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路:弟君敌后》 第1章 魂断归去 “疼疼……疼……”一阵晕头转向,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面前灰蒙蒙让人看不清任何东西。 头因为剧烈的疼痛,让她不由的缩卷着身躯,抱着头。 大脑中传来的一阵阵的刺痛,让她疼痛难耐。嘴中传来一震沉吟。 她这是怎么了?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又是谁? 大脑一片空白,严重的刺激她的神经,完全没有任何印象,自己究竟叫什么?干什么的?完全没有任何记忆。只知道自己是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一个……想到这里,她的大脑狠狠的一抽,疼的要命。 飘渺忽忽,灰蒙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 也不知自己究竟这样了多久,只记得身子飘轻轻的浮着,在这灰蒙蒙一片的地方,就这样飘着。 身体感知不到任何不适,感受不到喜怒哀乐。 片刻,她终于知道,原来……她只剩下一抹灵魂。 飘忽不定…… 倏地,就这样在她的面前,出现一抹黑糊糊的黑影,配着周围的灰蒙色,根本看不清来者的样貌。 只见那黑影在距离自己一米之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她屏住呼吸,幽幽的抬眸望去,即使努力的想看清面前的人,可仍旧看不清来者。 只听那人沉重的叹息一声。 倏地,刮起了一阵大风,她的灵魂不由的被风吹动。然,那个叹息之人,更在她被风吹远的最后传来了一句话:重新开始去吧! …… 大齐国蜀地偏寒靠北,一年四季多为雪季,大雪蔓延,被世人称为雪之国。大齐开国元祖位于草原,称为湖沐族。以水草而居,游牧式生活,民风尚武,彪悍强兵,夏地苦寒。 兵马战乱年间,湖沐人马术精堪、射箭。养成彪悍性子,身强体将。 公元553年,大商国因皇帝昏庸,官僚**。大商国开始各地分割称帝。民怨极深,导致民众起义,加剧了王朝突变,动荡对整个封建社会统治秩序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公元555年,历经两年民变动荡,大商国气数已尽。湖沐族趁大商国国防萎靡,兵力不振,由大王夏皖硕举兵攻打。湖沐族与大商国为敌一年,在大商国国力衰弱,兵力不胜。节节败退下败于湖沐。 至此,湖沐族正式的登上历史舞台,称为大齐,改年号历元。 二十年后,位于东面背靠龙华山山脉的龙楚国矿石富达,矿物开采,提炼金属,制造武器。所制造的兵器堪称几国之最,尖锐无比,轻重适度,价格昂贵。成为四强国之一。 位于西面的巫夷国座落在亚尔马平原,多处沙漠荒芜一带,自东横穿巫夷至西的洪河是巫夷国的祖母河,随洪河泛滥之际,繁衍一片绿洲。棉花和小麦乃是巫夷国的主动力。而且巫夷国纺织工业是世界叹为观止,无人能及的商业。 位于沿海地区的南晋国,海上工业日益强盛,南晋国的国民都拥有自家的商业,富甲一方。不仅海上工业闻名于世,更是这南晋国的风景秀丽,留连忘返,绝世无双。而这里更是一个百姓最享有平等待遇的强国。 可是,几大强国担忧其他三国的日渐繁盛,强兵利器,富饶他国。分别举兵维护自国,开始了硝烟战火,战争的渗透与转化带来了四国战乱时期。 历经十年的战乱。四大国因国力不济,纷纷签定和平条约,这条和平条约又在四国内忧外患的前提下提前解除。 在这次的四国大战下,大齐国在这次战役下灭掉南晋国,南晋国彻底在四国历史中消失,而大齐形成三国中版图,权势最大的一国。由于几国常年征战,国内库存空虚,兵力不济,加上多年的战争导致几国难民、天灾、鼠疫、瘟疫慢行,三国特立二十年的太平盛世。互不侵犯条约,至此形成三国鼎立之态。 大齐国的首都上京,在清晨的第一缕晨光照耀下,雪白的街道,在这一霎那间泛着一丝丝白茫茫的光,照耀着这一片土地。现已接近六月,大齐只有六月到九月这期间脱去雪色的白,呈现春的暖意,夏的花海,秋的凉爽。 皇城上的号角响起,阳光普照,城下的城门缓缓的开启,不少的商旅来来往往,彰显着大齐国的繁华,上京又开始迎接它新的一天。 皇宫的气派,鼎立在上京的中心,展示着它的繁华与尊严。 …… 皇宫内,南沐院。 白玉香炉内传出馥郁芬芳的幽香那说不清是何种奇花异草燃出的奇特香烟袅袅缭绕在古香古色的房屋之中。 淳朴而高雅的木质所散发出的味道和这股淡淡的香草味融为一体。 烟熏缭绕的室内,随着房门被开启的霎那,室外的微风吹散了屋内的烟气,夹带着一股淡淡而苦涩的药味。 一身青缎粉底长裙的女孩手里端着热腾腾的药碗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步子轻缓,抬眸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目光一闪喜色。 浓烈的烟熏味加上一股恶心的药味,床上的人赫然睁开双眼,入目而来的光线是一阵刺痛,双眸半眯,映入眼帘的是青色纱帐,绫罗绸缎般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床旁就扑过来一个人,声音颤抖着夹着一丝喜悦:“公……公主妳可算醒了!呜!!!” 床上的她望着对方那张担忧,诚恳的哭脸,她嘶哑的开口:“我……”喉咙竟是一疼,咧开嘴,疼的呲牙。 整个哭花了的脸,瞬间一紧,忙扶着她,硬咽的说道:“公主昏迷了三天,嗓子干哑,千万别说话,冬云这就去给您倒水!” 这叫冬云的女孩说着,急奔不远的桌旁,很顺手的倒了杯茶水,床上的她看着女孩的背影目光陷入一片迷茫,打量着室内。 青幔罗帐,卷云床雕,室内的长案矮榻,桌上的双鹤油灯。 嘴边一凉,她恍惚的将目光对准女孩,就着她的手,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喉咙得到了缓解,有些无力的问道:“我……是谁?” “啪!”冬云手中的茶杯顺着手掉在了地上,瞬间支离破碎。 一双惊愕的眼睛盯着她,嘴巴微张,没有给她回答,而是急奔出屋,嘴中不断的喊着:“娘……娘娘!公主……公主她……” 随着女孩远离的声音,她已经听不清那女孩到底在喊些什么。 拖着有些沉重的身子坐起,环视了一圈竟没有一件可穿戴的衣衫,翻开被子脚又划拉一下也没有找到鞋子,不由的让她眉头微微一皱,光着素白的小脚,踩在了短毛红色毛毯上,毛绒绒的非常暖和。 走到门旁,自外面照射进来的阳光刺痛着她的眼球,瞳孔竟是一缩,眼帘微微的半垂,等适应了光度后,迎着还带着一丝丝凉意的风走了出去。 杨柳青绿,绿草冒头,荷池里游戏着数条红锦鱼。 古色古气的建筑,清雅淡静的小院。陌生。带给她的只有……陌生。 冷风穿堂而过,冻的她瑟瑟发抖,可是目光却是极其平淡。 偌大的院落只有树上的鸟鸣和风刮过的声响再无其他声音,杨柳遮挡的小道远处是院落的大门,大门那处依稀可见两名黄衣带刀男子把守此处。身形不动,紧握腰间佩刀,任风吹拂,都没有丝毫动弹之举。 “菀儿!”身侧传来一声声细碎的脚步声和一个女子的呼喊声,她警觉的侧头望去。 一袭银红散花长袄,长发垂胸,素白的脸有着一丝病态,可眉宇间有着说不出的温柔淡雅,宛然动人,美丽的眸子望着她的目光由震惊到狂喜。奔到她的身旁,竟直接将自己的长袄解下披于她的肩上:“菀儿,出来怎么不穿鞋子?着凉了怎么办?妳这病刚好,万一又……咳……”说着这女子竟比她还要多病的猛咳嗽起来。 一旁是那叫做冬云的女孩扶住这女子,轻声道:“娘娘,公主……这……”她轻拍着女子的背,看了看一脸漠然的公主,嘴唇微抿,流露出一丝担忧。 她看着女子苍白的脸庞,不知为何心中有着一丝心痛,轻启薄唇,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女子伸手拥她入怀,宛然说道:“菀儿,我们……我们先进屋,有话进屋在说。” 重新回到温暖的室内,女子只留下冬云在此伺候,其余的人都遣了出去。 女子坐在床上轻扶她,眼中落出心痛和疼惜,轻声问道:“菀儿,妳……不认识娘了吗?” 她漠然的抬起头,望着女子的眼睛,露出不解和迷茫。 女子在对上她的目光时,竟是双肩微颤硬咽一声流下两行清泪,扶着她肩上的手,微微颤抖着。 冬云见状,带着哭腔安慰着:“娘娘,公主……公主可能伤到了脑子,忘记了以前的事情,您……别太难过,这对于公主未尝不是件好事啊!” 女子捂着嘴,难以克制的呜咽一声,眼里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望着她深吸了一口气,擦拭着眼角的泪痕,双手抓紧她的双肩,吸气:“好,忘记便忘记吧!忘记了也好。可妳终究要记得,妳叫南菀,是娘的菀儿,是娘的宝贝。菀儿……妳要记住啊!娘不能没有妳了!” 女子用力的将她揽进怀中,盈盈哭泣着,不断的告诉她,她的名字,她是她的宝贝。 而她,垂下眼帘默默的任由女子抱着。 第2章 南菀公主 南菀,大齐国的第十一公主,也是南晋国后裔。年方八岁…… 自己的母亲是南晋国最小的公主也是最受宠的公主,十三年前的那场战争,毁灭性的战争,亡了南晋,兴了大齐。带给母亲的是无穷尽的禁锢和屈辱,如今这座离大齐正宫最远的偏宫南沐院里就住着她们母女二人,现在也是南晋国留下的唯一血脉。 虽然已经六月,可刚刚退却寒意的上京,仍不免有些冷意。风吹拂在池面,荡起一层层波纹,一支手臂悬在凉亭座落的栏杆上,微微的游荡,游荡之余,还不忘在池里洒些鱼食。惹着一群群红锦鱼纷纷聚集在这里,相互嬉闹争食。 亭内的阳光充足,可伺候在一旁的冬云仍感到一股寒意,不免轻声提醒:“公主,天还是有些冷,您坐的够久了,回屋吧!” 南菀双眼微垂,看着池面,不曾抬头。 看见那素白带着一丝红润的小脸上挂着恬静的笑意,冬云心中叹息一声,自公主失忆之后,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不说,连话都很少说。可谓是惜字如金啊! 不过…… 不由的安慰一笑,心中舒了一口气。这性情倒也相差不大,以前的公主也是这般的安静,沉稳。如今更甚。唉! 侧头望向亭外,上空碧蓝,偶有几朵浮云慢慢游过,让冬云想起自己自幼跟着公主,虽然年长公主两岁,依旧把公主当作自己的妹妹和主子对待,而南妃待自己更如亲生女儿一般,这份恩德,冬云今生又怎敢忘。 只是……这偌大的皇宫里,这母女二人的身世如此敏感,多年又不招陛下喜爱。难道就这般的……等到公主及笄才可出宫吗?才能等到自由吗?不……怎么会呢!这十多年的禁锢和监视,想必公主未来…… 冬云想着,不由的紧皱眉头。倏地,眉间一凉。对上一双清澈无比的眼睛,公主伸出手指点在她的眉间,雅声雅气的说道:“菀儿不喜欢冬云姐皱眉。” 冬云自觉自己失态,愣了愣,温和的一笑,伸手握住公主的双手:“瞧,手这么冰,冻坏了吧!” 南菀望着恢复笑容的冬云姐,扯出一个笑容,然后望向池里的红锦鱼,憨憨的问道:“冬云姐,妳说前一阵我是掉在这个池里的吗?” 明显感觉握着自己双手的手顿了顿,南菀没有回头看着冬云,只是等待她的回答。 “不是……是在阳清苑的池里。” 南菀眼中一闪,闪动着她水灵灵的双眸,指着院落大门外的侍卫:“可是,他们根本不让我出去,我是怎么出去的?” 冬云眼中一闪而过的疼惜,轻抚她的头,透着一丝爱怜:“前阵是五公主的生辰,特邀公主前去,公主只是不小心……” 望着有些闪避的冬云,南菀了然的一笑,点了点头:“哦,菀儿懂了!” 冬云一怔,望着自家的公主露出一丝讶异,懂了?懂什么了? 望着那一双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睛,冬云苦笑一声,她似乎想多了,公主才多大。脑子哪里能想那么多!即便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一个这个大的孩子,能懂什么呢? 南菀憨厚的笑着疑问道:“皇兄皇姐不都是要学习的吗?那菀儿呢?菀儿的病已大好,何时可以出去上学堂学习?” 冬云竟是一愣,有些迟疑的说道:“公主……以往是公主觉得学堂过远,便在南沐院整日看书,倒也习的不少!”说到着,冬云住了嘴,因为公主不受宠,去学堂总会招到几位公主的欺压,便不在去,至今也没有人管!倒也让公主落个自在。谁知道……那几个主子哪会这么容易放过公主啊! 这皇宫里就是这么回事!不得宠的总要被欺负的。 南菀仍旧挂着一丝笑意,淡淡的说道:“那从明天开始我便去学堂上课!” “不行!”说话的不是冬云,而是亭外的南妃。 南菀见到南妃,露出一副讨好的笑脸迎了上去:“娘!”攀上南妃的腰身,搂着死紧,将脸埋进她的身前,撒娇着。 “为什么不行!” 南妃无奈叹息一声:“我说不行就不行!好好的去什么学堂,在院里看看书不是很好吗?妳一离开娘的视线就出事,怎能不让娘担心!” 将娘亲扶坐在亭内,自己则坐在另一旁,傻傻的笑着:“娘,可是菀儿总有长大的时候,有些事情该面对的孩儿自然是要面对的,总躲着也不是个办法不是吗?况且学堂……菀儿还真有些好奇。您就依了菀儿这一回吧!” 南妃有些惊愕的望着仍旧一脸笑意的孩子,可是她的话却分明点到了正点上。不由的讶异:“菀儿妳……” “娘,菀儿这一趟地府走的不宜,也懂了很多事情!既然老天让菀儿命不该绝,菀儿自然要爱惜才对。可是总这么呆在院里,麻烦咱们不去找,也总会自动找上门的。菀儿又何必躲着呢?” 亭内的三个女子,除了一脸笑意盈盈的公主外,其他二人都错愕的睁大了眼睛。这……哪里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说出的话!望着这雅致单纯的笑脸根本想不到刚才的那些话是出于一个孩子的口中。 望着娘亲有些动摇,南菀嘿嘿一笑:“娘,菀儿知道怎么应对!您就由孩儿这一回吧!” 望着已经显现老成而有些城府的菀儿,南妃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只是无奈而木纳的点了点头,然后环住那小小的身板,轻声说道:“但是要记住,一切莫强求。能忍则忍!” “嗯!菀儿知道!” 第3章 快乐学堂 养病十余日的某天早上,天微微亮,六月的天气虽然逐渐升温,可昼夜的差异实在是很大,清晨的露水滴溜溜的挂在枝桠上,伴着一声清脆的声音落入土壤之中。推开房门的南菀,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望着渐明的天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肩上一沉,侧头望见冬云将件百蝶穿花大红袄披在自己的肩上,踏着小步迈出了庭院,想来自己进入这个身体还从未出过这个院子,不由的笑了笑。望着把守在南沐院大门两侧的侍卫,南菀停顿了脚步,扬着小脸转过身,看着这两个高大魁梧的男子,一身浅黄色的宫廷侍卫服装,眉宇间流落出的淡漠,让南菀调高了声音问道:“你们昨夜一直这么守着吗?” 片刻,两个男子一动不动,立于那里仿佛没有听见。 南菀挑了挑眉头,笑道:“喝!真够厉害的了,竟然站立着还能睁眼睡觉!这功夫哪天菀儿也学学!”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两个男子微低下眼帘看了她一眼,并未出声,一旁的冬云扯了扯她的衣角。 南菀傻傻的嘿嘿一笑:“原来都没睡啊!充耳未闻!好!”说着,小手一背,像个小老人一样朝前走去,嘴中不由的嘟囔一句,声音不大,足以让身边的几人听清。 “看来禁军纪律有些松弛了啊!是该提醒提醒父皇了!” 两个大块头男子背部一僵,望着那弱小的身影,莫名的觉得这位公主哪里不一样了。 清晨雨露,凉爽宜人,一路上并未碰见什么宫女太监,反倒让南菀赏起路边的美景来,随着柳枝摆动,一座红色瓦房落在南菀的眼中,那是一座离南沐院最近的行宫。路过之处,能看到里面生机盎然的小草,和经历寒冬枯萎的卢叶子。 看来是很久没有人居住了,有些好奇的问道:“冬云姐,那……”眼力极好的瞄到上面写着『静园』,指了指:“那静园是什么地方?好象很久都没有人居住了!” 冬云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嗯,冬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这里远于正宫,又临近冷宫,谁能愿意住在这里呢!静园……荒废很久了!” 南菀哦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扭过头淡淡的笑道:“那里可曾经住过什么人?” 冬云摇了摇头:“这……就不清楚了!冬云进宫开始,那里就荒废了,据说是曾经大商……亡国之君歇息休养的地方!”哑了哑嗓子,低沉的说道。 见她小心,南菀也不在过问。点了点头,朝着学堂奔去。 远处那高红大木打造的凤雕木门,在东方的阳光照耀下呈现紫金色,木门上的两塑凤凰雕像仿佛展翅高飞般的仰首。 南菀赶到的时候,太文殿大门已经大开,堂内传来一阵阵嬉笑吵闹的声音,迈上最后一个阶梯南菀大吐一口气,屏息着深吸气,踏步走了进去。 釉色粉底短靴在踏进的一霎那,室内原本嬉闹的声音,顿时静了下来。 南菀面带微笑,抚了抚衣衫,羞涩的一低头,俯身称道:“南菀来迟了!皇兄皇姐莫见怪!” 抬起头,依旧是那温和的笑意,望着整个堂中有十个人左右,分别在十五岁到五岁之间。环视了一周,没看到先生。 左手边是三个女孩,其中两个比自己大些,有一个似乎和自己相仿,看样子这三人就是五公主丹平和六公主凤宁以及十二公主成乐。 年仅七岁的成乐一身青色碎花小纱裙,素白的小脸有丝胆怯,怯诺诺的站在两位姐姐身边,嘴唇微抿,眼睛微垂,眉间有着一丝懦意。在见到门前的南菀时,吓得面色一白,腿哆哆嗦嗦的向后迈了一步。 坐在长椅上的五公主丹平一身金色小短袍披于肩上,一双不符合十四岁年纪的眼眸,凌厉和刁钻。嘴角微扬。脑后的黑发及腰,腰间别着双横比目玫瑰佩。凤眼一瞄看见身旁的十二吓的苍白的小脸,冷哼一声。随着她的摆动头上的青色挂珠传出一声声碰撞的声音。 南菀将三人扫了一眼,面带温和的笑意走了过去,缓声说道:“五皇姐,六皇姐,十二皇妹前阵多有打扰之处还请见谅!菀儿在这里陪个不是!” “唉!自家姐妹,小十一客气了!这伤……无碍了吧!”一双嫩手,虚扶了一下。 与五公主同岁的凤宁公主一身粉色清雅长裙,长发别于脑后,不同于丹平的尖锐,也没有成乐那般胆怯。一双丹凤眼瞄着南菀,噙着嘴似笑非笑着。这样的人…… 南菀心中思绪片刻,笑了笑:“已经无碍了!” 话说到这,堂中传来几个雅致却微显老成的声音:“都听闻十一皇妹失忆,这事……是误传吧!” 南菀听闻,扭过身子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双眸,黑浓的眉毛,微薄的唇,对着南菀,微微上扬着。一身紫红色缎袍,袖边和领边镶有祥云图案,金色的线边勾勒出这位皇子的身份和地位。 南菀了然一俯身:“见过七皇兄!” 七皇子夏青旭淡笑点头:“嗯!” 夏青旭身旁站着一位白衣少年,面色温润,不卑不亢的立于皇子身后,微挺的鼻子,轻抿着嘴唇,带着一丝柔美。而那一双温和的眼眸看了一眼南菀,微微的点了点头。 倏地,她想到了什么,对着那白衣少年带着一丝腼腆的笑意:“前一阵多谢泽哥哥搭救!菀儿才得以获救。” 立于一旁的冬云已经怔在原地,有点傻傻的看着自家公主,这……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不会啊!跟着公主这么久,绝对的是失忆的!难不成只是从自己口中听说的那点事儿,就能辨别谁是谁?冬云豁然大惊。 那白衣少年乃是当今项太尉之幼子——项泽。年仅四十三的项太尉是十几年前灭了南晋国的将帅,是当今大齐国的大功臣。其幼子是七皇子伴读。次子娶二公主,长女下嫁太子,这是何等的荣耀。 “不过是举手之劳,公主勿要记挂于心!”项泽有礼一回。 倏地,一声冷哼从后传来:“哼!泽,不觉得多此一举吗?她是谁?她是南晋后裔。是你父亲灭了她的家族。等将来……她若是反咬一口,你哭都来不及。” 凌厉的话语,从一旁串出的女子口中吐出,对上那双凌厉而刁钻的眼神,南菀面色不改,心底却是冷哼一声。 站在七皇子身后的项泽眉头竟是不经意间拧了拧,没有回话。 “五皇姐,这话……过了!”七皇子夏青旭出言阻止。 “反咬?五皇姐妳太看得起南沐院的这对母女了!现在谁人不知南晋国早已被灭数十载。而当年唯一留下的活口也不过是一个阶下囚,父皇的囚姬。不过……”六公主凤宁带笑的眼睛扫向南菀,讽刺一声:“幸亏是个妹妹。若是一个……” “六皇姐,有些话不要说过了!否则适得其反!”十皇子夏青涟自后方走来,冷不丁的吐出这句话。 而他身边还站着一位八皇子夏青阳,正用一双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堂内的众人。 五公主丹平踏前几步,抿嘴轻笑一声:“十皇弟,莫不是那几年的养育,让你有了感恩之情?不要忘记,在大齐皇宫里,谁才是你的亲兄弟姐妹。那些混淆着亡国血脉的人,就连父皇都不会多看一眼,你还是早早收起那可怜的怜悯之心。否则让父皇知晓,你该知道下场会是怎么样的!” 冬云面色怒红,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南菀见状轻握她的拳头。冬云将目光转向她的脸上,只见她仍旧那副恬静的笑意,充耳未闻的站在那里。 夏青涟紧抿薄唇,眉宇间微拧。而他身边的八皇子夏青阳眉头一竖,声音带着一丝不满:“五皇姐,父皇如何,妳怎知?有句话叫揣测圣恩,若是让父皇知道,妳说,妳的下场又是什么?” 丹平面色渐白,气的胸脯一伏一伏:“你……” 凤宁劝住丹平:“五皇姐,八皇弟自小就口无遮拦,妳又何必和他一般见识。” 夏青阳朝丹平吐了吐舌头,故意气着她。 七皇子眉头大皱,面色一紧。刚想训斥,就被门外突然来的咳嗽声打断了:“嗯哼!” 众人纷纷回头望去,面色微变,立刻跑回了座位。 南菀笑着拉着冬云走到最后的偏僻角落里坐了下来。 先生姓魏单字言,字安闲。五十多岁是前朝大商国末国时期的科举状元,历经两朝之久,满腹学才,学识渊博,名声响亮。学生遍及全国。 魏言踏步走进堂中,眼中不由的撇向最后面的那个角落,当对上南菀的目光时,南菀宛然一笑,朝着先生有礼点头。 这举动让魏言一怔,轻咳一声,抚了抚自己的青须,坐落在长案后。 目光扫视一圈后,仍旧停在了后面的那个角落,问道:“十一公主,身子可好了?” 南菀缓缓起身,对着老师一作揖:“先生担心了,南菀已经无事了!” 魏言半眯的眼眸,点了点头,笑了笑:“那坐下吧!现在开始上课了!” 随着先生的话一出,堂内安静的只有翻阅书本的声音,一旁的冬云替公主翻着。 南菀嘴角挂笑,可这笑容并未传达到眼睛里,轻轻的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对准最前方的一排,目光锁定在白衣少年身上。 目标一……达成。 第4章 出口成诗 这里的一切对于南菀来说,陌生却又刺激着,她自己本身也说不明白为什么。她投身在这个女孩身体里,又不记得自己原本世界的事情,可她……本能的一些事情,却还是记得的。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吹弹歌舞,舞刀弄剑……她都不擅长,可是……并不代表不可以盗取和学习。 心里偷偷的暗笑了一把,一想到二十一世纪……熟悉而……陌生。她忽地的发现不论这个世界还是那个有着一点记忆的世界……都是那么的陌生。 头疼的摇了摇头,也许是奈何桥上喝孟婆汤没有喝完,没有喝的彻底自然就没有忘记的彻底。反而……这样也好! 当她从冬云口中得知一些自己这个身份的事情时,她开始分析,到最后苦恼的苦笑。一个亡国的后裔,就这一个身份就注定得不到健全的家庭,更不要说是父爱。想想这么小的女孩……能挺到八岁已经是个奇迹了。 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又有这样的一个身份,未来……不是嫁给贵族就是……政治联姻。这样还算是好的,若是有可能……搞不好还要殉国。 托着下巴望着明晃晃的殿内牌匾,苦涩的笑了笑。 “公主……公主” 手臂被什么用力一推,头一沉,愕然回过神来,望向一旁面色微红的冬云。 这才发现,整个学堂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纷纷的望向这里,目光对准了她。 她脑中瞬间清醒,微垂眼帘,嘴角挂着微笑。 魏言面色微变,弯弯的眼睛,手抚青须,声音悠长的说着:“看来十一公主还真爱走神呢!老夫的课就这么无趣吗?” 南菀腼腆一笑,站起身子,对这先生一揖:“学生失礼了,望先生原谅则个!” 魏言一副老谋深算的看来她一眼,思绪片刻,说道:“课堂走神,总是要挨罚的。妳说说……老夫该罚妳什么呢?” 她抿抿嘴,牵起一丝笑意,脑中思绪了片刻,冷静说道:“既然,先生要罚南菀,那……南菀作首诗吧!” “作诗?”魏言挑了挑眉,有些疑虑,翻身又坐回位置上,笑了笑:“那就说吧!” 南菀黑溜溜的大眼望了一眼堂内的众人,当对上那双清澈而明亮的眼睛时,不由的一顿,项泽温和的朝着她点了点头。 南菀抿嘴报以一笑,轻启朱唇,缓声道:“煮豆持作羹,漉豉以为汁。萁向釜下然,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微低眼帘,脑中涌现的便是这首。她清楚的知道这首诗是来源于那个世界的,那个……所谓的二十一世纪的。 毫无征兆,毫无酝酿,吐口而出,抬起眼帘发现先生面容严谨,望着自己的目光有些深邃,扫视了一圈,堂内的众人面色震惊的望着这个只有八岁的自己,南菀腼腆的笑了笑,对着先生一揖,刚要坐下。 “这……是妳作的?”魏言略带不敢置信的口气问道,目光紧紧的锁住那个孩子。 南菀顿了顿,心想:诗不是她作的,是一个叫曹植的人作的,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一个人,更没有这样的诗。 沉默无语,只是漠然的对着先生点了点头。 魏言精明的目光盯在她身上好一会,转开了目光,望向其他学生,看着这些皇子公主们都从震惊的目光中收回了视线。他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所有人接下来的表情,然后轻闭眼眸,赞赏的说道:“没想到一直默默无闻的十一公主竟能出口成诗。好……好……”南菀一怔,没有明白为何先生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豆豉和豆子本是同根生长,豆子在加热的燃锅里蒸煮,而豆豉却在用力燃烧。殊不知……豆豉到最后也会化为尘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好诗……好诗啊!”先生闭目念出这首诗的含义,感叹的叹息,最后睁眼看着那个年仅八岁的女孩,眼中带着一丝清明的笑意。那目光中传达给众人的是赞赏和欣慰。 南菀一笑:“先生过奖了!” 另一旁的丹平公主凤眼一眯,猛然站起身子,冷声响彻在堂中:“不知十一皇妹是什么意思?以这诗意不是明着说我们其他皇姐皇妹们欺负了妳?” 顿时,因她的一句话,堂中那几个公主都纷纷站了起来,面带怒色。 南菀的眼神渐渐的起了很微妙变化,可嘴边仍旧荡着一丝笑意。 丹平看到她脸上的那副笑意,就怒火中烧。面色大怒,吼了一声:“十一皇妹妳存的什么心?” 堂上的魏言面色一紧,浮起怒色。 最前排的七皇子喝声制止:“五皇姐,妳失态了!” 南菀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愤怒的五公主,缓缓起身,轻唤了一声:“五皇姐!”雅致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又再度将目光对准她,此时却多了看好戏的人,那几个人小鬼大的皇子都安坐在位置上,并未因为刚才的响动影响自己的身形,可见心态保持的良好。 一旁站立的冬云已经浑身冷汗直冒,看着公主,满眼的担忧。 “皇姐,妳可能误会了菀儿,先生方才也解释了这首诗的意义,豆子被煮,豆豉燃烧。可皇姐不会这么做,因为皇姐不会傻到和菀儿这种不受宠的人同归于尽!” 堂中依然是一片寂静,所以这句话虽然说的很轻,却是清清楚楚的落在众人耳中。 前排皇子中稍微大一点的七皇子眉头紧锁,望着南菀的目光逐渐变深。而那个八皇子夏青阳却没有那么多的心思,竟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十一皇妹,今天八哥才觉得妳原来是这么有趣,莫不是这一次落水让妳转了性?也好,这样我才喜欢!”带着一丝傻傻的孩子气的夏青阳,扯出一抹大大的笑脸。 南菀半笑着不在看面色铁青的丹平,而带着孩子般童真的望着夏青阳,甜甜的喊了一声:“八哥,菀儿还有好多本领呢!”说着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头,继续说道:“比如蹴鞠,捏泥人,斗蛐蛐……呃,反正好多好多的!” 夏青阳眼中顿时大放亮光,闪着他的身子跑了过来,一身宝蓝色的袍子,上面纹着百鸟图纹,在门外的阳光照耀下,五彩缤纷。兴冲冲的跑到南菀的座位旁,兴奋的说到:“妳还会蹴鞠?”眼睛一亮。 “嗯,对啊!菀儿会的东西好多呢!”南菀看着面前这个的哥哥,瞧那模样,忍住心中的笑意。 “好,那一会下课了,菀儿就跟八哥走,八哥带妳去玩好玩的!”夏青阳已经兴奋的拉着南菀的手臂,憨憨的说着。 “嗯!”点头应了下来。 “嗯哼!八皇子现在是上课期间!”魏言一脸严肃的提醒一句。 夏青阳转过头,眨了眨眼睛,嘿嘿一笑,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后还不忘回头对着南菀使劲的笑着。 南菀坐回坐上,看着那个傻傻的小鬼,竟是强忍住笑意。 七皇子眉宇间的微皱落在项泽眼中,他微微的俯身在其耳边说了什么,七皇子夏青旭点了头将目光收了回来。 而坐在八皇子身边的十皇子面色严肃的回头瞄了一眼那个有些不一样的十一皇妹。 就在众人各怀心事,下课了…… 前方的八皇子飞也似的拉着南菀,串出了太文殿。十皇子夏青涟紧跟其后追了出去。 丹平公主怒哼一声,有些愤怒的看着那渐远的身影,手下的宣纸竟被她捏的褶皱不堪。 案桌前的魏言一脸的狐疑,抚着青须望着所有人的神色。 魚歌有话说: 五公主丹平 15岁 六公主凤宁 15岁 七皇子夏青旭 14岁 八皇子夏青阳 12岁 十皇子夏青涟 11岁 十一公主南菀 8岁 十二公主成乐 7岁 项泽 11岁。 第5章 各怀心事 “嘿!好,进一个!” 一块青地上,几个孩子爽朗的笑声和玩耍声阵阵传来。 一身锦衣束身的夏青阳踢出一脚好球,直奔对方的门而去。一身男装的南菀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身上的衣衫已经污垢不堪,昨夜刚起雾,地面潮湿,加上他们这般的折腾,衣服不脏就怪了。 夏青阳高兴的一下子蹦到她的面前,一手搂住她:“菀儿,传的好!再来……” 南菀笑着回应。 坐在远处石凳上的十皇子,一脸的老成,眼睛半眯,盯着青地上玩耍的几人,手中的点心,竟被他捏的粉碎。 林间的小道上,七皇子皱着眉头,盯着那抹小小的身影,怀疑的意味十分明显。 一旁的项泽看着七皇子的神色,露出一丝担忧。 “泽,你说人落一次水,能改变性格吗?”夏青旭面带狐疑的问着。 项泽迟疑片刻,缓声说道:“也许……” 夏青旭轻哼一声,一把握住身旁生机勃勃的花骨朵,用力一握:“母妃说过,虽然大齐吞并了南晋,并不见得曾经归为南晋的国民会效忠于大齐。留着南妃不过是给那些人看的。这里面隐藏的政事……岂是我能猜透的。不过……”说着,将目光锁在那瘦小的人儿身上:“不过,八岁的小十一又是怎么看透的?与五皇姐同归于尽,这话……只代表着两个同等级别的人。然而……处处都弱于五皇姐的小十一,哪里来的自信。若不是看透了自身带着利益,怎么变得如此强硬!” 项泽往远处瞭望了一眼,叹息一声:“南菀公主年纪小,一时口误,童言无忌罢了!” 夏青旭呵呵一笑,摆了摆手:“前阵五皇姐生辰,小十一被五皇姐她们推入池中,若非我亲眼所见,还真的不信。好歹没出什么事情来。不过也算是给五皇姐他们点教训。虽然父皇不宠爱这对母女,并不表示父皇能任由别人夺取她们的性命。再者说,整个皇宫除了父皇和皇后的寝宫,你见过禁军严谨的看守过谁吗?也罢!落了一次水,让她变得聪明总是好的。毕竟……我还是蛮喜欢这个妹妹的。” 项泽默然站在一侧,并未言语。 七皇子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轻笑一声:“若是将来……求父皇将小十一许给你,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项泽愣了片刻,反应过来,淡笑道:“青旭你多心了!” 夏青旭一挑眉,看了他一眼,拍了拍项泽的肩膀:“不是我多心,而是在这个宫里……我同其他几位哥哥一样,为了生存,利用能利用的一切。” 项泽微低眼帘,睫毛竟是不经意间抖了抖。 两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站在林间,迎风而立,气氛有些压抑。许久,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二人的目光都对准了青地上的那抹瘦小的影子。 接过冬云递过来的水带,猛的灌了口水。用袖口抹了抹脸上已经分不出是汗还是泥巴的污垢。身上更是惨不忍睹。袖子随便抹了两下,就感觉身上被几道目光锁住,忍得她浑身不舒服,侧头望去,正对上十皇子夏青涟的目光。 夏青阳却是将手中的湿巾往太监身上一撇,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平时真看不出来咱们菀儿蹴鞠踢得这么好。八哥喜欢,以后妳跟八哥在一起玩吧!别学六皇姐她们那样……八哥不喜欢!” 南菀闻言,抿嘴轻笑,露出两个渐浅的酒窝,带着仍旧有些奶气的声音回答:“好!菀儿听八哥的!” 夏青阳一听,眼中笑意弥漫,拍了拍南菀的小脑袋瓜:“这就对了!走!”说着拉着她的小手,大步走了起来:“八哥送妳回南沐院!” 本来狂玩了一下午,南菀被这么一拽,脚下竟是一个踉跄,面色一慌,。直直的朝前倒去。倏地,腰上一紧被人从后方用力的拖了回来。 南菀吁了一口气,本能的回头望去正对上夏青涟冰冷的眼神。 等她站稳,夏青涟不留痕迹的后退一步,松开了她。 “八哥,现在已经接近申时,母妃怕是这会等着急了!青涟送十一皇妹回去就好!晚了八哥不好交代!”夏青涟的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南菀瘦小的胳膊,眼睛盯着自己的八哥,提醒着。 夏青阳抬头望了望天边的昏黄,面色微变,赶紧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一脸的歉意对着南菀说道:“菀儿今天八哥就不送妳了!”说着看了看身旁的夏青涟:“十弟,菀儿就交给你了!” “嗯,交给我吧!” 南菀微张嘴,刚想要说什么,看着八哥火急火燎的背影,竟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身旁的夏青涟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南菀瞧见止住了笑意。 “十皇兄请吧!”带着童真的雅致,软软的声音,朝着夏青涟笑着作出请的动作。 夏青涟眉头微拧,看了一眼身旁的太监和南菀的丫鬟,不符他年纪的老成说道:“你们退下,本皇子和十一皇妹有话要说!” 冬云俯首,临走前瞄了一眼一张冰脸的十皇子,并未多话,悄然的退了下去。 昏黄的傍晚,两个娇小的身影走在清冷的林道间,拂面而来的清风带着阵阵清香,让南菀深吸了一口气。 轻瞄了一眼身旁的男孩,虽然夏青涟比自己大了一岁,可身高卓然的高出她半个头来,看着那双内敛的眼眸,黑浓的眉毛,薄薄的嘴唇。面色沉稳,很难想到这样的神情是出现在一个只有十岁大的孩子身上。 都说龙生九子各不同,这话真的一点都不假。今天见到的这三个皇子就大不相同。先说那七皇子,才十四岁大就一副老成模样,摆出兄长的气度。表面憨厚善良,实则……是一个阴险狡猾的角色。 那个八皇子……想到他,南菀嘴角微微的上扬着,整的来说她很喜欢她的这个八哥,毕竟那双眸子骗不了她。这种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的人,面上是藏不住事儿的!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至于十皇子…… 南菀侧目又重新打量夏青涟一番,不察觉的眉间微皱,很快的舒展开来。心里下了个总结,那就是……深不可测。 “菀儿可有话要对我说?”夏青涟说话的声音在南菀耳边响起,听来却辽远得很。 南菀仍旧抿嘴淡笑,夏青涟第二句话又接踵而来,却夹着一丝怒意:“妳非要在我面前这样笑吗?” “十皇兄这话……是什么意思?菀儿不明白。”听到这话,南菀心里一片平静。面上仍旧是那副笑意。 倏地,手臂一痛,被他用力的握住,眼中满是怒火:“十皇兄?不明白?妳从前可不是这么唤我的!难道一次落水,妳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南菀僵住,直觉的便要拿手去推,可是这个人的手劲好大,她那点力气仿若蜻蜓撼柱,丝毫起不到半点作用。 她疑惑,她并不知道这个身体之前的主人究竟和这个夏青涟是什么关系,至少现在可以看出,这个十皇子对真正的南菀来说是一个特别的人。 她立刻装出却诺诺的样子,收敛笑意,声音有些颤抖:“十……十皇兄,菀儿……菀儿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说的话,菀儿真的不明白!呜呜!” 即便你在老成,喝!她就不信了,哭给你看,你有能怎么地! 果不其然,这招还真挺管用,那小鬼见她哭泣的小脸,穆然的面色一变,目光的怒火收了起来,反而多了一丝疼惜。 轻握着她的手臂,声音语调很慢,虽然还带着男孩变声期独有的沙哑,但是特别有味道:“菀儿,是十哥的不是!妳别……哭了!” 南菀硬咽了两声,抹了抹那强瞥出来的泪水。委屈巴拉的看着面前的男孩。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前世自己多少岁死的不知道,至少比这小鬼要大。反而现在自己竟然装的如此弱小,让她想想就恶寒。 南菀装似乖巧的立在那里,呐呐的喊了声:“十……十哥!” 夏青涟身子一僵,叹息一声,声音柔了下来,提醒道:“菀儿,妳听着。妳失忆也好,没失忆也罢!总是要记得不要和五皇姐她们单独在一起,也不要···和她们起什么矛盾,记得吗?” 南菀心下一顿,清澈的眼睛扫了他一眼,乖乖的点了点头:“嗯,菀儿……记得了!” 夏青涟放心的点了点头:“好。”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的守卫,弯下腰抚了抚她的头:“十哥就送妳到这,回去好生歇息,病刚好就这么折腾,娘……南妃见了又该心疼了!” 黄昏的斜阳洒在两个孩子身上,夏青涟一脸的疼惜的看了她一眼,南菀听话的点了点头,转身刚要走,夏青涟突然开口:“不要在和八哥这么胡闹了,父皇会……”欲言又止。 南菀歪着头,不解。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夏青涟吞回接下来的话,反而深重的提醒着:“别太让父皇注意妳了,菀儿!对妳……没好处!” 南菀看了他一眼,小脑袋点了点。转身就奔回自己的南沐院。 踏进院子,南菀幼稚的双眼立即变得阴沉。 端着木桶而出的冬云见到公主,面色一喜:“公主,水备好了,先沐浴吧!” 南菀抬眸神色变了变:“冬云,进屋,我有话问妳!” 第6章 一切开始 坐在木桶里,温热的水侵泡着她浑身,温水无孔不入,右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身体各处,所到之处带着点点坑洼。 那些旧的新的大不相同的伤痕紧紧的烙印在她的身上,南菀微敛眼帘,心生无限同情。这小小的身体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这些不同的伤痕,有烧伤,有利器所伤。有撞伤。大大小小的伤疤映入她的眼帘,是那样的冲击和愤怒。 压抑心中的怒火,手停在左胳膊上,那明显是灼热的金属烫伤而至。然……烙印的又是什么呢?是属于大齐国奴隶的专有烙印。身体忍不住的颤抖着,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八岁的女童,可怜的南菀,以往的日子究竟是怎么过的? 