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怪上前道：“白兰夫人在今晨发现死于长留楼外的林中，看伤势像是在采集阳气的时候被猎妖师的手段所杀！”
苍老怪说完这句话，丘夏注意到他的嘴角似乎带着嘲讽的笑意。
“猎妖师？”
大厅内顿时炸开了锅，自古以来猎妖师便是妖族的死敌，这一听说长留楼也出现了猎妖师，他们怎能不惊讶。
“都给我闭嘴！”天泽一捏鼠座，几只黑鼠瞬间尖利惨叫化成血雾。
它们临死前的声音刺得人心中发紧，众妖顿时不敢再说！
苍老怪的面色变了变，随即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阴沉模样。
“猎妖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我倒要看看这次能不能落在我的手中。”天泽扯了扯嘴角，随即望向低头的苍老头。
“也算白兰倒霉，道行不精一个照面就被人给灭了。苍老怪，她之前负责的事情就由你接手吧，可别让我失望！”
天泽说完一掌拍散鼠座，老鼠们顿时尖叫着溃散逃离窜走。
“是，天泽大人。”苍老头的背部比方才更加佝偻。
天泽也如来时那般被簇拥着离去，那群小老头熄了香炉，抬着收集绿瓶的箱子忙不迭地追了出去。
苍老头再度拿出拐杖敲了敲地面，苍老的声音十分嘶哑：“翻转！”
熟悉的天旋地转后，这处厅堂变回了早先的模样。
四周门窗猛地全部打开，花灯中的绿火熄灭。
众妖陆续散去，丘夏便看到一个墨发拖地的女子朝他们幽幽而来，在她身后还紧跟着个怯怯的小姑娘。
女子走近了，丘夏认出这正是昨晚的画眉娘子。
化锦看到画眉娘子，笑着把手中的一个瓶子扔了过去。
“还是化锦你来得舒服，奴家这般辛苦得来的幽水还得分你，奴家都心疼死了呢！”嘴上说着心疼，画眉娘子结过瓶子就往倒幽水，动作却丝毫不含糊。
晶莹剔透的液体流进玉瓶，宛若琼露玉浆般美丽。
虽然倒进去的分量不多，但化锦拿回那瓶子后，嘴角还是勾起了一个愉悦的笑意。
“小蛇君，看来你是没拿到那呆书生的精气了。那个呆子不吃咱们那套，我还以为你会来硬的，没想到你居然放过他了。”画眉娘子抚弄着拖地的长发，朝丘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丘夏只觉得莫名：“姐姐，你这笑的我发慌。”
“你这小蛇倒是有趣，怕什么，我又不吃妖。小彩雀，我们走。”画眉娘子捂嘴咯咯笑了两声，在那名为小彩雀的少女搀扶下悠悠然离去。
接下来，又有几人过来给化锦分幽水。
不过他们不似画眉娘子那般干脆，大都有些不情愿。
丘夏认出来其中的几个人，是昨日他醒来那间房里的男人。
他们的面色有些苦哈哈，分给化锦的幽水更少些，令化锦有些不悦。
这些男人表情肉疼，丘夏注意到他们的玉瓶里幽水比别人的要少。
化锦皱眉：“不是都说了，让你们多点手段花样采集多一点精气，这样换到的幽水才会多一些嘛。”
男人们一听就你吵我嚷地诉起苦来，什么他们尽力了，现在的小姐贵客不吃他们这一款，女眷的精气本就不好获取，他们使尽了手段也只能采集到这么多云云。
化锦听得额头直跳，喝道：“都闭嘴，采集不到那是你们没本事！到我面前诉苦有什么用，天泽大人会因为你们说的这些缘由而宽容吗？在这里咱们男妖本就比女妖生存艰难，想要活下去只能更加卖力。我不是说过要多参考话本子里受欢迎的男客模样吗？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就算我是女客我也不想找你们！”
“话本子写的也不详细啊，我们想参考也参考不出多少东西。”
“就是，而且这些女客都假清高得很！都来这种地方了还各种装害羞，我们绞尽脑汁也拆不了多少精气！”
男人们在化锦的瞪视下讪讪闭嘴，化锦直接让他们退下了。
等把丘夏带到早先的屋内，化锦双手环胸看着他：“说吧，怎么你第一次出手就落空了？”
这是能说的吗？丘夏很尴尬：“就……我真的做不了这个！”
化锦冷笑：“你先把中间的过程讲给我听，你这副皮囊再加上咱们妖精自带的蛊人妖气，凡人多少也能泄泄精气才对。”
丘夏叹了口气，简单将昨夜的事说了。
化锦听完脸都黑了：“你居然真的放过他了？你知不知道有些妖怪好不容易才分到一个男人，蛊惑不成甚至会强取精气，就算会让他们丧命也在所不惜！你居然就这么让到嘴的肥鸭子飞了？”
丘夏的面色也不好看：“这跟做娼妓有什么区别，我辛苦修炼化形不是为了做这种事的！”
化锦气笑了：“好，你清高！那你就不能动动脑子吗，咱们也可以挑动他们心中的□□，在他们体内精气沸腾外泄之际，咱们同样可以收集这些精气。妖精蛊惑人心的手段各不相同，但各有各的本事，即便让凡人误以为行了鱼水之欢的障眼法也是一种手段。”
丘夏哑口无言，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化锦：“蛇性本淫，我原本还以为蛇族的淫邪之术在这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没想到你居然什么都不懂。”
他深深看了丘夏一眼，道：“你这又不愿，那又不会的，我也帮不了你了，你自己在房里好好想想吧。”
“就算是娼妓又如何？都是为了活命，谁又比谁高贵呢？”
化锦走了，留丘夏在房里一脸困惑。
