场闹剧直到丘夏发狠还击，一身伤的丘夏才趁乱逃走。
这种场景连续了三次后，丘夏感受到了挫败。
并非客人就看不上他了，而是就算他主动上前争夺，不说是否真坏了所谓的规矩，他也无法抗争这么多虎视眈眈的男妖。
僧多肉少！
他蹲在角落，望着楼里无数不多的女客—— 她们正被一群男妖争相讨好，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
这一刻，他彻底明白，想在这儿分一杯羹，难如登天。
更何况，他真的就有本事分到吗？
再转头，看到另一边热闹的场景。
转头看向另一侧，场面更是热闹。占了绝大多数的男客中，不少人为争夺貌美的女妖频频口角。而愿意找男妖消遣的男客，数量甚至比女客还少。
男男客实在太多了，长留楼里的女妖根本应付不过来，甚至还有落了单只能围着听曲的男客。
丘夏眼神闪了闪。
都在卷是吗？那他也不得不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