心底顿时涌起一阵悲伤的凉气,或许,总是会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以为一切只是大梦一场,可是,真正的南菀从噩梦中醒了,却轮到她了。 想到这,一股决然闪过她的眼中,猛然的站起身子捞起屏风上的衣衫围在身上,走出了水桶。 噩梦……绝然不会出现在她身上。 南菀目视冬云,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半点波动,她微微眯起眼睛,眉头轻轻皱起,缓缓说道:“妳是说,当年丽妃诞下双生子就死了!其中九皇子气血不及也随而去!十哥就由娘代养了?” 冬云猛的点了点头,拿着布巾帮公主擦拭着湿发。冬云此时心中一阵胆怯,轻瞄一眼公主,从未见过公主如此凌厉过,竟让她无来由的胆寒。 南菀坐在床边,任由冬云的服侍,轻声问道:“十哥……以前和我的感情很好吗?” 冬云顿住了手,歪头想了想,面色有些红润点了点头:“嗯,十皇子九岁以前一直都在南沐院生活,和公主的感情自然要比其他公主亲近些!” 南菀摆了摆手,已经无意在听。仰身躺在床上,舒展着疲惫的身子,望着床顶上的凤凰雕刻,南菀嘴角牵起一丝笑意。 刚要出门的冬云端着脸盆,看到一身轻衣的南妃,面色一怔,轻唤了一声:“娘娘!” 南菀闻声,侧头望去,甜甜的一叫:“娘,妳来啦!” 南妃面色苍白,缩卷着拳头在嘴边轻咳一声,摆了摆手:“冬云妳先下去吧!我和公主说会话!” 冬云垂首,退了出去。 南菀往床里让了让,让南妃坐下。 室内只留她们母女二人,南妃一副温柔的眸子里染上一丝丝担忧:“菀儿,今天在学堂上……那诗是妳作的吗?” 南菀面色一怔,轻笑一声:“娘不信吗?怎么所有人都问我这诗是不是我作的呢?奇怪!”斜了斜脑袋,露出不解。 南妃眉头紧蹙,双唇紧抿,最终叹息一声,轻轻拉起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妳……若想做什么!娘……不反对。娘还是那句话,妳千万不能有事!” 南菀一怔,将头靠在娘亲的腿上,闭眼享受着。仿佛从来没有过这么温柔的人为自己盖被子,也没有这样的温柔的话语提醒着自己。 有些撒娇的抱住娘亲的细腰,呐呐的吐出:“娘,项太尉……这人怎么样!” 明显的感觉双手下的人身体一僵,随即舒缓了过来,托起她小小的下巴:“为何这么问?” 南菀眨了眨眼睛,流露出率真单纯的笑意:“因为……整个皇城里也只有这个人对咱们母女俩或多或少有些愧疚!菀儿只是想……” “不行!”段没想到娘亲竟会面露怒色打断了她的话:“这人……不行!” 南菀心中知晓娘亲无法放怀项太尉当年灭了南晋的事情,不由的叹息一声,软了软声音:“娘,能否接近这个人……对我……对以后有很大的帮助!” 南妃面色一惧,一双美丽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女儿,那双锋芒毕露的眼睛,皎洁无比的神色,自信满满的态度。可是那单薄的手臂紧抱着自己,却是微颤颤的抖着。不由轻叹一声,暗道自己经历的多少尔虞我诈,怎会不明白女儿眼中闪动的那精芒是什么。果真落了一次水,让她变了。可世事不就是要这种变化吗! “娘知道了,项卓浩这个人……还是可以信的!毕竟他不会忘了曾经的诺言!” 南菀一听,面色一喜,也无心打听那句曾经的诺言,以她的推理不过是一种承诺,毕竟灭了娘亲的族人,半生的囚禁和侮辱,让一位将帅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内疚。给予的曾诺不过是像宽慰自己心灵上的愧疚而已。 “嗯!谢娘支持!菀儿今天好累哦!要娘拍拍!”嗲声嗲气的和娘亲撒娇着。 南妃听见,无奈的笑了笑:“好,好,好!娘拍拍!” 月光如溪。晚风如水。 六月末,南方民族战乱,开始了统一战线的民族之争。 南厥是大齐边界的少数民族地区,那里住着不同文明习俗的少数民族,多年割据,多年斗争,导致民族与民族之间相互敌视。 位于南方封地的襄亲王夏青亦当今三皇子和镇守边关的项家次子项风的管辖之地,南厥内乱,朝廷不便干涉。只派二百精兵前去平乱,却也是装腔作势,毫无作用。一时间,南厥硝烟四起,动荡难平。部落混战数达半月之久。边关城市民惶恐乱,灾民暴动,民怨极深。襄亲王和项风再度出兵平乱,战乱三日后,以南厥哈萨马民族获得胜利之下,战事告结。 战乱一传,皇帝大怒,大臣紧张一片。 上京涌动着股股不安的逆流,直至战事告结文书传达到朝廷礼部,此事算是告了一段落。 暗夜如墨,浓黑的照着大地,皓月高悬在天空,时而亮,时而暗。那稀疏的星当空闪烁。 丑时十分,一身锦衣束身的娇小身影,自室内的旁窗利索的跳下,不带一丝声响,鹰般的眼眸扫了一圈,蹑手蹑脚串到最偏僻的林间。 手中拎着黑色布袋,看了一眼高大的石墙,又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树木,倏地,将手中的布袋一别系于腰间,带上备好的手套,顺着树干爬了上去,侧头望去同石墙同高,一个跃身,双手扒住石墙上端,小腿一蹬翻了上去。 一路小心翼翼的跑到废弃的静园,四顾盼首,嗅了嗅身上的味道,确信之后,拿起腰间别着的短小匕首,穿梭在高于自己的杂草中间。匕首轻缓的割着,直到看见一只有半个手掌大小黑乎乎的东西时,孩子嘴角荡起一丝笑意,隔着手套将其一把抓住,扔进腰间的布袋里。然后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黑夜当空,传来一阵阵军声的号角,自黑夜的那处缓缓传来,南菀半眯着眼抬眸瞭望漆黑的夜空那处。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是武幽城门上响起的,那里是皇城守备之地。 南菀拍了拍腰间的布袋,将手中的匕首收入腰间。朝着一个不起眼的小路跑去。丑时,宫中的小路上,基本很难看见一个人的影子,除了各个重要地方有侍卫在把守,南菀很顺利的闪进离太文殿最近的一处林间,环视一圈,将腰间的布袋卸下,藏于花丛之间,直至找不到任何破绽。拍了拍手中的灰尘,又小心翼翼的跑了回去。 按着原路返回,已经是寅时,天已经微微蒙亮。折腾大半夜的南菀利索的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将那短小的匕首藏于长靴里,轻轻拍了拍。这是娘亲交给自己防身用的。当时拿在手里时就喜欢的不得了。 嘴角噙着笑意,抚了抚衣衫,踏着小步走了出去。清晨的院内,带着丝丝薄雾,凉爽宜人。深深吸了口空气,开始绕着小院慢跑起来。 把守在院外的侍卫,轻轻的撇了一眼,不明白为什么自从公主落水醒来之后,晨间总会做些让他们琢磨不透的举动。比如像现在这样慢跑。 反而南菀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乐呵呵的慢跑在院内,额头上泛起点点汗水。她也不在意的任其流下。 当清晨的第一抹光线自东方升起时,大齐上京又开始了新一天的时轮。武幽城门那处响起了高昂的号角声,声声悠远的传播,宫门外等候早朝的大臣们,幽煌长街上的来往商旅。忙碌等着升迁的宫女太监,都不由的望向天际,聆听阔气的号角声。 接过冬云递来的湿巾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笑着看了一眼天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学堂中,只有先生的长案上放着凝神定气的香炉,栩栩香气散发在堂中,所有人背着先生前日留下的课题。 南菀望着那飘渺的香烟,不经意的吸一口,直到那股淡淡的味道越来越淡,嘴角不由的扬了扬。闭眼默背着课题。 魏言走动在过道上,嘴中不断吐出一段段文言文,前方的夏青阳虽然坐在那里,可小小的脑袋却是忽悠忽悠的点着。南菀的座位正是他直排的最后,看到那个已经呈现半睡眠状态的小八哥,不由的噙着嘴微扬。 魏言手里端着书,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手中拿着一把长长的戒尺。当走到夏青阳身边时,戒尺毫不留情的砸在那脑袋上,声音不大,明显是先生手下留情了。 “哎呦!”夏青阳顿时惊醒,揉了揉头顶。一脸惊恐的看着先生。身子缩了缩,知错的看了看先生。 所有人因为这一声止住了声音,有几个人偷偷的笑着,魏言冷眸一撇,笑声顿时止住。 先生只是停顿了片刻,并未出言训斥夏青阳,而是端着书说了句:“继续背!” 众人又开始微微晃着小脑袋,背着繁琐乏味的古诗。 这时一声尖锐的声音自殿外传来:“皇上御驾太文殿!” 众人纷纷站起对着迎来的那抹黄影俯身到:“孩儿(老臣)参见父皇(皇上)” 第7章 学堂惊吓 随着那明晃晃而来的还有一位身着水墨色的女子,所到之处带着阵阵香味,不同檀香而是那种带着无比妩媚动人的花香。 南菀没有抬头,刚才一片书气浓卷的太文殿,此时全部被一种莫名庄严肃穆的感觉所取代。 皇帝陛下高高在上,那位蓝妃在旁相伴,七皇子垂首在左侧,五公主丹平看到父皇驾到,面露喜色,有些得意的笑着。皇帝的眼光在下方众皇子公主一扫而过,温和说道:“平身吧。”一人坐在了之前魏言做的长案后。 魏言垂首在下方。 此时南菀才认认真真的拿眼瞄了过去,这么多天她终于看到了主宰她和娘亲命运的男人。 南菀顿觉眼前一亮,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精神抖擞的坐在那里。只见他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身着黄色五彩龙纹身,腰系金丝带,佩印,香球。脚登厚底黄色靴,浑身上下透出一种难言的贵气。 跟他一同进来的是一位年约三十岁左右的女子,眉宇间妩媚动人,眉目如画。是难得一见的美女,不过……不同娘亲那般端庄秀丽,宛如天仙般的味道,这么比较之下,南菀心中还是认为娘亲更胜这女子几分。 上方的男子扫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对准最后方的南菀身上,凌厉的双眼透出一丝精光。 南菀微垂眼帘,丝毫不在意上方打量的眼神,装作没有看见般。 男子郎目又一扫,带着低沉的嗓音:“听魏先生说,昨个儿小十一作了首诗!” 南菀听闻,走出课桌,跪在堂中:“回父皇!是!” 当今天子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倏地转为笑意:“起来吧!读出来让朕听听!” 南菀闻言,起身。迎头看向那个禁锢了她娘亲的男子,眼中平淡无波,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将那首诗从头到尾读了出来。 这期间男子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嘴边荡着一丝浅笑,点着点头。 他身旁的女子眼神半眯,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盯着堂中直立的女孩。下首的五公主丹平瞧见露出一丝笑意,斜视一眼南菀,鼻间轻哼一声。 孩子的声音止住,堂内一片寂静。 上方的男子沉默良久,才吐出一句:“好诗!朕到没看出来咱们十一竟是个才女,这诗……字字精辟,感言肺腑。好诗啊!” 雷霆般的笑声自那位皇帝嘴中传出,让所有皇子公主震惊,他身旁的蓝妃一闪惊讶而过,俯身浅笑着:“皇上,这十一公主年仅八岁,出口成诗,当得了才女之称。” 男子微笑着同意点头。 下首的中皇子都纷纷回头各异不同的看了一眼南菀,丹平面色一怒看了一眼南菀,却转而轻笑着跑了上去:“父皇,母妃!”声音甜甜的喊出。 男子看了一眼丹平声音斥喝,可眼中却是温柔一片:“像什么话!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爱撒娇!” 蓝妃见到皇帝眼中闪着笑意,对这自己女儿浅笑道:“都这么大了,见到妳父皇就没大没小的!” 丹平嘿嘿一笑,攀住父皇的脖子,撒娇着。带着一丝挑衅的目光看了一眼下方的众人。 南菀连眼睛都没抬,觉得这十五岁的丹平公主简直幼稚的可以。可笑。 皇上小声的呵斥一声丹平,丹平撅着嘴从父皇身上起来,站在母妃身边。蓝妃瞧见女儿这般,用眼睛温柔的刮了她一眼,丹平抿嘴得意的一笑。 谁知垂在父皇身侧的手,竟触及一丝毛绒绒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只手掌般大小黑色毛绒蜘蛛,顿时魂飞天外,惊呼一声就坐在地上。 堂内的突变,男子侧头望向被吓的面色苍白的丹平,只见丹平目光直直的盯着他的手臂,男子顺着她的目光一看,顿时眉头紧锁,怒喝一声站直了身子。此时堂内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只黑色八爪蜘蛛,顿时面色一变。 七皇子面色一惧,喊了声:“父皇!” 魏言也是一顿,刚要上前,却不料第一反映过来的是十皇子,十皇子一个跃身,跳上长按,速度很快,半跪在案上,一手抓住那八爪蜘蛛,面色一凛,朝着一旁木柱甩去。 “砰”的一声甩在了木柱上的蜘蛛掉在地上,动了动触角,便不在动了。 堂内的其他公主顿时尖叫出声,十二公主哪里见过这么大的蜘蛛,吓的当场晕了过去。 南菀眼睛半眯,反映极快跑了上去,一把抓住夏青涟的手腕,扯过自己的发带,一松,略长的发丝飘下,快速的将夏青涟的手腕勒住,夏青阳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南菀一个快速的抢过先生手中的戒尺挑开皇帝身上的另一只蜘蛛。偏巧不巧的掉在丹平脚边,顿时传来一声惨叫。 南菀轻哼一声,跳进长案内踢开丹平脚边的蜘蛛,抬头却见丹平已经晕了过去,露出一丝鄙夷。蓝妃早已经花容失色,只是勉强的站在那里。哪里还有敢动的举动,此时想必双腿发软,恨不得就此晕过去。 那被南菀踢开的蜘蛛划着身子落在八皇子脚边,八皇子倒是不怕,只是目光一直担忧的盯着父皇,见父皇无事,也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脚步的蜘蛛,露出愤愤的模样,伸脚将蜘蛛踢离。 南菀将目光收回,看了一眼已经从案上下来的夏青涟,担忧的奔了过去:“十哥!让菀儿看看!” 扯过夏青涟的手一看,已经通红一片,心中不免有些过意不去。虽然蜘蛛是她设计放在长案内的,用楝树的树浆放在香炉里来逼退蜘蛛在短时间内不要出来,好不让魏言发现,为的就是她赌皇帝今天会来,以自己昨日的诗,皇帝绝对感兴趣。 可是没有想到会牵连其他人,吐了一口气,好再这蜘蛛没有毒,只是□□碰触会像过敏那样,起一些红疹子。 顿时,殿外奔来很多侍卫,只见皇帝大怒一手拍在案板上:“这怎么会有蜘蛛?查……给朕查!” 南菀闻声,抬眸对着男子称道:“父皇息怒!菀儿知道蜘蛛为何会出现在堂内!” 男子听闻,看向她。 只见南菀对着后方的冬云说道:“冬云去打盆清水,帮十哥清洗一下,洗后在将丝带解开。”不紧不慢的吩咐,冬云此时已经怔在原地,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惊醒过来,这时听到公主吩咐,忙点头答应,僵直的腿跑出殿外,一下子卡在了门栏上,险些绊倒。南菀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身怒气的皇帝扫了一眼仅仅有条吩咐这一切的小十一,眼中带着一丝疑问。 南菀放开夏青涟的手,看了一眼男子,缓声道:“父皇,现今已入七月,天气变暖,太文殿外的林子绿意盎然,尤其靠林子那处的墙角盘满树藤,树木本是很容易招来一些虫蚁,而太文殿内温度适宜,又多是天然木质所造的桌椅,自然能吸引一些虫类!好再这些蜘蛛本身并无毒素,请父皇放心” 皇帝淡漠无语,最后吩咐在外守护的几名太监和侍卫说道:“把太文殿墙角那些藤树拔了!不要让那些畜生进入殿内。”带着一丝怒气,吩咐完,看了一眼前方的两个孩子。 “今日你们二人有功,不仅救了父皇,也救了在座的兄弟姐妹。朕应该赏你们!说吧!你们要什么?”皇帝嘴边牵着笑意,眼中却是庄严无比。 夏青涟跪下,缓声说道:“父皇,这乃儿臣本份,不必奖赏!” 南菀随着他一同跪下,垂头无语。 皇帝看了一眼夏青涟,又将目光对准了他身旁的女孩:“小十一说说妳想要什么?” 南菀抬起头,露出一丝不解,想了想疑问道:“父皇,什么都可以吗?” 皇帝一挑眉,笑道:“当然,除了……涉及一些妳母亲的事情!” 南菀心中一跳,却是面不改色歪着头:“那……菀儿想和其他皇兄一样,太文殿课业结束后去学习射击、骑术、功夫。”孩子说着,眼中闪着一丝丝童真的光芒。 夏青涟身子一僵,看了她一眼,见她很大胆的打量着父皇。 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即笑道:“为什么?为什么十一想去学这些?” 虽然皇帝问的很漫不经心,可却能听出那话里带着一丝丝危险,七皇子夏青旭和项泽都微微动容,偷瞄了一眼皇帝的神色。 跪在南菀身旁的夏青涟面色一变,垂在两侧的手不由的紧了紧。 南菀憨憨的一笑,幼稚的嗓音吐出:“当年大商国不是出现一位敏郡公主吗?史书上记载她文武双全,气魄过人,曾经战胜过南厥一个部落的阿玛雅!为大商争光。菀儿也想像那位敏郡公主那样,有一天能为大齐效力。” 一席话说的铿锵有力,顿时让室内的所有人震惊,望着一脸天真无邪的女孩,都想在那双眼睛里找出一点破绽,可失望的是除了纯真的闪亮,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皇帝面容虽然没有任何变化,却也想从这孩子脸上找到些什么,不由的怔了怔,最后竟是哈哈大笑起来,震耳欲聋,那些皇子公主沉默站立着,忽然听到皇帝发出如此开心的笑声,面上虽然是纹丝不动,但内心深处却是十分震惊。 眯起那双精明双眼,笑着问道:“好,不亏是朕的女儿。有志气,有胆魄。朕就给妳一个机会,从今个儿开始,妳便随着几位皇兄去校场学习。” 南菀喜不自禁,连忙俯身:“谢父皇成全!” 皇帝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夏青涟,将自己身上的那枚镶有龙纹标致的玉佩递给了他:“既然青涟不要赏赐,那朕就将这龙佩赠予你!拿好了!” 夏青涟大喜,却夹着一丝惶恐,颤巍巍的接过父皇手中的那枚龙佩,俯身谢恩。 七皇子夏青旭面色虽然没有丝毫变化,可心里总是有点不舒服,气自己为什么离父皇最近,反映还不如老十,有些愤愤。 项泽见七皇子的变化,却垂首无语,而是将目光对准了那瘦小而面带喜色的女孩身上,因为对方的快乐,使他嘴角不经意的牵起。 第8章 友爱情深 南望立于书案前,手持毛笔,不知在写着什么。冬云在一旁伺候,偷偷的看了一眼公主,今天太文殿上当真把她吓的够呛。到现在想起那黑乎乎的蜘蛛就浑身一抖,心有余悸。可是,今日公主却表现的很好。不仅冷静,还救了皇上。这份胆魄……是她望尘莫及的。 此时的南菀嘴边牵起笑意,若是让她知道身旁的冬云心中还在想着白天的事情,而且是以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她绝对会上去搂住冬云亲两口。 想着白日的事情,手中的动作停止,可以说她今天冒了一次险。好在这位公主本身就好读一些野记杂史。望了一眼屋内的书架上,几乎都是野外的一些书籍,若不是偶然听到冬云说过一些这个身体以前的事情,她当真想不到这次的行动,让自己的计划提前了好多,而且谁也不会猜疑到她的身上,八岁的女孩,在他们眼中即便有些才智和勇气,可始终不能将所有人都引进这场戏里,毕竟还有这天下最英武精明的皇帝陛下。 长时间的停顿,毛笔上垂下的深墨匀染在宣纸上,冬云看了一眼公主,不解。 南菀看了一眼因为这滴墨而毁掉的字体,苦涩的摇了摇头:“好一幅点墨!”仰头望向窗外的玄月,若有所思。 冬云将那点上墨滴的宣纸叠起,却见到公主神色有一丝寂落和哀伤。对,是哀伤……那种哀伤不言而语的向外散发,令冬云想起往日的种种,心中一片酸涩和怜惜。今日是公主有生以来同皇上对话最多的一次,也是被关注的最久的一次。公主可算熬出头了,终于不会再向以前那样任人欺凌。 屋子里渐渐的静下来,院子里是一片漆黑。 第二日,阳光普照,空气清爽,虫鸣鸟叫。 丹平公主当知道昨日自己昏倒之后发生的事情,气的直跺脚。 早间的课业也在一股怨气中完结,望着那抹身影含着无比欢愉的心情和几位皇子同进同出,就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而南菀虽然感觉那股怨气直直的射在自己身上,却无心理会。同八皇子夏青阳有说有笑的一同迈出太文殿,开始了第一天的校场学习。 宽广的校场,几位皇子身着白雪皑皑的战衣,后背弓弩,悍勇绝伦。 大齐风气开放,元祖又是游牧一族,骨子里的傲气和胆识让大齐的女子自小习的骑射。放眼望去贵族中有那么几个女子,身着锦红战衣,骑马奔腾。 站在几位皇子中间的南菀并非显得如此唐突。 几位皇子英气飒爽,傲气的站在那里,顿时引起数人的目光。 夏青阳面带微笑对南菀说道:“菀儿,等会八哥教妳骑马!” 南菀低低一笑,点了头应着,看到夏青阳身边的夏青涟,南菀小声问道:“手上的伤没事了吧!” 夏青涟面色淡然:“小事!昨日菀儿处理后就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放心吧!” “哈!你们来晚了!魏先生又留罚你们了?” 一名一身蓝黄相间锦袍的少年走上前来,背挂着一只明黄色的大弓,一看就是御用之物。他的声音如沐春风,一双精明的眼睛,有那么几分像似皇上,那副雍容华贵,风流倜傥的模样,带着一丝庄严无比的气度。说话间已经站在几人的身前,高昂的身躯,挡住头顶上的阳光,让南菀竟看不出少年的真实模样。 七皇子夏青旭打头一抱拳,俯身说道:“参见太子皇兄,皇弟等来晚了!” 夏青旭的带头,其他几人都纷纷行礼。 太子夏青炎扫了众人一眼,最后落在最矮小的南菀身上,眉头竟是一挑:“看来昨个儿宫中传的事儿是真的了!十一皇妹,校场训练可不同课堂,会伴随一些危险,本宫一会派几个老练的教官给妳!想必安全能保证一些。” 南菀恭敬的一抱拳:“多谢太子皇兄好意!菀儿心领了!方才菀儿已经答应八哥,八哥自会教导菀儿,不敢劳烦太子皇兄费心!” 倏地,身旁几位皇子面色一变,却见夏青炎眼睛一眯,有些神秘的打量了一眼,随即笑了笑,看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孩:“哦!那是本宫多此一举了,既然老八亲手教妳,本宫也放心了!” 南菀不卑不亢的浅笑着,低着头。夏青涟心中有些恼火,更多的是担忧,却暗暗扯了扯她的袖子。 而南菀却是轻轻反手一握,让夏青涟手臂一僵,抬头却对上她天真无邪的笑脸:“八哥,十哥。走,先教菀儿骑马吧!”两边各拉着八皇子和十皇子。指了指远处的马棚,然后对着那位高傲无比的太子夏青炎说道:“太子哥哥,菀儿头一次来校场有些兴奋,若是怠慢了太子哥哥,您千万别见怪哦!” 一席话说的是那叫一个甜蜜,那叫一个开朗。 夏青炎竟是一愣,还没有反映过来,三个小身影匆匆忙忙的奔远了。反而跑出几米远的夏青涟任由南菀拽着,带着一丝惧意的回头,对这几位皇兄递过去一抹歉意的苦笑。 夏青炎怔了怔,然后看了一眼几人当中稍微年长的七皇弟夏青阳,问道:“这……这是小十一?” 夏青阳有礼回答:“回太子皇兄,那女孩正是十一皇妹!” 夏青炎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远去的小身影,嘴角不由的笑了笑:“这到怪了!以往见到本宫就怕的厉害,现在到是开朗了不少。人人都说落水是灾难,本宫倒觉得小十一这一次落水反而是福气。”不由的摇了摇头。 夏青阳亲自指着一匹雪白的马匹,对这管马匹的太监说道:“就那匹吧!小一点,正适合菀儿!” 菀儿看了一眼那白色的骏马,不由的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太监没有想到女孩会开口询问,低头回答:“回公主的话,它叫踏雪!” 南菀一听,嘴角抽了抽,这白马取名怎么就是离不开雪啊!白啊!让人恶寒。 看着这匹高出自己好多的骏马,心中更是喜欢,伸手抚了抚雪白的毛发,露出满意的笑意。 夏青涟有些担忧的拉了拉她的手臂:“小心点!马遇见生人,性子比较烈!” 南菀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夏青阳:“谢谢八哥,菀儿很喜欢踏雪!以后……这就是菀儿的马了吗?” 夏青阳一挑眉,眼睛弯着,拍了拍胸脯:“当然,八哥帮妳挑的绝对是好马!这匹马以后就是妳的了!” 南菀眼中闪着璀璨的光芒,夏青阳见状就知道小十一甚是喜欢,心里乐开了花。 太监将马鞍安装上,然后将马蹬和孩子的身高调节到相同。最后俯身对着十皇子说道:“十皇子,已经按好了!” 夏青涟摆了摆手:“嗯,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太监应了一声,纷纷退了出去。 夏青阳拍了拍马身子,笑道:“按上配备,就是威武了不少。来,菀儿上去看看!” 南菀轻撇一眼高大的马匹,点头答应,夏青阳将南菀的小身体扶上马背,夏青涟在一旁告诉她诀窍。 南菀坐在马背上,看着这两个男孩,不由的抿嘴一笑。 两人同时抬头朝着她望去,头顶上的阳光,温柔的洒在孩子的头上,照应着她的笑脸,璀璨的眸子,闪着点点愉悦的笑意。荡漾在孩子的笑脸上是那样的纯真与恬谧。 只见她轻抚马匹上的鬃毛,一脸的幸福,对着马下的两个男孩说道:“菀儿有没有告诉过你们?”两个男孩相护对望一眼,露出不解。南菀大笑一声,扬起缰绳,白马奔出,两个男孩竟是惊呼一声,瞧见她熟练的操作着,不由的一愣。 她一脸灿烂的笑意,奔跑在校场上,回头看着两个男孩扬声说道:“菀儿喜欢你们!很喜欢……” 天真灿烂的笑声,明朗的幸福话语,让两个男孩顿住身形。看着她熟练的骑着白马奔走在阳光沐浴的校场,竟让他们无来由的向往那一种自由和欢愉。她那一瞬的表白,让他们心中生起莫名的暖意,这一刻他们之间少了宫廷的束缚和拘谨。 望着女孩的笑容,夏青阳和夏青涟对望一眼,开怀的大笑起来。 远处的人们,都一脸的惊讶。望着那雪白马背上的女孩,那童真的声音,没有任何私情,也没有任何利用,更没有任何的利益关系,是那样的率真、单纯、可爱的吐出喜欢的话语。 项泽站在远处望向那个女孩,嘴角牵起一丝笑意。 太子夏青炎面露震惊,随即一笑:“当真让人嫉妒!”倏地,想起那声“太子哥哥”竟让他牵起嘴角一笑。 谁又能知道,那小小的孩子,在十多年后的战乱中,坚毅的身躯高耸立于武幽承台之上,举起大齐旗幡,庄严巍峨,凝重大气。保住坚不可摧的大齐皇城。城下的大将兵临,上京百姓,肃然起敬,长达数年的战乱。她……起到了重新谱写了新一代的史记,被世人记录在历史当中。 关于男主 还有一章左右,男主就要出现了。很抱歉托了这么久。 其实看简介很清楚的表达男主比女主小了六岁,要问魚歌为什么这样写。不是魚歌喜欢姐弟恋啦!不可否认的是魚歌确实有点点喜欢姐弟恋的感觉。但是这篇更多的是掺杂一些感情,我希望的是在一个年仅七岁的男孩身上,那年龄的孩子还是一个很单纯和率直的。我希望女主是一个陪伴他度过他每一阶段的成长,到最后的强大和独当一面的帝君。 当然这里不能少了女主,男主最开始是一个孩子,有孩子的童真和纯情。自然有着告别家乡,而远离他乡的恐惧以及不安。宫廷相斗,国与国相争,他作为质子忍辱负重,渐渐收起纯真,逐渐的变成内敛深沉的少年,到最后为了皇位,逐渐的改变,逐渐的变的强大。 是女主陪着这样的孩子到最后成为一生相伴的男子。何其艰苦,却也幸福着。 人生最大的幸运,不就是陪着最爱的人一起成长,一起感受青涩的第一次牵手,第一次的接吻,第一次……太多太多…… 第9章 幼狮发威 “哇!冬云都不知道公主原来是这么的聪明。光听十皇子讲,就能抓住骑马的诀窍,骑得如此自如。” 望着一旁惊讶不已,连绵不断的冬云。南菀苦涩的一笑,说实话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竟会骑马。忘记了原本的自我,竟会在骑上马背的霎那,有了那股熟悉的感觉,低头轻轻一笑,兴许前辈子自己是一个女骑士也说不定。 压住心中那股莫名的无力感,叹息一声。 杨柳飘絮的宫道上,曲折绵长。掌心已经通红,微微的泛着一阵疼痛,想必不出几日这细腻的小手掌就会长满剪子。也罢,这本来就不重要。 冬云见公主额上有少许细密的汗珠,拿起怀中的手帕去擦。 南菀侧过身子让她方便一些,却不料两人身后有什么一晃而过,南菀何其的精明,余光一闪而过,眉头不经意间微拧,垂在两侧的手紧了紧,甚至连掌中的疼痛都忘记了。 望着一脸平静的冬云,一手抓住她拿帕子的手腕,笑道:“冬云姐……” “咦?”冬云措不及防已被拉出几米远,然后一脸不解的侧头望向公主,只见对方刚才还微笑的面庞,现在异样的寒冷。心下穆然的一颤。 走到一处分叉口,那里不时有几名太监宫女经过。南菀放开冬云,眼睛半眯,面色一暗,轻声说道:“别回头,去广信宫找八哥和十哥。从人多的路走,别让他们抓到妳!” 冬云面色一变,刚要扭头望去,却被“呀”的一声吓的浑身冷汗。 只见南菀一脸伤心的说着:“妳说说妳!前阵十哥管我要这香球,今日做了个一模一样的,妳这丫头又忘记了。总是这么丢三落四的,让娘看见,又该罚妳了,现在还不快去送去,别让十哥觉得菀儿小气。”随即,将手中的香球递给了冬云。递给她一个眼神。 冬云身子一僵,接过那还带着一丝丝体温的香球,木纳的点了点头:“是!这……这就送去!”说着,朝着另一处的道路小跑而去。 南菀面色平静,转身的一瞬,目光一扫那鬼祟的几个影子,便若无其事的朝着南沐院的方向而去。 来吧!该来的总会来。她倒要看看……在这个宫里,她究竟有多少个敌人。 随着背后而来的是呼啸的风,此时竟让她觉得如此的阴冷。狂风卷起她脑后的长发,吹乱一身锦衣。她还是个孩子不是吗?在这宫闱里,她单薄的身子任由清风吹袭,仿佛是一朵立于雪山上的青梅,冷傲孤绝。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她也只觉装作没有听见一般,顿时后脑一痛,晕了过去。 临晕前,还不忘在心里咒骂一声:MD,就不会轻点。 “啪!”的一声,一股凉意传遍全身,南菀瞬间睁眼,睫毛上的水珠不留情的侵入她的双眼里,带来一阵酸楚,轻闭。 暗地里动了动,发现没有被绑住。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只是全身自发顶开始湿透,潮湿的发贴着她的脸庞垂下,有几缕发丝紧紧的贴在她苍白的脸上和颈上。 潮湿的地面,因为那滩水变得潮湿肮脏,周围的空气沉闷又沉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两个嬷嬷就这样站在她的身旁,一个拿着水桶,另一个手里端着一个木质锦盒。 南菀面色一凛,眼睛眯了眯,抬手掠过挡在眼前的发丝,别在耳后,环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对上昏暗的室内最里面,隔着珠帘,依旧能看清几道身影立在那里。 虽然背着光,凭借那几人的身影,南菀立刻就认出来,压低了声音说道:“五皇姐,这游戏……玩的有些过了!” 小屋里一片沉寂,静的无声无息。南菀屏住呼吸,眯起眼盯着里面。 随着珠帘哗啦啦的响起,里面的人朝这边走了过来,一身粉色纱裙的丹平,一双带着狠意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她。随即递给身旁两个宫女一个眼神。 南菀瞬间眼眸一眯,就看见两个如恶狼般的人扑了过来,她惊骇之余,惊呼一声,就被她们用力的压倒在地。顿时微张的嘴中多了块布条,使劲的被人勒在脑后,让她吐不出一句话来。强行的摇动自己的双肩,不让她们得逞。可她却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孩子的身躯,怎能对抗的了两个成年女子。 见她反抗,丹平双眼一凛:“打!” 南菀瞳孔一缩。 “啪!”一记耳光清脆响亮的落在她右侧脸颊上。 这巴掌打的她右脸火辣辣,眼睛酸涩,本来奋力挣扎的她,也在这一刻意识到挣扎完全是徒劳,反倒不如省省力气。手脚被人用力的压着,已经麻木,酸楚。早已经忘记了疼痛。 目光阴狠的一一掠过这些人。 一撇,瞧见站在丹平身后的二个人,不正是六公主凤宁和十二公主成乐吗? 凤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冷冷的望着她,反而那年仅七岁的成乐长得秀气斯文,此时已经吓的苍白,脸上挂着紧张怯然的表情,正举足无措的绞着手帕……眼中竟然含着泪水。 南菀完全忘记了脸上的疼痛,死死的盯着她们三人。 也许是被她盯着有些毛骨悚然,成乐竟是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腿软的蹲坐在地上,扯着丹平公主的裙角:“五……五皇姐。别打了!别打了!别……” 丹平一脸漠然的踢开脚边拽着自己裙角的手,一脸的厌恶:“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说着不在理会成乐,阴狠的眸子盯着被人按倒的女孩,冷冷的说道:“今天本公主倒要看看……一个南蛮遗种有什么了不起,给本公主继续!” 听到丹平公主发话,原本站在后方的两个嬷嬷也立即点头答应。其中一个嬷嬷带上一双黑色手套,捧着锦盒走了过来,打开了盖子。 南菀被人强行的按在地上,根本看不清后方人手里究竟拿的什么,看到原本一脸漠然的凤宁公主都被吓的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只见凤宁一双凤眼有些恐惧的看了看带着一丝得意和狠意的丹平公主。 然而,跪在地上的成乐见到嬷嬷手中的东西,竟是怪叫一声,连退几步,晕了过去。 南菀面色一凛。浑身发凉,浑身汗毛竖起。 丹平嘴角上扬,一张已经扭曲的脸孔上呈现一丝诡异的笑容,这让凤宁不由的浑身一抖。 只见丹平冷冷的说道:“将她衣服拨了!” 南菀愤怒的挣扎,如果眼神当真能够杀死人,她恨不得将她们全部杀死。 随着她的挣扎,“嘶”一声上身的衣服瞬间被人自后方扯开。顿觉后背冰凉一片。 南菀愤怒之余,扭动全身,想要挣开牵制她的宫女手中。 丹平一个神色,两个宫女竟是将她小小的身躯拖了起来,架在地面,双手被人拉平,完全像是架在十字架上等待用刑的囚犯。嬷嬷将她上身的衣服扯了下来,此时她上身不着片屡。一副伤痕累累的身体,瞧在丹平眼中,多了份得意和讽刺。年仅八岁的南菀,此时还是孩子,胸前一片平滑,潮湿粘泞的头发垂在两侧,挡住了她大半风光。 一双因为羞怒变得愤怒的双眸直直的盯着对面的少女。那是一个恶魔,一个疯子。 南菀不由的冷笑,疯了,疯了。这宫里的人都是疯子。 丹平···凤宁···成乐,妳们终于惹毛了一个幼狮,一个等待长大后猛扑向妳们的狮子。等逮到机会,就会死死的咬住妳们的喉咙,让鲜血喷洒,来祭奠妳们今日对待她的后果。 瞬间,头上一沉,一股如水流般的血腥味从头顶灌溉下来,直至肩上一凉,南菀侧头望去,顿时冷吸一口气。 竟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虽然被这种毒蛇咬一下不会立即致命,却也会让她痛不欲生的丢掉性命。 丹平一副得意的笑道:“让妳尝尝这毒蛇的味道。”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上究竟有多少条蛇,盘缠在她身上的那些冰冰凉凉的触感和涌动,使她不由的冷笑。她已经不是那个默默无语、胆小怯弱的南菀了。 因为这些蛇的缘故,架着她双手的宫女竟是惊叫一声,松了手。 南菀眼睛一凛,一得到自由,她立即快速的低下身子,伸进靴里掏出那把锋利的匕首,双眼顿时射出阵阵寒芒,一把砍下肩上毒蛇的头部,那蛇身抽搐几下,掉在地上,就再也不再动弹。 那两个嬷嬷和宫女大骇,丹平面色自然不好看。万没有想到南菀会反击,望着她一脸的寒意,丹平竟是吓的后退了一步。 凤宁平静的面孔已经保持不下去了,浑身颤抖个不停。怔怔的望向那个勇猛的女孩,那……真的是南菀? 南菀眼睛闪出杀意,匕首在空中转个方向。一个用力刺向带着黑色手套的嬷嬷大腿中。 顿时昏黑的屋内传来一声凄惨无比的哀叫。 纷纷赶来的太子夏青炎瞳孔一缩,身边串出一个人,快速的朝着院内奔去。 后方的冬云听到这声惨叫,无来由的心下一颤,紧跟在八皇子身后,跑了过去。 “砰!”一声,房门被人用力的踹开。一身锦衣的夏青涟满眼的怒意,发丝紊乱。双眼震惊的望着手中握着带血匕首的女孩。 第10章 生存法则 室内昏暗脏乱,一股腥臭的味道灌至鼻腔,使人作呕。 赶来的众人不由的都惊在门旁,望向屋里的情况,纷纷面色巨变。 只见一个矮小的女孩,手中握着带血的匕首,上身纹丝不挂,墨色的长发湿粘的贴在她瘦小的背上。挺立在室内的中央。 数条蛇盘缠在女孩全身,蛇身上的腥臭,加上匕首上的血迹,带着一股难闻的血腥味,站在门边的冬云硬是被逼着呕吐出来,眼中竟是硬生生的逼出泪水。 躺在地上的嬷嬷不断的哀呼着,她身上流淌着鲜血,在她们周围爬满了无数条毒蛇,原本缠绕在孩子身上的蛇嗅着鲜血,纷纷涌动,被鲜血吸引而狂躁的毒蛇们,纷纷的涌向那嬷嬷受伤的地方,撕咬,嗜血,发出一阵阵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 伴随着嬷嬷大声的呼救,丹平和凤宁的小脸变得惨白。 南菀抬起头来,侧过身子,一双秀眉平静无波,望着门口的赶来救她的众人。面色寒冷无比。 太子夏青炎面色大骇。原本在安凌宫和七弟闲聊,却不料被八弟和十弟匆忙找来救小十一。然……等他们赶到时……这是什么情况? 在场的岂止他一个人惊讶,连其他人都一时没有反映过来。 站在室内最里面的丹平和凤宁此时面色巨变,看到门口的众人,都讶异的说不出话。 一阵吸气声,一旁的项泽面色苍白盯着那瘦小的身躯,那身上无数的伤疤映入他的眼帘,竟是屏住了气。面色惊骇无比,巨大的波涛在项泽的胸腔里横冲直撞,他双目血红,沉默不语,眉头紧锁,直直的盯着孩子的身上。 众人当然也注意到了这点,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根本忘记了男女授受不亲这回事,反而都一脸的不敢置信望着那小小的身躯。 太子第一个反应过来,低沉的嗓音犹如地狱里泣血的冤魂,带着浓烈的煞气和深深的愤怒:“妳们这是在干什么?” 被他这么一吼,丹平面色苍白,而凤宁却是双腿一软,大哭起来,求饶道:“太子皇兄,不关凤宁的事情啊!这……都不关凤宁的事啊!是……是……是五皇姐她……是她说要欺负十一皇妹的。和凤宁没关系啊!呜呜~~~” 丹平一脸的愤怒,一甩袖子:“妳……” 南菀镇静的望着她们,看着她们反目,冷冷牵起嘴角,心中穆然的感觉一阵好笑:“哈……哈哈!”随着胸口的震动,竟是撕裂般的痛,眼中布满泪水,反而越笑越大,震耳欲聋的声音,让众人都不由的心有余悸。 笑声响彻整个内院,笑的是那样的悲伤,笑的那样的剧烈,然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眼角随着这笑声,缓缓的留下泪水,滚热而刺痛着。 南菀一双带血的眼眸,直直的盯着丹平,冷冷的指着丹平:“妳……惹怒了我!欺凌弱小,我不如妳!杀人……”手中的匕首猛的刺进躺在地上原本哀号的嬷嬷身体里,血顿然四溅,溅在孩子的脸上,顺着脸庞留下,而那身体微微一抽,便不在动,她面不改色的抽出匕首,嘴角伴着一丝冷笑:“妳……不如我!” 凤宁被吓的面无血色,浑身颤抖。 丹平被孩子的阴狠吓退了一步,面色如土,靠在木柱上缓缓的跪坐在地上。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眼前的女孩……真的是以前那个任人欺凌而毫无反抗的十一吗? 南菀诡异的笑着,阴冷的看着她们,缓缓的……抬起脚步,朝她走去。 丹平见她朝自己走来,惊恐的大眼直直的盯着她,嘴中哆嗦的吐不出一个字。 脚下踏着血印子,一步一步的朝着惊恐的丹平迈进。 门口的夏青炎发现不对劲,带着一丝怒意:“十一,妳要干什么?” 随着话音将落,又是一声惨叫,距离女孩最近的宫女睁大了瞳孔,鲜血顺着她的颈子流满全身,嘴张的老大,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眼中的惊恐仿佛看到了地狱的修罗一样,那样的绝望和畏惧。 众人的脸色瞬间苍白无色。 匕首沿着一路滴着血滴子,女孩笑着看着面前的三个人,扫了一眼早已经昏过去的成乐,嗤笑一声。这一声竟让丹平和凤宁都寒毛乍起。 丹平虽然害怕恐惧的已经没有力气站起身子,扫了一眼门口的几人,对着南菀哆嗦的吼道:“妳……妳还想……还想杀了我不成?” “杀妳?”诡异的一笑。 丹平一颤。 夏青炎皱眉,面带怒色,刚要踏前一步。 “别过来!”一声清冷阴狠的声音穿堂而过。