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篝火,星星点点,柴火烧的啪啪作响,沈鹤一脸的郁色,吩咐守夜的侍卫往篝火里添加柴火。
除了守夜的侍卫,有的已经沉睡。偶尔能听到最好的帐篷里传来几声孩子的惊叫声,沈鹤面色更加的难看。
怕是除了那一帐篷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愿意留宿野外。
守在帐篷外的几个侍卫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认真的听着里面的声音,似乎也被吸引着。
漆黑的帐篷里,点点烛火照亮一小方块地方。
“然后贾某不以为意的吃下了那碗对他来说,美味色香的莲子羹……最后……”
南菀贼眯眯,带着一丝颤音看着一圈的人群,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哇”的一声,只见萧黎禹一个起身,跑到一旁的铜盆开始呕吐起来。
“娘……”胆小的阿丹嘉用力的扒着母亲,害怕的小脸都有些惨白。
“哈哈!”南菀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几个侍女也被吓的脸色铁青,都忘记将油灯点亮,还是一旁的燕韩的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桌旁,点亮油灯。
这些故事,五年前他和玥就已经全部听入耳里,那时……确实将他和玥吓的够呛。想想那时候,和萧黎禹现在的反应也好不到哪里去!
“皇……皇妹!妳……”凤宁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毕竟已为人母,自是保持着一份冷静。
“瞎说!”一旁已经吐的一塌糊涂的萧黎禹,面色讪讪的说道:“怎么可能……母亲将孩子给……煮了!妳……妳这是骗人!我不信!”
南菀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伸手一抹,看着面色不善的萧黎禹:“我不是都说了,是鬼故事。是你们说太无聊,我才给你们讲的。纯属娱乐,干什么这么较真!”
萧黎禹从侍女手中接过茶盏,漱了一口。
看着面色微缓的几人,南菀面色柔柔的一笑:“人相食;析骨而焚;易子而食。在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出现过!你作何反应这么大!”
语毕,几人面色都是一懔。
南菀朝后一趟,平躺在被褥上,看着帐篷上方,淡淡说着:“长平之战因何而起?不少史书都已记载,人相食,这些……是真实存在过的。”
侧头看着面色已经很难看的萧黎禹,又转向仍旧面色惨白的阿丹嘉,伸出手抚了抚孩子的脑袋,继续道:“再往前,你们就会发现,每逢朝代更替、天灾、战乱就会引起社会饥荒,那时人类就会被迫以同类为食。即使是盛世也在所难免。”
对于她说的话,萧黎禹不否定,但是一想到这些,他就忍不住的打个寒颤:“那……那些可是人啊!怎么……怎么吃的下去?”小脸不由的皱了皱。
南菀轻叹一声:“你只知长平之战发生的多么轰烈,多么壮志。那你可知道,那时赫野长平上的米要多钱一斗?”
萧黎禹呐呐的摇了摇头。
“是数十千钱,而一个壮年的男子尸体要多少你又知道吗?”
依旧是摇头。
“不过十五钱,不如一斗米贵。人肉比猪肉还要廉价。”
她的话,让帐篷里的人都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燕韩目光禀禀的看着她。沉思般得垂下了头。
萧黎禹被这突来的历史惨况吓的呆住了,但毕竟是一国皇子,恢复的到快,快步走上前,坐在刚才的位置上,认真的问道:“怎么会这样?”
南菀侧头看着他,淡淡道:“为什么会这样?”敛下眼:“因为……战争是争权者打造权利的道路,战争是老板姓历经苦难的灾难。”
萧黎禹愤愤的说道:“不对,我的父皇……父皇就不会这样。父皇常教导我,民可载舟,即可覆舟。让我和几位皇兄不论日后谁当了皇帝,都要善待百姓。所以……父皇所统治的天下,绝对不会出现人相食这样的残忍的事情。”
望着一脸崇拜父皇的萧黎禹,南菀无奈的一笑:“但愿吧!”