“活命？这个事情跟活命相关？难道说如果我没吸到精气，会被他们杀掉吗？”丘夏喃喃。
“不行，我重新拥有性命可不是用来干这种事情的！”丘夏皱眉，思考着自己该怎么逃出这满是精怪的地方。
他还记得昨夜山上树木移动的诡异，说明在这山上就连花草树木他也不能大意，很可能满是鬼魅妖邪盯梢。
估计就算他能跑出长留楼，也很快就会被抓回来。
“到底该怎么出去好？”丘夏咬牙切齿：“那个天泽是不是有病啊？没事把我带回来这里做什么！”
忽地，丘夏突然觉得心脏猛地一颤，随即便是从胸口蔓延开的剧痛！
“怎么回事？好疼！”他捂住胸口，惨嚎出声。
刹那，四肢百骸传来刺骨的疼意。
这股疼痛来得强烈又迅猛，丘夏根本无法招架。
他倒在地上翻滚，深入骨髓的痛苦让他浑身颤栗压抑不住地尖叫。
他的双手无意识挥舞，就连地板都抓出了爪痕！
“谁来救救我！”
丘夏疼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他眼睁睁看着身上破开血肉冒出了黑色鳞片，自己的身体也在强行收缩。
挤压骨头的碎裂声传入耳中，以及鳞片破出血肉的剧痛，令丘夏疼得彻底失去意识。
待一切安静，房门被推开了。
化锦看着地上血淋淋的黑蛇。
他蹲下身将黑蛇抱入怀中，化锦摇头叹气：“丘夏，这算你欠我的。”
话落，他将一瓶幽水倾洒而下将自己和黑蛇浇透。
“翻转！”
化锦的低语后，周遭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改变。
灰蒙蒙的房间里，黑蛇接触到幽水瞬间便起了反应，粗壮的蛇身迅速将少年全身缠绕，吸取他身上的能量。
此刻，丘夏恍若身处地狱，煎熬痛苦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等他感受到那股暖流修复着他的四肢百骸时，实际上才过了一炷香。
“啊。”
丘夏舒服地发出一声呓语，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少年气的脸。
不是化锦还能是谁，他支着胳膊正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
“化锦？”丘夏吓了一跳，下意识远离了些：“刚才发生了什么？”
两人推开距离，丘夏才发现自己还是蛇身！
他望着自己的手臂和脚从蛇皮中挣脱出来，直到蛇皮彻底蜕化，完全恢复了人形。
这是他第二次化形！
丘夏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直到化锦将他抱起放回床上，他才反应过来。
还未等丘夏说话，化锦直接压住他的双手，抬起了他的下巴。
丘夏心中一跳。
化锦勾唇道：“怎么样？这苦头的滋味不好受吧？”
无心在意两人此刻暧昧的姿势，丘夏一想到方才的痛苦就一阵胆寒：“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方才差点要疼死过去！”
化锦：“简单来说，那就是我们体内的妖毒发作了。只要是进了长留楼的精怪都会被喂下这种妖毒，并且每隔两天都得服下幽水才能缓解。若是没有，便会令你痛不欲生。”
丘夏骇然：“可是我记忆里并没有喝下这种东西？”
化锦：“天泽大人将你带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给你服下，只不过你当时十分虚弱没有感知到而已。”
丘夏气结，心中将天泽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等以后有机会他定要让这个人好看！
丘夏抬眸疑惑：“你为什么要救我？”
化锦道：“自然是看好你，我可是等着你收集到好多精气分给我。”
他停了一下又笑道：“况且我也不算救你，只是让你缓解而已。这妖毒只是折磨咱们，却不会致死。当然，如果你受不住这痛苦想要寻死那又另说了。”
丘夏挣脱开他的手，冷脸道：“你看错人了，我没办法收集到精气，我也不想做这种事情！”
这跟做鸭子有什么区别，说得好听可以用妖术蛊惑，实际上还不是靠皮囊出卖色相，把他丘夏当什么人了。
化锦一把掐住他的脸，嘲讽道：“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丘夏瞪着他，没有说话。
“你这种自命清高的小妖我之前也见过，只不过他们的下场可不好。你若是想在这里活下去，就必须学会接受这里的规则。”化锦松开他，施施然起身：“你化形后得了一副难得的好容貌，这是上天的恩赐。只要你想，你定能胜过其他人收集到最多的精气。”
化锦的声音里满是诱惑：“我知道你想离开这里，但是离开是需要代价的。只要你收集到一千瓶精气，你就可以离开。”
见丘夏看过来，化锦又嘿嘿一笑：“你好好想想吧，太固执可是会丢了小命的喔。不说别的，我想没了幽水的蚀骨之痛你不会想再体会吧？”
“我带你进了里世界，在这里面呆着对咱们妖物有好处。在里世界把你踢出去之前，能呆久一点就多呆一点吧。”
化锦丢下这句话，便开门离开了。
天上的红月光倾洒进房间，照耀在少年苍白的脸庞上，增添了几分妖冶。
脑中不停想着化锦方才的话语，丘夏在床上睁眼躺了许久，他只觉得脑袋一片混沌，恍然间好似回到了病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