让夏青炎不自觉的停住脚步。望着这个八岁的孩子,竟然能发出这般的杀意,而且……眼中的戾气浓重的凝住他的脚步。 夏青阳和夏青旭自始自终都没有说过话,望着孩子的改变。 这……不再是校场上笑的一脸明媚的孩子。 这……不再是那个单纯大声说喜欢的妹妹。 南菀清扫一眼,嘴角带着恬静的笑意。 这笑看在众人眼中竟有着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把玩着带血的匕首,端在自己嘴边,轻轻的添了一口,带着一脸纯真笑意看着丹平:“妳……要不要尝尝?” 丹平胃里一顿酸楚,捂住嘴侧过头,呕吐起来。 南菀喟叹一声,蹲下身子,端详着丹平,口气恢复了清冷:“杀人,很简单!瞧,她们死在我手里,多么的简单,连挣扎都没有。但……妳要有足够的勇气面对这嗜血的一生。” “看来,五皇姐妳……还不够有这觉悟,所以妳杀不了我!而我……要不要杀妳呢?妳的生命在我手中,竟是这般的脆弱,我稍微一用力,妳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丹平本就吐的一塌糊涂,竟是双眼一番,晕了过去。 “呵呵……真没用,这就晕了!”女孩失望的笑了笑。 站起身子,望向门口。 夏青涟一脸陌生的望着那个女孩,一脸的阴暗和失望。 南菀将目光对准他的双眸,轻笑道:“失望吗?你一直在保护的妹妹杀了人。不再是那个单纯天真烂漫的十一皇妹,而是一个从地狱复活而来的修罗!” 夏青涟面色一变,咬了咬牙,眼睛却是直直的盯着她。 南菀却是自嘲的抬手抚上手臂上的那个烙痕,丝毫不在意让他们盯着自己裸露的身躯,冷然道:“我和你们不同,我虽是公主,却如同奴隶!可是……”匕首在那烙印上一划,疼痛一闪。 一抹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流了下来,她脊背□□:“我也有选择的机会。是生……是死……都不会任人宰割!”孩子灿烂的一笑,是那样的单纯和……苦涩。 杀人,匕首刺进人的身体里时,那股恐惧,让她害怕。可是她仍旧没有犹豫,在这样的世界里,不是她杀人,就是被人杀。既然想要活下去,只有她手持那把剑,才会安全。 说完这席话,只觉天昏地暗,身心已经疲惫到极至的南菀终于受不住虚脱无力的而昏厥。 倒下的那一刻,她被一双温暖的双手接住。流下最后的一滴泪水,沉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是第五日,这期间她高烧不退、呢喃不断。 南妃得知那日发生的一切后,竟是双眼一番,昏了过去,等起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女儿昏睡不醒,竟是以泪洗面。 五日后,当她醒来的时候,几位当时都在场的皇兄都前来看望她,让她也知道了这五天里发生的事情。 太子皇兄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父皇知道真相后,先是大怒,后是赞赏太子的明智。毕竟此事涉及重大,有辱皇家尊面。公主欺凌公主,这事儿不论上哪说,都是不能外传的事情。当时在场的几位嬷嬷宫女都已经被处死。五公主、六公主和十二公主已被软禁在各个宫中,半年不得外出。 当南菀从八哥口中得知,自己也被调离了南沐院,先是一惊。在看到八哥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心下狐疑,皱了皱眉。 原来,当时在御书房七皇兄向皇上提议,十一公主年纪小,躲的了一刻,却也防不胜防。为了避免此事再度发生,将十一公主调离宫中,住进项府,待五公主和六公主等及笄成亲之后,再接回宫里也不迟! 父皇犹豫片刻,却也认同了这个说法。只待南菀苏醒后,前往项府居住。 听八哥回忆起当日的情形,就总拿眼睛望着她,她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瞪了他一眼:“难道……八哥怕菀儿了?” 夏青阳面色一柔,嘿嘿一笑:“怎么会呢!”时不时的瞄了一眼她的身上,有些却诺诺的问道:“身上……身上的伤没事了吧?还痛不痛?” 南菀一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学着八哥以前总做的动作说道:“已经没事了!都是以前的伤,早就无碍了!” 夏青阳一听,厚厚的小手握住她的,带着一脸的歉意:“对不起,八哥……以前都不知道!” 南菀心里顿觉得温暖无比,看着这个单纯的八哥,傻傻的可爱,竟是一笑,对着他招了招手。 夏青阳不明所以,靠近了一些,南菀“啾”的一声在孩子的脸上亲了一下。 夏青阳的小脸蛋涨的通红,睁着大大的眼睛朝着她使劲的眨,南菀见状哈哈大笑起来。 夏青阳带着一丝狼狈的退了几步,小厚手捂着自己的左脸,有些磕巴的说道:“菀儿……妳……妳……”说着,脸色一红,然后竟是嘿嘿一笑,坐在了凳子上。 看着室内一直无语的夏青涟,见他一脸的皱眉看着嬉闹的二人,将脸撇了过去,不在去看。 南菀见他这般,有些虚弱的问道:“十哥对菀儿有什么不满吗?这几日你可都是一直这样对菀儿爱理不理的!” 夏青涟轻哼一声,将脑袋瞥了瞥:“妳才知道啊!” 看着他一脸的怒气,南菀委屈的说道:“是不是十哥……以为菀儿已经不是以前的菀儿了?觉得菀儿现在讨人厌了?” 夏青涟眉头一跳,将脸看向了她,眼中满是难抑的苦楚,然后缓缓的起身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发:“不是的!妳多心了!十哥……十哥只是自责没有保护好妳!明明答应过妳……还让妳遇见了这种事!如果……如果当初我选择留在南院……这两年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是十哥的错!” 南菀微垂眼帘,摇了摇头,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小手掌里:“不是十哥的错,菀儿……总有一天是要长大的。长大了……自然是要面对这些事情。所以……菀儿要学会保护自己。现在好了,菀儿可以出宫了,虽然是借住在项府,至少现在菀儿是安全的。不是吗?十哥不用再担心菀儿了。” 夏青涟抿了抿嘴,点了点头,一旁的夏青阳一笑:“好,等八哥在大一点有了自己的府邸,就把菀儿接到我那去住!” 南菀腼腆的一笑,点了点头。 三日后,灯残如豆。 在房中收拾细软的南菀,看见一旁沉默坐着的母亲,眼中的忧郁显而易见,带着一种莫名的伤感望向窗外的毛毛细雨,南菀走到娘亲身旁,乖巧的说道:“娘,今天陪菀儿吧!” 南妃转过头,眼中有着无尽的温柔,抚摸孩子的小脸,点着头:“好!” 她慈祥般的看着孩子,这个自己与仇人的孩子,让她怜爱……让她……心忧。打从知道这孩子的与众不同之后,一切的发生都太过巧合和……恰到好处。接近项卓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这付出的将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那个人的注目和怀疑。 帝王都有一个通病,就是疑心。猜疑的越大,下手就越狠。 南菀怎会不知娘亲的担忧,可她不愿在重复以往的话题。毕竟连她都没有把握几年之后会是什么模样。反正以皇上对待她那几个姐姐来看,处罚未免太轻率了。也正恰好证实了她在那个皇帝心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儿。既然他给出了这样的结果,自己的结局又能好到哪去。现在他起了疑心,那就疑心去吧!反正……她要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项卓浩…… 昏黄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她扭过头,目光悠悠转向窗外。半开的轩窗外,树影婆娑,雨点打在枝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分外扰人 第二日,午后气温居高不下,玉荷池中重重荷莲在微风的吹送下,叠浪起伏。 南菀看了一眼冬云怀里的包袱,笑了笑,对着身旁的母亲说道:“女儿走了!” “有时间记得……回来看看!”南妃面色一柔,丝毫没有担心的状态。 “好!” 这次踏出南沐院,南菀脊背挺直,看了一眼院外的项泽,二人相视一笑。把守在南沐院门两边的禁军侍卫,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那种视若无睹的眼神。反而都很恭敬。 毕竟这深宫大院内,没有禁军不知道的事情。虽然太子爷处理的事情很严密,但是他们还是知道,这位住在南沐院年纪小小的女孩,敢杀掉企图欺凌自己的一位嬷嬷。听说,原本是打算欺负南菀公主的五公主和六公主都被软禁,其实听驻守在两位公主寝宫的禁军侍卫说,这两位公主在软禁的这期间里,都被梦魇惊醒。直嚷着:不要杀我! 然,这让把守在南沐院的人都万分警惕这个公主,虽然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可在皇宫里,上面的皇帝又岂能看着自己的儿女互相残杀。再则,人家也是个公主,让他们死,不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南菀轻撇一眼两个侍卫,有些满意他们现在的态度,冷了冷声音说道:“本公主走的这期间,你们要保护好娘,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就提着脑袋来见我!” 两个侍卫的脊背发凉,手脚都几乎有些哆嗦,虽然对方还是个孩子,可这说的话却是老气横秋,根本很难看出来她还是孩子。 二人都纷纷的跪下:“奴才誓死保护南妃。公主放心。” 南菀眉头一挑,笑了笑。转身走了。 庆安年间,大齐国第十一公主——南菀。离开皇宫,住进项府,长达——三年之久。 这期间,南方的少数民族暴乱繁衍,征战连年下,大齐国出兵制止。却在南厥的内部战乱下,萨哈马部落的强大和本民族不需外族参与的雷霆手段,使得大齐不得不退兵,纷纷驻守在边境。南厥内部战争开始…… 庆安二十六年间,大齐五公主丹平下嫁内阁大学士胡志藤之子胡少仁协领;同月,大齐皇帝又将其女六公主凤宁嫁于萨哈马部落单于之子阿穆尔为阏氏。 与萨哈马联姻越加密切,大齐皇帝的野心在逐步伸向龙楚国。 长达二年之久的南厥之战,以萨哈马部落取胜,完成了南厥有史以来长达数百年间的统一战争。 第11章 雪园密友 五年后…… 上京十二月初,冰雪皑皑,冰封雪飘。整座上京被大雪覆盖,寒冷异人,空气却无比清晰。 午后的阳光虽然明朗,却掩盖不住白雪下的寒冷。 一座名为雪园的大宅子就落座在上京以北的地方,那里背靠一条小溪,现在已经结冰,坚冰如石,在阳光的照耀下无数冰粒玲珑剔透,闪闪发光,刺得人眼直发痛。冰亮的溪面上不时有几个小孩子在那里玩耍。 站在岸边,寒风冷冽,如刀般的刮在脸上,那阴冷的风直冲脚下长靴灌进去,不由的一个寒颤,紧了紧胸前的皮袄,将脖子埋在里面。白色的裘皮披风,挡住上京冬天大半的寒气。颈间的毛绒绒的雪球袄,瘙痒般的贴在肌肤上。 深邃的双眸直直的望着溪面的孩子,嘴角不经意的荡起一丝笑意。 身后传来踩在雪地中的吱嘎声,少女依旧平淡的看着溪面。 一身蓝色裘袄的女子站在她的身后,淡淡的说道:“杨姑娘回园了!” “嗯!”少女的声音平静如水,眼中却是温柔一片,看了一眼身后的女子,浅笑:“进园吧!” 雪园,一片片冬梅,全景盛开着,红色……白色……紫色。缤纷璀璨。少女嘴角牵起淡淡的笑意,深吸了一口气,细细的闻着这股天香。 少女轻轻撇了一眼,小路的那一头,层层的梅花遮挡,可依然能从里面隐隐溢出的胭脂味让她浅浅的挑了挑眉头,隐约中,她听见了女子的笑声。 “杨姐姐,妳看到昨个儿妹妹在秋府的那场舞了吗?有没有进步?”娇嫩的女声响起,透过梅林阵阵传来,娇柔无比。 每走进一步,都能感觉那阵阵娇媚的气息和欢愉的笑声隔着梅林传来。 当她踏出这一步,顿时感觉一股暖意袭来,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股寒意,一座透明琉璃覆盖着的温室,里面花鸟鱼虫,争艳明媚,当空的阳光照射在琉璃上,透过琉璃加温了室内的温度。温室里四周放着絮絮暖炉,驱走了室外的寒气。 坐在温室当中最里面的华衣女子,就是杨雪儿。一身的水蓝色长裙,肩上披着同款颜色的长裘。长发如墨的披在身后,额上垂着珠帘白玉,少女看着那珠阳光照耀的玉珠,微垂眼帘,那是项泽送给她的,而她……从来不喜这些东西,便将它赠给了雪儿。 雪儿微垂的眼帘,带着种种忧伤和沉寂,素白的脸上有着点点红晕。看到温室外的少女,目光柔弱无比,缓缓的起身,浅笑着:“菀妹,来晚了!” 杨雪儿身旁的少女天真的笑着,看到来者,嘟了嘟嘴,责备道:“菀儿,昨天妳又放了我鸽子!妳说……这账怎么算?” 刚走进来的南菀将肩上的披风脱下递给了冬云,眼眸如星,淡淡微眯,带着少许的歉意:“抱歉,昨日八哥刚回府,我们兄妹二人两年没有见面了,自然想念的紧。所以昨日秋府的宴席没有去上,菀儿向妳赔礼了。”说着就是一拜。 少女哪里受的了她这一拜,忙托住她,瞥了瞥嘴:“哼,就知道给我来这套。瞧瞧……杨姐姐肯定以为我又在欺负妳了!也不知道妳……才多大的人儿,就会玩吃了吐这一套。” 南菀轻抿嘴唇,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杨雪儿,二人相视一笑。 少女扭动一下身姿,模样不过十四五岁,上身穿了一件鹅黄色粉线镶边的百纱衣,下穿百鹤绸莲轻纱裙,腰间竖着粉色垂挂腰带,挂着紫色鸳鸯锦囊,长发微盘,耳际流苏,眉心点朱,玛瑙点翠耳坠,珍珠颈链。美丽不凡,浅笑间带着一丝灵动和调皮。 她就是万灵,大齐国丞相之么女,身份尊贵不凡。 “来,菀儿妳看看我这舞怎么样?”万灵说着,举起芊芊玉手,十指修长挽成兰花指,杨雪儿坐在筝旁,一阵阵焚香袅袅,案上古琴铮铮传来。一阵清风,万灵卷起温室的花香,宛若偏红。 南菀看着庭院当中的少女翩翩起舞,美若天仙。曲中带着无尽情感,悠远流长,闲情逸致的在木桌上端起紫砂壶,轻轻倒在紫砂杯里,一股醇香之气缓缓升起,修长的十指端起,放置嘴边,细细的品味着。 此时虽然已是冬天,但是在雪园里却是一片温暖,透明琉璃温室下,建造出这么一处幽静温暖之所。这是南菀的想法,由项府给杨雪儿这位义女建造,虽然说是项府建造,可是这座庄园真正的主人……却是坐在这里悠然自得饮茶的十三岁小姑娘。 一曲终,一舞毕。 南菀轻鼓了鼓掌,淡笑着:“秋逸白看完这舞,没有什么表示吗?” 南菀很直接,让面色微红的万灵面色一顿,然后更加的绯红,带着一丝怒意:“别和我提那根木头。简直要气死我了!妳们见过吗?我好心为他跳了一曲,结果他反而像见怪物的躲着我。这是什么人啊!这是……” 南菀一挑眉,嗤笑一声:“我就说这招对他行不通的。妳还是换换吧!”倒了一杯茶,递给了万灵。 万灵挖了她一眼,瞥了瞥嘴,粗鲁的接过那杯茶水,一饮而尽。此时哪里还有刚才翩翩起舞的美感。 这一动作一出,杨雪儿就轻笑一声,南菀无奈的摇了摇头:“灵儿,妳和秋逸白自幼一起长大,性情互相都了解,妳昨个儿刻意装出来的端庄秀丽,反而会让秋逸白觉得妳又再打什么注意,只会适得其反。妳不如就以自己的真性情去问问他,究竟喜欢不喜欢妳,反倒来的直接一点。” 万灵一听,面色一红,有些羞意:“那……那哪成。我好歹说也是个女子,这种事怎么好意思先开口。” 南菀耸了耸肩,品了一口茶:“没办法,谁让妳看上了那根木头。” 万灵一听,有些泄气,面色有些不好看。杨雪儿瞧见,看了一眼南菀,轻声说道:“还有几天便是除夕了,那天……宫里不是有宴席吗?秋公子也绝对会去的,灵儿……不如趁机会……” 万灵一听,眼睛一亮,南菀撇了她一眼:“也成,到时候我和几位皇兄帮衬戳和戳和你们两个。也算是当了回月老。” “真的?”万灵一听,跳了起来,面色大喜。搂着南菀的小肩膀,看到对方打算帮自己,狠狠的在南菀脸上亲了一口。 她们三人相识两年之久,杨雪儿本是名红尘女子,在机缘巧合下被南菀救下,让项卓浩收为义女,建造了雪园。杨雪儿年仅不过二八,却是一身的好才艺,首当其冲的便是这身舞艺,三年前便舞满京城,赢得无数贵族公子的亲睐。后来,成为项府义女之后,南菀就成了她的学生。 杨雪儿仰头看了一眼透明的琉璃,叹息一声:“听说,龙楚国终于架不住大齐和巫夷国的挤压,断了龙楚的经济命脉?” 南菀听闻,放下茶杯,嗯了一声:“岂止是大齐和龙楚,连南厥那边的萨哈马也在施压,龙楚国怎能对抗。听八哥在翼城带回来的消息,说是龙楚国的皇帝派了自己的儿子前往大齐。有意示好。” “皇子?”杨雪儿一惊,南菀见她如此,嘲讽的一笑:“不就是人质吗?” 杨雪儿漠然的低下头,叹息一声:“为了保住一个国家,一个皇子……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我们这些老百姓。” 万灵听两人的对话,却是笑眯眯的说道:“这又怕什么?反正咱们大齐是强大无比,谁又敢欺负咱们!” 南菀轻撇一眼万灵,面色平静,靠在椅子上,望向上方的琉璃外的天空,沉重说道:“谁又能知道以后呢?” 第12章 漫漫雪原 春年佳节,皇宫庆宴,上京长街马龙张灯挂彩,热闹非凡。 宫廷食、饰、衣、设四大司社开始了布置。里里外外每每遇见的所有人都公事在身,繁忙一片。 这一年无疑的代表大齐的繁荣昌盛和国泰民安。更是大齐在几大强国的稳固如山,纵横四海。 新春佳节并不延迟,很没有新意的到来。虽然对南菀来说,除夕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可对整个皇宫和大臣来说,今日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日子。 武幽城门上的侍卫,今日更是严谨的很,因为在不多时之后,有一位龙楚皇子将到达上京。 虽然贵为龙楚国皇子,可众人都清楚,到了上京城那无疑就是人质,所谓的质子。 这一消息,让皇宫中不少人有了溜须拍马的机会。不单说那宫中的各位娘娘,在皇帝身边的阿谀奉承。就连那小小的宫女太监都会借此机会表示大齐的威震八方,权倾天下。惹的那皇帝老头好是开心,笑声阵阵,连南菀的南沐院似乎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南菀走出南沐院,看了一眼已经被人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静园,就已经知道那个可怜的龙楚国皇子以后即将是她的邻居。 叹息一声,在大雪初停的季节里,吐出阵阵白气,神色有丝悲伤,不知是因为那个未见面的皇子感到悲哀,还是……他们有着同病相怜的感觉。 冬日里的喜鹊在枯干的树梢上,叽叽喳喳,带着薄薄雪层的树枝上,落着两支黑嘴喜鹊,黑白相交的身子,带着点点绿色的尾巴,扬着天空不停的委婉的鸣叫,很是悦耳。 明朗的高空,万里无云……南菀幽幽的抬头,望向天际的那一边。 大风呼啸而过,卷起众人猎猎翻飞的大裘披风,空旷的雪原之上,迎来了浩浩荡荡的车队。 雪原上一马平川,刻有龙楚国国徽的龙辇,明晃晃的驾驶在浩浩荡荡的军队当中,冷风呼啸而过,刮起金黄色的车帘,随着道路的不平稳,龙辇也吃力的往前进行。 一双小手轻轻的翻开被风吹翻的车帘,顿时,冷风无情的呼啸奔腾而来,夹杂着片片雪花,拍打在孩子的脸上,目光森冷,任由烈风无情似刀的刮着自己每一片肌肤。大齐国的冰天雪地,冷冽寒峭,刺入骨髓他一一的领教过,然而……这些又怎能与他心中的寒意相对比?一双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眼神锐利,面色淡淡。冷厉的目光扫了一眼上空,那一处的……万里无云,一尘不染的碧空。 突然间,他头顶的光线被遮蔽,巨大的阴影投射在他的面前,男孩轻轻抬了抬眼睛,空茫的双眸倒映着对方骑在黑马上挺拔的身材和没有一丝表情的俊美的脸,他移开视线,坐进马车内,放下了窗帘。 “皇子,还有二个时辰便进入上京城。”一身白衣胜雪的少年,微微垂首在龙辇的车帘前,沉稳的提醒着。 少年知道龙辇里的人能听到他的话,挺了挺高昂的脊背,策马向前而去。 最前方的夏青旭,一身黑色战服,统领三军,迎接质子,意气风发,黑色的披风在风中像要展翅欲飞的雄鹰,不可一世。 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怎么着?没搭理你吧!”夏青旭嗤笑一声,看了一眼毫无表情的项泽,又看向身后的龙辇,嘲讽的说着:“这小子脾气大的很,从边境带回国,这一路上就一直这幅模样。说多了也没意义,只要进入上京,这小子没什么闪失,我算是交了差。反正入了大齐就不在是龙楚国的皇子,哪里容得下他在这摆架子。” 项泽斜着眼睛瞥了夏青旭一眼,嘴角淡淡一牵,面色冷冷:“在怎么说对方也是一个孩子,你能不能积点口德。” 夏青旭和项泽自小长大,早已习惯对方的说话方式,虽然夏青旭贵为皇子,在项泽面前却丝毫没有什么架子可言。 夏青旭撇了撇嘴,一副想起什么事情,笑道:“孩子?我可记得……五年前,小十一也是个孩子,那你也瞧见了,杀人的模样,哪里看都不像个孩子吧?况且……咱后面那个可是敌国的皇子。谁知道以后……” 项泽刮了他一眼,驾着马,朝前奔去,夏青旭嘿嘿一笑,勒了勒缰绳,夹着马肚追了过去,仍是一副嬉皮笑脸:“泽,我知道……父皇自从一年前让你留守叶洲,你这小子满肚子怨气。” 项泽微垂眼帘,冷声说道:“不敢。” 夏青旭笑道:“我和你一同长大,我还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打五年前小十一入住项府,你这双眼睛可就没离开过她。我曾说过……等小十一大了,我便求父皇许给你。你也别在因为一年前父皇调离你,我没帮你求情而埋怨我。我那也是为你好。” 项泽摇摇头说着:“青旭,我没怪你!当时圣旨已下,我哪里有权利拒绝。”冷风袭面,寒栗冷峻,雪原之上,大风狂起,刮起他白色裘皮,宛如一只长野平原上的苍鹰,随风呼啸而过。 夏青旭看了他一眼,叹息一声,扫去一脸皮笑,露出一双睿智的目光:“这几年,你也知道宫里太子和四皇兄这两派闹腾的厉害。都在拉拢对自己有利的兄弟,你也知道我,我不愿意归属任何一人,就只能支开你,在求父皇派我去封地,躲了这一关。” 项泽垂头无语,最后嘴中只化成叹息:“泽,理解。”抬眸,望向在一望无际的雪原,天地间仿佛没有尽头,永无止境地一直延伸。 摇晃的龙辇中,一个七八岁小男孩闭目的坐在那里,双腿盘膝,看不出任何情绪,反而放在膝上的手,微微的颤抖着。不知是因为车外的寒冷,还是……即将面临的陌生国家所带来的恐惧啊! 服侍在龙撵当中的男童,模样十岁左右,瞧了一眼静坐在龙辇里面的孩子,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蹑手蹑脚的爬了过去,当靠近窗旁,冷风吹来,男童衣衫单薄,抖的更加厉害了,颤巍巍的抚上那个比自己还要小的皇子。 “五皇子,别……别怕!还有……还有燕韩陪着你!”男童的面色带着一丝坚毅,可是声音透入着一丝颤抖,夹着对未来的恐惧。 坐在金黄软垫上的孩子,紧闭的双眼抖了抖,缓缓的睁开双眼,夹着一丝雾气,漆黑如墨的眸子,在对上男童的时候,咬了咬牙,摇了摇头,幼稚的声音夹着颤抖说着:“我……不能哭,我是……龙楚国皇子,我……” 那个叫燕韩的男童,鼻尖一酸,上前抱住孩子,声音夹着颤颤的硬咽,不断的安慰着:“别怕。你是龙楚皇子,大齐……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一双单薄的肩膀,就这样抱着他,安慰着。这一路上的隐忍,终于在快到达敌国的都城时,爆发了出来。孩子紧抱着不过高出自己半个头的男童,压住自己的哭声,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懦弱,以后,绝对不允许自己胆怯。 冷风无情的自窗外刮进来,吹乱两个孩子身上的衣衫。打乱着他们的头发。可他们丝毫没有任何反映,像两只无家的幼狼,无助的依靠在一起。孩子仰头,望向窗帘缝隙中的碧空,长风佛过,吹干他脸上的泪痕。 “总有一天……会回去的。”孩子漆黑明亮的眸子盯着碧空的天际,在这片碧海晴空下……暗暗的发誓。 呼啸的风掠过耳边,站在紫武广场的南菀,佛过耳边碎发,目光幽幽的望向远处的武幽城门外,那一条宽广而繁华的街道,笔直的延伸到都城城外。 街道上的张灯普照,一片喜气,并未传染给她。 身边跑过一群嬉笑的孩子,带走一片欢声,扯了扯身上的裘皮,踩在雪地上,发出一阵阵吱嘎的声音。 长长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南菀穿梭在其中。 对面行来一身灰衣少年,一副家仆的打扮。同她擦身而过之时,南菀无动于衷,面色不变。直到良久,将手中多出的字条塞进腰中。朝着八皇子的康良府行去。 这一年,大齐和巫夷国两国交谊,南厥一片祥和归顺。南方水陆军师只用二十天,从外鲜长途跋涉回到南京,为大齐一起夺得海外岛屿的归属权。 正月除夕,太子夏青炎带父皇率领群臣至南京海口亲临迎接南方水陆军师,自水陆军师张铁手中接过岛屿归属契约,太子代父设宴宴请众位功臣。表示皇族的重视和感谢,场面一片热闹沸腾,喜笑颜开。 而上京城,即将迎来的除夕佳节,又要带着一股傲气迎接龙楚皇子。这一年对大齐来说是有史以来最繁荣昌盛,热闹非凡的一年。 而此时的南菀,根本不知道自己今后的人生会和南京水陆军师和那即将来到上京城的龙楚国五皇子萧黎玥有什么样的邂逅和羁绊。 第13章 殿内初遇 项府府邸好不气派! 火红色的灯笼高挂府外,门上贴着迎着新年的对联,自一年前项太尉幼子项泽被派往无锡城任命监管,奉命清查都江以北的贪官污吏,当时年仅十四岁的项泽在官场上就肃立了极好的名声,深得皇上的喜爱。 项府因为他的缘故,比以往更加的风光。 长久以来,她对于项泽的印象,仍然还停留在那个最初见面时,默默无语木纳的小男孩阶段。从来没有认真想过,小男孩终也有长大的一天。她清楚的能从项泽的眼中看到那丝让她感到一丝害怕的光芒。她不是不懂项泽对她的感情。可是,项泽始终在她的心里留下一抹无法抹去的伤痕。 杀族之仇的儿子。 即便她对那个已经亡故的南晋国没有什么感情和牵挂。可是,她的娘亲呢?在这个世界上,对她来说这个无比重要的娘亲呢?她会怎么想?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和仇人之子相爱? 想到这,南菀苦涩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似乎想多了,毕竟离自己及笄之时,还有三年。 坐在偌大的前厅内,四面矗立着一大群低眉顺眼的奴婢丫鬟,静悄悄的却连喘气声也听不到一丝一毫,南菀静坐着细细的品着茶。 一位中年男子自内院走来,粗犷的身躯,庄严的面容,眉宇间的戾气,这就是项府当家——项太尉项卓浩。 他挥了挥手,室内的一干下人纷纷退下。 “宫中晚宴马上就要开席了,公主此时不是应该在宫内的吗?”项太尉压低了声音,沉重的看了一眼椅子上的女孩。 女孩,五年前他确实只将对方看成一个孩子,可是这几年这孩子的所作所为,目光,心机都让他心悸和担忧。 南菀放下手中的茶盏,自腰间掏出便条递给了他,冷声说道:“按上面要求,将这个人想办法送到我身边。” 项太尉看着孩子递过来的字条,眉头大皱,没有接过,沉声说道:“妳究竟想要干什么?”他越来越不了解和看不透这个孩子:“老夫承认当年的所作所为给妳们母女带来了伤害。可这五年来,老夫也想尽办法弥补妳们母女二人,甚至不惜欺瞒皇上。别忘了……妳的骨子里也有大齐的血脉。” 南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无视他的激动:“五年前我就答应过你,我对复国和报仇没有什么兴趣。只不过,我不愿意在当一辈子的玩偶,任人宰割。血缘……有血缘又怎么样?他可曾将我当过女儿?我肩膀上的烙印,你不要忘了,没有他的允许,我那几位好姐姐可敢这样做?他已经触及了我的底线,我又为什么沉默无语,不做些反抗!” 项太尉哑口无言,眯起眼看着这孩子,最后平息胸口的激动,沉声问道:“那妳究竟想要干什么?这一点,老夫必须要知道。” “还是那句话,我要我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冷不热的一句话。 项太尉皱眉:“掌握命运?妳贵为一国公主,上天最开始就已将妳的命运放在了皇上的手上,而且,这些年妳可以随意出宫,妳不愿意要护卫,皇上都依了妳。试问宫里有哪位公主如现在的妳一样,这般的自由。” 南菀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冷哼一声:“没有护卫,并不代表没有隐卫。我的自由,项太尉你应当清楚,这自由是怎么换来的。” 项太尉瞳孔一缩,沉默的地下了头,想想当年战场战绩辉煌的将军,在语言上竟不敌一个孩子。 是的。三年前,南厥萨哈马大汗来大齐,皇帝将六公主凤宁下嫁给萨哈马单于之子阿穆尔。也就是在那场欢愉而喜庆的冬猎中,南晋国余党混进猎场,意图行刺当今圣上。 场面混乱,女眷惊恐,皇子纷纷抢着救驾。然而,那次八皇子因救驾有功,腹部中了刺客的一剑,昏迷数日,才被抢救下来。 刺客也在第一时间被大内侍卫俘获。 皇上大怒之下,将原本没有资格参加冬猎的南菀公主叫到了猎场。 当时年仅十岁的南菀公主,一身雪白的裘袄,冷冽的站在猎场中。 浑身白色通透,和猎场中的白雪皑皑的大雪融为一体。 庆安二十六年间,是个令人无法忘记的日子,那一天,大齐皇帝命身有南晋血缘的南菀公主,持剑屠戮被俘刺客。全场无不一人震惊,看着那个年仅只有十岁的女孩,面色各异,众位皇子纷纷下跪求情。 可依然没有改变当今圣上的意思。 那一年,大齐上京城下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雪,大雪纷飞,依然覆盖不了皇家猎场上的一片血迹。而那原本白衣胜雪的孩子身上,脸上沾满了鲜血,殷红的鲜血顺着孩子手中的匕首,缓缓滴下。这一刻围场的众人仿佛看到了鬼魅,那杀伐暴戾的身影就站在一堆支离破碎的尸体当中。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不会忘记,也是那一天……谁也没有想到,那一刻,埋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在以后改变了很多事情。 也是那一次,皇帝对这个公主加以重视,也给予了相当的自由。 望着沉默下来的项卓浩,南菀冷然的将字条塞到他的手里,转身就往外走。 项太尉望着那瘦小的身躯走出项府,没有唤住她。 …… 酉时,皇宫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礼乐大作,大红灯笼高高挂,下方宾客往来络绎不绝,好一个煌煌盛世景象。被皇帝钦点而来的大臣和家眷满脸笑容,沿着长长的通道,走入了大齐国最庄严的皇宫之中。 宴席的地点安排在皇宫的外城光合殿。殿内四周围绕着火柱,使得殿内温暖一片。 在餐几前来回端上食盘与酒浆的宫女们宏大的宫殿里忙来忙去。 南菀的座位落座在十皇子身边,两人低头低语着什么,南菀挑着眉尾,满脸带笑望着夏青涟,然后低声说了什么。 十皇子面色一变,刮了她一眼。 南菀嘿嘿一笑,看了一眼对面的户部穆尚书身旁的穆婉欣,只见对方含羞的一笑,回了个礼。 “十哥,穆姐姐文才贤德,你在不抓点紧,不知让哪位公子哥抢去,看你怎么办!” 夏青涟眉头紧锁,沉声唤了她一声,示意她住嘴。 南菀轻笑一声,不在理会。看了一眼下首万灵和秋逸白二人,只见万灵面色红润,不知说了什么,秋逸白点了点头随着她出了殿内。 不一会,夏青阳跑了回来,将手中的披风扔给一旁的侍从,坐在南菀身边说道:“菀儿,以后这牵红线的事儿,千万别让我去做了,当不来啊!遭罪。” 南菀嘿嘿赔笑,给对方倒了杯酒:“就这一次,下不为例。看情形还不错?” 夏青阳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谁知道!可怜了逸白,万灵那性子稍微改改还成。” 南菀一听,呵呵一笑。 这时自一旁走来一身绿意粉色小碎花的女孩,面色羞怯,带着一丝丝红晕,走到南菀的餐几前,小声的一揖:“八皇兄,十皇兄,皇姐……好!” 夏青涟嗯了一声,南菀轻撇一眼,无语。 女孩面色一白,夏青阳见到如此,忙嘿嘿赔笑:“十二皇妹客气了,去坐吧!一会父皇该过来了。” 十二公主成乐面色哀伤,点了点头,却又胆怯的看了一眼丝毫没理会自己的皇姐,面容更加的苍白。 直至她走远,夏青阳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南菀,低声说道:“妳还真记仇,十二皇妹……其实也没什么过错。妳又何必……” 南菀冷着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我也是为了她好。以她那种性子,将来必吃大亏,不改一改怎么行。” 夏青阳一怔,叹息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殿侧一方传来隐隐琴瑟之声,宫乐庄严中,有太监高声嘶喊:“陛下驾到。”整个天下最有权力的人,大齐国唯一的主人,皇帝陛下携着皇后,缓缓从侧方走了过来,满脸温和笑容地站到龙椅之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前的群臣恭敬跪下行礼,皇子公主分别跪拜。原本热闹的场面因为皇帝的道来,瞬间鸦雀无声,庄严无比。 皇帝陛下高高在上,皇后在旁相伴,太子夏青炎的位置空着,此时他的人在南京,帮着父皇庆贺南京水陆军师成功夺得海外岛屿的归属权。这种场合,其它的皇子自然缺不得。皇帝的眼光在下方群臣身上一扫而过,温和说道:“平身吧。” 行礼而起,赐宴正式开始。首先是各位皇子公主出列,列行一番歌功颂德,宣扬了一番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亲情,便退了回去。又是各个大臣家眷的一番贺年新词,便作罢了。 南菀自觉好生无趣,可她知道这个年宴不会就这么完结,还有一场大戏等着众人在看。 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扫了一眼殿外,一身护卫打扮的男子警惕的向她一点头,然后继续把守着殿门,面色如百年古井,波澜不惊。 南菀快速的收回目光,端起茶盏细细的饮了起来,可嘴角不经意的上扬,微垂的睫毛抖了抖,将所有的情绪和精芒隐藏了起来。 最后自餐几后站了起来,对着上首的皇上和皇后一作揖,她唐突的站起,引起数道目光直视。 旁边的夏青涟眉头皱了皱,依然波澜不惊的看了她一眼。 “父皇,母后。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菀儿要为父皇和母后献上一舞。祝贺父皇母后在新的一年里,万寿无疆,岁岁平安!”清脆的嗓音,带着点点纯真。面容微笑的对这上首二人一拜。 皇上和皇后一见,面带微笑。 皇帝陛下微微一笑说道:“哦,朕到是忘了。菀儿这些年可是一直和项太尉的义女,当年上京城有名的舞女学舞。也好,那今日就舞一曲吧!好让父皇和母后开开眼,瞧瞧咱们的菀儿舞艺怎么样!” 南菀出列,恬静一笑:“绝对不会让父皇母后失望的。” 随即拍了拍手,丝竹乐器之声缓缓响起。 南菀一身白衣,白色柳纱裙上点缀着粉色的淡梅,轻扬优雅的在光合殿翩翩起舞,层层的柳纱裙荡起一阵阵波纹。随着她的舞姿曼妙的飞扬起来。 乌黑的长发自然散落,飘逸,灵动。浑身上下,娇研而芬芳,清醇而灵动,虽年仅十三岁,可保养的相当完美。暴露出玲珑、纤细的腰肢,无疑的展露着少女纯真含羞的情怀。 那美艳且冰魂雪魄,肌肤上雪光闪耀,直逼人眼!所有人一如石像,呆呆地震慑当场。 皇帝大为惊讶,冷眸眯了又眯,嘴角微微下垂,勾起一抹弧度,似乎,思绪着什么。 夏青涟面色淡淡,看了一眼神色莫辩的父皇,心中咯噔一声。在看殿中翩翩起舞的少女,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自殿外传来,一位面色焦急,带着一丝欣喜的太监匆忙的跑了上来,带着一丝轻喘,看到殿内的歌舞,竟是一愣。不知该不该通报。 由于他来的突然,南菀停住了舞步,止住舞姿,缓缓的转身望向那个冒失的太监。 皇帝看见她停下,才从她的身上转向那个冒失的太监身上,露出一丝不满,声音带着一丝怒意:“什么事情这么匆忙?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被皇帝怒喝一声的太监,顿时大汗淋漓,双腿一软,跪在地面:“启禀皇上,七皇子和项御史已经进京!” 皇上一听,面色大喜:“宣上来。” 太监闻言,笑呵呵的回答:“是!” 南菀的舞没有跳完,可此时所有的人目光都已不在她的身上,全部随着那个太监望向殿外。 南菀侧了侧身,站到一旁。目光也盯着殿外,目光如炬,嘴边微扬。 众人安静下来,霎时,殿内周围的火柱“啪啪”作响,让有些闷热的空气弥漫着一丝冷肃之气,气压很低,气氛万分紧张。 一阵阵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带头的便是一身黑衣的七皇子夏青旭和那一身白衣的项御史项泽二人。 跟在他们二人身后的便是一身龙楚国皇子着装的孩子,只见孩子模样不过七八岁,眉宇间没有丝毫畏惧,煞有气质的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在红色的地毯上,踏进了光合殿。 众人一阵唏嘘,没有想到龙楚国楚皇当真舍得,竟让如此年幼的孩子来当人质。不由的面色各异。 项泽随着七皇子走进,他第一眼便瞧见了立在一侧的南菀,面色一顿,朝对方点了点头。 南菀有礼的回着,便将目光对准了他身后的孩子。 萧黎玥昂首挺胸,目光如炬的盯着殿上那身明晃晃的人身上,心中竟然无来由的砰砰直跳。顿时,感觉一股异样的视线盯着他,他微拧眉头,顺着视线对上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他一怔,直直的和那个人对视着。 随着迈动的步子,二人越来越近。 南菀宛然冲着他一笑,收回目光,萧黎玥一愣,眉头一锁。 庆安二十九年,热闹非凡的上京城,在金缕辉煌的光合殿,年仅十三岁的南菀公主和年仅七岁的龙楚国五皇子萧黎玥,他们……相遇了。 第14章 含垢忍辱 金碧辉煌的大殿,其殿内四周耸立着无数个三四人那么粗的火柱,上方雀跃的燃烧着,照亮了整个殿内,也映在萧黎玥的脸上。 整个大殿之内,所有的人目光直射在他的身上,有好奇,有揣测,有惊异,有不解,更多的是鄙夷。带着藐视的目光直直的盯在他的身上。 那一刻,他浑身颤抖,可身外的锦华着装将他所有的情绪掩盖。 “参见皇上!”夏青旭和项泽纷纷跪下。 跟随而来的龙楚使者也跟着跪下,只有那瘦小的身影,独立的站立在那里,傲然挺胸的立在原地,没有任何下跪之举。 上首的男子,眉宇间不经意间皱了皱。在殿内的众人都唏嘘一声,面色微变看着殿中的那个小孩子。 孩子身旁的使者,面色如土,豆大的汗水自脸上滑下,轻拽了拽孩子的裤脚,心里惊骇不已。 这时,一声怒喝,带着一丝雅幼的声音自宴席中响起:“大胆,见到皇帝为何不跪!”一个年约**岁的孩子,一双凌厉的眼睛,带着一丝怒意,也带着一丝鄙夷,怒指着殿内的孩子。 萧黎玥剑眉斜飞,扫视了对方一眼,嘴唇轻抿,垂在两侧的双手苍白若纸,指尖冰冷,一抱拳,对上首的男子沉声说道:“我乃龙楚国皇子,上跪苍天,下跪父母。其余……我无理由下跪!” 一席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也震惊的在座众人。 南菀心中一惊,又细细的打量了这孩子一眼,心中不免有些佩服。那单薄的身子明显的在颤抖,在害怕,可依然敢直视上首的男人。有胆魄,有志气。好……她喜欢。 皇帝听闻,双眼一眯,面露寒意。盯着孩子的脸有些耐人寻味。 刚才怒喝的孩子,已然奔到殿中,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你一个小小的质子,有何不跪我大齐国皇帝。” 前方的夏青旭一皱眉,轻喝一声:“十四弟,退下!” 年仅八岁的大齐国十四皇子夏青宗面色一顿,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前方的七皇兄。嘴角一撇,朝着自己的席位走去。 跪在孩子身旁的太监,浑身颤抖,微微仰头,带着一丝敬畏的声音,小声说道:“五……皇子……” 孩子仰着头,面色沉稳,带着一丝傲气。 上首的皇帝半眯着眼,片刻,哈哈大笑。 声音震动大殿,众人惶恐,心悸,不安,纷纷的望向高坐上的男人。 