凤宁自始自终都在看着南菀,观察她的表情,从这一刻她总算能了解了她这个皇妹的性情,以前一直以为她比成乐胆小,又没有父皇的疼爱,后来发生那件事儿之后,知道她是聪慧的、张狂的、隐忍的一个人。如今……才发现,她是悲天伶人的、大胆聪慧的、足智多谋的。
只是这样的一个人,肩上背负的担子有多重,可想而知。
凤宁望着这样的皇妹,内心升起一股伤怀。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世上的小小蝼蚁,比起南菀又好到哪里呢?
上京城的皇宫里……那是自己的家吗?
如今呢?
自己的丈夫将她又当成了什么?
阿丹嘉幼小的双手覆上阿妈的脸庞,知道阿妈因为刚才姨母的话而难过了,虽然对姨母刚才讲的话有一多半的不懂,但是他却知道那是大人间的谈话,他现在虽然不懂,却知道以后的自己一定能听的懂的。
燕韩踏出帐篷的时候,恰巧看到一脸震惊的沈鹤站在外面,两旁的侍卫都有些不知所措。
“沈大人!”燕韩有礼的一抱拳。
沈鹤透过帐帘看到躺在帐篷内的女子,见她看过来,面色一窘。慌乱的撇开目光。
“是沈大人吗?”帐内传来女子的问话,不多时,一双素手翻开帐帘走了出来。站立两旁的侍卫微微的俯身行礼。
南菀扫了一眼沈鹤,淡笑:“夜深了,沈大人有事儿?”
“属下无事,只是……方才巡逻之际,偶听到娘娘一语,顿觉鹤所知甚少,实乃惭愧惭愧。”沈鹤一脸的愧然,摇了摇头。
南菀一怔,顿觉他说言之何事,淡淡一笑:“沈大人莫要惭愧,虽然南菀不是龙楚人,却也知道龙楚有一猛将,楚军八锋骑兼先锋使第一员,使一杆长枪,箭法高超,有百步穿肠的功夫。人称“小鹤顶”。”
随着她的话一出,沈鹤面色一红,谦虚的摇了摇头:“公主赞誉了,鹤愧不敢当!”
南菀摆了摆手,笑道“沈大人谦虚了,以沈大人三十而立之年就以名响各国,可想日后绝非泛泛之辈。”
沈鹤刚毅的脸上染上一层红晕,轻声道:“若要这么说,我龙楚还有燕将军呢!年纪轻轻已经担当一国主帅,鹤与燕将军相比实乃山野草民一名,只懂蛮力为之,却无法做到燕将军那般运筹帷幄。”说着,眼中泛着点点崇拜和尊敬。
南菀看着这样的沈鹤,笑笑:“自古英雄不问出身处,沈大人如此豪情,定然会留名史册的。”
沈鹤一听,讶异的摇了摇头:“不,沈鹤何德何能……”
“唉—”南菀一摆手:“一个人的功绩,不是你我一两句便会烙下印记的,只有真正的英雄,才会千古留名。被世人评说。沈大人,我们的路还长,有的是时间,让世人见证!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沈鹤一怔,淡淡笑了笑:“承娘娘吉言!”
身后走出来的萧黎禹打了个哈欠:“我先去睡了!”
“嗯!”南菀轻笑,沈鹤朝她躬身,护着萧黎禹去了另一个帐篷。
撂下帐帘,转身看着室内的阿丹嘉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凤宁正为他盖着薄被。
走到榻上边,拿起一条厚的被子为阿丹嘉盖上,轻声说道:“已入秋,虽然龙楚不似大齐那般寒冷,总归是在野外,孩子不要生病的好。”
凤宁感激的望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南菀垂头看着沉睡的阿丹嘉,嘴边不自觉的勾起,轻抚孩子脸庞的碎发,帮孩子掖了掖被角。
凤宁看着这样的皇妹,一怔,温和的笑道:“想起来,皇妹也不小了,没打算要个孩子吗?”
轻抚孩子脸庞的手僵住,缓缓的收回,神色遮挡在半掩的眼皮下,让凤宁看不真切。
只听到淡淡的声音响起:“时候不早了,皇姐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凤宁自觉问的唐突,神色变了变,点了点头:“嗯!妳也早些睡!”便合衣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