只见皇帝大笑过后,直直的盯着下方的孩子,沉着片刻:“没想到龙楚那无能鼠辈,竟养了个好儿子。” 孩子浑身一抖,面色苍白。 一旁的太监豆大的汗水,缓缓的滴下,不停的磕着头,嘴里颤抖的说道:“请皇帝恕皇子年幼,不懂礼仪,望……” 南菀目光一闪,只见一旁围着的锦衣卫拔刀,上前,顿时鲜血溅出,那太监便被砍下了头颅。 鲜血喷洒而出,浅在孩子的衣衫上,和跪在一侧孩子的脸上。 二人惊恐万分,面如尘土。僵硬的身躯看了一眼那已经死掉的太监,竟是心底升出愤怒。 跪在地上的燕韩,浑身抖动的厉害,双眸毫无焦距。 席上的女眷纷纷发起惊呼,谁也没有想到好好的除夕竟会在殿内出现人命,所有人都面面相窥,目光在皇帝和孩子身上流转。 “小子,别忘了。你父皇将你交给大齐,你便是大齐的人质。在朕的大齐国土上,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质子发表言论。”低沉,犹如地狱来的魔鬼一般的声音,震慑住他的心神。 孩子害怕的面色已经失去所有的血色,嘴唇发紫。不知是因为殿内的血腥带给他的震撼太大,还是大齐国的寒冷,让他如此。 南菀微垂眼帘,她细长的纱裙上依然沾满了点点血迹,迈着轻缓的步子,走到了孩子身侧,踩在那殷红的血液当中,瞬间那猩红的血液顺着她的纱裙和长靴慢慢的染上,凄美无比。 原本寂静的殿内,在望着那个一身纱裙的孩子,不由的倒吸一口气,谁也不会忘记三年前的那场冬猎发生的事情。见到此场景,那噩梦般的影像仿佛又出现在眼前,不由的倒吸冷气。 “父皇,今日除夕之夜,不宜见血。何必因为一个小小的质子动怒呢?既然他人已入我大齐,来日方长,可以慢慢调教。何须急于一时呢!”南菀不卑不亢耸立在一朵傲然鲜美的花朵上,可事实却是让人为之生寒。 身侧的孩子不由浑身一颤。仰头看着那个面带笑意的少女,掩住眼中的怒意。 皇帝嘴角牵起笑意,点了点头:“不亏是菀儿,知父,懂父。好,今天大年夜,遇血不详,菀儿下去将污秽的衣服换下,速速回来!” 南菀一作揖:“是!”温和的回答。 “来人啊!将龙楚皇子带至静园,好生照顾!” 皇帝看了一眼席上的项卓浩:“项太尉,派几个禁军把守静园。” “是!” 南菀迈出光合殿,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天空上清冷的月光洒下惨淡的清辉,南菀轻缓的在前方走着,两个孩子离她不远,被四个锦衣卫护在中间,和她走在同一条路上。 夜渐渐深了,身后的几人不敢走的过快,而是缓缓的跟着。 此时南菀猛地顿住脚步,微侧头,轻挥了挥手:“回去复命吧!” “是!”护在两个孩子周围的锦衣卫没有迟疑。 萧黎玥同燕韩相互对视一眼,眉间微皱,又将目光对准少女,不解。 这时宫道上只留下他们三人…… 深夜,宫内寂静无声。 萧黎玥不明这女子的意图,见她的穿着和殿上夏皇对她的态度,便知是位公主。 而且是位相当受宠的公主,若是劫持她…… 身旁的燕韩同他想一样,顿时面露凶光,手缓缓的抚上腰间。 萧黎玥神色一撇,刚要制止。 南菀嘴角浅笑,没有回头:“小子,最好放弃你那点小小的奢望。挟持我……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杀了我……你们还不够格!” 燕韩面色一怔,还没反映过来。前方的人影一闪,握住他腰间的手,将他腰中的匕首攥在手中。 二人不由的面色一变。 南菀松开燕韩的手,细细的打量了一眼手中的匕首,点了点头:“是个好东西。不过……此时它只适合防身。不宜显露,否则你们真的不要这条命了。命嘛!到是次要,若是因为你们的选择,大齐和龙楚两国陷入战争,那可是天下百姓的事情了,要深重考虑啊!” 南菀轻笑,将手中的匕首一反,递给了比自己小半个头的燕韩。 两个孩子面色一怔,燕韩小心翼翼的接过匕首,面带疑惑的看着这只年长自己几岁的女孩。 南菀看了看面色很不好看的萧黎玥,轻笑一声,扯下系在胸前的裘皮带,将白色的裘袄脱了下来。披在他身上。淡淡的说道:“明明怕的要命,还硬逞强。不知道什么叫做隐忍为上,韬光养晦吗?” 白色毛绒绒的裘皮围在萧黎玥的身上,竟将孩子结结实实的围在里面,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拍了拍孩子的小脑瓜,将裘袄的帽子扣在孩子的头上。 萧黎玥面色依然冰冷,倏地,伸手拍开那双温暖的手。 一副要杀人的目光,冷冷的看着她:“妳怎会明白?我……是龙楚国的皇子。不是你们随便就能杀的畜生。” 南菀静静的立在那里,看着只到自己肩膀的孩子,看着他的发泄和不满,然后冷然的说道:“不甘心?不屈服?” 两个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冻的一颤。顿时从脚尖冷到心头。 望着前方不远处的静园,南菀直直的指着更深处:“我们在这样的世界里,不论是龙楚国还是大齐,都是一样的。”说着朝前走去,身后的两个小家伙缓缓的跟了上去。 他们越走越发现这里是宫里最偏僻的地方,很少有人能经过的地方。他们已经料想到大齐国会将他们安排在这样的地方。可是,当看到的时候,不由的怒从心生,以他们在龙楚国的身份,怎会不知道这里就是大齐国的冷宫啊!! 当到达静园的时候,南菀停住脚步,笑着对他们二人说:“邻居,以后互相照顾了!” 萧黎玥和燕韩面色都是一惊,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大殿中这个少女明明深得大齐国皇帝的喜爱,为何……她的住处却是这冷宫里呢? “公主!”一身禁军衣着的人立在几人身旁,轻唤了一声。 南菀望过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然后点了点头:“没想到项卓浩办事是越来越速度了。” 那禁军面色一笑,俯首道:“全听公主安排!” 南菀轻抿嘴唇,看了看前方的静园:“这两个孩子……暂由你保护。” “是!” 南菀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 那一身披着白色裘袄的萧黎玥,沉声喊住:“等一下!” 南菀侧头,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萧黎玥。 萧黎玥沉住声,问道:“我叫……萧黎玥。妳呢?妳叫什么名字!” 寒风佛过,吹起南菀轻软的纱裙,墨发随风飘动,嘴角轻扯:“南菀,我叫南菀。” 霎那,本是如墨般的夜空,炸开一片绚丽的烟火…… 那一年,寒风刺骨,偌大的大齐皇宫里,他们开始了往后人生的交集。也是在这一刻,燃起了新一代的帝君和母仪天下的帝后。他们……谱写了历史新一章的开始。 第15章 深入大齐 除夕第二天,宫内比除夕当天还要热闹,那些早已另建府邸的皇子和已嫁出的公主都会进宫贺新年。 头一天为了守岁早已精神不济的南菀,被冬云又摇又晃的从温暖的被窝拉了出来。 晃了晃蓬垢的脑袋,头竟然有些疼,才想起昨天陪着八哥喝了两杯,又闹腾了一宿,难怪身子这么疲惫。 “还真能睡!快起来!都等妳呢!”顿时一双冰冷的爪子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床上拖了下来。 一股寒意顿时让她清醒过来,抬头一看竟是八哥,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在床边,倒头又要睡。 “哎呦!我的公主啊!”一旁的冬云有些头疼的拉着她:“已经卯时了,再过一会儿各位皇子公主都要进宫了。公主妳还不起来!” 夏青阳在一旁抿嘴偷笑,撇了一眼刚进门的十弟,他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加上脸上的不悦,轻咳了一声:“菀儿,妳在不起来,十弟可是要把妳扛到光合殿上了!” 一听这话,睡意全无,翻身起床,满脸的起床气:“起来起来!昨天晚上若不是八哥灌我那两杯,我能这样吗!” “嘿嘿,好久没这么喝了,高兴嘛!”夏青阳赔笑的将衣服递给她,指了指屏风:“去,冬云丫头帮妳家公主洗漱!” “是!”冬云拂袖嗤笑一声。 被几人强推入屏风后,不满的嘟囔着:“真是,每年都来这一套。” 洗漱过后,换了一身新衣,大红棉纱小袄子,同色系的绫棉裙,一袭装扮下来当真喜庆的很。 冬云从十皇子夏青涟手中接过大红羽笺面白狐狸皮的鹤氅不由的多看了一眼,带着一丝欣喜的递给她。 南菀见到这鹤氅有些惊愕,抬手细细的抚摸,眼中忍不住流露出喜欢:“送给我的?” 夏青阳嘿嘿一笑:“拿都给妳拿来了!难道是给别人的?” 南菀瞥了瞥嘴:“没诚意!” 夏青阳一听,立刻从她手里抢过鹤氅:“唉!这么好的氅给人,人家还不稀罕!要知道,十弟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凑齐白狐狸的毛皮!真是可惜了!” 南菀一急,蹦了两下从他手里抢了过来,不满的说道:“谁说不要了!送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了!” “那妳喜欢不喜欢啊!”夏青阳笑调侃的问道。 南菀嗔了他一眼,轻笑:“喜欢!” “这还差不多!” “好了,你们两个每年都要拌两句,在耽搁下去,时间就过了!到时候又要被说教了!”夏青涟柔声的提醒了两句。 二人一听,相视一眼,朝着夏青涟做了个鬼脸,然后哈哈大笑,跑了出去。 夏青涟跟在后面无奈的摇头,眼中泄出难以察觉的温柔。 “哇!”南菀朝着天空望去:“下雪了!” 雪花漫天飞,如柳絮。 她一身的鲜红,朝着天空张开双臂转了两圈,犹如雪地中的寒梅,傲人挺立。 忽然,一双手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还以为妳长大了呢!怎么还是像个孩子!” 她回首看着那千古不变的俊脸,此时竟是带着宠溺:“十哥,一会我的头发被你揉乱了!还要冬云帮忙梳的!” “反正都乱了,要不要八哥在帮妳弄的更乱了!”一旁的夏青阳贼嘻嘻的说道。 南菀一听,忙躲后退一步,摆出阻挡的动作:“不要!” 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响动,就见十哥的面色沉了沉。 扭头一看,不就是昨天刚到大齐的龙楚皇子——萧黎玥。 萧黎玥一同昨日的着装,他身边的孩子也同是。 南菀轻皱眉头,大齐寒冷,不比龙楚国一年四季春暖花开。这般意气用事,苦的终究是自己。 唉,终归还是个孩子啊…… “见过八皇子,十皇子,十一公主!”两个孩子身后的禁卫朝着几人行礼。 夏青阳颔首:“起来吧!”目光扫过两个孩子,问道:“这是要去哪?” “回八皇子,皇上命属下等领龙楚质子前往后花园参宴!” 闻言,夏青阳微怔同十弟夏青涟对视一眼。 已结成冰的碧湖一片白茫茫,走过拱桥,就能看见一片艳丽夺目的梅林,林林树木中搭建着一座戏台,戏台周围却被一层层的红色纱布团团围住,而纱布的内部四周架起不少篝火,火的狂热和跳跃将里面的情形似幻似真的映射在红色的纱布上,由此可见里面定是热闹非凡,远远的,都能听到宴席上的笑声。 沿着熟悉的碎石小路往里走,南菀微垂眼帘,恭敬的不去四处张望,直至踏上红色的地毯,忽地,听到夏皇爽朗的大笑。 几人面前的红色纱帘被一群侍女拉开,顿时一股热浪铺面而来。 南菀微微抬眸,愣了一下,宴上黑压压的一群人。不仅有众位皇子公主,还有重要的大臣以及家属都在。 眼中不由的一亮,会场不大,却装下了许多人,整个空间用象征喜色的红色作为装饰,配着黄色的围屏,却又彰显了帝王家的尊荣。 场地中间隔着一片水池,水池中早已不见冰霜,偶有几条红锦鱼游过,又不见了。 看着最高的席座上,五公主丹平一脸的嬉笑为夏皇斟酒,一旁的皇后浅笑的对着皇上夸耀丹平的如何如何! 五公主自小受宠,虽然不是当今皇后的亲生女儿,却对她有着不同的态度。 几人的到来倒是没惹多少人注意,夏青阳蹑手蹑脚的要偷偷的跑到席上,却被夏青涟拉住,指了指一边上的火盆。 夏青阳回过身看着南菀一脸的贼嘻嘻的笑意,瞥了瞥嘴,上前托着南菀的左手肘,夏青涟轻托着她的右手肘。二人一使劲,将她托在空中,跨过火盆。 跨火盆,是大齐国年节习俗,女性还是女孩的时候,阴性过盛,易惹鬼魅附身,至此由年长她的兄长或者父亲协助跨过火盆。直至女孩成为女人,有了男人的女人,便不在跨火盆。 “谢啦!”南菀抚了抚衣服,笑道。 “你们三个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倏地,夏皇的声音响起。 早已见到几人的太子夏青炎哧哧一笑:“父皇,还是咱们的十一皇妹最是可人了,您瞧,十皇弟早些日子猎来的白狐皮,儿臣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要来,倒是给了小十一了!” 夏皇听闻,嘴边荡起一丝笑意。 夏青涟被太子这么一说,面色顿时一变。 “父皇,您瞧瞧,太子皇兄就知道打趣菀儿!前几日,菀儿还瞧见太子皇兄猎了一头虎子,当时皇兄是怎么说来着?”南菀上前,瞥了瞥嘴,阴阳怪气的说着。 太子一听,拿手点着她,无奈的笑:“妳这个鬼机灵!” 南菀嘿嘿一笑:“太子皇兄怎么?要到最后才献宝吗?” “怎么,什么献宝?”夏皇好奇的看着他们两人一唱一和,不知所云。 太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轻笑一声,看着身边的太子妃殷卿温和的点了点头。 殷卿端庄大方起身,羞涩的一笑,同太子走上前跪在席上,将红布遮住的饰物递给夏皇,还有身边的皇后。 “父皇,母后,这是儿臣猎到的虎皮,又由卿儿亲手缝制而成的颈巾和手套!本来除夕之夜就要献给父皇母后的,可是看到众位兄弟和弟妹们的礼物,又觉得拿不出手。”太子温和有礼的笑着,柔情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殷卿:“亏得卿儿告诉儿臣,年,本是一家和睦之夜,虽然我身在皇家,按民间说法,我真想唤父皇母后一声爹娘!百善孝为先,想为您二老尽尽孝道!” 场内一群人的视线都射向了太子,目中的思绪掩饰的极好。 南菀微笑的扫了一圈,见夏皇满眼的欣慰,点着头:“好!好!炎儿有心了!这颈巾和手套朕收下了!今天朕真是高兴,见到炎儿长大,这么孝顺,朕真是欣慰!” 皇后自豪的看着太子,拿眼看着夏皇的表情。 “炎儿啊!从今个儿开始,你便跟朕在御书房议事吧!” 太子夏青炎一怔,顿时眼中流露出喜悦。 皇后提醒道:“还不快谢谢你父皇!” “谢父皇!” 自古帝王家一人得宠,总是要有人不爽,瞧瞧这些面色未变却已不似方才那般随意的皇子们,早已经停下了筷子,面笑神不笑的脸庞,让南菀好一阵叹息。 一阵冷风吹起红色纱帐啪啪作响,后方有人打了几个喷嚏,顿时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夏皇目光在两个孩子身上扫了一圈,目光顿时带着一丝冷然。 四皇子夏青祥何等的眼力,带着冷然的声音质问孩子身后的禁卫:“你们是怎么伺候龙楚皇子的!不是让你们为龙楚皇子送去衣物了吗!” 禁卫一听,忙跪在地上:“回祥瑞王,属下已按吩咐为龙楚皇子准备了衣物!可……” 萧黎玥倔强的抬起头,眼中幽幽的看着夏皇:“我是龙楚皇子,不穿大齐国的衣服!” “皇子?”夏青祥冷哼一声:“在这里你算什么皇子?不过是龙楚送给大齐的人质而已!” 萧黎玥身形一晃,仍倔强的重复了一句:“我是龙楚皇子!” 坐在皇子末端席位上的十四皇子夏青宗赫然站起,目中带着不削:“哼,你倒是有些骨气!”说着,从席上走了下来,走到萧黎玥身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轻哼一声:“听闻龙楚国建国之前也是骁勇善战一族,不知你这位龙楚皇子可愿同本皇子过过几招啊!” 七皇子夏青旭眉头一皱:“十四休的胡闹!”暗着声音提醒。 夏青宗脚步顿了顿,看了一眼夏青旭,又扭头不削的看着萧黎玥:“怎么?不敢?” 萧黎玥死死咬着嘴唇,眼中露出坚决:“来就来!谁怕谁!” 燕韩面色微白,踏前一步,却被萧黎玥挡了下去。 夏青旭蹙眉,抬眸看了一眼上座的父皇,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便也不在作声。 燕韩见无力阻止,双眸在场内搜索一圈,见到那一身白衣,眼中顿时一亮,可也在下一秒,心冷了。 “十哥,今年的果酒倒是值得一品!”南菀端起杯子在鼻端晃了晃,细细的品闻了一番。 从场内收回视线的夏青涟神色未变,端起酒杯细细的品味。 整个晚宴,只有他们二人不符合当下的举动,对场内发生的一切毫不在乎,在乎的只是手中的酒味,而无其他。 第16章 我答应你 夏青宗脱下裘袄,着一身轻装,那模样颇有几分架势。 两个只有七八岁的孩童就这样霸占了整个场地,一南一北面对相视。 虽然是孩子间的斗气,可席上的众人无一敢发出声响,纷纷拿眼看着一脸和悦的夏皇。 项泽无奈的摇了摇头,站起身:“皇上,萧黎玥毕竟贵为龙楚皇子,又尚且年幼,这场比试点到为止即可!” 夏皇似笑非笑的将目光移向项泽身上,项太尉看到皇上的目光,心里咯噔一声,忙起身:“皇上,质子孤身入我大齐,一路奔波,今日比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大齐欺负弱小,老臣也建议点到即止。” 夏皇满意的笑了笑:“好!” “嗬!”夏青宗轻喝一声,抢在萧黎玥还未动身之前,一拳扑向了他。 萧黎玥抬手格挡,挡住夏青宗的拳头,却忽略他下一手,被夏青宗重重的踹了一脚,正中腹部,猝不及防,完全想不到他这一手,惊骇失神间竟是被夏青宗踹得向后连退五六步,噔噔噔……最后砰地一声跌倒在地。 “呵呵……”顿时场内传来一阵嗤笑。 “主子!”燕韩气愤的小脸憋的通红,见到自家主子挨打,想要上前,却被守在一旁的侍卫拦住。 萧黎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擦去嘴边的血渍,怒叱一声,紧握拳头冲了上去。 夏青宗毫不示弱,拳拳相击,硬碰硬的贴身肉搏,手射相撞,膝盖前顶,速度很快,让在场的几个大齐皇子对这个十四弟纷纷另眼相看,夏皇也颇为满意。 几番下来,二人身上都被打了几拳,速度虽快,可眼下的力道却没有起初那样的猛狠。 萧黎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明显的有几处淤青,此时衣衫不整,满眼的凌厉之气,握拳的手也在无意识的颤抖。 夏青宗满目的阴狠,同萧黎玥相比,他脸上看不出有什么伤,而且衣衫除了有一丝凌乱,却还能保持以往如初的模样,左手不断的紧握成拳。猛喝一声,上前攻去。 萧黎玥反应到也快,举臂挡住他的一拳,小腿迅速的绊住夏青宗的退路,双手使劲将之推了出去。 夏青宗一个不备向后倒去,条件反射般的抓住萧黎玥的胳膊,此时,二人已战的体力所剩无几,萧黎玥防不胜防随着他的动作向前倒去。 “小心!” 在场的众人都不由的倒吸一口气。 顿时,只听一阵巨大的水声响起。 夏皇眉目一皱,愤怒站起:“还不快下去救人!” 围在四周的皇子,侍卫匆匆忙忙的赶到场内中间的水池旁。 寒冷的冬日,即便四周暖意洋洋,即便水池无冰,可这池水也寒冷无比,两个孩子真真是毫无兆头的栽进池里,浑身湿个通透。 夏青宗第一个被侍卫捞上来,整个人都僵了,嘴唇发紫,浑身止不住的抖索,不论身边的人问什么,已经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快,带十四弟下去取暖!”太子夏青炎一脸的冷然,吩咐一旁的侍卫。 “主子!”一声急唤。 方才众人都将目光对准了十四皇子,这时另一个孩子被项御史从池子中抱出来,才看见这个只有七岁的孩子模样比十四皇子也好不到哪里,也可以说是更糟糕。 苍白的脸庞泛着青紫色,嘴唇早已经被冻的发紫,浑身僵直,双目紧闭。看模样似乎昏了过去。 夏皇见两个孩子变成这样,原本愉悦的心情变得糟糕极了,语气不佳的说道:“带他们下去,快下去!”说着,不满的摆着手,满目的怒意:“今日朕累了,青炎,这里交给你了!”不由分说,站起身子同一侧的皇后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出了殿外。 众人站起身子恭送。 南菀饮下最后一杯果酒,站起身子,侧头说道:“既然主角都走了,十哥!菀儿,该回去了!” 夏青涟眉头微皱,探手想要拉她坐下。 不料此时太子夏青炎见她站起,笑道:“既然十一皇妹这般热心,就有劳妹妹妳带项御史去侧殿换身衣裳再回来吧!” 南菀一怔,眼睛飞快的扫了一眼项泽,见他半身湿透,明白过来,轻笑一声:“好哇!” 侍女推开侧殿的一扇门,恭敬的将手中已备好的衣物呈上:“公主,项御史,这是七皇子让奴婢准备的衣物。” 南菀接过衣物,回答:“嗯,知道了,下去吧!” 侍女垂头,将房门关上。 南菀将衣物放在桌上,看了看屏风处冒着热腾腾的气,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项泽,笑道:“泽哥哥,快将衣物换上吧!免得着凉!” 项泽看了一眼室内,最后怔怔的看着她。 南菀一怔,轻笑:“哦哦哦,我出去!”说罢,就往外走。 蓦然,手腕一紧。 项泽一脉温润儒雅:“等我!” 南菀淡然的点了点头,项泽含笑:“那我先换衣服!” “好!” 背对屏风,看着墙上的一副字画,神色早已游太虚,不知在想些什么。 倏地,颈上微微一沉,急忙转头,不知何时项泽已站在她的身后,一脸的温和:“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哪有!”南菀垂头含笑,这才看到胸前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红色玉石制作而成的坠子。 这形状…… “这……”震惊中,喃喃道。 一双温热的大手包着她的手,将那枚小小的红石托了起来:“妳说过,这是代表爱情的心,菀儿……”他双眼绽放奇彩光芒,亮晶晶的瞳孔此刻看上去分外的漂亮迷人,忍不住让她迷恋。 “我的心……交给妳!” 她的心怦怦直跳,双眸震惊的望着他。 项泽轻叹一声,双手轻轻的搂住她,轻声在她耳边说道:“菀儿,我一直在等妳……等妳长大啊!” 南菀瞬间脸色绯红,手握紧那枚坠子。眼神不知看向何处。 下巴轻轻的被人托起,望向那双清澈温和的眼眸中的影子,是的……这双眼睛里只有她。就这样……她在他的凝视下沉醉,缓缓的闭上双眸。 墨黑的眸子泛着淡淡的柔光,项泽低下头,在那樱红的唇上,深深的印上一吻。 浓卷的睫毛微微的颤抖,她的脸庞更加的绯红。 项泽看在眼里,柔和的一笑,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 “等妳及笄时,我请皇上下旨,将妳许配给我,妳……愿不愿意?” 她抬起脸颊,脸上的绯红仍在,只是那双眼眸中多了一份犹疑……和痛苦。 见到她的神色,项泽用力的搂着她,将她搂在自己的臂弯中,紧张的说道:“菀儿,妳是妳,我是我!父亲是父亲,妳的母妃是你的母妃!他们上一代的仇恨,忘了吧!” 她嘴角微微地颤抖,浓密的睫毛轻轻地抖动,哀伤的看着他:“泽哥哥,我……” “我知道!我知道,对妳……对你母妃来说,我是灭南晋国的后裔,既有国仇,也有家恨。可是……菀儿,若是皇上指婚,妳可否能放下国仇家恨,和我在一起。” 听到这席话,不知为何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项泽轻柔的握住她的手,低头的轻吻她每根手指,轻声回答:“妳……答应吗?”! 一股暖暖的、甜甜的温情与甜蜜从指尖传来,颤栗传遍全身。 此时,所见的,所听的…… 在这一刻 只有他——这个温和如玉的少年。 一滴泪滑下,她轻颔首:“我……答应你!” 第17章 相救之由 这一天,阳光明媚,院子覆盖着一层层的白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阵阵光芒,刺痛人的双眼。 新年已过,上京城仿佛还停留在除夕那日的欢愉之中,久久不散那种喜悦。 萧黎玥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他只知道浑身冷的颤抖。窗外的冷风咆啸的吹打,属于北方的热炕头都不能将他身子捂热。昏昏沉沉的只知道燕韩守在自己身边,两个孩子的双手紧紧的相连着。 几天几夜,燕韩从来没有合过眼,昼夜更替,他都是坐着等着,他好困,也好累,可是他不能睡。他保证过绝对要照顾好皇子。绝对不能让皇子有事儿。 突然吹进来一阵寒风,伴随着关门的声音,他冷得瑟瑟发抖。 南菀眉头微拧,踏步走了过来,燕韩微微的让开身子,警惕的看着她。虽然这些日子他们二人受了她不少照顾,可那日她的冷眼旁观,让燕韩将她与其他人列为一队里。 南菀似乎也不在乎,很习惯的坐在一旁,伸手扶起炕上昏迷不醒的孩子,伸手对着一旁的冬云说道:“药!” 燕韩原本去接,可手被昏迷不醒的孩子紧紧的握着,无法抽出,有些无奈。 南菀瞄了一眼,将药接到手里,轻轻的让孩子的头枕在自己的肩膀上,淡淡的说着:“喝下去!” 说着喂了一口,却从孩子的嘴角流出,根本灌不进去。 南菀眉头微拧,一旁的燕韩见状,小声说道:“这几日皇子他……一直都是这样,喂药……吞下去的极少。病情若是在这么拖着……”声音有些硬咽,原本通红的眼睛,此时布满了血丝。 南菀看了一眼有些哭腔的男孩,有些不耐。其实她大可不必理会他们二人的生死。可是,她心里总有点不是那么滋味。想想两个孩子,在异国他乡本来就受尽了屈辱,现在又身染风寒,大齐原本就不同龙楚,四季多为大雪滔天,他们这身子骨儿哪里受的了。 若不是听守在静园外的侍卫说,她还真的不知道这孩子病的如此重。 看了一眼两个孩子相握的双手,轻轻的在萧黎玥的手腕上一点,顿时放开了燕韩,燕韩面色一变。 只听南菀轻声说道:“你先下去歇息吧!我来照顾你家皇子。” 燕韩有丝警惕,心里虽然知道眼前的少女暂时没有危险,可是他还是不放心。 南菀轻笑一声,手里端着碗,一仰头灌进自己的嘴中,将碗递给冬云,轻轻的俯身对上昏迷不醒的孩子的唇上,手轻轻的捏着孩子的下巴,硬生生的灌了进去。 昏睡中的孩子,手臂微微的一抖,抬了抬,却始终没有那个力气抬起。 一旁的燕韩和冬云都一怔,冬云最先反映过来,小声唤了一句:“公主……” 南菀轻擦嘴角,轻放孩子躺下,对着燕韩说道:“若是他还不肯喝,就用这个办法。”最后又看了一眼萧黎玥,冷冷的说道:“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的话。若是想从大齐回国,你就要照顾好你自己。活着……才有希望,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你应该知道选择哪一个。” 她的眼中冷若冰雪,比外面的寒风更加冷上几分。刚要转身,衣袖被人用力的扯住,南菀秀眉一拧,回头。 只见炕上的孩子,面色通红,透着一丝病态,嘴唇发青,懦弱的可以。可是那眼睛……带着异常的坚定,小小的手掌用力的拉着她的衣袖。目光直直的盯着她,虚弱的说道:“燕韩……你先下去。” 燕韩露出不放心,可是在对上皇子的表情时,漠然的点头,走了出去。 南菀对这冬云一挥手,冬云也纷纷的退了出去。 室内归为一片宁静,只留他们二人相互对望。 孩子放开她的衣袖,平躺在炕上,不停的喘息着,轻咳了两声。 南菀请坐在边上,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部。萧黎玥抬起眼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妳……为什么屡次相救?” 一挑眉,南菀轻笑:“需要理由吗?” 萧黎玥艰难的点了点头。 “理由?许是……你同我有些相似!” 萧玥轻抿嘴唇,最后下了很大的决心问出:“妳……就是南晋后裔?” 南菀眼睛一眨,浅笑:“我一直相信,生在皇家的子嗣,没有一个是简单的!相信,你也是一样!没有把握,今日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萧黎玥眼帘微垂,后抬起,直直的盯着她:“我要跟妳学武,我知道妳有能力瞒过宫里的所有人。”幼稚的嗓音,带着一丝丝暗哑。 南菀一怔,轻笑一声,抬起手抚上他的额头,说道:“你这几日莫不是一直在等我出现?好和我谈这场买卖?那我的报酬是什么?” 萧黎玥哑然,他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吐出报酬这句话,有些不知如何接应,傻傻的看着少女。 南菀帮他盖了盖被子,沉声说道:“我教你武功……可以。” 萧黎玥心中大喜,南菀浅笑着:“那么,你就欠了我一个人情。以后,你可是要还我的。” 萧黎玥愣了愣,慎重的说道:“除了背叛龙楚国之外,一切……我都会答应妳!” 南菀一怔,弹了弹他的小额头:“人小鬼大。” 萧黎玥抬手轻抚自己的额头,从来没有人这般对他无理。 “病好了,就去太文殿上课吧!毕竟你还小,总该是要学习的。再怎么说,你也是龙楚皇子,大齐面子上总不能太怠慢了你。” 萧黎玥清澈的眼睛瞬间直直的盯着她,很直接的问出:“妳会去吗?”问完,连他都是一惊,心下一颤,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会吐出这句话。 南菀毫不吃惊,拍了拍被子:“当然,我才十三岁。自然是要去上课的。”说着,环视了一圈,叹息道:“你的静园比我的南沐院还要暖和。” 萧黎玥面色一顿,哑声的说道:“是吗?” 南菀笑着看着他,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隔着被子他的身子:“身体还会感觉冷吗?你要学会适应大齐的寒冷,总是动不动就感冒,那怎么成?” “嗯!” “还有,今后不论遇见什么事情,都要忍字当先,懂得韬光隐晦,方能避开一切灾难。” “嗯!” “等身体好了,我便着手教你二人武学!” 倏地,她的手被一双滚烫的手轻轻的抓着,南菀不解的看着他。 萧黎玥面色微红,有些不愿:“我不是小孩子,妳……又不是我母后。” 南菀一愣,顺着炕边躺在了他的身侧,捏了捏他的小脸,低沉的笑着:“我说的话,你听懂了吗?” 萧黎玥侧头,同她对视,面色更加的绯红,憨声憨气的说道:“妳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嗯?也许,有那么一天……”南菀哑声止住。 “什么?”萧黎玥见她停顿,狐疑的去问。 南菀笑了笑:“没什么。你睡吧!病好了,可以去南沐院走走。”说着,一个利索的起身,扑了扑身上的褶皱。 炕上的萧黎玥撑起身子,看着她的背影,坚持的问着:“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帮着我?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南菀触碰房门的手顿了顿,沉默片刻,没有回头,无奈的说道:“因为……我不希望你死掉。” 房门被开启的霎那,寒风袭过。拍打在她的脸上。 萧黎玥睁着大眼,望着她走了出去,室内恢复一片宁静,脑中只响起那句话:我不希望你死掉。 重新躺回了炕上,手臂遮住眼帘,一道清泪划过他的脸庞:“什么嘛!” 微干的唇上,手指缓缓的抬起,轻轻的触碰,面色绯红,仍记得那抹温柔。 眼中少了一抹青涩,多了一些迷离和迷惘。 转瞬,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多了萧杀和犀利。小小的手掌紧握成拳,嘴中不断的呢喃着:“我……不会死。” 第18章 殿内侮辱 南厥萨哈马部落,三年前下嫁萨哈马长子阿穆尔的凤宁公主一月前成功的诞下一子,大齐得到消息不乏热闹一番。 宫廷当中的柔妃娘娘喜极而泣,那是她的骨肉,却远嫁他乡。如今见面甚是艰难,突然听闻这样的消息,不免为自己的女儿高兴,抹了几把眼角的泪水。匆匆的赶往正殿,拜见皇帝。 清晨 当南菀踏出南沐院,前往太文殿上课。却瞧见两个一身大齐着装的孩子立在院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南菀面色一凛,然后笑着走了过去:“病好了?” 萧黎玥眼睛一闪,点了点头。 南菀轻笑无语。一旁的冬云斜睨了一眼公主身旁的两个孩子,她一直闹不懂为什么公主对这孩子这般上心。甚至亲自熬药、喂药,连孩子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公主特别吩咐做的。眉头不自主的在冬云眉头紧锁,她是越来越不懂公主这几年的行径了。 深冬,宫内的小道被大片大片的白雪覆盖,皑皑的一望无际,落尽了叶子的树木凋零地屹立在茫茫雪野中,孤单落寞。 几人一路无语,偶尔经过几个太监和宫女都纷纷的避开,仿佛避开猛兽一样,躲着几人远远的。 这让燕韩不由的露出不解,看了一眼略在前方走着的少女,面露狐疑。 冬云眉头微皱,瞄了一眼躲开的那些太监和宫女,又看了看公主的背影,有些怜惜。 有那些好奇的人,躲在远远的林木见瞭望着他们几人,看的自然是前几日刚进宫的龙楚国皇子。当看到那不过才七八岁的孩童时,都面露遗憾和无奈,摇了摇头纷纷的退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绕过一片林子,琉璃红瓦大殿映入他们的眼帘,金色牌匾上刻着用繁体字写着的“太文殿”。萧黎玥深吸一口,他直直的看着那扇朱红漆的大门,上面刻着凤凰夺珠的图纹,彰显着帝王家的庄严和凝重。 萧黎玥跟在南菀的身后,踏进了殿内。暖意袭来,带着一丝熏香味,熏香缭绕,带着一股书香之气。原本还算热闹的场面,因为南菀他们几人的进入突然冷场,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凝聚过来,带着一丝好奇、不解、揣测、冷漠、鄙夷、害怕。但是更多的是难明的敌意和……害怕。 燕韩皱眉一皱,这些人的表情他和皇子早已想到了,可是为什么看到他们的表情里竟然有……害怕? 思绪着,脑中一闪,他赫然的将目光对准身旁仍旧一脸笑意的少女。 不对……那些一路上的太监和宫女,还有现在的这些人,所表露出的害怕,不是针对他们,而是身旁的这个少女。 南菀扫了一圈,将目光对准已经坐在位置上的夏青涟,抬步走了过去,没有理会萧黎玥和燕韩。 冬云垂头轻声说道:“萧皇子,您入座!”指了指微微靠后的位置,示意这两个孩子坐下。 萧黎玥为点头,沉默的坐在了靠后的位置上。 “妳应该避嫌,离那孩子远点。”夏青涟看了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女孩,沉声说道。 南菀半笑着,回答:“避嫌?不过是个七岁的娃娃,避什么嫌?” 夏青涟眉头微拧,有些怒意:“妳想哪去了?妳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南菀嘿嘿一笑,拍了拍夏青涟的肩膀:“十哥,我自有分寸!” 后方的萧黎玥见到她笑着拍着那个少年,不由的多打量了一眼,面色沉了沉。整个大殿也只有那个少年看着她的眼神不似其他人那般,他是谁?看那着装应该是个皇子,和她的关系很好的兄弟吗? 收回目光。小手捏了捏鼻子,挡住了自己的视线,自嘲的一笑。他还真傻,只不过对方帮了自己几次,自己怎么就放下了戒心呢?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大齐啊! 暗暗的在桌下,冰冷的小手紧握成拳。 倏地,殿内响起一阵嗤笑:“看!就是他!” 因为一个孩童的声音,殿内像砸开了锅一样,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萧黎玥望来。真真是夹杂着各种神色,女孩子们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他,最后带着一丝调笑,而其他的男孩子则是鄙夷的,这让一旁的燕韩面色一变,用力的咬了咬牙。 萧黎玥肃静的小脸,扬了扬,缓声对着燕韩说道:“忍住。” 燕韩面色一顿,垂了垂小脑袋。可是眼里的那抹不甘,卓越的闪耀着。 夏青涟眉头微拧,回头望去,正巧和萧黎玥对视,片刻扭过头,对着身旁毫不在意身边发生什么事的少女说道:“这小子……不简单!” 南菀轻笑,手里把玩着毛笔,斜睨一眼:“是吗?” 现在的太文殿里皇子和公主的年龄来算,当数夏青涟和南菀最大。 这时,夏青宗眼中带着丝丝挑衅走了过来,站在萧黎玥的身边,一副神气的模样看着他。 萧黎玥抬头,对视,顿时露出凶光。 打那次晚宴,二人一同得病,似乎病的都不轻。这好不容易康复来上课,又冤家相聚,互看两相厌。 夏青宗一副厌恶的目光看着稳坐在坐上的孩子,忽地碎了一口吐沫,呸在萧黎玥的脸上。 萧黎玥身子一晃,双手紧握,目光含愤的抬头看着夏青宗。 燕韩赫然的挡了过来,一脸的疼惜的帮萧黎玥擦拭着:“主子……”然后愤怒的看向夏青宗:“你……” 话未言,啪的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只见一个华衣男孩,年纪同夏青宗相仿,毫不留情的甩给燕韩一巴掌。 这一掌打的很响,而且震进萧黎玥的心里,气愤如他,浑身颤抖。透过前方被打的燕韩肩膀,对上那两个厌恶和幸灾乐祸看着自己的男孩。面色愤怒无比。 “你什么你!你一个小小狗奴才,敢如此对十四皇子无理!找打!来人啊!”华衣男孩怒喝一声。 三四名太监自给殿外纷纷的跑了进来,一脸的讨好:“主子有什么吩咐。” 华衣男孩指了指:“将这狗奴才拉出去,杖毙!” 三四名太监面色丝毫不变,应声就去拽已经毫无血色的燕韩。 萧黎玥睁大了眼睛,倏地从位置上站起来,怒喝一声:“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夏青宗冷哼一声,看着矮自己半头的萧黎玥,走了过去:“不要以为那天比赛未分出胜负,你就可以这般嚣张,你现在就是我大齐的奴隶,你有什么资格对本皇子大呼小叫。信不信本皇子连你一块儿打了!” 萧黎玥漆黑冰冷的眼中悄然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恨意。用力的咬着牙。 “十四皇弟,放了那孩子!”一声沉着夹着一丝寒意的声音自一旁传来。 夏青宗颦眉,斜视一眼,嘴中轻哼一声,有些不愤,却又似有所忌惮。 夏青涟皱着眉,走了过来,黑眸在四个太监身上一扫,那几个太监面色一变,纷纷的放开了孩子。 燕韩一得到自由,立刻跑到了萧黎玥身边,担当起护卫。 夏青宗见到他们如此,面色大变,呵斥一声:“谁让你们放开人的?狗奴才……不知道谁才是主人吗?” 四个太监瞬间面色一白,纷纷的跪在地上,不断求饶。 夏青涟面色有些变了变,仍旧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萧黎玥,对这他身旁的孩子说道:“帮你家主子擦擦脸,一会先生就来了!” 燕韩紧抿双唇,掏出怀中的手帕要去擦,却被狠狠的挥掉。萧黎玥目光阴冷,长袖在脸上一抿,怒目的看了一眼夏青宗,沉默无语。 夏青宗藐视的一撇,对上夏青涟,一副看不起的说道:“十皇兄,我希望下次我教训人的时候,十皇兄不要阻拦。” 夏青涟一双黑眸半眯,沉声说道:“十四皇弟,这话……可是在威胁我了?” 夏青宗也不怕,对视而上:“是又怎么样?” 夏青涟面色一变,身后的手紧了紧。 “你说怎么样呢?”一声虚无缥缈的声音,自他们一侧传来。 夏青宗顿时面色大变,吞了吞吐沫扭头望去,看着一身白衣的十一皇姐,顿时浑身一僵。 南菀迈着毫无声音的步子,走到了夏青涟的身边,看着只到自己肩上的孩子,嘴边仍旧荡着笑意,可是目光却是异常阴冷:“十四皇弟,祸从口出。人呐!总要收敛点儿的好!在太文殿上,还有你的皇兄和皇姐,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夏青宗脸上显出惧怕,尤其对着这个皇姐,他内心无来由的恐惧着,比其他皇兄更甚。原因在于三年前,他才五岁,第一次参加冬猎。也在那一次让他发现原来在自己身边有这样的一个杀神。他无法忘记那一刻,他从未看见过死人,也并未亲手杀过人,可是也因为很多人都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死,可是那年的冬天,他才发现,面前的这个皇姐可以不动神色的冰冷杀人。 站在鲜血沾满白雪的地上,犹如一位死神,冲击着他的大脑和他的所有毛孔。让他感到恐惧。 见他不说话,南菀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小肩膀:“千万别步入六皇姐的后尘,十四皇弟!” 手下的小身子抖了抖。面色巨变。 南菀看了一眼夏青宗身旁的男孩,只见这个男孩一双眸子直直的盯着她看,见她看过来,垂下了眼帘。 南菀眯起眼睛:“你是内阁大学士胡志腾幼子—胡少言吗?” 华衣男孩听到她的说话,垂了垂头,沉静的说道:“回十一公主的话,是!” 南菀轻笑一声,看了一眼身旁的夏青涟说道:“父皇什么时候给十哥找个伴读啊!想想七哥还有个泽哥哥呢!” 夏青涟听闻,甩了甩她拉着自己的手臂的手,面色沉了沉:“胡闹。有妳,我还需要什么伴读!”说着朝着座位上走去。 南菀嗤笑一声,跟了过去:“是是是!也是了!就知道十哥最疼菀儿了,既然这样,哪天我帮你把穆姐姐约出来吧!” 一句玩笑,夏青涟面色大怒,吼了一声:“菀儿!” 随着他们二人的玩笑和笑声,殿内逐渐的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就迎接了魏言的到来。 许久,南菀回过头朝着萧黎玥一笑。 萧黎玥一怔,压低声音说道:“我记得传闻……父皇对众臣夸赞过一个人,大齐有一女,年十岁,身着雪衣,一手执刀,一手执笔,刀可斩敌,笔可治国。后来我好奇问过父皇,他好似赞赏的说这位公主在一场冬猎时,斩杀了二十多名刺客。形容她,神似苍鹰,身如鬼魅;不似那年龄的孩子,父皇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满嘴的夸耀,说她将来必然不简单!” 燕韩将头低下,轻声问道:“她?” 萧黎玥目光盯着少女的背部,轻点头。 萧黎玥同燕韩对视一眼,似乎从对方的眼中得到了什么肯定的答案。 “看来,父皇口中的这个公主……真的是她!” 第19章 笼鸟槛猿 尽管寒风呼啸,皇家校场依然如往日般的开课,丝毫没有任何影响各位皇子和公主、贵族的练习。 南菀披着一身纯白色的裘袄,穿着厚绒绒的白色长靴,裘袄后的帽子稳稳的扣在她的头顶,只露出一张素净的脸庞,策马而奔,手中紧握着上好的弓箭,猛然的射出,正中校场中间的靶心上。 顿时传来一阵喝好声。 倾吐一口气,传来一阵阵白色哈气。一旁策马而来的夏青阳看着校场中间的靶心,笑道:“弓箭有长进啊!” 南菀轻笑一声:“当然!” 夏青阳嘿嘿一笑,紧了紧手中的缰绳,说道:“要不要和我比一场?” 南菀一挑眉,挑衅道:“谁怕谁!” 夏青阳哈哈大笑一声,策马而去,望着他的背影,真的想不到只有十六岁的夏青阳已经魁梧了不少。 南菀淡笑一声,跟着他的后面,骑马而去。 “铮!”一声,箭支从夏青阳手中飞出,射在方才南菀那支箭旁,正中靶心。收回手势,得意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南菀,挑衅的一挑眉。 南菀轻哼一声,挂箭,拉弓。瞄准,就在一切都做好准备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射箭声,自二人中间飞驰而过,铮的一声射在他们二人的箭支中间,整个箭靶都微微的颤抖着,那支强有力的箭支准确无误的钉在靶心上。 南菀和夏青阳都微微的一怔,纷纷回头,看见一身雪衣的少年,俊朗出众,面对微笑的看着他们。 “比赛加我一个如何?” 夏青阳看着他,双眼一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二年不见,项泽你小子越来越眉清目秀了啊!真不知在叶洲要迷倒多少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嗤嗤嗤!瞧瞧,这弓法也照比以前强多了啊!” 项泽笑而不语,撇了他一眼:“八皇子说笑了,项泽怎能与八皇子相比。镇守南方翼城,那可是苦差事,八皇子不单镇守退敌不说,还能广发粮仓镇民。这名声……早就传到叶洲无锡城去了。” 夏青阳面色带笑,可眼中竟是暗了暗,摆了摆手:“你小子两年不见,这嘴皮子功夫倒是见长。想起小时我总和七哥打架,你可倒好……两边不帮不说,总说些我最不爱听的话。” 说着撇了撇嘴,南菀见状,轻笑一声:“菀儿倒真是忘记了,八哥的对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泽哥哥了。想前几年,八哥和七哥不对盘,总是吵吵闹闹的,现在竟换人了。” 夏青阳轻笑一声,叹息道:“那时候我们都年幼,拌嘴吵架那是正常,这几年却都是聚少离多。” 三人沉默片刻,夏青阳嘿嘿一笑,策马来到项泽身旁:“呵呵!这回来没几天怎么就不多在府上休养休养。上京可不比叶洲那般暖和的。你小子……”说着斜着身子,在项泽耳边吐出:“心里那点猫腻,谁看不出来。” 项泽面容依然带笑,看了一眼八皇子,笑道:“项泽对此丝毫不隐瞒,八皇子……平日多加成全才是!” 夏青阳碎了一口,瞪了他一眼:“你小子这脸皮是越练越厚了!成,这事儿……得看你以后表现。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怎能轻易让你这臭小子得了便宜。” 南菀虽然离的有段距离,可夏青阳的大嗓门,这么一嚷嚷傻子也明白他们二人刚才在谈什么,在加上项泽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南菀有些脸红的撇开目光。 正对上远处校场外,数道身影缓步的望着边走来,南菀眉头瞬间一拧,目光对准了那些人当中最后面的孩子身上。 也许是她的专注,项泽好奇的扭头望去,对上一群人黑压压的走了过来。 他们三人相互对视一眼,策马而去,然后翻身下马,纷纷的行礼:“见过四皇兄。” 南菀眼睛微微一扫,对上四皇兄身后的夏青涟和夏青宗,心中似乎猜到了什么,迅速的垂下眼帘,同八哥和项泽站到了一边。 四皇子夏青祥二十二岁,是大齐的祥瑞王,是少有官爵的皇子之一,文才武略,相貌俊朗,民间声望极高,前些年又同太子党做对,惹得皇帝大怒,被拘禁在府邸半年。 四皇子一身骑服,手中握着马鞭,一双清明的眼睛扫了面前的三人一眼,对上已经同自己般身高的夏青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八皇弟,许久不见长高了不少。看来还真该出去历练历练一番,好,这两年干的不错。” 夏青阳十分恭敬,一拱手:“多谢四皇兄夸奖。青阳不过是尽本分而已。” 南菀微敛目光,微微的后退一步,很微弱的举动,让夏青祥瞄见,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淡笑着:“十一皇妹,似乎每次看到本王都不太爱说话啊!方才瞧见妳同八皇弟和项泽有说有笑,怎么见到本王,就这般的小心翼翼了?” 南菀微微俯身,清冷的开口:“皇兄多虑了!” 看着面前这个不卑不亢的少女,夏青祥一挑眉,对着身旁的太监指了指:“帮本王把马驹迁来。” 太监立刻应声刚要离去,夏青祥目光一扫,指着后方:“他……一并跟去。” 众人顺着目光望去,竟是前几日刚到大齐的龙楚国皇子——萧黎玥。 全场肃然,只有十四皇子夏青宗无视的撇了一眼立于后方的萧黎玥,轻哼一声。 萧黎玥面色不变,眼睛微垂,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立在那里。而他身旁的燕韩已经气的紧握拳头。片刻,让一个弱小的手掌握紧,燕韩望去,对上一脸清冷的脸庞。 “麻烦带路吧!”萧黎玥雅致的声音,脆脆的响起。 前方的太监沉默的垂了垂头。 四皇子看着只到自己腰部的孩子,对着太监说道:“帮他也选匹马。” 后方的夏青宗一听,面色一沉,厉声说道:“四皇兄,龙楚国的马驹想必没有咱们大齐这般猛壮,若是摔坏了质子,咱们不好交代。小李子,为质子选个小母马!越小越好。” 夏青祥面色一怔,看着有些嚣张的十四弟,无奈的摇了摇头,示意小李子下去。 然而,跟在太监身后的孩子,长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面色迎风而过。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坚强的挺直的脊背,迎风走去。 南菀看了一眼一丝得意看着自己的夏青宗,眉眼微敛,眼底无波。 最终,小李子迁来一匹黑色高大的骏马,而一旁的孩子牵着一匹不亚于小李子手中的那匹马小上多少的马驹。 夏青宗一见,面露嘲讽:“哼,不自量力。” 众人瞧见还没有马腿高的孩子,都露出嘲笑之意。 南菀立于马背上,自远处轻撇了一眼。面色不变,可心里却有丝担忧。 “这事儿……妳别插手!” 南菀侧头望去,夏青涟策马而来,一脸的冷清看着她,似在提醒,似在警告。 南菀紧闭双唇,撇开目光。扬起马鞭,痛击在马股之上,娇姹一声,迎风策马狂奔,不再理会校场内要发生的事情。 夏青涟看着狂奔而去的南菀,眉头微皱,面色露出一丝不解,他实在不懂,菀儿为什么那般的在意那孩子。难道只因为太过相似?还是……同情? 燕韩看着主子好不容易翻身上了马匹,露出一丝担忧,将目光扫了一圈,想象那个总会帮着他们二人的少女求救,可是那白衣胜雪的少女,此时正在狂奔在校场中,根本没有理会他们二人,心中不知为何竟是一阵失落。 萧黎玥露出坚定的目光,紧了紧手中的缰绳,他不是没骑过马,而是头一次骑成马。原因他不甘心,不甘心被他们如此嘲笑。当马棚中他没有选择与自己相匹配的马驹,而是选了成马。他不相信自己驱使不了一个畜生而已。 夏青祥撇了他一眼,眼中一闪而过的好笑。一个利索的翻身上马,策马奔去。 夏青宗甩开太监给他迁来的马驹,面露愤愤,他也不过八岁孩童,一直骑的马也是幼马,看到马背上比自己年幼的孩子,大吼一声:“你这个不长眼的奴才,谁让你迁幼马的!我要成马!还不给本皇子迁来?” 一顿怒喝,太监吓的立马牵马离开。 燕韩跟在马匹的身旁,扬着小脑袋,有些担忧:“皇子,怎么样?” 萧黎玥刚开始还有点害怕,但是现在看到这匹马这么乖巧,不由的面露一笑:“燕韩,你别担心,这马乖的很,没事儿的!” 燕韩哪里敢怠慢,紧紧的牵着马匹,走在校场的中。 萧黎玥抬手抚了抚马鬃,露出淡淡的笑意,抬起头看向那个校场中骑马而飞的白衣少女,此时她身旁多了一个白衣少年,那少年他认识,是他一路北上护送他的少年,好象叫做——项泽。 只见那白衣少年轻然的在她身侧说了什么,少女原本肃静的小脸,露出一丝绯红,淡淡的笑着。白衣少年轻轻的抚了抚她的长发,温柔的看着她。 不知为何,看着他们二人身上都穿着白色的裘皮和那温馨的笑容,是那么的刺眼。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校场内传来一声惊呼之声,随后传来太监尖撩的嗓子喊道:“主子爷啊!小心——” 夏青宗□□的黑色高大骏马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扬起前蹄,不分东南西北的乱奔起来。 吓的马背上的夏青宗面色大变,苍白如纸。身份的尊严,不容许他求救。只能这般死命的拉着缰绳,伏在马背上,使劲的拽着马鬃。 这匹黑马竟直直的朝着萧黎玥和燕韩直奔而来。 萧黎玥面色顿时一白,大叫一声:“燕韩,你躲开。”这么一嚷,坐下的马驹仿佛也感受到身旁的惊扰,惊动的长嘶一声。飞串而出。 第20章 廉价眼泪 马儿疯狂的奔在校场,冷风呼啸在耳边,萧黎玥面色苍白,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缰绳,丝毫不敢放松。 马匹的嘶鸣声一阵阵的传来,夏青宗身下的马似乎很不满马背上的人,用力的抬起前蹄,要么就是用力的卷着后面的蹄子,仿佛想要将背上的人甩出去。 夏青宗终于忍不住的沙哑的喊了一声。 顿时,周围的所有人都面色大变,八皇子夏青阳当看清校场上那两匹马发疯的成马背上的孩子,竟是碎了一口吐沫,怒喝道:“胡闹。” 燕韩方才被那惊狂的马匹一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双凤眼大大的睁着,惊恐万分。 南菀和项泽原本面色挂着淡淡的笑意,在看到这一幕,不由的面面相窥,竟是一同策马敢去那两个孩子身边。 南菀目光从夏青宗身上扫了一圈,对着身旁的项泽说道:“泽哥哥,你去救小十四!” 项泽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萧黎玥这幅还没长成的小身体尚不足以承受从这样急速奔跑的马背上掉下的疼痛,经过这般颠簸,孩子的身子竟是微微的一歪,嘴中不由的低呼一声。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迅速的追上萧黎玥,两匹马并驾齐驱的奔跑着。 一双手用力的将他一拉,隔着冷风喊道:“坐稳了。” 萧黎玥身子一震,侧头望去,只见一匹雪白色的骏马同自己的马一同的跑着,马背上的少女抓着自己的手臂,将自己身形扶正,一副严峻的脸庞,带着一丝紧张。 而后方的夏青宗□□的马可没有那么老实让其他人靠近,不断的翻飞自己的后蹄,此时已经被吓的豆大的汗水顺着他的额头低落下来,浑身颤抖。眼中不断的瞄向四周,期盼谁能来救救自己,可当目光对准那一处,他的瞳孔不由的一缩,看着那个他又怕又敬有畏的姐姐竟不顾自己,而去救那个他国皇子。心中竟是一酸,泛起种种怒火。 寒风呼号,冷风无孔不入的打在夏青宗的身上,此时他的目光一直对着那匹白色骏马上的少女,一时不慎,□□的黑马一个长嘶,手中的缰绳立刻松脱,脱离自己的手中,他惊恐的睁大自己的眼睛,看着快速而过的天空。 周围传出一阵阵的惊呼。 那个十四皇子的伴读,胡志腾的幼子——胡少言动作极快的冲了过去,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接住了掉下来的皇子,闷哼一声。 噗的一声,南菀整个身体扑在了孩子的身上,孩子惊呼一声,急忙勒马,南菀一个侧身稳坐在孩子的身后,双手将缰绳快速的缠在手腕处,压低了声音说道:“别摔下去。”说着,一用力的勒住缰绳。黑马长嘶一声,在原地直立而起。南菀双眼一眯,稳稳的勒住缰绳,任由前面的孩子无力的靠在自己怀中。 片刻,那黑马连打了两个响鼻,哧哧喷着热气,在刺骨寒风中,喷出白色的哈气。骏马被强行稳住后,有些不耐的在沙地上磨了磨前蹄,似在表示不满。 萧黎玥惊魂未定,无力的靠在身后的人身上。 南菀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温热的气息,佛过他的头顶,低声问道:“吓到了?” 萧黎玥沉沉的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好不容易平复心中的惊吓,稳住身子的颤抖,微垂眼帘。看见一双素白而纤细的双手被缰绳勒的通红,有的地方已经磨破了。不由的心中一惊,猛然回头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南菀却看向不远处已经无事的十四皇弟那边,回过神,看见萧黎玥一脸震惊的模样,轻笑道:“傻小子,逞什么能?告诉过你,能忍责忍。还这般爱逞强。”不满的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 萧黎玥微垂眼帘,小手轻抚上那双纤细的手,带着一丝歉意:“抱歉!” 南菀一怔,甩了甩手腕,说道:“没出人命就行啊!这点小伤……过一阵就好了!” 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菀儿,没事吧?”项泽策马而来,满脸的关心和紧张。 南菀扭头望去,摇了摇头,表示无事。翻身下马,将马背上的孩子一同扶了下来。 项泽跨了几步,一把拉过她的双手,一脸的心痛:“受伤了?”莫名的,她从他口中听出一丝丝的颤意。 一旁的萧黎玥扫了一眼他们相触碰的双手,冷冷的扭开视线。 南菀舔舔唇,对他展开亲和微笑:“泽哥哥,没事的!一点都不疼的!”看着他一副心痛和悲怜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由的将话题转了别处:“十四皇弟没事吧?” 项泽看了一眼远处,摇了摇头:“没事!似乎被吓坏了!” 南菀松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身旁孩子的小脑袋,一副笑意:“一个个都鬼灵精怪。争强好胜,这下好……到底都闹出事了,挂点彩,受点惊,才老实。 萧黎玥被她拍的,有些愠怒,却不好发作,至少因为这样,她的手从那个他讨厌的少年手中抽了回来。 项泽温和的一笑:“妳也别说他们了,妳像他们这般大的时候,更是不让人省心的祖宗。妳忘啦!” 南菀一听,白了一眼:“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还提!若不是十二皇妹那小不点看上你这家伙,天天往项府跑,害的我连练武的时间都没有,我岂会将雪往她衣服里塞,让她感冒半个月,没有那精力来看你!你还好意思提!” 项泽微怔,然后嘴中传出一丝丝笑意,深深的看着她:“妳明知道……我不喜欢十二公主的!” 南菀面色一红,快速的低头,轻咳一声:“十二皇妹人很好,就是怯懦了点。”轻描淡写的撇开话题。 远处奔来的燕韩,直接跑到萧黎玥的身前,一双紧张的眼睛上下的打量五皇子。 “小鬼,放心吧!没受伤!不用这么紧张。”南菀看着燕韩,轻笑一声。 燕韩双唇抿得紧紧的,好半天才见他那张紧绷的脸孔松弛下来,对着她一拜:“多谢公主搭救我家主子。”他的语调很慢,虽然还带着男孩变声期独有的沙哑。 南菀想借机敲一下孩子的脑袋,取笑他人小鬼大。突然,校场中传来一声洪亮而愤怒的吼叫。 “南菀!” 人群中的夏青宗脸色铁青,站在远处手指着他们这处怒斥着叫着她的名字。 众人纷纷愕然,愣住。 南菀微微颦眉。看着他。 夏青宗看看她,又瞅瞅萧黎玥,脸色愈发的难看:“妳……竟然去救他?” 萧黎玥愣了半天,沉默不语,眼神复杂。 夏青阳自马背上翻身下来,面色愠怒,怒喝一声:“南菀是你叫的?没大没小!” 夏青宗原本苍白的脸庞,在这一刻气的通红,手指直直的指着她,骨节微微的发白。 南菀双眸一眯,浅笑道:“十四皇弟有何不满吗?” 夏青宗面色一顿,咬牙切齿的狠狠的瞪了一眼她身后的萧黎玥,又怒目的看着她:“我是妳弟弟!妳竟然去救他,救一个外人。弃我而不顾!到底谁才是妳的弟弟?”前面的小恶魔咬牙切齿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难道我就这么不招妳喜欢?是因为母妃,还是是因为六姐?可是,我就是我,我没有惹妳。更没有做伤害妳的事。妳凭什么对我就不如其他兄弟?” 南菀一怔,孩子越说声音越硬咽,竟是不顾场合的大哭起来。 这下将校场上所有人都闹楞了。相互看了看,竟是面面相窥。不知如何是好。 南菀一凛,片刻,叹息一声,冷冷的说道:“在这个皇宫里,十四皇弟……眼泪是很廉价的。” 一旁的萧黎玥抬头看了一眼眼中毫无波动的少女。带着一丝震惊看着她。 夏青宗屏住呼吸,硬硬的咽下一口气,怔怔的看着她,可是眼泪竟是不听使唤的往下流。 “十四皇弟,若想我对你好,就要将心比心。皇宫里,最廉价的是亲情。同理,难得的亲情对我来说,尤为重要。兄弟姐妹众多,我只会给我最在乎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都有些忡愣,似乎是被这要命的天气通通冻结,众位皇子无不皱眉的看着挺直脊背,高傲的站在校场中间的少女。 自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无人可以忽视。 夏青宗用力的咬着牙,目光直直的盯着她。片刻,垂头:“即便如此,可……我也是妳弟弟。面临危险,怎就不敌一个外人?” 孩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赌气。埋怨的吐出。 南菀倾吐一口气,叹息一声,缓步走了过去,掏出怀中的手帕,轻轻的为他擦拭,柔声说道:“你是大齐十四皇子,有危险……也有很多人去救你。可是,萧黎玥不同,我不救他,就没有人在出手。难道,你要看着他受伤或者……死亡吗?” “别人救我,和妳出手相救……是两回事,我……”夏青宗面色一急,慌张吐出,言出,竟是窘迫万分。硬生生的住了嘴,面色竟是一红。 南菀一怔,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头:“当时八哥和泽哥哥都去救你了,加上我……就显得多余了不是?” 夏青宗垂下小脑袋,撇了撇嘴,不满的嘟囔:“一点都不多余。” “哈!没想到咱们的十一皇妹的魅力这么大,连一向调皮捣蛋的十四弟见妳都如此乖巧。真是佩服佩服啊!”一直未吭声的四皇子夏青祥突然大笑起来,拍了拍夏青宗的小肩膀。 目光直直的睃了她一眼,那眼眸黑得好似深不见底的海水,她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淡淡的,有种即将要被人算计似的毛骨悚然。赶紧收回目光,直了直腰身,丝毫不敢再斜眼乱扫。 “皇妹有些倦了,先行告退。”南菀微微行礼,转身对着萧黎玥和燕韩冷声说道:“回去帮我上药,算是报答一下我救你的恩情吧!” 萧黎玥微微点头,眼中波澜不惊,跟着她离去。 夏青宗一愣,扯过她的手,问道:“受伤了?” 南菀一挑眉,轻笑:“小伤。回去擦擦药就没事了。” “那……我一会可不可以去南沐院?” 南菀微怔,抚了抚他的头:“嗯,当然。随时欢迎。”说着,和众人一别,转身离开。 四皇子夏青祥嘴边噙着一抹笑意,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个白衣少女。直直她消失。轻嘟囔一句:“有意思。” 南菀走出校场很远,依旧能感觉那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目光一闪而过的阴冷。 一旁的项泽微拧眉头,轻撇了一眼他们身后的两个孩子,小声的对着南菀说道:“菀儿,妳对那孩子似乎……过了。他的身份在大齐很敏感,万一一个不甚,容易惹祸上身!” “没用的!这话,我已经警告过她了!”夏青涟的清冷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 萧黎玥身子一顿,虽然项泽说话很小,可是他耳力极好,听的一清二楚。 南菀回头,没有想到十哥竟然将八哥也拽来了,苦笑一声:“他们还是孩子,你们都想多了!” 夏青涟冷冷的撇了一眼萧黎玥,踏步走了上来,冷声说道:“孩子?妳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不是已经被逼着杀人了吗?” 第21章 你很弱小 此话一出,几人俱静,不知道此事的萧黎玥与燕韩吃惊地望着南菀,而一直被这件事情捆住心志的项泽和夏青阳悚然一惊之后,心痛的看了一眼南菀。 南菀面色一僵,面露冷然,看了一眼夏青涟,缓声说道:“十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我不止一次发誓,不论我现在做什么,以后绝对不做有危害大齐的举动。你……不信菀儿了?” 夏青涟无言的望着她,眼底缓缓流淌着悲哀的气息:“不是,我不是担心这个?比起这个……我更担心妳现在的处境。妳好不容易稍微能让我放心了,现在又因为这个小子,妳别在让父皇盯上妳。妳知道……在这个皇宫里,妳的身份……” “十弟!”夏青阳一双手搭在夏青涟的肩上,立即出声制止,瞧了一眼南菀,又看了看她身旁的孩子:“菀儿,十弟担心是对的。这孩子……妳还是尽量保持一些距离吧!今日校场一事,恐怕瞒不过父皇。好在小十四没什么大碍,要不得妳今天的举动会惹来怎么样的麻烦!” 冷风,夹着树上的雪花吹了过来,溅得她的脸上冷冰冰的,她伸手抹去融化的雪花,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菀儿……知道了!”沉静无比,口气平静无波。 萧黎玥身子一顿,双眼看了她一眼,眼帘微微的垂下,漆黑的双眸中透着一股严肃。袖下的小手紧紧的握成拳,冻的有些发紫的唇瓣微微的抿着。 南菀轻叹一声,看了一眼身旁的孩子,夏青涟看了一眼只到自己胸前的男孩,对这南菀冷声说道:“妳知道就好!” “十皇子,菀儿已经不小了,有些事情她自会处理。”项泽走了过来,打断了夏青涟的话,然后一脸的温柔看着南菀:“而且,菀儿今日校场上的举动也没有什么过格。若是皇上追究起来,还有我们几个扛着,你也别太责怪菀儿了。” 夏青阳嘿嘿一笑:“泽说的也没错。十弟,你多心了!” 夏青涟瞅了他们一眼:“算了吧!从以前开始,你们两个就出格的惯着她。就我一个坏人。” 南菀一听,抿嘴一笑,上前扯了扯十哥的袖子:“嘿嘿,谁说十哥是坏人了!十哥对菀儿好的很!八哥和泽哥哥这几年不在菀儿身边,还不是十哥总替菀儿操心。菀儿心里明镜明镜的。知道谁对菀儿最好了!” 夏青涟白了一眼,瞥了瞥嘴:“嘴巴吃蜂蜜啦?这么甜!”说着,目光一柔,抚了抚她的头。 “哼哼!十哥对菀儿最好~”夏青阳装腔作势的学着南菀的口气,瞥了瞥嘴:“对对对,就十弟对妳最好了!八哥闪边去!” “别价别价!”南菀笑着上前拉住夏青阳,另一只手拉着夏青涟,认真的说道:“今日菀儿不是说了嘛!在这个宫廷里,你们的亲情对菀儿来说,比生命还重要。你们……缺了谁都不可以。” 气氛哑然间,变得沉寂,而带着一丝丝的温馨。 夏青阳和夏青涟相互对视一眼,一人一边捏了捏她的脸:“傻丫头。” 萧黎玥怔怔的站在那里,这一幕……很刺眼。他从来没有想到兄弟姐妹之间可以如此相处。他从未感受过,从未感受过被如此温馨的亲情包围着的感觉。这一刻,让他羡慕也……嫉妒着。 南菀浅笑一声,扭头对着项泽眨了眨眼睛,嘿嘿一笑:“你们先回去吧!菀儿和那两个小鬼正好一路,我还要让那小鬼给菀儿上药呢!” 听到这,夏青涟又瞧了瞧那孩子,在南菀额上一弹:“好啊!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南菀哈哈大笑,躲了开去,急忙拉住萧黎玥的小手,朝着后面的三人挥了挥:“我回去喽!” 萧黎玥愣了愣,回头看了一眼那三个少年,又看了看身前扯着他的少女,任由她拉着自己远离了刚才的地方。 一双不算温暖的手包裹着自己的手掌,萧黎玥仰着头看着她的侧脸,露出不解。耳边响起方才的话,小手不由的抽了抽。 南菀察觉他的态度,步子放缓了不少,同他齐步走着:“别想逃!我的手因为救你受伤了。你该负点责任吧!” 萧黎玥仰着头,对视着:“妳应该听他们的。和我保持点距离!” 南菀毫不在意的一挑眉:“怎么?想赖账?” 萧黎玥面色一顿,小脑袋一歪。 “别说你忘了!”南菀不满的皱了皱眉头:“你可欠我个人情呢!可别想赖账!” 萧黎玥睁大了眼睛,然后平静的说着:“好,那妳现在说,我什么都答应妳!” 南菀撅嘴:“凭现在的你?得了!现在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谈何回报我什么?不过你要记住,我今日和以后都会这么保护你。当然,以后你要报答我的可不止这些。” “为什么?妳想要什么?现在的妳……什么都有!”许是见她这么认真,他缓了缓声音。 “嘿嘿!告诉你也无妨。”南菀翻了翻眼珠,有些调皮,似乎在想什么。 一旁的燕韩面露不解,看着同样不解的皇子。一双眼睛又直直的盯着那个少女。 “我呐!还有三年就要及笄了。及笄后,我会嫁人,若是嫁给了一个我很喜欢,和很喜欢我的人呢!我想我们会去游历各国。我喜欢周游世界。当然呢!如果我去了龙楚国,你可要当一个好的导游哦!” 这一席话,让萧黎玥和燕韩都傻了,眼睛眨了眨的望了望她。 南菀嘿嘿一笑,敲了敲他的小额头:“傻啦?当然,若如我说的这般简单,你就实现你的承若。若是……没有,等我需要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我的要求!你……答不答应?” 说着,那种之前的调笑口气变得异常认真。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冷然。 冷风佛过,只有他们二人相护对视。萧黎玥从她的眼中完全的看不出任何笑意,有的只是坚定和……认真。 南菀面色淡淡,将手抚上萧黎玥的肩膀,冷声说道:“瞧!现在的你是这般的弱小,若想活着走出这里,回到龙楚,你今日的举动……也不算最坏。” 萧黎玥一双漆黑的眸子,带着丝丝闪耀的光芒直直的盯着她;不解,困惑,好奇? 说着,南菀抬步缓缓的朝着南沐院走去,口气仍旧淡淡:“你们两个先回静园休息,晚上可是要熬夜的!” 萧黎玥和燕韩微微一怔,互看一眼,顿时面露惊喜。 第22章 未来福祸 真没有想到不到一个时辰,夏青宗那傻小子真的憨呼呼的跑到南沐院来了。 瞧着他身后那几个太监怀里捧着的大小不一的药瓶,南菀嘴角抽搐,面色无奈。 “皇姐,皇弟给妳送些跌打损伤的良药。妳试试……皇弟保妳药到病除!”稚嫩的小脸满是笑意的仰着。 南菀立于室内傻傻的看了他一眼,看着桌上摆着差不多堆成山那么多的药瓶,苦笑一声:“十四皇弟,你把我当药罐子了?只不过是手磨破了而已,抹点金创药就好了。” 夏青宗脸色红了红,扯出一口白色的牙齿说的:“皇姐……妳可不可以像对其他兄长那样!唤我名字或者……十四弟?”眼睛有意无意的瞄了她一眼。 南菀一怔,轻笑:“好,十四弟!” 夏青宗一双大眼顿时亮了起来,直直的瞅着她,顿时面色绯红,眼睛瞄向桌上的药瓶,窘迫的拿着药瓶:“皇姐,这个……抹在伤处,很管用的,而且……不会留下疤痕。”说着,扭捏的斜睨一眼。 南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对待这孩子了,有些无奈,说来也奇怪,这孩子本来就没有做错过什么,至少是对她。顶多是有些嚣张,跋扈了一点。可是对她还真的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也许真是自己无法释怀六公主带给自己的伤害。也一并加堵在这孩子身上。 南菀嘴角浅笑,上前拉住他的胳膊。 夏青宗一怔,额上传来一阵湿热,睁大了双眼眨了眨。 南菀俯身轻吻了一下,温柔的说道:“谢谢。” 她忍不住摸摸他的小脑袋,笑着,夏青宗白嫩的小脸蛋涨得通红,窘迫的甩手一路小跑溜了。 看着他跑掉的背影,哈哈一笑。随手拿起桌上的药瓶。轻唤了一声:“冬云!” “在!” “将这些药收了!收拾好,把静园那两个小鬼叫来!” 冬云抬眸看了一眼,轻声说的:“是!” 懒懒的靠在软垫上,身旁的孩子垂着头认真的帮着她处理手上的勒痕,看着一旁指手划脚的燕韩,南菀竟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燕韩,你家主子还没那么弱,你怎么就像个老头似的,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燕韩面色一窘,垂下头:“毕竟……他是主子。” 萧黎玥扭头看了他一眼,不悦的皱了皱眉。 南菀一挑眉:“主子?”看了一眼燕韩,孩子点了点头。南菀轻笑:“如今你们两个身处大齐,萧黎玥身边……要的可不是仆人!而是朋友!真心……朋友!”说着,抽回已经涂好药膏的手,看了看。 “公主!”这个时候冬云小心翼翼的端着餐盘走了进来,说道:“晚饭已经备好了!” 南菀点了点头,挥手:“嗯,妳先下去歇息吧!” 冬云垂首,走了出去。 “你们也坐下吧!陪我一起用膳!” 萧黎玥眉头一拧:“妳叫我来就是吃饭?” “不行吗?”说着,夹着菜送进嘴里,满意的一点头:“这张妈的手艺见长!不错,不错!” 燕韩走到一旁拉了一把椅子,让萧黎玥坐下,而自己则伺候在一旁。 南菀蹙眉:“我不是说,你也坐下的吗!还站着干什么?” 燕韩眼神有些古怪,神色不卑不亢的说道:“于理不合!” 南菀屏息,萧黎玥轻拉一下,冷声说道:“燕韩,你同我北上,这份情谊,萧黎玥这辈子铭记于心,就这点……你也绝非是我的仆人,正如南菀所说,你是我的朋友。若是朋友,便坐下。” 燕韩面色为难,看了一眼萧黎玥认真的眼神,默然的点了点头,坐在了他的身边。 南菀抿唇,轻笑一声,手中的筷子在盘子中夹着吃食,缓声问道:“龙楚国护国公燕连成,是你什么人?” 燕韩面色一变,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中的筷子,细细的看了她一眼:“正是家父!” 南菀了然的垂下眼帘,虽然已经猜个**不离十,可是真的听这小子嘴里说出,心中不由的一跳,轻声叹息一声。露出一丝嘲讽:“这龙楚国的楚皇也相当不简单啊!竟是拿你来制约燕连成。” 燕韩一听,面色微白,垂在膝上的手紧紧的握成拳。 南菀怜惜的看了他们一眼,动着筷子给他们一个一个鸡腿,柔声说道:“吃,先别去管那些。你们现在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若是不放心在静园的膳食,便来我这。只有吃好了,才能锻炼身体,只有身体强壮了,才不会任人欺负。吃!” 说着,指了指两个孩子碗里的鸡腿。 萧黎玥和燕韩面色一凛,双双看着对面的那个少女,目光如炬,心中却是温暖一片,也因为异国他乡,受人白眼,心中不免有些酸楚,此时听到这话,他们二人大口大口的吃着那个鸡腿。眼中已经布满了泪水,打着转,没有任其流下。嘴中嚼着鸡肉,这是他们……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最宝贵的鸡腿。 南菀看着他们如此,竟是嗤笑一声:“慢点吃,别噎到。” 萧黎玥用袖子抹掉含在眼眶里的泪水,扒拉着碗里的白饭。 “吃饱了。我们商量商量习武的事情吧!” 庆安三十年,龙楚国与巫夷国联姻,巫夷国良皇娶龙楚国金心公主——龙楚巫夷联姻,龙楚国跨出了经济危机的第一步。大齐皇帝终于震惊发怒,在圆灯节的家宴中,大气皇帝听闻消息后遽然变色,硬生生的将手中的酒盅给捏碎了。然后,他铁青着脸孔慢慢转过头,视线穿过人群,木然的停留在只有十三四岁的南菀和长乐公主脸上。 长乐失态,险些晕了过去,然而众人都明了的将目光对准她们二人的时候,只有南菀巧言欢笑的同八哥等人谈笑风生,丝毫不在意。 那一年,南菀刚满十四,六公主长乐十三岁。这两个在这众多公主中是唯一两个年龄稍大,还未出阁的公主。 透过八哥十哥的眼中,南菀明显的瞧出他们的紧张和不安。 反而只有她,半眯着眼,嘴中含笑。举着手中的酒杯,轻轻的晃了晃。穿过酒杯,目光扫在一脸震惊和不安的项泽身上。 好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嫁给达官贵人……看来是不可能了。 只是以如今的情势,她和十二皇妹尚未及笄,这件事情断然不可能落在她们二人身上。瞧了一眼已经一脸苍白的长乐,南菀嘴中噙着笑意。不管怎么说,长乐也是当今皇后的女儿,即便联姻,也断不会牵扯到她。 而她……那还要看皇位上的那个男人的态度以及龙楚国和巫夷国的表态。 南菀悠哉悠哉的品着上好的果酒,全然不当回事。 那一年,龙楚国和巫夷国一如往年的同大齐友好往来,也切断了大齐皇帝联姻的想法。正因两国联姻,迫使大齐在南厥的萨哈马部落加重了特权优待。防止龙楚同巫夷国联手北上。 庆安三十二年,南菀及笄,才冠京城,相貌如莲。 庆安三十三年,长乐及笄,举止文雅,端庄秀丽。 庆安三十四年…… 第23章 风雨欲来 庆安三十四年 南厥边境马贼肆意泛滥,放火抢劫,弑杀百姓。一时间,边界芜锝、邺炙、勿河等地区村落被其洗劫一空,血染天际。 此事震动大齐和龙楚两大国。分别派兵把守边区村落。 冬,二月初二 大齐护国大将军项风,推军直抵芜锝、邺炙、勿河剿灭肆意横行的马贼。 却不料,大齐南方一直未剿灭的南天教横插一脚,堵死各大通关路口,可达数日。 此时大齐龙楚两国边境饥荒,物价飞涨,一斤黄金只可购得五升豆子,所有通往关中的道路皆被切断,粮草军需无法运入,项风的军备物资不足,帐下将领士兵只能以野菜树果充饥。三皇子夏青亦当即命淮南李沧任左长史,设法带兵相助,运送补给。 横扫马贼半月,边境平定数日,南厥萨哈马同龙楚国联姻,萨哈马大汗将女儿嫁与龙楚国楚皇为妃。 联姻与政治向来便是互通的,像是一条绳上的两股分叉线,紧密的缠绕在一起。这使得曾一度经济落后和政权动摇的龙楚一时间又稳如泰山,同大齐、巫夷相互抗衡。 三月初,上京城阳光明媚,空气寒冷宜人。 经由一月前的边境战乱,马贼当场诛之,可南天教却不了而终。任由各方地区严守把关,也没有任何消息。竟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加上萨哈马对龙楚国的联姻,使得大齐皇帝震怒,群臣愕然。 一霎那,上京城的皇宫内气氛异常沉寂。 也不知从何开始,各宫娘娘对待住在冷宫边上的南菀公主和龙楚国皇子多了点关心少了点敌意。 也不乏有的人的白眼和敌意。 谁不知龙楚和萨哈马的联姻对大齐来说是一种打击。南厥若是叛变,大齐将如何收摊。内乱一旦引起,不敢保证龙楚和巫夷的不趁虚而入。加上南天教原本同属亡国南晋国的余党。此时又不了了终。一时间,大齐面临的内政问题一笔接一笔的显现出来。 南沐院,传来一阵阵和煦的曲调,淡静儒雅。琴声丝丝入耳。优雅静心。 今年年方十八的南菀,躺在睡塌上,边上的暖炉絮絮的向外散发阵阵的热量。一双细白的手指捏着糕点往嘴里送去,另一只手捧着一本书籍,恬静的看着。 随着琴音落,素手翻开一页,室内只留这页页摩擦的声音。 吞下嘴中最后一块糕点,南菀朗声的说道:“琴中古曲是幽兰,为我殷勤更弄看。欲得身心俱静好,自弹不及听人弹。”缓缓的又翻一页,双眸轻瞥一眼坐在古琴后的少年,巧言盼兮的一笑:“何时玥的琴声有了情意?莫不是前日子同十四去了趟烟花之地,动了凡心?那可真是妙哉妙哉!” 萧黎玥秀眉一拧,露出恼怒,却又不好发作。 五年的时间,将他历练的外秀内强,十二岁的他面容俊美,眼眸如星,鼻梁高挺,双眉似剑,一头墨发披在身后,以一条黑色缎带松松的系着,黑色长袍雍容华贵,长袍上镶有祥云图案,一看就是上品。 虽然扮装有些懒散,可那双眸里散发出的神色却是异常精明。 身形立刻走上前,一手夺过女子手中的书籍,面露严谨。 南菀秀眉一挑,一个用力从睡塌坐起,拍了拍身上的衣裳,轻笑一声:“生气啦?”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对着萧黎玥嫣然的一笑,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一颦一笑之间,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 萧黎玥呆愣片刻,强迫压下心中的急切,冷静的说道:“不是。只是担心妳!” 南菀拾起铁杆拨弄着室内的暖炉,口气平静:“担心?”抬头瞥了他一眼,竟是呵呵笑出声,拍了拍的他的肩膀:“担心什么?权衡利弊,我这个南菀公主还有些用处。父皇,暂时不会动我!” 片刻,萧黎玥感叹一声:“妳……算了!当我没说!” “听燕韩说,前日子你同十哥十四等人去狩猎,还猎了只火狐?” 萧黎玥一听,眼中顿时绽放骄傲的亮光:“嗯!猎了一只。” “呵呵!他们没起疑心?可知道,你连靶心都射不中的!” 萧黎玥轻哼一声,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嗯,十四皇子没有那么聪明。再者说总射不中才让人起疑,我不过只射中一只火狐而已。” 南菀无语,萧黎玥偷偷拿眼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妳要不要……那只火狐皮?给妳做条围巾好不好?戴着很暖和的!” 南菀一挑眉:“好!等你做好了,直接给我吧!” 萧黎玥一听,眼睛一弯,跨步往门外走:“好,我回院子给妳取!” 南菀抿嘴一笑,挑了挑火炉,声音带着一丝笑意:“玥,那种事情还是晚点接触的好。你现在还小!” 萧黎玥眉头皱着:“不过是猎了只狐狸而已。我自有分寸,妳多心了。” 南菀微愣,片刻,嗤笑一声,压低的笑声,缓缓的渐大。 原本一脸严谨的萧黎玥见她如此,方明白她刚才问的问题。不由的面色一窘,绯红一片。口气带丝恼怒:“妳……妳胡说什么?” 南菀起身,一手捧着的腹部,哧哧的笑着,一手拍着他的肩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还没有。我只是好心告诉你,那种事情,你还是晚碰的好。你才十二岁而已。” 萧黎玥面色一怒,甩袖就要夺门而去, “唉!别走啊!”一把上前拽住他的小臂,十二岁的萧黎玥此时已经同她一般高,已经不同初次见面的瘦弱,松散的长袍下已经是一副强壮的身躯。但抓住他那略有肌肉的小臂,南菀就知道,这五年来他很努力。 萧黎玥侧头看她,秀眉微皱。 南菀笑呵呵的松开他,淡淡的笑着:“从今日开始,你暂时别来南沐院了!” 萧黎玥面色一僵,眼睛微瞥院门外的把守,沉默的点了点头。 望着远走的萧黎玥,南菀抬头望天,碧海晴空,有些刺痛她的双眼。 心,哪里……有她说的那么平静。 十八的她,在这个世界里已经算上是高龄,而且是老姑娘了。自及笄开始,到如今项泽不知向父皇提过几次求婚,都被父皇退了回来。 从父皇的态度来看,她无疑的要选择无情的政治联姻。迄今,父皇也正在做考量,是拿她还是……长乐。 第24章 边关急报 “菀儿,妳又来晚了!这次是第几回了?我都不记得了!”此时已经年约二十的万灵,早在三年前嫁给秋逸白,二人终归是喜得圆满走到了一起,并在一年前诞下一名男婴。 南菀一脸歉意,在暖炉旁烤了烤,片刻,笑意的伸手去抱万灵怀里的孩子:“来,让菀姨抱抱!” 万灵抿嘴轻笑,调侃道:“瞧妳,一来就抱着嘉儿不放,若是真喜欢孩子,何不自己生一个!我真是闹不懂妳们两个,都这般大了,还不成亲!”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的杨雪儿。 南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逗弄着怀中的孩子,朗声说道:“灵儿听妳这么一说,妳应该想个法子帮雪儿物色个如意郎君。至于我嘛!岂能由我做主!” 万灵眸光一暗,扯了扯嘴角,小心的问道:“听我爹说,项府多次像皇上提亲,都被退了回来。菀儿,这事儿……妳怎么看啊?” 南菀挑眉,看了一眼杨雪儿面容微微一动,又将目光转向了万灵,不在意的说道:“父皇怎么想的,我怎么会知道!我只知道,现如今宫中只有我和长乐已经及笄,还未出阁。灵儿,妳这么聪明应该想得到。自古公主有几个是婚姻幸福的?哪像妳这般,幸福的让人嫉妒。”说着不忘调侃一声,戳了戳怀中孩子的小脸蛋,一脸的宠溺。 万灵面色微变,嘴中不由自主的嘟囔着:“怎么看妳像一点儿都不着急的样子呢?我倒瞧着项泽对妳是真心诚意,痴心一片。妳对他……怎么感觉不冷不热,若即若离呢?要知道嫁给他,总好过远嫁他乡来的好啊!菀儿,我是为妳好,妳……” 南菀实在是听不下去,将怀中的孩子一把推到万灵的怀中,堵住了她的嘴:“妳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啰嗦了?婚嫁之事,我哪能做的主?还不是要听父皇的?”说着弹了一下万灵的小脑门:“灵儿,妳变笨了!” “妳!” “灵儿,妳抱着孩子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外面天寒,妳还是快点回府吧!别让府上担心了。”一旁的杨雪儿轻抿一口暖茶,缓缓的看口说道。 万灵抱了抱孩子,望向温室外的天气,不可否认的叹息一声,点了点头:“嗯,那妳们两个先聊着吧!我先回府了,有空……我在过来!” 南菀和杨雪儿朝她点了点头。 最终,万灵一脸的担忧看着南菀,轻叹:“妳们啊!就知道赶我走。小没良心的!” 南菀轻笑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眸看着她远离的背影,有种西方的晚霞般的温暖,她何尝不知道万灵的担心,何尝不知道万灵是因为将她们视为友人才会如此担忧。 可是,她担忧的事情,单凭自己怎么改变? “边关急报,南厥萨哈马大汗、巫夷使者前往大齐。不过十日,就会到达上京。”杨雪儿从怀中掏出一份密报,递给了南菀。 南菀随手一接,秀眉一瞄,将其扔进暖炉里,化为乌有。沉重的靠在斜倚上,抬手按了按鼻梁:“巫夷那边派谁来,可知晓?” 杨雪儿倾身为她倒了杯茶水,缓声说道:“巫夷国三皇子——皇甫靖” 手微顿,南菀眼眸一暗,嘴角轻扯,竟是嗤笑一声,然后是苦涩的低笑:“巫夷国三皇子……不知我要嫁的是他,还是那已经年迈的巫夷国国主啊!哈哈!好,好。来的真是时候。” 杨雪儿蹙眉,抿嘴,一脸的担忧:“菀儿?” 南菀闭眼,深吸一口气:“这几日我不太方便出宫,巫夷国那边的生意不要断,尽量的将人手往那边派遣。将这事儿交给夜明,妳无需插手。若真是如我所言。这……大齐已经没有我容身之所了!” 杨雪儿一脸的沉寂看着那双略带忧伤的眼眸。沉默片刻,叹息一声。 “雪儿,我会想办法让泽哥哥给妳个名分。” 杨雪儿一怔,静静的望着她,眼眸一如温润的白玉,温柔和哀伤的气息在她眼底无声的流淌。 “菀儿,我……” 南菀轻笑:“妳这几年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这件事情,是我仅能为妳做的。” 杨雪儿眉头紧皱,朱唇微启,叹息一声:“妳何苦让自己活的这般痛苦?也许,事情没有妳想的……那么艰难!也许,皇上会将妳嫁给巫夷国三皇子,也许,此人是一个很好的寄托,也许……” “雪儿,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也许啊!不论我是否嫁给这个三皇子,也不论他是不是菀儿的良人?菀儿都不是一个只会依附一个男人而活的女子。更何况,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父皇,毕竟身为一国之君,他有他的考量。年仅十八岁的我,在这个世界中,已经是一个老姑娘了。父皇……又怎么会让软弱的长乐远嫁,父皇愿意,那大齐一国之母也会反对的。到头来,还不是我?我的身份即让父皇忌讳,也让他安心。若是巫夷国负我,曾为南晋国的国民会效忠大齐对付巫夷,若是……我在巫夷国又那么一席之地,得到好处的也是大齐。又何乐而不为呢?历史上的国家,暂时的富强,安泰,是用多少个女子的幸福换取的?可他们享受天下安乐的时候,可有感谢过那些在历史进度夹缝中牺牲自我的女子们吗?” “答案是,没有!那些在他们眼中都是应该的。可是,真正的一个富强的国家,一个强大的国家,岂会用女人来换取这些?所以,我鄙视着大齐,藐视着这个世界。可该死的我,却身在其中,无法自拔。呵呵,多么可笑,多么荒谬。” 南菀痴痴的低笑,夹杂着无数的苦涩和无奈。眼中一闪而过的忧伤,沉重的靠在斜倚上。嘴边仍旧荡着一丝五味复杂的笑意。 杨雪儿的双手微微的颤抖着,此时她不知如何接话,也不知如何去安慰。自她们首次相遇,到后来的相知,到现在的相惜。她深深的知道,这个小于自己多岁的女子,有着不一般的聪慧和胆魄。若是她……也许可以…… “可有办法……离开?” 南菀眼中一闪,满脸的笑意:“谁知道!” 杨雪儿一听这话,面色一喜。 天广地阔,一支利箭射穿了白唇鹿的颈部,横向直穿进去。鲜血顺着颈子处潺潺流出。怦然倒地,抽搐几下,便不在动弹。 “好,好箭法!”年仅十四岁的秋逸闲是秋逸白的幼弟。只见他大笑一声。策马奔到白唇鹿旁,翻身下马。用脚踢了踢已经死去的白唇鹿。 一身黑衣华服的少年策马跟在十四皇子身边,朗声说道:“真不愧是十四皇子,箭法大有进步啊!” 秋逸闲哈哈大笑,指了指马背上的黑衣少年说道:“穆善,你这嘴皮子倒是大有进步啊!” 十四皇子夏青宗轻笑一声,刮了一眼前方的秋逸闲,斜眼看了一眼自后方策马而来的萧黎玥。 “今日可不会像那日那么侥幸吧?有猎到什么吗?”十四皇子冷淡的说道。 萧黎玥策马而来,嘴里叼着一根枯树枝,一副懒散的样子,衣衫也未系紧,听到夏青宗的问话,摊了摊手:“无聊,除了狩猎,还能不能想点什么让我感兴趣的游戏?” 穆善一听,贼贼的一笑:“你小子,不会又想去烟云阁了吧?也确实,上次那老妈妈给你找的妞,确实正点!哧哧!”说着大笑出声。 夏青宗不耐其烦的刮了他一眼,一副嘲讽的看着一副懒散提不起精神的萧黎玥。朝着远处的秋逸闲喊道:“收货!回去!” 萧黎玥一听,呵呵一笑,策马走进夏青宗:“猎完了?那我们去哪玩?” 夏青宗颦眉,片刻,一挑眉:“当然去寻乐之处!” 萧黎玥一听,哈哈大笑一声。 这时,一身猎衣的胡少言策马而来,面色带着一丝焦急:“十四皇子!” 夏青宗抬眸望去:“何事这般惊慌?” “回禀十四皇子,皇宫来报,萨哈马大汗,巫夷国三皇子不久将亲临大齐。皇上叫各位皇子公主前往紫杨殿会议。不得耽误!”胡少言面色微喘,轻缓的吐出。 夏青宗一听,眼睛大亮,挥手说道:“回宫!” 萧黎玥听闻,身子一抖,俊颜竟是一凛。眼神漆黑如同深邃的沧海,策马随之而去。 第25章 此生无悔 庆安三十四年 冬,三月中旬 月圆星稀,自紫杨殿走出的南菀,面无表情,平步惊云的朝着南沐院走去。脚步稳重而快速,让人感觉像一阵风。 一身缕金百蝶洋缎窄袄的成乐,一副怯弱的样子,朱唇轻启,声音细如丝:“十一皇姐!” 隔着寒风,那怯弱的声音依旧传到了她的耳里,定住身形,木然回身,颦眉:“有事?” 长乐面色一怯,有些窘迫,面色白了白:“皇姐,成……成乐,能和妳……谈谈吗?” 南菀蹙眉的看了她一眼:“好!” 成乐看了看四周,抿了抿嘴:“皇姐可否随长乐去那边?”说着,伸出玉指,指了指远处。 南菀哪里有时间和她耗,冷然开口:“在这说吧!我还有事情!” 成乐顿时身子一僵,面色一白。手指抖了抖。 南菀见状,故知她多心了。淡淡的开口:“我没别的意思,院里还有点事儿。母妃还在院里等我,十二皇妹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成乐吞了吞,抬头扫了一眼四周,点了点头:“皇姐,听方才父皇的口气,萨哈马会带着一位郡主而来,可能会指给哪位皇兄。” “嗯!然后呢?” 成乐顿了顿,轻缓开口:“若是巫夷国派来的人要和咱们大齐联姻,皇姐,我会……”话还没有说完,冷风中夹着呵叱轰然响起。 “菀儿!” 硬生生打断了成乐的话。南菀和成乐都分别望去。正是一身白衣的项泽立在远处,面色通红,呼气急喘。看样子是不知从哪里跑来的。 “泽哥哥?你怎么在这?”南菀颦眉问道。 成乐呆呆的望着那张剑眉星目,英气俊朗的脸孔,微微蹙了蹙眉。 刚从紫杨殿走出来的夏青阳和夏青涟不由的相互望了望,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七皇子夏青旭:“泽,你怎么来了?”声音夹着一丝不解,也带着一丝怒意。 南菀站在平台上,蹙眉的看着他。项泽大步流星的迈向台阶,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来。 南菀顿时直觉有种不好的预感。直至他站到自己身边,抬头望向那张俊朗的脸孔,因为急促的呼吸,阵阵的热气扑在她的脸面。 “嫁给我,菀儿!”项泽温柔的看着她,眼里充满血丝。 南菀一怔。一旁的成乐深吸一口气。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你……今日不该来的。泽哥哥!”南菀无奈的撇开头。不再去看他。 “嫁给我!”他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臂,声音出奇的温柔,竟似在恳求:“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她心头穆然一酸,撇开头,苦涩的笑着。妻子?做你的妻子?怎么可能啊!若是可以,两年前就已嫁给你了啊! “泽哥哥……”她转过头,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你应该明白的!” “明白?我一直都很明白!”他哀痛的莫名,那只手往下滑落,用力的抓紧她的手腕:“菀儿,我只想这一次不要那么明白。我只想要妳!只想要妳做我的妻子。我不想去管那些政治、权利、阴谋。明白了又如何?太过明白……会让我失去妳!我宁愿不要去明白!”他怒吼,一把将她拖过去。 她半边胳膊发麻,疼得咝咝抽气。他全然不顾,将她生拉硬拽的拖进怀里,强行抱起。 “泽哥哥!”她惊呼,腾空落在他怀里的感觉令她有些眼晕。 “项泽,你先放开菀儿!”夏青阳上前阻拦。 “你想看着她远嫁他国吗?”项泽咬了咬牙,面色铁青。 夏青阳一顿,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后方的夏青涟将手搭在项泽的手臂上:“项泽,你今日之举可有考虑清楚了?” 说着夏青涟看了一眼四周,此时紫杨殿外站着各位皇子公主,年纪小的在一旁愣愣的傻看着。年纪稍大了就属七皇子夏青旭,此时的他面色难看的朝着紫杨殿内望了一眼,面色一白。 “呦喝?这又唱的哪一出?”刚踏出紫杨殿的四皇子夏青祥满目的看好戏的讥笑。 跟他一同出来的太子夏青炎看到被项泽横抱在怀的南菀,不由的颦眉:“你们这是干什么?成何体统!” 南菀心里一悸,愕然的看着项泽。棱角分明的脸孔,眼眸如火,嘴角勾起愤怒的杀气——他是认真的!她撑在他胸口上的手微微的发颤。完了!这次事情闹大了。 “项泽,还不放下我皇姐。这……像什么样子?”一旁串出夏青宗,满脸的怒意,呵斥一声。 夏青旭上前劝解:“泽,你怎么这样鲁莽?从前的你可不是这般啊?你考虑清楚了吗?若是惹得父皇震怒,后果……不堪设想啊!” 项泽微垂眼帘,最后带着一抹笑意看了他一眼,最后对着怀中的女子说道:“此生……无悔!” 南菀错愕的抬起头,对他四目对视,他平静的勾起一抹温柔。 “泽哥哥——”她憋足一口气大叫,“拜托你……回去吧!”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去! 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她的傻哥哥,为什么要来啊! 一股滚热的唇瓣印在额上,南菀惊愕,眼中朦胧,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是那双认真和温柔的双眸,竟让她心中好痛,好痛。痛的难以呼吸。本来一切她都认了,背负这一切,她不想连累任何人。她的傻哥哥,为什么,为什么要为她做到这步啊! “菀儿,放心。我项泽……要娶妳!这就带妳见皇上,请他下旨,将妳许给我!” 眼泪止不住的滑落,将脸埋向他的胸前,哑着声音:“好!菀儿……和你一起见皇上!” “十一皇妹,项泽你们两个……?”太子眉头大皱。看了一眼四周,竟无人上前阻拦。 “皇上有旨,宣十一公主、项御史进殿!”倏地,紫杨殿内传来太监的声音。 项泽顿住脚步,温和的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大步朝着紫杨殿迈进。 后方的成乐眼中升起一片雾气,她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难过?伤心?仰或是……羡慕? “疯了!疯了!都疯了!”夏青阳呲牙咧嘴的怒骂一声。焦虑的眼神瞄向消失在紫杨殿内的二人。 “本王到没想到项泽这小子……还蛮有血性。竟不顾身份,也要美人!咱们这十一皇妹,当真是有两下子!哧哧!”夏青祥一副玩味的朝着在场已经石化的众人说道。 太子蹙眉:“愚蠢。父皇既然已下决定的事情,岂能更改。” “唉!十弟,你干什么去?”夏青阳没来得及抓住。一道身影快速的闪进了紫杨殿。 夏青阳见状,碎了一口:“一个个,跟倔驴似的。”说着,也跟着夏青涟闯进了紫杨殿。 夏青祥无奈的挠了挠头,往外走去:“赶紧闪人了!一会要出大祸喽。本王可没闲工夫看这场好戏。” 太子瞧着四皇弟离开,眼睛半眯。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紫杨殿,迈着脚步也远离了此地。 砰的一声:“胡闹!大庭广众之下,你们这像什么样子?”当今皇帝将桌上的砚台摔在地上。黑色的墨汁顿时星星点点的散落在鲜红的毛毯上。 “请皇上赐婚!”项泽跪在地上,轻伏在地面。 南菀直直的跪在那里,眼中通红。轻轻的伏身:“请……父皇赐婚!” 砰又一声,皇帝重重的一拍桌子:“反了?南菀……妳一个大齐公主如何学的那些市井民妇那般,不知羞耻,不懂礼仪了?” 项泽闻言,大惊:“皇上,此事不关菀儿的事,是下臣一意孤行。下臣同南菀公主两情相悦,情比金坚。望皇上成全!” “好,好,好一句两情相悦,情比金坚。项泽,你也老大不小了,朕是该考虑考虑你的婚事了!”皇帝半眯着眼,透露着一丝危险。 项泽原本大喜,见到皇上的神色,心中大骇:“下臣……此生只要菀儿一个!” “放肆!你今天是诚心惹朕动怒,是不是?” 皇帝双眸半眯,清瘦的脸庞渐渐的勾勒出少许的皱纹,点在桌上的拳头,渐渐的用力。 项泽面色不变,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父皇息怒!”一声脆响顿时响起。 南菀身边倏地多出一条影子,跪在了她的身侧。 不由的望去,是夏青涟,只见他不卑不亢的跪在那里,缓声说道:“父皇,项御史同十一皇妹自小玩到大,自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项御史已过二十有余,皇妹也已是闺阁待嫁,父皇,何不成全了他们?” 皇帝冷哼一声:“青涟,你这也是来当说客的?” 夏青涟闻言,深吸一口气:“是!” “朕若是不答应呢?” 几人面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光凭这点,就足以证明,皇帝的选择。和他们的未来。 南菀垂着头,苦笑。叹息一声。在这偌大而静寂的宫殿里,这声叹息显得是那么的沉重和响亮。 缓缓的起身,南菀嘴角含着一丝苦笑和无奈,,看着一旁的项泽:“泽哥哥,只愿……来生不做帝皇女!今生……只愿痴心永随君。”说着,谁都不看,朝着殿外走去。 “菀儿?”项泽带着一丝无奈的轻唤了她一声。声音痛苦而沙哑。 “南菀,妳是越来越放肆了!看来是朕太过溺爱妳了!”皇帝震怒的声音,震震的传来。 南菀顿住脚步,侧过头,一行清泪顺着脸庞滑下,声音凄冷无比:“父皇……我究竟是您的女儿。还是这……权利中心的一枚小小的棋子啊!” 皇帝震惊,身子不经意间的抖了抖,却沉重的撇开了目光。 项泽一咬牙,用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冲到南菀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臂:“菀儿,跟我走!” 南菀面色一柔。 迎面而来的夏青阳看见父皇震怒的面孔,在看看面前一脸要私奔的二人,不由的一怔。 皇上勃然大怒,大喝:“来人,将南菀公主,项御史拉下去,不允许他们在见面!” “父皇,息怒!”夏青涟眉头大皱。 南菀看着涌进来的禁军,无奈的轻闭双眼。抬起手狠狠的击向项泽。 项泽身子一震:“菀……儿,为……什么?” 南菀含泪的接住他倒下的身子,目光冷冽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禁军,又朝着上方的皇帝说道:“父皇,儿臣自当全力配合您的心意。望父皇法外开恩饶了泽哥哥。儿臣愿以……自身性命相交!” “妳在威胁朕?” “儿臣不敢!泽哥哥……是这个世上待菀儿极好少数几人之一。儿臣……不愿他出事。” 皇上摆摆手,转身坐在了椅子上,忽然间感觉身心疲累:“退下吧!将……项御史送回项府。命南菀公主和项御史不得……相见。” 迈出紫杨殿,南菀看着朗月星空,感叹世间的变化多端,苦涩的嘿嘿一笑。 内心悲痛之中又似乎透出了零星的期翼,也许……也许…… 不,没有也许! 这是早已注定的结局,项泽对于她……是喜欢吗?她不清楚,是爱吗?她更不知从何得知。 只那一句“此生无悔”就已经让她清楚的知道,大齐,他是她最好的归宿。可终究……事与愿违,事与愿违。明知不可为,可她还是赌了一把。呵呵,多么的可笑。惨败……辜负了他的一片痴心,连累了众位哥哥。 可,为什么……她的心,竟会感觉如此之痛?! 第26章 屈膝相求 那一日的紫杨殿事件,不出第二日,便已经传遍整个皇宫。 南菀和项御史分别幽禁在自家院落。没有皇上的命令是不得相见的。 众位皇子出面保全南菀公主的的传闻,和那痴心也要娶南菀公主而不顾圣上震怒的项御史。一时间在大齐诡异莫测的政治下,荡起了一层微不足道的波纹。被人茶余饭后当作嚼舌的新一股八卦事件。 自此,南菀也落个清闲,偶尔在书房看看书籍,吃点点心,小睡片刻,悠哉的让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偶尔的时候,十皇子会来南沐院,也是同她静静的下着棋,并不怎么交谈。 这期间,龙楚国同巫夷国两国贸易往来,龙楚打造数万上好的军事器备,同巫夷国交换了数万斤棉花,稻谷。 这一友好往来,让大齐不由的胆寒心惊。潺潺不安。 不出半日,大齐收到外交密报,联合召集诸位大臣聚集御书房商讨。 龙楚国以万件上等兵器交与大齐,但以龙楚国五皇子萧玥为代价,进行交换。 一时间,朝堂上众所纷纭,诸位大臣各占一半的比例,同意与不同意。同意的一方,以大齐的现内的局势颇为复杂为由,以一人换取万件兵器,是何等的等价交换。不同意的是以,龙楚近两年发展迅速,并不知以后的发展趋势是否要对付大齐,如今的举动,明显的要把龙楚国在大齐的把柄去除,才有下一步的举动。 经过商讨,皇帝将此事暂搁,待到巫夷国和萨哈马大汗来到上京之后,看看这两方的倾向和举动,在做决定。 夜风低垂,雪白的袖袍随风鼓舞,月光皎洁,隐约的洒落在寂静而无一人经过的枯林里。照耀在白衣纷飞的女子身上。 她身前站着两个少年,稍高一点的少年,一个立身收剑,纳气,看了一眼白衣少女。 “燕韩,你的剑术,已经不需要我的指点了。可以出师了!”女子轻笑一声,淡淡的说道。 一身青衣的燕韩,面色微红,脸上带着丝丝薄汗,随手一擦:“多谢公主五年的教导!” 南菀笑笑,一摆手:“以后,还要多加练习。国家之大,高手往往都深藏不露,不要以为自己有这么两下子,就可以呼风唤雨了。还需加紧练习啊!” “是!” 看了一眼旁的萧黎玥,只见他蓦然抽出手中的利剑,将剑鞘抛于地上,凌空而过的划出唯美的剑锋,被月光照耀下,一道剑气竟生生的划开一棵树杈。凋零垂地。如鬼魅般的身影,快速的闪烁着身影,手中的长剑收放自如。 南菀摇头轻笑:“玥,是不是平时让你隐藏实力,你不服气啊?每每练习的时候,都这般玩命。这么有精力,我可不奉陪了。”说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抬脚要走。 倏地,萧黎玥在空中一个翻身,立于她的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南菀抬眸,一双秀眉挑了挑:“有事?” 稍顿了顿,双目眸光一深:“妳应该听说了吧?妳觉得……夏皇会放了我吗?” 南菀一怔,淡淡的一笑:“谁知道了!那要看巫夷国和萨哈马的态度了。虽然这几年龙楚国还算得上稳定,外邦交谊还算不赖。即便父皇不同意,你还是大齐的质子,若是同意……谁又保证你可以活着走出大齐国土,会不会在边境遭受什么不测,反而激化两国邦交。这究竟是……有心人所为?还是……你那个楚皇父亲想看到的?就不得而知了!” 瞬时,萧黎玥瞳孔正大,抖了抖:“不,不会的……父皇,不会的……”拿剑的手颤了颤。难以相信的摇了摇头。 南菀斜睨一眼他,叹息一声:“也许,是我多心了。反正为了以防万一,是同意你回国,还是不同意。都要有一个准备。回龙楚国的路上,可不如来的时候,很艰难,而且带着风险。” 萧黎玥紧了紧手中的利剑,眉宇间透露着淡淡的萧索,脸色在月光忽明忽暗下变得难以捉摸。 身后的燕韩竟是扑通一声跪在她的身侧。惹得萧黎玥和南菀不由的纷纷一怔,均不同的望向他。 “公主,我随玥入大齐五年,承蒙公主照顾,又传授我二人一身武功,这份大恩大德我燕韩必是永生难忘。公主对我二人已是仁德已尽。本不该有所求,可是,如今眼下玥性命堪忧,燕韩不得不再度请求您,愿您帮助玥,帮助他逃离大齐回龙楚国。求您!”说着,俯身狠狠的磕了一记响头。 萧黎玥目光冷如寒冰,握紧利剑,一字一顿的说:“燕韩,你起来。” 燕韩根本不去看他,坚持的跪在那里。 南菀睥睨看着一直垂着头的少年,一股强风而过,吹起她的秀发,任由狂风吹拂,淡淡的开口问道:“将他送走?那你呢?” 燕韩的身子一抖,却也坚定无比的说道:“我会留下为玥争取逃离的时间。” 萧黎玥僵着身子,立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他。 南菀闻言,嘴角微微的上扬,直直的挺起了腰杆,缥缈的笑出声:“放心吧!若是逃……你们就一起。留下一个,就没有意义了。” 燕韩猛然抬头,一脸的大喜。萧黎玥眉头微拧,口气冷然:“逃?妳该不会……” 南菀斜睨一眼他,淡淡的一笑:“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坏的发展。” “不行,我不同意!”萧黎玥赫然怒喊,冷冷的面容添加了少许的薄怒。 “这个……可由不得你。你别忘了,我不是因为你,才这样选择,而是事实就是这样发展了,我才逼不得已带上你们这两个麻烦。唉,总的来说,你无须对我感到愧疚。”说着扭了扭微微酸痛的脖子,眼睛涩涩的有些酸。 萧黎玥一时哑然,顿在那里无语。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若是那么有精神就继续练吧!我可要回去睡觉了!”懒懒的伸个懒腰,朝着林子外走去。 第27章 出使达州 寒风自峡谷自下往上吹袭,扬起女子墨色的长发,一身素白的裘袄,手中的缰绳紧了紧,却听身后极远处传来一声呼喊:“菀儿,回来。别脱离退伍了!” 女子策马回身,娇喝一声,马蹄飞倦,奔向大队人马当中。 夏青涟一身戎装,腰间悬挂御赐天武剑。身下的黑马高大无比,晴朗的蓝空,照射下的光芒映射在他的身上,已没了初次相遇的弱小,而是现在这般的俊朗非凡,壮志凌云,一身戎装,显得是那样的尊贵和骄傲。 “别乱跑,我们可是有旨意在身。耽误不得。”夏青涟声音平平,可对这女子说话的时候,那双眼眸带着难得一见的宠溺。 南菀一身轻便的装束,骑着雪白的骏马,手中扬着赤红的软鞭,策马来到夏青涟面前,扬起笑脸:“放心,菀儿还是第一次出上京城,不免兴奋了一点。你看,我在如何乱跑,都没有脱离队伍一百米的距离啊!” 几国近年纷争不断,彼此都处于待战状态。近两年,大齐的在几国的位置显得有些微妙,而南厥萨哈马日益强大,联盟龙楚国、巫夷国两国,使得萨哈马渐渐独立起来。东为龙楚国也逐渐从孤立状态稳定了下来。虽然国君在几国当中算是年轻,身边却有历数老辣的四门大人们辅佐,加上在精明睿智、骁勇善战的燕氏一门把守边关下,没有任何一国敢小看了曾经被孤立的龙楚国。 而这次,萨哈马大汗和巫夷国三皇子亲临大齐,表示愿与大齐友好往来。大齐边关近年祸端不断,边境村落的百姓苦不堪言,萨哈马也多次出兵相助,此时既然大汗亲临上京,大齐皇帝为了表示友好,派遣十皇子夏青涟、十一公主南菀、十二公主成乐出使达州,亲临迎接萨哈马大汗和巫夷国的三皇子。为表示真诚。 华丽的马车中,成乐公主掀开帘子,一只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对着一路上坚持与其他将领一同骑马的南菀皇姐轻唤一声:“皇姐……上车歇息会儿把?” 南菀侧头望去,英姿飒爽的摇了摇头:“我不累,妳好生歇息。外面天寒,免得受凉,将帘子放下吧!” 成乐面色顿了顿,懦弱的声音缓缓的传来:“那……那皇姐也要照顾一下自己的身子。成乐……不叨扰了。” 这时,负责指挥全军的项风将军说:“十皇子,南菀公主,还有大半天就要到达州了,要不要歇息一会儿?” “项将军客气了,圣旨要紧,赶紧赶路吧!”夏青涟对着项风很是客气。 项风一点头,眼睛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夏青涟身边的女子,对着全军指挥,迅速前往达州。 南菀嘴角轻扬。 “若是没有紫杨殿那次事情,想必此时指挥全军的这个人就是项泽了!”夏青涟斜睨一眼身旁的女子。 南菀轻笑一声:“还不都一样!都是项家的人,谁来……都没差!” 夏青涟脸色未变,仍旧是冷峻,可是眼中闪过一丝哀伤:“菀儿,别怪十哥。十哥……也希望菀儿幸福。可……终究敌不过那一道圣旨,迈不出皇族应有的职责。” 南菀微低眼帘,声音轻缓:“菀儿没怪过。更不可能怨十哥。不论是十哥还是八哥,甚至是泽哥哥,待菀儿,菀儿心知肚明。又怎生的去埋怨几位哥哥!毕竟,身在这样的时代,是我们的无奈。” 夏青涟一听,面色苍白,胸口微微的起伏不定,垂下了头,眼中一闪而过的哀痛:“是不是……是不是只有真正的掌握实权,就可以保护能保护的人了?” 南菀微怔,看向身旁的十哥,吞了吞口水:“十哥……?” 夏青涟抬头却恢复了往常的冰脸,淡淡的说着:“对,妳说的对,身在这样的时代,是我们的无奈。可是,在如何无奈,我们都要担起这份责任。如今天下看似太平,谁不知,这只是表象。终究还要崛起一场腥风血雨,一场硝烟战火。一片生灵涂炭,百姓……居无定所。那时,我……只是想要做给那个人看,大齐……由我来守护。” 南菀睁大了双眼,片刻,温和的一笑,探出手覆在紧紧拉住缰绳而泄漏情绪的十哥手背上:“时势造英雄,菀儿相信……我的十哥会成为大齐的英雄。成为……大齐必不可缺少的英雄。” 年仅十九岁的夏青涟,没有任何职位,也不曾参过国事,也未有什么出色的表现。皇帝对待这个儿子不如小十四。甚至只年长两岁的八皇子也早已封王,为大齐立下无数汗马功劳。 望着眼前虽然不曾表露过不满的十哥,也只有她知道,背地里十哥是多么的不甘心。论智谋,十哥不输于四皇子夏青祥。论政事,十哥不亚于太子夏青炎。论带兵之道,十哥更不输于三皇子夏青亦和八哥。论骑射、胆魄、心机,十哥更不输于任何皇兄。只是……只是这后宫里,他没有一个可以攀爬的靠山。皇帝更没有给他表现的机会。 连那心心相系的穆姐姐也没有许给十哥。穆姐姐嫁给四皇子夏青祥的那天,十哥喝的酩酊大醉,当晚竟是大病一场。等病好之后,竟像换了个人一样,照比以前更加的淡漠和冷然。 南菀知道,他对那个人,那个高高坐在龙椅上的男人失望了。痛心了,之后,也就无所谓了。 夕阳西下 金黄色的夕阳座落在西面的半山上,美轮美奂的让人看着着迷。衬托着雪白一片的大地,竟像梦幻一样的世界。 此时一路疲惫的赶路,也在夕阳落下的时候,赶到了达州。 达州地处长殷河以北,恰在无数山川环抱之中,往东则是南京富庶之地,西北望去,便是大齐国中枢的京都要地,这达州距大齐国最繁华的两处所在都不遥远,又恰在长殷河和临江的交汇处,虽然江河两岸的高山峻岭带来了交通上的许多不便,但河运在侧,交通中枢之地,是商贾云集,一片繁忙,民生安乐。 夏青涟离远就已经看见了达州城门外站着的大批人马,立刻看了一眼身旁的南菀,南菀向他点了点头,二人加快了速度,朝前奔了过去,待离近,二人自马背上跃身而下,一报拳:“臣弟(皇妹)见过三皇兄!” 三皇子长年征战在外,虽然南厥早己统一,不如当年那般战乱,但毕竟沙场上多是风雪,刀光夹着鲜血浸染几年下来,这位皇子与在京中的几位皇兄皇弟早已大不相同,虚套的东西少了些,蛮横的军中脾性多了些。 此次归京,以三皇子领军的身份,依例可以带二百到五百名亲卫进京,但他最终只是挑了两百名亲名,想来也是不想让京中这些官员与宫中多心,但手下这些亲卫个个也是些悍勇之辈,只服从常年带兵的三皇子,哪里容得下其他人。此时又在边境亲自护送萨哈马大汗北上,看到面前的皇子公主,也并未放在心上。也未向其下跪请安。 夏青涟和南菀自是不在乎这些。 只见三皇子双目炯然有神,眸子里天然一股厉杀,眉直鼻挺,颧骨微高,却不显得难看,反而有丝英武的味道。三皇子骑在马上,全身盔甲反光,看上去倒真像位天神一般,令人不敢直视。一个翻身下马,面色好爽的拍了拍夏青涟的肩膀:“十皇弟,许久不见了。到是长高了不少!” 夏青涟恭谨的俯身应承。 直到三皇子将目光对准他身后的女子身上时,瞳孔一亮:“十一皇妹,倒是越发的水灵了。难怪父皇这么多年舍不得将妳嫁出去。” 南菀轻笑一声,很是礼貌的一礼:“谢三皇兄夸奖,南菀不觉这是什么好事!” 三皇子微怔,夏青涟侧头低喝一声:“菀儿!” 南菀扭了扭脖子,一副很累的样子,纵身翻身上马,看了一眼下方的二位哥哥:“明日巫夷国三皇子便会到达达州,想必三皇兄一路北上,也乏了。不防回驿站再说。”策马往达州城而去,倏地像想到了什么,半笑着,而且眼中带着一丝阴狠,回头朝着三皇兄说道:“啊,对了。” 三皇子夏青亦面色不变,倒是夏青涟面露忧色。 “三皇兄,上京城的各位皇兄可不比我和十哥这般好相处。智者……当三思而行。智者的身边……应当如此。若是连这点都不知,留着何用!”说着,阴冷的扫了一眼周围的亲卫。轻哼一声,策马进城。 夏青涟面色微变,对这三皇子一报拳:“三皇兄,菀儿绝无恶意。” 三皇子夏青亦半眯起双眼,瞳孔微缩,嘴角挡着一丝笑意,摆了摆手让夏青涟止住了话语,冷冷的对着亲卫说道:“公主方才说的话,你们都听清了?” 众将士纷纷面色微变,厉声回答:“是!” 夏青亦点了点头上马:“那就各打自己两巴掌,记住了。” 亲卫丝毫没有犹豫,纷纷的抽了自己两巴掌。 夏青涟眉头微拧,看着丝毫不在意的三皇兄,跟着他进了达州城内。 第28章 夏皇野心 达州知府崔尚乃当今皇后堂弟,此时正一脸的赔笑,立在奇装异服的中年男子身边,手中不知拿着什么,崔尚一副讨好般的模样,对对方讲解那件玉器的珍贵。 南菀立于驿站门口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观,面色丝毫没有任何表情,反倒是眼睛精明的一扫而过那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精神抖擞的看着崔尚手中的东西。只见他头戴貂皮帽,脖围貂皮巾,身着貂皮的五彩虎纹身,腰系金丝带,佩悦巾、匕首,脚登鹿皮靰鞡靴,浑身上下透出一种难言的贵气。 跟着他一起的,除了一个讨好的崔尚,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眉目如画,眼中灵光闪烁,一身火红色的裘袄,腰间竟挂着同色系的软鞭。竟显得她如此俏皮,只见她一手夺过崔尚手中的玉器,在手中把玩了一番,撇了撇嘴,说了一句让人听不懂的南厥话。 中年男子无奈的抚了抚少女的头,宠溺的回了一句。 这时,红衣少女似乎感觉到了门外的视线,抬头望去。正对上南菀打量的目光。不由的眉头一锁,对着驿站的大齐侍卫喝到:“哪来的女人?敢如此直视本公主。来人啊!给本公主拿下。” 众侍卫听闻,立刻抽出腰间的佩刀,围住了南菀。 南菀瞳孔一缩,面色冷冷。一个翻身下马,抱拳:“大齐十一公主南菀见过萨哈马大汗。” 萨哈马大汗面色一惊,上下的打量了一眼门外的女子,眼中不由的一亮。 他身旁的少女面色一变,不敢相信的自上到下的看了她个仔细。她错愕而惊讶的望着南菀,疑问道:“妳……妳就是八年前血洗猎场的公主?” 南菀轻抿双唇,扯出淡淡的笑意:“不知是公主亲眼所见吗?” 少女一怔,摇了摇头:“不曾。倒是听阿玛和阿穆尔大哥说起过!” “那就对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在没有亲眼所见之前,还望公主勿要先下判断。”南菀说着,轻瞄了一眼少女身边的中年。 只见萨哈马大汗扯着一副笑意,深深的打量她一番后,大笑一声:“南菀公主!八年未见,倒是越来越出落的倾国倾城了。” 南菀彬彬有礼,淡笑着:“哎!萨哈马大汗客气了。都说南厥地大物博,儿女豪情,不拘礼节,何必说这些客套话。南菀不喜这些,当年见大汗豪迈不群,定然同南菀一样不喜这些客套。既然你我二人都不喜,就不需那些礼节。麻烦。” 萨哈马大汗一听,顿时面露喜色,竟是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如此张狂,带着豪气万千的感觉:“好,好,好!客随主便。既然南菀公主都如此开口,本王就听公主的。” 南菀轻笑,看了一眼他们二人身后的崔尚,缓缓开口:“你就是达州知县——崔尚?” 崔尚一听,心中大为不乐意,却也不好表现在面上,立马上前:“回公主。正是下臣。” 南菀点了点头:“明日巫夷国三皇子便会到达达州,三日后就会启程回上京城。这三天时间,崔大人还请多加关照了。” 崔尚额上冒着丝丝冷汗,连忙点头哈腰:“不敢不敢,这是下官的本份。” “大汗一路北上想必已经很累了。就不要打扰了,崔大人你还是先下去忙你的吧!” “是是!下官……这就退下。” 崔尚猫着腰退到大门外,却碰见归来的三皇子和十皇子。又是一顿的叩拜,崔尚才离开南菀的视线。 萨哈马公主轻哼一声:“妳这公主的架子还真大。” 南菀瞄了她一眼,轻笑,对这萨哈马一抱拳:“大汗,南菀一路赶来有些疲惫,先行告退,望大汗莫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妳先下去好生休息。对了,凤宁在二楼休息,妳不妨去看看她。”萨哈马大汗朗声一笑,指了指他们所在的二楼。 南菀闻言微怔,眼光瞄了一眼通向二楼的地方,浅浅回以一笑:“南菀会的。”说着朝着门口进来的两个皇子说道:“三皇兄,十哥,南菀先下去歇息了。” 三皇子夏青亦眉头一挑,心想:同是兄长,叫法却截然不同。呵呵,有意思。 夏青涟闻言,眉头深锁,细细的看了她一眼,朝她点了点头。 直至,推开房门,反手关门,南菀一双带笑的面容冷却了下来。一双冰冷的眸子扫视了一眼室内,沉重的倒在清静干爽的床上,双臂遮眼,嘴角轻扯,讽刺的一笑:“还真累。” “南菀,妳应该知道成乐不适合远嫁他国,如今大齐公主里,只有妳和成乐已经及笄,待嫁闺阁。朕……身为大齐国君,要抗住大齐一国疆土的重任。如今,在朕看来,成乐过于软弱,不够坚强,也没有勇气可以担起这个责任。而妳,有那个资格,够聪明,够坚强,够心狠。朕这几年的纵容妳,就是想看看妳能成长到什么地步。果真,妳没有让朕失望。” “所以,远嫁巫夷国的重任就推给我了?” “菀儿,妳……莫要怪父皇心狠。” “呵呵!怎么会!南菀很早就已经清楚了。在这个皇宫里……除了真对南菀好的人,其余……在心狠,南菀都不会觉得心伤,又谈何怪?” “妳?” “父皇,既然内定是我。我便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此次达州之行,南菀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想到临行前和父皇的密谈,南菀哼笑一声,却是无奈之极。 沉沉的翻了个身,颈间处滑落出一块红色玉石。那是一块心形的红色玉石,轻轻的握起,眼中竟是有些涩涩的感觉。 “等妳及笄时,我请皇上下旨,将妳许配给我,妳……愿不愿意?” “妳……答应吗?” “我……答应!” 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直至通红一片的夕阳完全沉寂下来,漆黑一片的室内,响起了阵阵的敲门声。 南菀微睁眼,冷声说道:“谁?” “我!”夏青涟的声音清澈的响起。 “进来吧!” 夏青涟迈进漆黑的室内,眉头不由一皱,伸手点亮室内的油灯,看着刚睡醒的女子,叹息一声:“很累?” “还可以!” “妳今日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对待三皇兄?”夏青涟有些不满的问道。 南菀眼睛微眯,对着突然而来的亮度感到不适,伸了个懒腰:“这你可别怨我。我如此狂妄,还不拜咱们那位好父亲所赐?他巴不得我骄纵,冷傲,嗜血,狂妄,自大。既然在上京城没有表现的机会,我就表现给三皇兄,我不介意他报告上去。反正,父皇乐见其成。” 夏青涟眉头微皱,南菀探手用力的在他眉间一推,想要抚平他的蹙眉:“我这样没有什么不好。十哥,我如此……才能保护自己。父皇打的什么注意,你不比我知道的少。我来这里,就是要在成乐之前,做好勾引巫夷国三皇子的准备。哈哈!”南菀轻靠在床架上,肆虐的轻笑一声,眼中一闪而过的无奈:“父皇的如意算盘打的好啊!让我嫁给比自己父亲还要年迈的老头,又要去勾引……可能成为巫夷国未来之君的男子。呵呵!到底……将我当成什么了?呵呵……妓女?□□?呵呵……” 闭上眼,眼眶中的泪水无声顺着眼角滑落…… 夏青涟浑身竟是颤抖,瞳孔无名的睁大,想要掬起女子落下的泪水,可是那滚烫的泪水灼烧着他的手掌。猛的上前抱住那副弱小的身子,此时他才明白,原来他们有多么的可怕,他……也伤了她。他不曾问过她的打算,也不曾真正的理解她的苦楚,只是以为……以为,那也是应该的。原来,现在才明白,他自己有多么的冷酷和无情。连他……连他这个最亲近她的哥哥,都不曾去理解她。 “菀儿?”夏青涟身子用力的拥着她,声音沙哑脆弱:“十哥……带妳逃走,我们逃走吧!” 南菀身子一震,猛的推开他,见到他认真无比的眼光,瞳孔一缩,苦涩的摇了摇头:“十哥,逃不开的。” “为什么?” 南菀指向上京城的方向,无奈的笑着:“那里……有太多菀儿放不下的人。比如……八哥,泽哥哥,娘!他们……可能全部成为菀儿的把柄。父皇,这些年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你看不出来吗?为什么只有我,只有我十八岁却不曾出嫁,这一步棋,父皇怎么能让它脱离自己手中呢!” 夏青涟不敢相信的摇头。 南菀轻抚他的脸庞,平淡的笑着:“虽然,菀儿很累。可是,我不是一枚棋子。十哥,应该记得,南菀说过什么。” “我也有选择的机会。是生···是死···不会任人宰割。” 即便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不能把她怎样。 不能…… 第29章 妳不懂爱 第二日辰时 成乐在两个侍卫的保护下敲响了南菀的房门。 南菀轻然开门,同她一起下楼用早餐。迈下二楼的梯子,就看见已经多年不见的凤宁公主以及她的夫君萨哈马的大公子阿穆尔。 “六皇姐,许久不见了!”声音平淡无奇,丝毫没有任何情感。 凤宁微微丰满的身子竟是一斗,凤眸一扫她们这处,扯出一抹笑意,可是嘴角竟是不由的抽搐一下:“许……许久不见了,皇妹。” 成乐面色温和的一笑,看了一眼凤宁身边只有五岁大的男孩,瞳孔一闪:“皇姐,这……可是外甥?” 凤宁眉头一挑,淡笑着,弯下身搂过只有五岁男孩的肩膀:“来,阿丹嘉,这是你姨母。” 他微扁着红嘟嘟的小嘴,瞟了眼母亲,又怯生生的瞟了眼成乐。成乐蹲下身,笑吟吟地喊了声:“来,阿丹嘉让姨母抱抱!” 孩子怯怯地瞅了她一眼,眼神灵动中带着一股怕生的腼腆:“姨……姨母!”声音小小的,很软很娇。 成乐听闻,呵呵一笑,自腰间解下一块配饰系在了阿丹嘉的身上。拍着他小脑袋:“好。我的小外甥。” 南菀撇了一眼,稳坐在桌上,开始用膳,对面的三皇子夏青亦瞧了一眼,呵呵一笑:“十一皇妹依旧如此,如此不合群。那孩子在怎么说也是妳的外甥。”说着眼睛瞄了一眼孩子那处。 南菀冷冷的扫了夏青亦一眼,撂下筷子,淡淡的说道:“是吗!我不比成乐那般温柔,怕吓到孩子。” 夏青亦眉头一挑,待要说些什么,就被南菀打了过去:“三皇兄,巫夷国使团午时就到了,我们还是早些准备吧!” 另一桌的萨哈马大汗竟是哈哈大笑起来,打趣道:“莫不是南菀公主急切的想要见上巫夷国的三皇子?本王可听说,那三皇子一表人才,学富五车,乃是巫夷国的人中龙凤。颇得巫夷国皇帝的喜爱呢。” 南菀面带笑意,转过头看向他,一挑眉:“哦!当真。那还真要见上一见。” “嘿嘿!够好爽,大齐的南菀公主像我们南厥的人,直爽,没那些花花肠子。阿茹娜喜欢妳!”昨日那身红衣少女豁然从餐桌上站了起来,爽朗的一笑。 她的一句话,让南菀身旁的几人不由的惊愕,尤其三皇子和十皇子不约而同的望向南菀,面带不同的表情。 “呵呵,承蒙阿茹娜公主喜欢了。南菀……也喜欢直爽的人。” 阿茹娜一听,嘿嘿的一笑,来到她的身边,小声问道:“既然妳也喜欢我,你们一会去西门接巫夷国皇子,我也去成不成?” 南菀微微讶异,片刻一笑:“莫不是……阿茹娜公主对巫夷国……” 阿茹娜完全不在意,一摆手:“怎么可能。因为妳没有别人管着。好似很自在的样子,跟着妳,当然能出去了。我都快闷死了。” 听闻,南菀无奈的一笑,看了一眼三皇兄,指了指:“这里……我说的可不算,妳还要过问三皇兄。” 夏青亦见她推给了自己,礼貌的一笑:“既然公主想出去,那便跟着吧!十一皇妹,妳就多照顾她一下。” 南菀应声。 午时,天气微寒,可阳光却很强烈。照着远处的白雪,呈现五彩缤纷的颜色,彷佛一道地面彩虹,通向远方。 直至远处行驶而来的队伍,让他们浑身一抖。 车队继续逼近,后方的南菀和阿茹娜等人不由的向前张望。 三皇子走到那辆涂着金漆,描着红彩的华丽马车外,一抱拳,很礼貌地问道:“本王乃大齐三皇子夏青亦,恭候巫夷国使团多时了。” 片刻,车帘被人揭开,走出一人,与夏青亦不同。纵使在那么多勇猛侍卫拥护之间,他却似一株白莲一般卓尔不群。一身无尘的白衣,清俊的容貌,闲淡的表情。便连撑着车帘的手指,也是纤长得似白玉一样完美无暇。 似乎周围的紧张气氛,都未影响他半分,也未侵蚀他的思绪。 也让南菀在那刻明白,什么是传说中的,淤泥而不染,偏偏佳公子。 他眉宇间露出不凡的笑意,淡然而宁静:“恭亲王多礼了,日后有劳!”微微的抱拳回应。 夏青亦回礼:“哪里!” 片刻功夫后。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进入了驿站,达州官员们忙的不亦乐乎,个个溜须拍马,笑脸迎人。 见到这种场面就头疼的南菀,不由的退了一步,想要回房。却被身侧的阿茹娜一把抓住:“喂,妳看……真是一表人才!妳刚才……动心了吧!” 南菀一愣,傻傻的看了一眼贼笑的阿茹娜,片刻,噗哧一声笑了:“妳哪只眼睛看见我动心了?” “妳还说没有,方才他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妳不是看着他,眼睛都直了?” 南菀低头无奈,抿了抿嘴,没有回话。 因为,刚才有一霎那,她还以为看见泽哥哥了呢!不过,也在下一刻,否认了。因为泽哥哥没有他那般飘渺。 冷不防的,她被身边的某个人大力的推了把,踉跄着险些仆倒。狼狈的扭过头去,只见阿茹娜指了指前面,南菀张了张嘴,才要说话,站在前方的夏青涟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提醒道:“妳怎么还这么爱走神?” 南菀闻声回头,却见众人都纷纷的望向她,而长乐公主站在那一身白衣男子的身前,一脸的担忧看着她。 南菀淡笑,走了过去。一作揖:“大齐南菀公主见过巫夷国三皇子。” “公主多礼了!”声音淡淡。 南菀也同样淡淡的一笑,退至一旁。 夏青涟瞄了一眼,面色平平。似有不解。 驿站后园建在一个湖水环绕半周的地方,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建有四个庭院。自西门而出,便是这个半面环水的园子,此时没有任何花草,垂在湖水两侧的林子,也被冰雪凝住。寒风一吹,带着冷冷的寒意。 这时已是夜深,仰望苍穹,繁星满天,一轮圆月挂在天边。夜风习习,隐约带着冰冷的雪片。小径曲折幽深,通往前方不知名处。瞭望远处,湖面若有若现的冰层在月光下,一闪一闪。 手抚一旁的枯树,眼中凝望湖面,久久…… 直至身后传来一丝响动,南菀眼帘微垂,默默的回过身,正对上一身白衣的皇甫靖。 “不知……小王可有打扰到公主的雅兴?”声音平淡无波,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南菀摇了摇头:“不打扰!”说着,瞧了一眼四周,眼下虽然这个偌大的庭院里只有他们二人,可是这周围隐藏的侍卫和高手可不少于二十人。 看着眼前这个曾一度以为是泽哥哥的男子,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白色锦带束发,一袭合身的白色纱衣,月光自他身后投下,周身上下都泛起一层空幻如梦,淡薄如雾的光晕。他的手中正捏着被雪凝住的树枝,映着月光,晶莹闪亮,如梦似幻。有风拂过,扬起他飘逸的衣摆,扬起他宽大的衣袖,荡起了层层涟漪,漾出了银色的光华,就似天上的银河在缓缓流动。一头青丝也俏皮的飞起,漆黑的发丝在月光下,就似刚洗过的海带,黑且泛着晶莹的亮光,束发的白色锦带淘气的飘到他的身前,落在了他手中晶亮的树枝之上。。 “公主为何如此看着小王?”皇甫靖嘴角荡起一丝笑意,声音淡淡的问道。 南菀丝毫没有窘迫之态,反而对上他的双眼,直爽而大胆:“呵呵,皇子颇像南菀认识的一个人。” “哦!”皇甫靖一挑眉,好奇的问道:“公主的心上人?” 南菀微怔,看向他身后的月光,眼中带着一丝哀伤:“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爱!只知道他对我很重要!” 他没有表情的脸,总算有了一点温暖的弧度。将树枝把玩在手中,淡淡笑道:“那公主离开他,会不会想他?” 南菀抿嘴,浅笑:“当然会想!” “那……若是他娶了别人,妳会伤心,会难过吗?” 南菀眼帘垂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的眉又展了开来,一脸淡淡的笑,望着她:“公主想他!而是喜欢,将他当成亲人,朋友或知己那般的喜欢。却不知他娶了别人,会伤心会难过。只能说明,公主……妳还不懂爱。” 南菀一怔,呵呵一笑,带着一丝调笑:“你觉得……我们有爱人的资格吗?” 皇甫靖面色一怔,片刻,嘴角扬了扬:“为何不可?” 南菀挑眉,淡淡一笑,刚要说些什么。 倏地,一声怒喝至他们二人一侧响起。 顿时刀光剑影而过,凌厉的风声带着强有力的杀伤力。呼啸的袭击过来。 南菀瞳孔一缩,扭身同皇甫靖纷纷躲过突来的剑击。 第30章 昔日梦魇 “南菀,大齐的走狗!” 来者狂乱愤怒而又杀气凛然地咒喊着南菀的名字,仿佛有股杀气冲天而来,强行运起体内真气,一剑提出。直攻南菀的咽喉,毒辣至极,而他整个身体已经飘了起来,准备给上她最后的一击。 南菀侧身,一吐气,一转腕,打在利剑的面上,使长剑偏离,另一只手迅速的抽出长靴中的匕首,迎面挡去。 同那黑衣人四目相对,一闪而过。匕首支开长剑的趋势。 “小心!”一旁的皇甫靖担忧的喊了一声。 “我来助你!”一声娇喝,明显是女子的声音,自屋檐上跃身而下,同那黑衣人一般,长剑袭向园中的女子。 啊! 路过而来的成乐尖锐的叫声响彻整个驿站,驿站这个院落周围隐藏的所有人都已经发现了行刺的事实,因为从来没有人在如此防卫严密的驿站里行刺,所以当那两把剑挟着惊天的气势,袭向一国公主时,没有人能够反应过来。 南菀眉间微拧,手中的匕首招架着两个对手不免有些吃力,那名女刺客长剑落空,南菀见机侧腿踢飞她手中的长剑,这给黑衣人侧身玄踢将她手中的匕首脱离。南菀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双脚点地,跃身半空,接住那把长剑,转身挡住黑衣人袭来的一剑。 整个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利索而速度。没有任何犹豫。 站在一侧的皇甫靖半眯起双眼,直直的看着这一幕。直至周围纷涌而来的侍卫,将这院落中打斗的三人围了起来。 那名女刺客失去利剑,挥出双拳击向南菀的背部。 一道黑影自一旁闪过,南菀瞳孔一缩,划过黑衣男子的长剑,猛然回身,黑衣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只见一身戎装的项风举起手中的钢刀拦住了他的攻势。 南菀回身,迅速的举拳迎上黑衣女子。融化内身的气力,集于拳中。 拳风已经割裂开了空气,推着微微的嗡嗡声,就像是一记闷雷般,同女刺客拳对拳。 南菀胸中一闷,极为震惊地发现这个女子相当的不简单,不过也对,敢来行刺一国公主的刺客,没有这点身手,怎么有脸出手。此时她已经飘到了蒙面女子的身边,左手一翻,捡起之前落地的匕首,极为阴险地扎向刺客的小腹。 女刺客刚才受了她的一拳,口吐鲜血,隔着黑色的面纱,依然参透了出来。待见身旁女子匕首愈发地凄厉,速度更快,竟似同生共死一般。僵直的身子竟是动弹不得。 而远处铛的一声,项风已经将那名黑衣男子手中的长剑斩断,钢刀架在他的颈处。参出丝丝鲜血。 而女刺客有些绝无的闭上眼睛,只是,心里不甘,她为什么没有杀掉这个养尊处优的公主,这个大齐的走狗。垂在两侧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纤长的手指狠狠的刺进掌心中。参出点点血迹。 穆地,一道清泪自眼角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也没有感觉腹部上的疼痛。 南菀将匕首抵住她的颈子,看见这行清泪,沉默的叹息一声,收回手中的匕首,对这项风朗声说道:“项将军,将他们放了吧!” 女刺客愕然睁开双眼,直直的盯着面前的女子。 项风一怔,架在刺客颈上的钢刀没有动弹。面色露出不解的望向南菀公主。 “我让你放了他们,就放了他们!还杵在那干什么?”南菀眉头微皱,喝声说道。 项风面色疑虑,看了一眼这两名刺客:“公主,这……” “谁让妳这般好心,假慈假意。今日我们二人前来,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女子赫然暴怒一声。 南菀顿住脚步,扭头望去,眼中冷冷,寒声说道:“我答应过那个人,若是有一天你们落在我的手上,我定然保你们周全。你们……走吧!” 黑衣人瞳孔睁得极大:“妳……妳说什么?” 南菀眉头一皱,看向那个蒙面的男子:“我说什么听不清吗?让你们走,还不走?” 那女刺客直直的看向她,眼中满是不相信,顿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怒吼道:“既然这样,当年,妳为什么杀他,为什么杀他们?为什么?” 南菀面色微变,呵斥一声:“你们不想活了?还不走。我的答案有那么重要吗?若想杀我,先把命留下来在说。滚!” 说道最后,竟是暴怒一声。 “公主,万万不可!”项风劝解。 却被南菀一记阴冷的眸子吓了回来。直至那两个人离开,驿站西门传来脚步声,南菀闻言转头,竟看见夏青亦挽起手中的长弓,对准那两个人的背影。 咻的一声,长空而射。 “铛!”的一声巨响。 夏青亦面色不善:“十一皇妹妳这是干什么?” 只见高处的墙壁上钉着一把匕首,匕首赫然斩断了方才的利箭,挡去了利剑的趋势。断成两节的利箭稳稳的躺在地面上。 南菀深深的吸气,面色冷冷:“这事儿……我自会和父皇说。三皇兄,莫见怪。” 三皇子夏青亦眉头微皱,看见自身侧走掉的女子,厉声吩咐:“来人啊!将两位公主送回房间去,派大夫帮南菀公主看看。” “是!”一旁的侍卫应声。 靠在门框上的成乐,在被侍女搀扶下返回了房间。 迎面而来的十皇子面色通红,呼吸急喘,仿佛刚才外面回来一样,见到南菀,一下子扑了过来,眼睛紧张不已。 “可有受伤?哪里不舒服?” 南菀抬眸一脸的温和,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受伤。哪里也没有觉得不舒服。我很好。十哥,你放心!”说着,有些无力的将头靠在夏青涟的肩上。 “十哥,菀儿有些累了,你抱菀儿回房吧!”声音有些柔软,带着丝丝的脆弱。 是的,她很累。 见到十哥的一霎那,支持自己的那根弦终于软了下来,浑身没有力气。 夏青涟面色一顿,感觉那双手臂微微的颤抖着,竟不顾身份的横抱起她,嘴中心痛的说着:“好,十哥带妳回房间。” 望向他们二人的背影,在夏青亦和皇甫靖眼中一闪而过的精明,夹杂着一丝让人复杂的味道。 皇甫靖静静的折断手中的断枝,仍在地上,扭头看了一眼那高处的墙壁上耸立着的匕首,陷入沉思。 漆黑的房间里,夏青涟请放下她,为她盖上了被子,便退出了房间。 八年前的那场冬猎,父皇一声令下,年仅十岁的她,手持利剑斩杀了南晋国的余党。刺杀皇帝的刺客。 “我……今日之死,死不足惜。若是有朝一日,我的……我的朋友……找妳报仇,答……答应我,答应我……饶了他们。答……答应我!” 遍地都是被血染的伤者和冰冷的尸体,充耳听去全是可怕的诅咒声和咒骂。南菀颤巍巍的站着,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像是被石化了一样。 眼睛死死的盯着抓着自己裤腿的男子,听着他的话。犹如梦魇的困扰着她,锁住她的心神,困住她的内心。直至往后的任何岁月。都无法消去。 手中的利剑无情的刺进他的心脏,一滴血泪自她的眼角滑下。 “对……对不起!” 第31章 使团进京 大齐出使达州的使团终于在仅限的时间内赶了回来。 只是回时的车队却比去时的队伍要显得更加宠大了些,除了大齐方面的人马,这次又加上了萨哈马和巫夷国的队伍,这三方加起来显得庞大和气派,这毕竟是三方间的第一次同聚大齐。一路行来,各地官员谨慎万分,也恭敬对待,丝毫没有任何怠慢之处。 一马雪原,南菀瞭望愿望的天空,寒风佛过她脑后的长发,此时不由的想起萧黎玥初来大齐时,必然经过此地。 看着没有任何阻挡的雪原,嘴角苦笑,他那时是不是也同现在的她一样,无助而无奈。望着一望无际的雪原,她的未来是不是也是这般的看不到尽头? 回过头,看向前方,上京城的武幽大门乍隐乍现的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一辆明黄色的车驾,便在武幽城门下映入众人眼中,一身金黄色华衣的太子夏青炎自车内走出,周围围着京中各大官员。 三皇子夏青亦见到太子,赶紧下马,带着盔甲走到太子车驾之前,便要跪拜。此时太子却已经是下了车驾,赶紧拦着,硬是不让他跪下去,嘴里还不停说道:“三弟,你甲胄在身,多有不便,不必行此大礼。” 夏青亦笑笑,将头上的盔甲夹于腰间,对着太子一躬身,算是行了礼。 太子夏青炎面色动容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些年,让你征战在外,有劳了。” 夏青亦笑着对应:“太子皇兄客气了。这是臣弟应该做的本份。” 太子欣慰的笑了笑,然后看着夏青亦后方的各方人马,对着众位大臣吩咐着什么。 南菀等人微吁了一口气,夏青涟见她似乎很累,问道:“妳先回院里。父皇那边……我来交代!” 南菀闻声,漠然的点了点头。走到太子夏青炎身边一俯身说了什么,夏青炎和夏青涟同她寒暄了一阵。 南菀有些无奈地拱手一礼,告了声歉,纵身上马,双腿一夹,马鞭一挥,便在宫城面前的阔大广场上驰骋而去,只留下一地烟尘,倏忽间没有踪迹。 三皇子夏青亦一愣,与手下那些侍卫看着远方那道轻烟发呆,又有些不解的看向似乎了然的太子。 “三弟别见怪,小十一脾气就是这样。父皇和众兄弟宠的很。本宫也拿这个妹妹没办法!”太子忙笑着回答。 夏青亦面色不善,想起一路上的相处,对这个妹妹他说不出来是喜欢,还是讨厌。总的来说,就像太子说的,被人惯坏了。可是……又想起那晚刺客来袭时,她一身的武艺,当真同其他妹妹不一样。那时,对她稍微有了一点认识。 …… 她纵马于长街之上,迎风而去,也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穿过紫武广场,看见了皇宫的南门,马蹄声在整个紫武广场长街上响了起来。 守卫在南门的侍卫一眼认出马上的人,立刻跪地请安。 南菀下马挥了挥手。将马交于侍卫,疾步的走进了宫里。一身束装,长发竖于脑后,只是一个简单的马尾辫,此次达州之行,她未带任何一个婢女。身上的装扮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一路上的宫女太监遇见她,不由的一怔,起初都以为是哪一位皇亲贵族的少爷,待看清来者的模样,都惊愕万分,万没有想到竟是那南沐院里的十一公主。 一路行来,人越来越少,脚下的步伐反而越来越慢。 一只喜鹊自林子深处挥着翅膀从她的头顶飞身而过,抬眸望去,竟被明亮的阳光刺痛了双眼。微眯,脑袋却是一阵恍惚,随手撑在冰冷的树上。 片刻…… “人已经回来了,何必这么急着往回赶?”一声男音自她身前响起。 南菀轻笑一声,沉重的靠在树上,看着少年:“还不是担心你!” 萧黎玥面色一顿,面色微红,轻咳一声:“我……我能有什么事?” 南菀笑了笑:“这次……无论如何,你必须走!三皇兄已经被调派回京,眼下是最好的时机,这期间,你不要让太多人注意你!” 萧黎玥见她如此认真,点了点头:“明白!” 南菀欣慰的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长大了!” 见她这般说,萧黎玥怔了怔,片刻嘴角微扬:“当然,我不会永远都是孩子。妳也总不能老把我当成孩子看待。” 南菀目光一柔,看着他像孩子般的笑容,这让她的思绪回到了五年前,轻轻一笑:“是,长大了!可我仍旧记得……那时候是谁还会尿床来着?” 闻言,萧黎玥面色通红,白了她一眼,恼羞成怒的说道:“瞎说,我……我就那一次,还被妳逮到了。后来,我可再也没有……没有过!” 南菀嗤笑一声,竟是一口气憋在胸口,咳嗽了几声。 “怎么?风寒吗?” “没……没事!前日子遇见刺客,接了一拳,动了内伤。没什么大碍。” 他倏地近身,牢牢的盯住她:“受伤了?严不严重?怎么会遇见刺客的?妳身边不是有大内高手的吗?” 她低笑:“你太小瞧我了。你那一身武功还是我亲身相传。怎地就不信我呢?” 他明显一震,眼里涌起一股怜惜和心痛:“不是不信妳!只是……在我眼里,妳终究是个女子。妳……本不应该这般劳命的。” 微怔,眼中微微的酸楚,苦涩一笑,柔声喊道:“玥!” “嗯?” 她嗤笑一声,露出一抹白齿:“等我老了,你来养我,让我颐养天年,回报我这几年对你的苦心栽培。怎么样?” 萧黎玥心微微一颤,探手持起她的手,笑道:“好!” 南菀一挑眉,将手抽了回来,撇了他一眼:“呦喝!看我走这些日子,你偷懒了不成,打哪学的这一身流气。竟然开起我的玩笑了?” 萧黎玥挑眉,戏虐的一笑:“哪敢?我不是给你承诺嘛!” 见他一副地痞样儿,南菀摇了摇头,狠狠的敲了他的脑袋:“我不是说了你还小,别成天的和十四他们瞎混。看你……”说着理了理他的衣衫,松垮不已,蹙眉:“在如何装,这衣衫总要穿整齐啊!” 他一动不动,微垂眼帘看着眼前的女子,好半天僵硬的身体才缓缓放松,竟像只小猫般柔软乖巧的任她整理。 靠的过近,依旧能闻道那抹熟悉的味道。淡淡的香气,不同其他女子的胭脂俗粉的味道,是一种接近自然的梅香,又好似南方青竹的味道。恬静而缭绕的在他鼻尖一晃。 回过神,萧黎玥隐去眼中的柔情,撇开目光,笑道:“我可不比十四皇子,穆善他们,前阵子随他们去烟云阁,当晚,他们就已经开荤了!若不是我假装醉酒,躲了过去,真不知那晚会如何!不过,我实在是不怎么喜欢那些女子腻歪歪的贴在身上的感觉。” 南菀闻言,竟是大大的震惊,狠狠的又敲了他的脑袋:“你们才多大?你才十二岁耶!也不知那地方的人怎么想的,几个毛孩子还当真是个男人了?” 萧黎玥面色一震,嘿嘿一笑,上前拉了她的手腕:“十二岁怎么了?不要毛孩子毛孩子的叫,我老早就听腻歪了。我已经是大人了!” 南菀仰头白了他一眼:“改明儿个真该好好的教训教训青宗了。穆府和秋府向来家训严厉,怎就教出穆善和秋逸闲这两个败家子了呢!” 萧黎玥面色笑笑,拉着她朝着南沐院走去:“妳管那么多干什么,赶紧回去换身衣裳吧!满身的汗臭!难闻死了!” “你在说一遍……” “嘿嘿,本来就是!” “你……” 直至二人的嬉笑声音消失在武幽城门那一处的号角声…… 第32章 京城陪游 第二日,奉夏皇之命,南菀公主和成乐公主伴随众皇子陪着进京的萨哈马公主以及巫夷国的三皇子游玩上京城。 众所周知的萨哈马公主会许配给大齐的一个皇子,而巫夷国三皇子则是给自己老子选个妃子回国。 他们一行人,十多个人就这样走在拥挤的大街上,前方的阿茹娜眉飞色舞的拉着一个一身白衣束装的女子用力的在前面跑着,街道上熙熙攘攘都是人,人山人海,举步维艰。不一会她们两人的身影埋没在人群中。 后方的一身便衣的夏青涟眉头一拧,急忙跑了上去:“菀儿,这里人多混杂,妳们别脱离了队伍!” 南菀无奈的叹息,指了指正在兴头上的阿茹娜,只见阿茹娜一脸的不满:“唉,你怎么回事!她是你妹妹,不是你女儿,你管那么紧干什么?” 夏青涟一听,面色一变,带着一丝丝恼怒:“妳……妳胡说什么?” “十弟,算了,既然阿茹娜小姐都这么说,我们理应陪着就是了。”后方走上来的太子夏青炎面色淡淡的笑着,看了一眼束装的南菀,开口说道:“菀妹,照顾好阿茹娜小姐。” “你们瞧不起我怎么的?我的功夫可没有那么差。用不着菀儿保护我,我保护她就够了!”说着拉起南菀的小手,另一手拍了拍腰间的软鞭,嘿嘿一笑。 南菀噙着嘴淡笑,对着一旁的夏青炎说道:“二哥,小妹定当护阿茹娜周全。” 夏青炎满意的点了点头。 阿茹娜银铃般的笑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空被传得很远,拉着南菀的手,像两只快乐的燕子,阿茹娜手中的拨浪鼓轻轻摇着,发出一声一声悦耳的声音。 她回过头对着后面的夏青涟吐吐舌头:“气死你……。” 夏青涟眉头一束,不在吭声。 一直站在后方默不作声的巫夷国三皇子皇甫靖,一身雪衣和今日的南菀雷同一则。此时只见他紧了紧胸前的裘袄,笑道:“十公子对这个妹妹好过头了!那日我瞧见她的功夫,可俊的很。绝不输于男儿,你又何必这么担忧?” 夏青涟回头,面色冷冷,丝毫没有任何表情看了他一眼。还没等说话,就被成乐接了过去:“三公子,你有所不知,我姐和十哥打小一同长大,情分自然了得,十哥担心姐姐,也纯属正常。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皇甫靖一挑眉,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淡淡的一笑:“是吗!那倒是本公子多话了!” 成乐面色微变,侧了侧身。 南菀回头看着远处站立的几人,眉头微微一皱,对着身旁的阿茹娜说道:“阿茹娜,我那几位哥哥,妳相中谁了?” 阿茹娜原本认真的看着杂耍的人,被她这么一问,面色微红,回头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那些人,嘟了嘟嘴:“妳……觉得谁好?” 南菀一怔,看着她的模样就知道心里肯定有了什么注意,轻声回答:“都是我的哥哥,我能觉得谁好?一样好呗!” 阿茹娜一听,嘴巴一撇,拿手指点了点南菀的脑袋,有些撒气的说道:“哼,我还看不出来,妳那个十哥对妳是千万个好,从达州到上京城这路上,眼中就只有妳这个妹妹,生怕妳出什么事不可。哪里有我这个……这个公主啊!” 南菀一听,嘴角微扬:“这么说,妳喜欢上了我十哥?” 阿茹娜一听面色一红,撇过头,不在意的说着:“谁……谁说的!我可没说哦!” “哦……噗——”看她一本正经的死样,原来刚才就是为了这个在生闷气啊。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连闹别扭都透着孩子气。 南菀接过她手中的拨浪鼓说道:“我十哥是个很好的良人,他认准的人,绝对对彼方一万个好,阿茹娜妳千万别错过了!” 阿茹娜白嫩的小脸蛋涨得通红,偷偷的瞄了一眼远处,点了点头。 南菀嗤笑一声,指了指远处的用竹圈套东西,看样子很有趣,淡笑道:“阿茹娜玩玩那个去!” “好!” 随后逛了大半个上京城,众皇子将这个阿茹娜公主围在中间相互寒暄,要不了多久,众人也发现这个公主似有似无的中意了尚未娶亲的十皇子夏青涟。这让太子和三皇子等人均为沉默的笑了笑,便很配合的当起向导。 南菀漠然的走在最后方同八哥打趣道:“八哥,你怎么不去参一脚!阿茹娜怎么看也是个美人胚子!” 夏青阳今日额外的沉默,站在最后方苦苦的一笑:“饶了我吧!”说着,附耳在南菀身边,轻声说道:“政治婚姻,妳八哥我应付不来!再说,我已经有知我、爱我的欣欣了!这个公主……就让给其他兄弟吧!”说完,朗声的一笑。 南菀不由的浑身一麻,瞥了瞥嘴:“欣欣?说的还真肉麻!”说归说,眼中不由的一柔,南菀知道她这个八哥性情坚毅,感情更是专一,前几年抗旨娶了位青楼女子为侧妃,至今正妃之位都空着。而这个叫欣欣的女子,在八哥府上犹如正妃一样的权利,当起王府的女当家。虽然欣欣是青楼女子,可性情宛然大度,举手抬足之间有着说不出的贵气。 夏青阳看着南菀一眼,又撇了一眼前方的白衣少年,微微的叹息一声,双唇紧紧的抿了抿:“菀儿,对不起!” 南菀微怔,然后淡淡的一笑:“你和十哥怎么回事!一个个都对我说这三个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十哥不必对菀儿说这三个字。菀儿已经承受你们太多的亲情和溺爱。八哥,你不必对菀儿有歉意。这条路……是菀儿必须要迈过的一个坎儿。没有人能帮的了菀儿!只有菀儿自己来走!” 夏青阳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然后痴痴一笑:“也是!我家的菀儿原本就不同其他女子。是八哥……多心了!” “就是!听说八嫂要生了!是不是下个月?” “嗯!下个月月初!”夏青阳眼中温柔乍现。 南菀点了点头:“嗯,我得想想送些什么给我这个侄子!嘿嘿!” 许是二人聊的太过认真,前面众人都哑然失笑。夏青炎轻咳一声唤了一声:“八弟,菀妹!你们聊什么呢!这么认真,都把阿茹娜小姐和三公子忘记了?” 这时他们二人不由的面色尴尬的对着众人一顿赔笑。 皇甫靖幽雅大方的笑了笑:“菀妹这一路上都不曾正眼瞧过在下,是在下面目可憎吗?” 这一席话让南菀一怔,紧跟着周围的所有人都相互望了望。 片刻,南菀笑笑:“三公子言重了,公子一表人才,气宇不凡。站在众皇……哥哥们中间,犹如一朵白莲,卓尔不群。南菀怕多看一眼,便移不开视线。所以不敢在多看!” 顿时,周围人都掩不住的惊讶,皇甫靖怔了怔后,便笑容儒雅中透着三分腼腆,他双手交叠,对着她一揖:“那在下多谢菀妹的夸赞了!” 南菀面色尴尬的一红,方觉得刚才的话有些过头了,不由的一笑:“不敢,不敢!” 皇甫靖面色不变,仍旧满脸笑意:“既然阿茹娜小姐喜欢这热闹满盈的街市,众公子可不必陪着不喜热闹的在下,不如让大齐的两位漂亮的小姐陪着在下到别处走走吧!” 一席话说的彬彬有礼,一张温暖如玉的脸看了看南菀和成乐,最后将目光对准了太子夏青炎。 夏青炎面色微微一震,尔后笑笑,对着一旁护驾的项风说道:“项将军,你跟着好方便保护着。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皇甫靖一揖,同各位皇子告了别,向着相反街道而去。 夏青炎看了走开的三人,不由的摇了摇头。 第33章 利益关系 望着眼前几乎都是薄冰的湖面,空气中吐着白色的哈气,南菀不由的苦笑一声,问道:“三公子,你不会这么好心情想要我们陪你游湖吧?” 皇甫靖面色云淡风轻,嘴角微微的上扬着:“当然不是!”走到一处亭子,南菀朝着项风一挥手,让他亭外保护,随着皇甫靖走进了亭子。 成乐沉默无语的也随着皇姐走近了亭子。 看了一眼一直望着湖面的皇甫靖,南菀无神的撇了一眼,毫不客气的坐在冰冷的石椅上。 皇甫靖回头挑着眉看了看她。淡笑:“公主这一路上似乎很无趣啊!” “何以见得?”遽然抬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不是吗?公主陪着小王和阿茹娜公主虽然嘴上在笑,可眼中可没有笑意的。”皇甫靖说着坐在了她的对面。 南菀挑了挑眉:“是吧!” “公主陪着小王……很不开心?” 看他一眼,嘴角微扬:“你是我,开心的起来吗?” “皇姐!”成乐倏然唤声,打住了他们的话。 南菀面色不变,看向亭子外面,声音冷冷:“联姻,选我或者选择成乐,本来就没有什么异议。非要闹的这么一出,是傻子也能看出来,难道……你就这么想让人牵着鼻子走?” 皇甫靖依旧笑着,轻握拳头在石桌上轻轻的敲着,淡淡开口:“不然妳以为小王该怎么做呢!这毕竟是夏皇安排的,小王也不好推卸!” 成乐面色难难的看了一眼南菀和皇甫靖,轻声说道:“皇姐,成乐知妳不愿远嫁巫夷国,成乐愿以身代劳,我嫁过去。” 南菀和皇甫靖都不由的看向她,片刻,南菀轻笑一声,让成乐一怔,面色微红。 “皇妹,妳想的太简单了。”说着起身,拍了拍成乐的肩膀,成乐不解。南菀轻轻的抿嘴,看了一眼坐在石椅上的皇甫靖。 “现今天下虽然众所周知三国鼎立,可是,不以为然。多年前,大齐南厥各大部落多年纷争,战火不断。大齐虽然头疼他们的纷争,可更恐惧他们的统一。不期然,八年前南厥以萨哈马部落统一了南厥,使得大齐表面看似顽强。可是……能统一一方蛮族的首长可甘愿屈于人下?”南菀说着,认真的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成乐。 “可……可是,南厥毕竟是大齐国的……”成乐声音诺诺的说道。 南菀嘲笑一声:“皇妹,要么为何我说妳想的简单呢!想想龙楚国方和巫夷国联姻没几年,萨哈马又急的和龙楚国联姻,这期间有没有可能达成什么共识?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巫夷国三皇子?” 皇甫靖终于脱去一脸的淡笑,反而阴晴不定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南菀笑着坐到了亭子的外围,一脸的诚意:“若是龙楚、巫夷、萨哈马达成什么共识。那对于大齐来说……无疑是一种打击。此时父皇又要同巫夷国和萨哈马联姻的原因可想而知。皇妹,而此时……妳同我站在这里面对的这个男人,是父皇千方百计要见到的场面。妳不会只单纯的以为……要让这个男人看中了,就可以下嫁巫夷国良皇吧?” 成乐面色瞬间苍白无色。 南菀吃吃一笑:“皇妹,该说的我已经言尽于此!妳先退下,我和三皇子有些话还要说。” 见成乐站在风中瑟瑟发抖,偏又不敢挪动半步,睁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面孔,仿佛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反而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坚强的刚毅,和冰冷的疏离。 许久,沉默的退出那个亭子,成乐忍不住的回头望去,只见那两个都身着白衣的人儿面对面的坐着,谁也不知道到底在谈些什么。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像个可爱的没有接受任何风雨的鸟儿,躲在母亲的羽翼下,接受着保护。 而那个让她胆怯却又从心底敬畏的皇姐,坚强而顽固的让自己变的更强,也没有因为突来的联姻让其变得低落。反而是更加的冷静思考突然面对的事情。 从刚才的那些话中,分明的能感觉到皇姐的聪慧和政治上的卓越更不输于其他兄长。不由的心里一寒。 砰的一声,亭子里传来一声巨响。只见皇甫靖脱去一脸的悠然自得换上一副冰冷而带着一丝危险的神色。 “妳……怎么会知道?”声音颤抖的看着仍旧冷坐在桌上的女子。 南菀秀眉一扫,呵呵一笑:“这件事情……父皇暂时不知。我想……整个上京城里除了我的人以外,不会有第二方人马知道。皇甫三皇子请稍安勿躁。” 皇甫靖半眯着双眼,放射出一丝危险:“妳的人?” 南菀微垂眼帘:“南天教!” 望着她,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种磅礴的压迫感,带着一抹震惊,好久,亭子内传来震耳欲聋的大笑。让守在亭子外的人不由的惊愕,纷纷望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想到……没想到夏皇千算万算,竟漏掉了妳!妳……当真特立独行的很!”皇甫靖面色因笑的通红,半弯着腰,眼中犹如一把利剑直直的向她射来。 南菀也见怪不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自小就相当的了解这句话的意义。” “我可不认为……妳当真想要嫁给我的父皇!” 南菀冷哼一声:“谁稀罕!”手指在他眼前划拉一下:“那要看你……肯不肯合作了!” “我的好处呢?” “咦?你不知道?和龙楚国的……” “妳以为没有妳帮忙,我就不会成功吗?”眼睛半眯,声音微冷。 南菀呵呵一笑:“既然我知道了,就不介意让其他人知道!” 皇甫靖面色微变:“妳就不怕我告诉夏皇,妳就是南天教的教主吗?” 南菀一挑眉,摊了摊手:“哦!谁会相信呢?除了此次达州之行,我可从未走出过上京城。” 皇甫靖眼睛细细的看了扫了她一眼,想辨别她话中的真假,许久,沉声说道:“那妳要的好处呢?” 南菀轻笑:“三皇子果真快人快语。以三皇子在巫夷国的势力,想必……偷偷换走一国公主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皇甫靖顿时眼睛大睁,扫视了她几秒:“妳……妳想出走?” “何必说的这么难听!我不过是想见识见识几国的风土人情,游历各国的大好河山。做快乐的散人一个。” 多年的沉思心机让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最后低声问道:“妳当真愿意放弃雍容华贵的身份,做一个普通闲人?” 南菀一挑眉,笑道:“不然呢?要我嫁给一个可以成为父亲的男人吗?要接受有你这么大的儿子吗?想必你也不情愿吧!那么……我又为什么甘愿要这些?无聊!” 皇甫靖不知今日是自己第几次惊愕,恍惚,他忽然一笑,笑容虽浅浅一闪而逝:“等今晚之后再做决定!” 南菀一挑眉:“好!” 第34章 棒打鸳鸯 南菀万没有想到,在他们游玩上京城的时候,南沐院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的南妃,竟冲出南沐院大闹到御书房。守在南沐院的禁卫和御书房的侍卫竟没有一个人能拦的住。 这时不由得让所有都如梦初醒,原来这个一直默默无语的南妃,并非一个懦弱一无是处的弱女子,而是当年南晋国最得宠的公主,也是南晋国镇国公罗山的亲外孙女。身得罗山的真传,曾铁马单枪的闯出已经硝烟四起的南晋国,孤身逃离在外,集合南晋国各地诸侯抗大齐。揭起一片惊涛骇浪,让大齐死伤无数,也让这个骄傲于世的夏皇尝到了败北的滋味。 这样的一个奇女子,隐没半生。这么多年过去,险些让人忽略了她的存在,无视着她的虚无缥缈。没想到这样一个风平浪静的午后,竟大闹御书房,而无一人能拦住。 得知消息后的南菀,惊慌失措,面色震惊,连皇甫靖都无心去理,而是急忙赶回了皇宫。 十皇子夏青涟得知之后,告别各位皇兄和南菀急奔回宫。八皇子夏青阳借机也脱身而去。 夏青涟的离去让一向娇宠的阿茹娜来了脾气,一气之下返回了驿站。 惹得夏青炎太子极其没有面子,也只能眼巴巴的苦笑两声回了宫。 至于南菀那边,没有人知道这父女俩在御书房交谈了近两个时辰究竟谈了什么。只知道南菀公主走出御书房的时候,面色阴沉,极其萧索。 众人都在揣测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傍晚就这样渐渐来临。 前殿之中,歌声夹着丝竹之声,像无力的云朵一样绵绵软软,腻腻滑滑地在大殿上空飘着。十几位身着华服的美人儿正在大红地毯之上轻歌曼舞。坐在龙椅之上的夏皇,在皇后和蓝妃的陪伴下,满脸享受地看着这一幕。 何等轻松自在的奢华生活,偏生坐在下方的南菀,对夏皇地惬意表情,感到一阵心寒。 一股火辣辣的视线直直的扫射在她的身上,南菀只垂帘眼线,用筷子不知味的夹着桌上的美食。犹如嚼蜡般的食不知味。完全不敢直视对面项泽射来的视线。 自从紫杨殿内发生的事情后,她似乎有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我会娶妳,菀儿。这句话让她多么的高兴……往事历历在目,心里一阵酸痛,犹如利刃剜心,忍不住泪意涌起,一滴眼泪寂然无声的落到衣襟上。轻然的避开,偷偷的擦拭。轻轻的抿一口酒杯,掩住方才的失态。 倏然,殿上一片轰然喝彩,连忙抬起头,看见一群巫夷国宫娥打扮的女子穿梭如蝶,翩翩起舞。其中有一个女子一身火红的秀裙,飘摇在整个大殿中央。 眼眸一扫,发现整个殿上,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直直的望着那个红衣的舞女。刚要收回视线的时候,正对上那个一直看着她的项泽。 心中怦然一跳,漏了半拍。是啊!也只有这个傻子才会在这么多美女面前,依然如旧的看着她。也只有……他。 那双很好看的双眸,一直都是那样的深邃而温和。也一直的看着她。可是,此时没有了那抹平静,而是焦虑和哀伤。 哀叹一声,泽哥哥……今生……南菀注定负你。 一舞歌曲完毕,只见对面一身雪衣的皇甫靖起身,对着上首的夏皇一揖,轻拍了拍双掌。 殿内的舞姬纷纷退出,只留下方才领舞的红衣舞女一人跪在殿内。 此时见她,果真脸若满月,杏眼桃腮,长相十分喜人,行礼时语笑嫣然,娇媚处透着一股叫人怜惜的清纯。南菀看着微微一怔,果真是个美人胚子。 “夏皇,这是我巫夷国最有名的舞姬,若是夏皇不嫌弃……”皇甫靖淡笑着,轻唤的说道。 夏皇闻言,朗声一笑:“这姑娘倒是妩媚动人的很。”说着,指了指下方的夏青亦:“青亦,赏你了!” 皇甫靖再次一抱拳算是谢过夏皇的接纳。 夏青亦迈出席间,上前跪谢领恩。 直至殿内丝竹之声完全停止,南菀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看来今日的戏份要上演了。 “既然良皇如此大肚,赏了巫夷国这般的美人儿。朕……就将最心爱的公主下嫁巫夷国。表示两国的友好邦交。”夏皇眼中深邃,脸上虽挂着笑容,可眼中却透着丝丝寒意,一句话吐出,大殿内瞬间寂静一片。 皇甫靖坐在席上淡淡的笑着,眼睛不由抬起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子。起身:“大齐公主都是金枝玉叶,想必父皇……会乐意接受夏皇的好意。晚辈自是一切听从夏皇安排。” “好,好!那朕就做主了。”夏皇双眼眯成缝,满脸的笑容,说着,朗声吐出两个字:“南菀!” “啪!”的一声,声音不大不小。 南菀早已有准备,放下手中的筷子,抬头看了一眼将玉杯捏碎的项泽,那双眼睛……已经不忍再去看,侧过头,刚要起身。 却见身边晃出一个人影,待看清,南菀不由的一怔。 一身华服的成乐此时已经跪在大殿中间,成乐低头,声音微微的颤抖:“父皇,让成乐下嫁巫夷国!” 一席话,犹如平地惊雷。 南菀瞳孔一缩,不由的望向那个一向弱小的成乐。 殿上众人闻听此言,心里一惊。不由的纷纷相望。 南菀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对上同样满目震惊的项泽身上,也许感觉到了她的目光,项泽对上她的视线,满目的惊愕。 此时,在看夏皇,面色苍白。隐隐透着一丝怒气。 皇后面色大骇,立刻出声呵斥:“没大没小,还不退下去。这婚姻大事,岂是妳一人能做主的。” 成乐颤颤兢兢上前,跪伏于地道:“父皇,请让成乐远嫁巫夷国!” 顿时,席间气愤尴尬无比,夏皇位居下方的萨哈马大汗老谋深算的笑了笑:“皇上,您这女儿好勇气,够勇敢。像南厥的女子,够好爽。哈!” 随着这一波笑声,夏皇强忍下满目的怒气,冷声说道:“看来成乐也到了年龄了!是该给妳赐门亲事了。这样吧!”说着,根本不容任何人插嘴的时机,夏皇指了指项泽:“朕将成乐公主赐给项御史。” 成乐猛然抬头,浑身一抖,眼中闪过难以摩擦的神色。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伤。自己心心想念的人,如今可以嫁给他了。可是,那个人的心中……只有自己的皇姐啊! 南菀手不由的一抖。 项泽双手成拳,浑身颤抖,他身旁的项风猛然的推了他一把,眼中凌厉,声音很小的呵斥一声:“三弟,你莫要连累项家,还不去谢恩。” 项泽一脸的伤痛,眼睛幽幽的扫过对面的女子,四目相对。只有难言的痛楚和心酸。 在项风的提醒下,项泽无神的站起身子。 “父皇,请您让成乐远嫁巫夷国吧!”成乐死死垂着头,依然如此。 殿上一片静寂,项泽木立在殿旁,夏皇脸色苍白。皇后面色更如死灰。 众皇子都不由的面色惊愕,更多的人已经将目光对准了两个同样雪衣的人身上。来回的扫射。 南菀微垂眼帘,微微叹息一声。 一旁的十皇子夏青涟紧皱眉,双唇紧抿。仰头看了她一眼。 “皇妹!”南菀朗声开口。众人都将目光对上她。 只见她一身清冷,缓缓的从席间走了出来。 成乐闻言回头,脸上挂着两道泪痕。 南菀走到她的身边,双手托起她的小脸,轻轻的擦拭,目光温柔,声音带着淡淡的轻柔:“皇妹,知妳担心皇姐,可是,身为妳的姐姐,我怎能让妳远嫁他乡。父皇和母后还需要妳的孝敬,陪伴身侧。今日莫要在耍小性子了。这让皇姐情何以堪啊!” 成乐闻言,眼眸在的雾气越来越重,用力的咬了咬唇,两道清泪缓缓的滑下。 南菀轻笑一声:“项御史,还不过来谢恩。我这个……宝贝妹妹可要交给你了。你要好生对待才是。” 殿内只留他们二人四目相对,一个微笑,一个哀伤。片刻的对视,南菀移开视线对着上首的夏皇一跪:“父皇请恩准南菀待成乐皇妹和项御史成亲之后,启程巫夷国。” 夏皇眼中闪过很满意的笑意,仿佛忘了刚才的不快。点了点头:“朕,恩准。” “谢父皇!” 不知这场戏演了多久,谎称身体不适早早离开了席间。 清冷的小道上,根本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冷风袭过,南菀回头看了一眼已过二十的冬云,眼中一闪而过的歉意:“冬云,妳跟着我有好多年了吧!” 冬云点了点头:“已有十四年了!” 月黑风高,只有她离开的那处灯火阑珊,月光洒落下来,一身雪衣的南菀浑身呈现一股蒙蒙的虚幻色。 “冬云,妳喜欢十哥!” 冬云面色微变:“公主,冬云……这辈子都会跟着公主。绝不离其左右!” 南菀探手触碰冰溜溜的树枝,啪的断了。 “冬云,已经够了,这十四年,南菀很感激。”带着丝丝笑意。 冬云眼眶一酸,豆大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公主,妳千万……” “冬云,妳先回南沐院,我想自己走走。放心,妳家公主没有那么脆弱。”说着不在理会后方的女子,脚下有一下没一下的走着。 直至走到一片冰冻的湖旁,席面而来的冷风,让她清醒了不少。 这几年来,她已然迷惘着,这是她的人生?还是……南菀的人生?明明很清楚她就是南菀,南菀就是她。可是,依旧感觉这一切很不真实,虚幻飘渺的人生。她一如将这一切视为虚空大梦一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若是梦,她的心……为什么如此的痛。痛的那么真实呢? 猛地从身后兜头罩下个大斗篷,一怔。心下一跳。 回头一看,竟是……萧黎玥。他怎么会在这里?还一副严肃冷漠的表情。 “为什么哭?” 瞳孔一睁,抬起手,一股热流滴在手掌,自指间滑落,颗颗晶莹!她伸出手掌,傻傻的以为可以掬起,可终究换来的是再次滑落,且一直落到地上,渗进土里! 萧黎玥侧身走过,拉过她的手,眉间一蹙:“妳……”说着,伸手揽住她,轻缓的拥着她:“有我在!想哭……就趁现在,没有人看。” 鼻子一酸,轻靠在这个一直都由她保护的孩子身上,声音硬咽。他只是沉默的抱着她,一直等到她哭够了,抽抽噎噎抹眼泪的时候:“我曾经也是这样抱着燕韩哭泣,那时候……我警告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下次……绝对不容许自己哭泣。哭过……就会变的坚强。妳说……是不是。” “对!我们……不允许脆弱。” 擦干眼泪,终归要面临很多事情。 第35章 赐婚风波 第三日狩猎,冷风徐徐,广场中燃起巨大的篝火,火光跳跃,热浪一阵一阵扑来,空气变得温暖异常。 猎场中心,有一大片圆形的空地,空地四周,挺拔的树林就耸立在那里,空地中可以容纳几千人观看,其热闹程度,可想而知。空地的东面,是皇上和众臣观看的看台。 皇家众皇子和贵族男子一身华贵的骑装束身,站在猎场中间,手持长弓,利箭悬于身后,在皇上和萨哈马相□□头之际,身旁的太监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 众人纷纷翻身上马。 这时会发现在众男子中间,有那么一个红衣骑装的女子,一头的异族头饰,衣领和袖口上金丝织就了繁复的花纹,锦帽上一颗硕大无比的红色宝石,火光中大放异彩。 只见她神采奕奕,双目炯炯,一身的傲气。策马走到身边一身黑衣的男子身侧,面色微红,带着一丝娇柔,可声音却夹着一丝坚毅:“夏青涟,敢不敢和我比比!看咱们俩个谁射中的猎物最多。” 夏青涟侧头望向她,面色淡淡,八皇子夏青阳见状,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十弟,猎场危险,你还是守在公主身侧。至于比赛的事情,你们去东林,那里有不少野兔和野鹿出没。” 阿茹娜面色一红,给了夏青阳一个感激的神色。 夏青阳会心的一笑,对着阿茹娜公主说道:“公主有十弟相伴,妳放心在东林狩猎,绝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多谢。”说着,阿茹娜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夏青涟,面色羞红。 而另一侧的皇甫靖在大齐太子和众皇子的陪伴下,欢快的谈笑着什么。 倏地,台下的场地上,沙尘弥漫,群马奔进森林深处。片刻只传来嗖嗖的射箭声划破了空气,声声入耳。 坐在台上的南菀,一身裘袄披身,手指掐着橘子瓣往嘴里送,眼神无意的瞄向台上最下方的一角。 萧黎玥一身华服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喝着手中的酒水,不时和身边走过倒酒水的宫女调侃着什么。好一副风流模样。片刻,那宫女面色羞红,提着裙子飞奔而去。萧黎玥一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好似无聊的看着台下。 南菀嘴角荡起一丝笑意,无奈的摇了摇头。 “皇上,我看……我的阿茹娜必是相中了您的十子。您看,这几日阿茹娜处处跟着十皇子,我看十皇子也一表人才,俊朗不凡。将这两个孩子配成一对,我甚是高兴啊!哈!” 萨哈马大汗声音响亮,对着同座在旁的夏皇说道。 夏皇面色喜悦,点了头答应道:“甚好。萨哈马你的女儿相中了个好丈夫,要知道朕的这个十子不仅俊朗,而且是朕众多儿子中最聪慧的一个。既然他们男未婚女未嫁,朕一会就指婚。让他们同朕的十二公主和项御史一同完婚。” “好,好,这样最好。阿茹娜若是知道,必定高兴的不得了!”萨哈马面色大喜,举起大拇指对着夏皇说道。 听着这两个男人的对话,身边的所有人都心领会神的沉默不语。 咽下最后一瓣橘子,南菀的目光幽幽的望向林子深处。 十哥,恭喜……你终于熬出头了,有了萨哈马部落的支持,她终于可以安心的离开大齐。 临近下午,猎场周围的火柱纷纷燃起,南菀身后两旁的火盆里,火光跳跃得像妖魔鬼怪,红光照亮她的脸,映在她秋水一般的眼中,恍若天上的明星都进了她的眼。 不到片刻,原本红润的脸庞透入出一丝丝灼热的通红。 抬眸看了一眼外围,想必冷的要命,没想到这猎场却犹如春天一样,热的可以。 一上午的狩猎,林子那处已经有不少人纷纷的策马回来。每个人的侍从手里都没闲着,分别拎着主子猎来的猎物。 呆坐了一上午的南菀,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对上下首萧黎玥投来的目光。他嘴角挡着一丝笑意,举着手中的酒杯一敬。南菀刮了他一眼。 萧黎玥抿嘴轻笑一声。便将目光迅速的撇开了。 “皇姐!” 一声脆响,将南菀的目光唤了过去。 只见夏青宗将长弓一股脑的背在背上,满头大汗的跨步走来,手里拎着一只雪白的兔子。 南菀微怔。 夏青宗用袖子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拎着那只兔子耳朵推到南菀的身前:“本来我一箭就射杀了它。后来,看它乖的很。就没舍得,寻思猎来给皇姐没事儿的时候把玩。要不要?” 南菀怔怔的看着少年手中的兔子一时没有反映过来。许是她的迟疑,夏青宗面色顿时一红:“不要算了。” “唉!别抱走啊!”南菀轻笑一声,伸手抱住了兔子的身子。轻柔的抱在怀中。 夏青宗回头面色一喜:“妳喜欢?” “嗯!”低声应道,垂着头伸出一根手指逗弄着兔子,然后抬头对着满脸汗水的夏青宗说道:“猎的怎么样?刚才看见胡少言手里拿了很多。想必收货不少吧!” 夏青宗闻言一挑眉,满脸的骄傲:“那是。今日猎了一只豹子,八只野鹿。收货不错。” “想让我夸夸你?” 夏青宗面色大红,扭过头:“才……才不是!只是给妳送这只兔子而已。狩猎还有很久,怕妳闲着无聊,才给妳找点乐子。” 南菀抿嘴一笑,然后倒了一杯茶水给他:“喝杯水,坐下来歇息吧!估计也都快回来了。下午不是还有比武呢吗?” 夏青宗接过杯子迎头而尽,看了一眼林子深处:“嗯,快了,皇兄他们手里的箭也不剩多少了。不到一刻应该全回来了。大概……申时就是比武了。” 南菀看了一眼陆陆续续回来的皇子们,悠悠的点了点头。 果真未时一过,众皇子和贵族男子都纷纷的回到广场。这场狩猎以三皇子夏青亦的取胜,宣告结束。 看着广场中间那一身红衣的阿茹娜不知娇笑的和夏青涟说着什么,夏青涟面色微微带着一丝动容的笑意。 南菀见到这一幕,面色一柔。 风微微佛过,带着一股极其舒服的凉爽。 在各位皇子各归入座的时候,夏皇终于将夏青涟和阿茹娜的婚事定了下来。 顿时惹来众人的一阵唏嘘。众皇子的反映很是正常,倒是那些大臣都不由的面色怔怔。 夏青涟面色不变,只是上前跪恩。 原本都以为最为高兴的应属阿茹娜,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凭她对十皇子的注目。不是瞎子都知道她喜欢十皇子。 没想到在比武还没开始之前,阿茹娜竟是一个纵身跳到下方的擂台当中。手中持着自己的软鞭,面目无比的认真。 “阿茹娜,妳这是干什么?”萨哈马大汗面露不解,声音有些呵斥。 夏皇眉间不经意的一皱,也只是一瞬间。然后露出不解。 阿茹娜看了一眼即将要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然后认真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阿爸!以我们南厥的传统,若是自己的爱人心中牵挂其他的人,定然要和对方决斗。来决定自己有没有资格和这个人在一起。那么……请依女儿一次,让我以南厥的传统向十皇子……心中牵挂的这个人挑战。” 顿时,众人面面相窥。 夏青阳看了一眼身旁的夏青涟,一脸的调笑:“十弟,我怎么不知道你心中还牵挂什么人啊!” 夏青涟眉头紧蹙,瞪了一眼夏青阳。现在的他已经成为整个猎场的关注。 萨哈马大汗面色一怔:“哦!说的也是。”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的夏皇:“皇上,我们南厥人不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应如此。若是英雄迎娶我们部落的女子,定要和这个女子的父亲决斗,得到认可,才可以迎娶这个女子。您看,阿茹娜又是我最爱的女儿,当阿爸的我,自然认可这个说法。” 夏皇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朝着擂台上的阿茹娜问道:“那不知公主所指的这个人是谁呢?” 阿茹娜听到夏皇的默许,嘴角一仰,顿时伸出手指,直直的指向席间。 霎那,所有人的目光顺着她指的的方向对准了南菀。 全场赫然。 南菀浑身一震,险些从席上跳起来,却被冬云扯住。 “我要和十皇子最疼爱的妹妹——南菀公主决斗。以此证明我对夏青涟的爱慕!”很大胆的表白,口气异常的坚定。 夏青涟在众人的目光中,霎时面色通红。此生头一遭遭到如此大胆而直白的告白。而且对方还是个女子。 第36章 爱的证明 南菀片刻的怔愕,然后恢复过来,苦笑一声:“公主是不是有所误会?十哥同南菀打小一块长大,情分自是深些。这……这婚嫁之事,理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南菀……” 阿茹娜一挥手,面露不耐:“少来那些有的没的。我知道……妳很厉害。我们就以我南厥的方式比一场,若是妳认可了我,我就嫁给妳十哥。” 南菀苦笑一声:“阿茹娜,我已经认可……” “不行,我要凭自己的实力得到妳的认可。凭我的真心赢得夏青涟的爱情。”一席话说道最后已经面色绯红的看了一眼台上的夏青涟。口气仍认真无比的看着南菀。 听闻,南菀面色一怔,好大胆的告白,好有勇气。这样的人怎能不让她喜欢。这样的人怎能不配十哥。想到此,南菀抿嘴轻笑一声。抬头看了一眼最上首的夏皇。 显然众人都还没从阿茹娜的大胆中反映过来。 片刻,夏皇也朝着南菀的方向望去,然后大笑一声对这阿萨哈马大汗说道:“大汗,你的这个女儿好勇敢、够大胆。” “见笑了,阿茹娜是让我宠坏了。”萨哈马爽朗的一笑。 “青涟!”夏皇轻唤一声。 夏青涟闻声,上前抱拳回礼。 夏皇上下的打量了一眼这个儿子,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青涟好福气啊!给朕找了个好儿媳,好,好!”说着,看向南菀那边:“南菀,下去和阿茹娜公主比试一比。不过,要点到为止。” 南菀点头答应,解开胸前的细带,脱下裘袄,一身不算华贵的白衣呈现在众人眼前,走出席间,并未直接走上擂台,而是走到夏青涟身前,兄妹俩相互对视一眼,南菀嗤笑一声:“十哥,若是因为这事儿得罪了我未来的十嫂,你可要担待了。” 夏青涟面色一怔,片刻脸色通红一片,然后微微呵斥道:“口没遮拦。瞎说。” 南菀哈哈大笑一声,根本不在乎席上所有人的目光。拍了拍夏青涟的肩膀:“十哥,好歹说我这场比赛可是因为你,你总该给点加油吧!莫不是现在就开始吃里爬外,向着阿茹娜了?” 这话半真半假,顿时让周围不少人因为这句话闷笑出声。 擂台上的阿茹娜面色匀染了红色,娇喝一声:“南……南菀,妳有完没完,到底还比不比啊!” 南菀转头看她,嘟了嘟嘴说道:“没完了!妳也看到了,我再不和我十哥多说几句话,过了今天,他哪里还有我这个妹妹。现在就开始偏向妳了。” 两个女子的相互对视和调侃,惹来不少人的笑意。 夏青涟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小心点儿。” 南菀沉默的点了点头,走到了擂台上。 “那边有武器,妳自己选一样过来,我就用我手中的软鞭。”阿茹娜带着点点笑意,挥了挥手中的软鞭。 南菀依旧面色融融,抿嘴轻笑,摇了摇头:“太过繁琐,不需要了。我们这样比就可以了。” 阿茹娜一怔,然后有些恼怒:“刀枪无眼。伤到妳了,我可不负责任。” “妳手里的是软鞭,可不是刀,也不是枪。” 阿茹娜轻哼一声,面色不耐:“开始吧!小心了!”随即,挥出手中的软鞭击向擂台上的白衣女子。 南菀一挑眉,一个轻巧转身避开了她的一击。随着软鞭的击落,在猎场响起一阵刺耳的鞭声,击打在台上的软鞭,震起一阵灰尘。灰尘弥漫,让南菀不由的愕然,断没想到阿茹娜的用鞭之力竟是如此的强大。 席上传来阵阵的惊呼声。待看见阿茹娜公主的实力,不少人都纷纷的望向那一身白的南菀公主,若是刚才那一鞭子打在人身上,肯定皮开肉绽。不由的为她捏一把冷汗。 夏青涟眉头一拧,有些担心的双手紧握成拳。 南菀抬头望向灰尘迷蒙的那头的少女,眉头微拧。她知道,今日一战看似无关紧要,可终究夏皇不容许自己输。无外乎大齐不容许输这个字眼。可是,又不能真的让阿茹娜输的太过难看。毕竟萨哈马大汗现在还在席上,也绝不能容许自己的女儿输的难看。 这下难办了…… 南菀深吸一口气,瞳孔一缩。一股寒风霎时从正面袭来,直迎她的面门。 脚步随即一转,躲开那软鞭的攻击。 席上的萧黎玥噙着嘴,抿了一口香醇的美酒,看似无关风月的神态,可是那双带着紧张的眼睛泄漏了他的情绪。 南菀的身子仿佛随风飘荡,如飘絮,如冷花,毫无胆怯和阿茹娜对峙,阿茹娜娇喝一声,猛烈甩出鞭子,南菀目光一凛一个纵身在空中虚踏两下,反身跃过阿茹娜身后,岂料那阿茹娜嘴角一扬,快速的反身将鞭子甩向空中的南菀,只见那软鞭猛然的缠住空中白影的脚腕处,南菀目光一寒,阿茹娜岂能就此放了她,双手用力往回拉,南菀瞳孔一缩,竟在空中用另一只自由的脚踩踏自己被束缚住的脚,猛然的在空中旋转,阿茹娜显然没有料到,竟是面色大惊,只见那南菀挣脱软鞭,稳稳的站在台上。 数道目光直直的射来,所有人都惊愕的目瞪口呆,看的眼花缭乱。万般没有想到一个后宫的小小公主竟会有如此本事。 触及南菀的眼睛,阿茹娜方想起这个女子的身世和经历。不由的浑身一寒,打了个寒颤。 这个瞬间,短短的瞬间,天地是安静的,凝固的,所有的东西都定在那里,只有南菀立在风中,衣衫飘飘,黑发拂动,绝美的姿态让阿茹娜露出惊艳的表情。 席上的项泽眼睛直直的看了一眼那绝美无比的女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心伤。因为他一直都知道,她很美。美的让女人看了都会心然悸动。 皇甫靖不自觉的端着手里的酒杯,面色惊讶,眼睛半眯。带着一丝惊艳以及探究。 “还要比?”南菀皮笑一声,轻声问道。 阿茹娜回过神,有丝愠怒:“当然,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呢!”说着,紧握手中的软鞭,厉声挥了出去。 南菀一怔,喊道:“喂喂喂,阿茹娜,好歹我也是妳小姑子,比比就算了。怎么还动真格儿的了。” 阿茹娜一听,微微的恼怒:“这么说,妳还未出全力?妳怎么如此小瞧我!”随即,怒喝出声。 南菀面色微怔,向后仰去,脚下一阵碎步快速的转移了方位。躲过那一鞭,却不料,鞭子比之前落在地面的声音更加的响彻,然而不出片刻,红色的地毯瞬间撕裂,被软鞭抽的粉碎。飘落在南菀和阿茹娜的眼前。 隔着飘散着零零碎碎的红毯中,对上一双异常认真,带着一丝恼怒的阿茹娜的眼睛。南菀惊愕。片刻,心下了然的知道自己的某句话激怒了她。 突然境况,席上传来一阵阵大呼,震慑全场,众人无不失色。惊骇之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南菀半眯起眼睛,嘴角微微的上扬。 席上的萧黎玥见到她的表情,掩在被子后面的嘴微微的翘起,他很清楚,她许久没有这么高兴了。看来她相当喜欢这个叫做阿茹娜的少女。而且,是相当的欣赏。 南菀轻笑一声,手指划过鼻下,淡声说道:“放马过来吧!” 阿茹娜哼笑一声:“好!” 高台上的夏青阳和夏青涟微怔,相互对望了一眼。夏青阳使了个眼色。夏青涟似有察觉,沉重的点了点头。不由的想起小时候…… “八哥,十哥,我们准备个暗语吧!否则,有什么事情都通知不了对方。” “暗语?”夏青阳皱眉,有些不解的问道。 “对啊!就好比说,摸自己小手指代表反对,大拇指代表同意。” “还有呢?”夏青涟忍不住开口问道。 “还有……若是我遇见什么困境,手指划过鼻下,你们两个定有一个定要挺身相救。” “好!就这么定下了!”年幼的夏青阳和夏青涟一同回答。 回想起这一幕的夏青涟,眉头紧锁,望着擂台上,紧抿双唇。刚要踏出一步,肩上一沉,被人拉住。不由的错愕回头一看。 竟是……阿穆尔。 萨哈马大汗的……儿子。 第37章 婚事已定 “十皇子,这是她们的比赛,咱们还是站在这里看着好了。”阿穆尔一脸的笑意。眼睛扫了他一眼,然继续看着下方。 夏青涟面色一怔,不由的蹙眉。 八皇子见到,面色僵了僵。 就在三人分神之际,擂台上传来一阵阵巨响。 夏青涟和夏青阳面色大骇扭头看去,只见那一条条似蛇的软鞭扫在兵器架上,如一把利刀,将整个木质的兵器架从中间劈开,瞬间轰然倒地。各种兵器散落一地。 南菀一个空翻,顺手持起地上的长枪,作为支点,在长枪之上旋身一百八十度,双脚踢向阿茹娜。 阿茹娜反映也快,软鞭快速回收,横在胸前,挡去对方有力的一踢。却来不及使力,被对方踢的倒退几步。 南菀收脚,站在她的对面。斜睨了一眼席上被阿穆尔揽住的夏青涟。不由的眼睛深邃,半眯扫了阿穆尔一眼。 “终于打算用兵器了。”阿茹娜嘴角荡着一丝笑意。 南菀无奈的叹息一声,挥了挥手中的长枪:“没办法,妳的鞭法还不赖,逼的我只能也选样武器。” 阿茹娜一听,竟是仰头哈哈一笑,带着一丝得意:“看来妳终于要认真了。妳……可算是把我当对手了。” 南菀闻言,先是一怔,然后练练点头:“当然,妳是难得的对手。” 阿茹娜眼睛大放亮彩,紧了紧手中的软鞭:“好,我们就一招决胜负。不论输赢,妳南菀一辈子都是我阿茹娜的朋友。” 南菀脊背一僵,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场围燃烧的篝火,吱吱啪啪的响着,空气中夹着阵阵暖风,让她如沐春风,看见阿茹娜那一双认真的眼眸,南菀微垂眼帘,嘴角一仰。 “好。妳阿茹娜一辈子……都是我南菀的朋友。” 说着,二人相视一望。 只见阿茹娜突然施展出软鞭,将之甩出,在昏黄的夕阳下绽放出灿烂光芒。对面的白衣身影随之腾起,凛冽的晚风霍然席卷而上,伴着那白色身影,手中的长枪朝着火红衣衫的少女袭去。 在场的众人全部愣在原地,萧黎玥惊讶的看着那个白衣身影,那是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感觉,眼前的女子这招虽然凌厉,却不失柔劲,而这柔中却带着一股认真的力道。 萧黎玥从中就知道她对阿茹娜的那句“朋友”感到了欢喜,感到了无比的快乐。快乐的不惜动用真正的力量去对抗,去保持她们的情谊。 一声脆响,长枪自中间被阿茹娜劈断,南菀顺势接住带有枪头的一节,双脚踩在软鞭之上,一借力,跳至阿茹娜身后,枪头在空中倒滑,南菀反手握住。 阿茹娜面色不由的大惊,快速的回头挥去。 就在瞬间,颈间一凉,对上一双带着点点笑意的双眼。 南菀倾吐一口气:“算是……平手了。” 阿茹娜还没反映过来,南菀将自己的左手挥了挥,只见秀白的手腕上被阿茹娜的软鞭紧紧的缠着。由于阿茹娜的力道过猛,那素白的手腕上已经留下不深不浅的红痕。 席上是鸦雀无声,先前还能听到的吸气声和惊呼声,现在反而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片刻…… “好,好。”席上传来一阵喝好声,萨哈马大汗面色红润,带着一丝狂笑,看了一眼身旁的夏皇说道:“皇上,您的南菀公主又一次让本王大开眼界啊!好好。两个都是好样的。” 夏皇的双眸似笑非笑,微微的点头看着台上的两个人,对这萨哈马大汗说道:“如大汗所说,菀儿乃朕心上的一块儿宝。放眼天下,想必已经没有几个女子能和其相提并论。大汗,你的阿茹娜当真不得了。”说着,喊了一声青涟。 “青涟,你娶了个好媳妇。” 夏青涟刚刚松了一口气,闻声,不由的一怔,仍面色不变的回答:“是,父皇。” 下首边的皇甫靖噙了一口酒水,朗声说道:“小王在巫夷国就早已耳目南菀公主是个文武全才。闻名不如一见,今日真让小王开眼。” 原本已经走到自己席位的南菀,扭头看了一眼带着别有深意的皇甫靖,淡淡一笑:“皇甫三皇子过奖了。” “哪里的话!如今配在公主身上,当之无愧。小王早已在巫夷国就听闻公主的舞艺乃是大齐国举世无双。今日,不知可否让小王等人开开眼?”说着,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代表诚意。 南菀眉间不经意的一皱,恍惚,带着一笑。 上首的萨哈马一听,竟是满脸的震惊:“哦?当真?那还真想见识见识公主的舞艺了。” 南菀面色依旧笑着,可是眼中半垂,根本看不清她的心思:“承蒙大汗和三皇子的抬爱。那日晚宴红容姑娘的舞艺鹤立鸡群。南菀的雕虫小计实难登上大雅之堂。” 同夏青亦同座的红容姑娘不由的面色一红,看了一眼席上的白衣女子。 “唉!公主何必妄之菲薄。今日一见公主的武艺,就连当今天下又有几个男子敢站出来与妳较量一番?公主谦虚了!”萨哈马大汗摆了摆手,认真的说道。 南菀嘴角微笑,半垂着头,说道:“既然大汗如此说,舞就罢了。不如献上一曲,算是为之后的比武,助助兴。” “好,好。这主意好。”萨哈马大汗哈哈一笑。点了点头。 南菀看向夏皇,待夏皇带着笑意点头,南菀轻笑回礼。 看了一眼一脸玩味的皇甫靖,南菀面色难看的撇了他一眼,便无任何表情。 当侍女将琴搬上台上时,南菀做到了琴旁,一抱拳对着上首的夏皇说道:“父皇,今日南菀一曲就献给三皇兄,十皇兄以及项御史三位哥哥。祝三位哥哥喜得伴侣。并将这曲子一并献给即将成为新娘的三位姑娘家。祝她们早生贵子,幸福无量。” 说着,刚被点名的六个人分别起身,对着她一举杯,只听三皇子夏青亦面色淡淡,却带着一丝笑意:“多谢皇妹祝福。”一饮。 他身旁的红容也一礼,仰头喝下手中的酒水。 夏青涟和阿茹娜也是一敬,下首方的成乐和大臣席上的项泽都是面色僵硬,一礼。项泽犹豫片刻,待南菀轻扯一笑之后,一饮而尽。 坐下后,用手抚摩着眼前的古筝,悠扬惟美的琴音从她的修长的玉指缓缓泻出,缓缓开启那樱桃唇半唱出惟美的音乐。刚才还哗然的席上,安静了下来。 狼牙月伊人憔悴 我举杯饮尽了风雪 是谁打翻前世柜 惹尘埃是非 缘字诀 几番轮回 你锁眉哭红颜唤不回 纵然青史已经成灰我爱不灭 繁华如三千东流水 我只取一瓢爱了解只恋你化身的蝶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 我焚香感动了谁 邀明月让回忆皎洁 爱在月光下完美 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 我等待苍老了谁 红尘醉微醺的岁月 我用无悔 刻永世爱你的碑 …… 黄昏,夹着寒风,带着篝火的热浪,阵阵的爽风中并不觉得寒冷,反而带着一阵阵的暖意。忽亮忽暗的篝火,照应在她的脸上,带着一丝让人耐人寻味的伤感。 她的声音清朗,既唱出了祝福新人的心情,又道出了高远的气度。配上她劲气饱满,余音激响的琴曲。相得益鄣! 划下最后一个音符,南菀垂眉浅笑。忽地抬眸,放眼望去,众人都还震惊在她的歌里,然后,她的视线终于在人群里对上一双熟悉的哀伤眼眸,一脸悲哀的项泽静静的望着她。心头怦地一跳,狼狈慌乱的别开眼,却对上坐在一角的萧黎玥紧蹙着眉头,正若有所思的瞅着她。 席上一片轰然喝彩,南菀起身,一作揖:“南菀……献丑了!” 萨哈马大汗上下大量了一眼她,哈哈大笑道:“这下可真便宜了良皇。得了个这么个美人儿。皇上……您当真舍得。” 瞬间,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 南菀瞬间面色惨白,背上一僵。没敢抬起头。 片刻,只听夏皇浅浅一笑:“正巧朕有件事情要宣布。宣德,宣旨。” 一旁的太监宣德,立刻听令拿起圣旨,喊着他尖锐的声音说道:“南菀公主接旨。” 淡淡的浮出一丝笑意,佛过衣衫,对着高座上的夏皇双脚平行而立,双手扶膝,一丝不苟弓下腰,膝盖略弯曲如半蹲状,嘴里念道:“大齐南菀公主听旨。” “奉召承运,皇帝诏曰,大齐庆安三十四年三月,第十一公主南菀指为巫夷国良皇为妃。此乃朕亲笔所写之婚书。以此为凭,以此为据。” 南菀垂下的头,眼睛睁得大大的。恍惚间,一股酸气涌上来,强忍着深吸气,嘴角荡着笑意:“南菀……接旨。”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接下了明晃晃即将要影响自己一生的婚书。在触碰的一霎那,她的手不自觉的一抖,却也是让人以为是眼花的一闪而过。 又是那副笑意,丝毫没有任何不满的表情。 黯然……唯一的表情就只剩下了笑,无奈,伤痛,心寒,痛彻心扉的将所有表情隐藏在内心深处。 第38章 青楼一游 武幽城门,以雏形烽台为首,包围整个上京城四周,烽台的出现就具备了瞭望、传递信息、召集部队,反攻作战的作用。东门和西门两处有护城河守着。 登高望远,此时的南菀终于将整个上京城看个全面。 “没想到小王有生之年竟能亲眼目睹大齐国的武幽城,真是三生有幸啊!”皇甫靖惊讶的瞭望了一眼四周,口气带着一丝欣喜。 南菀轻笑一声:“这倒是真的。南菀长这么大,也是头一次站在这里,看着整个武幽城和上京。” 两个人并肩齐走在武幽城门之上,沿着高大巍峨的城墙一路走着,墙边旗幡随风猎猎翻滚,呼呼啦啦的传出一阵阵的响动,四周卷起的烈风絮絮的刮在二人身上。 “呵呵!看来小王不枉此行了。” 南菀也示意一笑,侧头看了一眼一直尾随在后的项风,无语。垂头看了一眼城下微波粼粼的护城河,飘浮的几块薄冰随着波纹逐流而去。 “大齐相比巫夷,南菀倒是希望去看看巫夷国的洪河,听闻洪河此时三月正是河水泛滥之际,六月播种。为两岸沙漠带来了充沛的水源和肥沃的土壤,想来巫夷国有这么一条祖母河,孕育出巫夷国这么强大的国家,已是历史注定的必然了。”说着,她的目光从护城河的湖面收回,看向了长长的上京城街道。 皇甫靖一直看着她,不由的轻笑一声:“看来公主相当了解我国。” 南菀一笑,摆了一下手:“不是了解,而是兴趣。” “哦?”带着点兴趣看着她。 “南菀说好听了是个公主,不好听只是一个见识少的女子。自是喜欢听闻一些闲野杂记。常常拉着几位哥哥讲一些其它地区的风土人情。巫夷国的这些,不过是闲些无聊的时候,在书上看到的。” 皇甫靖依旧笑着,随着身旁的女子迈下高高的台阶:“看来公主相当喜欢地理人事。小王虽然贵为一国之子。对这些颇为了解。不妨同公主讲上一讲。可愿听闻?” 南菀一挑眉的看了他一眼,轻笑道:“哦?愿闻其详。” 皇甫靖面带微笑的做了个请的动作,二人礼貌的一笑,朝着前方迈进。 项风抬眸看了一眼前方的两个人,又紧跟在二人身后,以便保护。 虽然几人都以便装出行,整个街道的视线仿佛都被这几人深深的吸引住了,只见一身白色裘袄的女子同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并肩的走在街上,不知在谈着什么,那一刻,仿佛所有人都像见到了金童玉女一样,尊敬的退避三舍。 虽然众人不知道他们二人是谁,可是他们身后跟着大齐的项将军,可想而知前方的这两个人的身份。 南菀很讨厌这种被所有人围观在中间观看的感觉,可是也不得不忍受这种待遇。依旧礼貌笑着同皇甫靖一路攀谈。视周围无一物。 倏地,鼻尖刚刚划过一股浓烈的胭脂香味,南菀微微的皱眉抬头,却不料正看见一座红的大门大开,匾额上烫金的几个柳体大字。而那朱红色的大门内,刚刚一晃走出来一脸平静眉间却带着一丝不耐的少年。 少年猛然的抬头对上南菀的视线,竟是错愕一番。迈出的脚,转瞬间快速的一转,又要跨进里面。 南菀眉头一皱,怒喝一声:“燕韩,你过来!” 燕韩背影一顿,好半天才扭过头。 由于她的突然呼喝,让皇甫靖一怔,不由的抬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燕韩一脸苦瓜样,看了一眼南菀,垂着头缓慢的挪动着脚步。 南菀轻撇了一眼那匾额上的字“烟云阁”。心下明白了什么,声音有些无奈,问道:“十四也在?” 燕韩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 “还有谁?” 燕韩抬头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皇甫靖,声音极小的说了声:“穆世子,秋公子和胡学正都在!” 南菀听闻眉头不由觉得的一拧,犹豫片刻,转身对着皇甫靖笑道:“三皇子,今日南菀要先失陪了。” 皇甫靖似乎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淡淡一笑:“哪里。公主请便。” 南菀对这项风吩咐道:“项将军,麻烦你将三皇子送回驿馆。” 项风闻言犹豫片刻,仍旧是一抱拳:“属下遵命。” 虽然项风没有任何多嘴,依旧留了四个护卫给她,南菀了然的扫了他们一眼,朝着烟云阁迈进,不由的侧头问道:“他们在几楼?” 燕韩先是没有反映过来,等明白过来之后,跟上轻声说道:“三楼,雎鸠” 南菀一怔,嘴角一仰:“雎鸠?好名字。只是不知里面的人是否懂这两个字了。” 踏进烟云阁的一霎那,来自四周的视线一下子盯在了她的身上。 老鸨极其热情的向着楼下门前的几人挥着帕子,一个溺死人的声音,瞬时穿透了南菀的耳膜说道:“呦?姑娘,这里可不是姑娘来逛的地方。不知……”刚说道的这,老鸨眼球一缩。 待看见四个身着御林军的着装的人,面色不由的一变,然后嘿嘿赔笑着:“不知……姑娘可是来寻人?” 南菀扫了她一眼,顿然让老鸨觉得一股不寒而栗的视线刚刚刮了自己一边。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不劳妈妈了。只是来寻几个不听话的弟弟。片刻就走,绝不打扰妈妈的生意。” 老鸨一怔,没有想到这姑娘的嗓音竟是如此清脆。然后扯了扯笑容:“好说,好说。” 南菀收气笑容,扫了一眼燕韩和那四个侍卫,冷声说道:“你们在这侯着,不必跟来。” “是!”齐声回答。 南菀一扶裘袄,踏着步子上了楼梯,丝毫不在意所有人看着她的神色。 闻言,燕韩偷偷瞥了一眼女子地背影,他当然看的出来,自己的主子今日有救了,只是看到南菀的刚才的表情,不由的冷汗直出,怕是今日这事儿是藏不住了。仰头看了一眼三楼,为自己的主子捏了一把冷汗。心想,也好,公主今日的阻拦,主子也能少受些罪。 此时的南菀哪里知道燕韩心里想了什么。刚走到二楼和三楼的中间,就听到传来阵阵的调笑声和那让人联想翩翩的呻吟。 直至走到雎鸠房间的门口,南菀仰头细细的打量了这两个字,完全忽视里面传来的各种女子调笑声音,和几个混帐小子的笑意。 轻叹一声,猛然的推开了房门。 瞬间,室内的笑声雅然而止。里面**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她这里。面色各异。 不知是谁的手中杯子掉在地上,怦然而碎。 “皇……皇姐!” 南菀轻扫了一眼坐在正中间的夏青宗一眼,又在几个孩子身上看了一圈,最后留在萧黎玥身上,显然,他没有想到此时她会出现。面色片刻的尴尬一闪瞬间恢复了玩味的笑意。将坐在身上的女子推了下去,理了理不整的衣衫。 见这几个人衣衫不整的模样,南菀打量了一眼室内,只觉室内一片温暖,角间放了一个暖盒,在这冬末的天气里,硬生生加了些春暖,一角的木几上搁着盆假花,花瓣全由南丝所绣,精美异常。 阵阵腻香扑鼻而入,南菀皱了皱眉头,旋即微笑着看着他们,说道:“几位……还真的会享受啊!” 许是几人都识得此人,不由的面色尴尬。那些风尘女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尤其听到当今十四皇子称呼这个女子的时候,她们几人面色一白。 南菀挥了挥手,依旧笑着:“妳们先出去吧!”自袖子里掏出一叠银票,递给了几个女子。 众女子见状不由的面色惊愕,看到她的笑意,伸手接了过去,纷纷的退出了室内。 南菀环视一圈,缓步的走了过去,依旧笑着,却让夏青宗额头直冒冷汗,南菀撇了他一眼:“来都敢来,怎么这会子到都成了哑巴了呢?” 夏青宗面色一顿,结疤的说着:“皇……皇姐,妳怎么……” 南菀端起桌上的酒杯放在鼻下闻了一闻,眉头一挑,扫了他们五人一眼,只见胡少言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待二人相视一眼之后,微微的起身一抱拳:“公主,这烟花之地您不该来的。” “哦?”轻笑一声,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眼:“胡学正,初见你之时,本宫就知道你是一个不简单的人。不单说你文采出类拔萃,武艺也算是精堪。青宗身边有你跟着,本宫自是放心。堂堂的一品内阁大学士之子,两年来一直都是八品之官。你不觉得不甘心吗?不觉得为何一直不如项泽项御史吗?” 只有十四岁的胡少言身子一僵,面色大变,惨白如纸,竟被说中了心事,无以反驳。 南菀扫了一眼穆善,见到这孩子有些惧意的抬头看了她一眼,有迅速的低头,强咽下一口口水。额上掉下一滴汗水。 这让南菀一怔,想来她应该没有这么可怕才对,就是闹不懂,这些孩子为什么就那么怕自己。 “穆善,难道你甘愿做一个啃老族吗?吃自己父亲大半辈子打拼的这一切,喝自己姐姐下嫁给四皇子带来的好处吗?这些……能供养你们穆家多久?” 穆善一抖,猛然的抬头看向她。眼中的不甘显而易见。硬是咬了咬唇,没有吱声。 “秋逸闲,本宫与灵儿是闺阁好友,灵儿又是你嫂子,与逸白交情还不错。虽然本宫从未在意过你们这些小子能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可是,终究要提醒一句,你要一直的仰视着自己的兄长过一辈子吗?秋逸白的为人,本宫还算了解,至少到目前,他得到的这些,都是靠他自己的努力。而绝非自己的老子和妻子娘家的人。你是不是也应该像他看齐啊?” 秋逸闲扯了扯嘴唇,面色变了变,有百变红,红变青,片刻,起身对这她一抱拳:“多谢……公主提醒。”说着,脸色通红一片。 南菀摇了摇头,无奈的叹息一声:“该说的,本宫也都说了。”说着看了一眼一直面色苍白的青宗,冷声说道:“青宗,还不走?” 话意平淡,却透着股直刺人心的寒意! 夏青宗不由的浑身一抖。双手忍不住的颤抖着,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调:“走……我走!” 南菀刚要迈着步子要走,倏地回头,望着这位年纪最小的萧黎玥,面上浮出极温柔的微笑:“你也跟着一起回去。” 萧黎玥轻笑,抖了抖身上的衣衫,毫不在意的跟着走了出去。 第39章 一世约定 一行走了下来,烟云阁大堂内那些不了解情况的打手与姑娘们却忍不住窃窃私语着,眉眼间带着一丝好奇,互相传播着刚刚收到的小道消息,堂堂的当今十四皇子,竟被一个女子大摇大摆的拽出了青楼。听闻那个女子……就是即将要下嫁巫夷国的良皇的南菀公主。 大堂之中不少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当对准那一身白衣的女子,不由的感叹,这么如花似玉的公主竟然就要嫁给比自己父皇还要老的男人。背井离乡……想到这,气氛竟是一片压抑。 南菀一挥手,其中一个侍卫自腰间掏出一打银票递给了老鸨,老鸨眉开眼笑的接过那打银票,露着一口白牙,挥着手中的帕子,笑声说道:“慢走!客官!” 走出烟云阁的门口,安静的长街左右手各有一辆马车,南菀乘坐的马车在西边。回头看了一眼沉默站在自己身后的几个少年,伸手一指东边那辆马车,说道:“穆善,秋逸闲,胡少言,你们三个坐那辆车回府。” 三个少年一怔,刚要推托,就看见眼前的女子已经派了两个侍卫为他们翻开车帘,让他们上车,话到嘴边,三个少年又吞了回去。只有从命的告了别,上车回府了。 日头正往西边移着,昏艳艳地让人好不自在,透过冬日里冰滑的光枝,映在南菀的脸上,她似乎被阳光刺了一下,有些烦燥地眯了眯眼。 “你们两个跟我上车。”说着,一个翻身上了马车。 夏青宗怔了怔,哭丧个脸,有点胆怯的上了车。 跟在他身后的萧黎玥一直保持的一贯的笑意,身旁的燕韩垂首说了一句什么,萧黎玥摆了摆手,一撩衣衫,进了马车。 三人坐在车厢里,显得格外的拥挤,可是夏青宗和萧黎玥一直保持着坐在车门处,生怕扰了里面端坐的女子。 夏青宗瞄了一眼南菀,南菀回望他,带着一丝笑意:“事情做都做了,这会子怎么知道怕了?” “呃!皇姐……青宗一向敢作敢当。只是……妳别这么……这么对青宗笑。青宗感觉毛骨悚然的。”话越说声音越小。 南菀深深的看了一眼,见他面色带着一丝绯红,又扫了一眼闭目养息的萧黎玥也应如是。叹息一声:“青宗,很多事情皇姐本不应插手。但是,念及你我姐弟一场,皇姐总是要提醒你一句,你年纪已经不小了。男儿有所为,而有所不为。虽然父皇子嗣众多,可终究不愿意看见自己的孩子整日的留恋烟花之地。你以为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能瞒过父皇吗?你埋怨过父皇待你和其他兄弟有差异。可是,你有没想过毛病出在自己身上呢?父皇可以忍受你一时的糊涂,能忍你一世吗?” 夏青宗此时的脸色已经由红转白,眼中闪过不甘的神色,双唇紧抿,齿呗咬过的地方已经泛着青白。 南菀又沉重的叹息一声:“青宗,没有多久我就要远嫁巫夷国。你如今在如此让我担忧。我怎么放心的下你。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皇姐!”夏青宗眼中一闪沉痛,轻唤了一声。 “一会回府上让下人给你熬一碗蔬菜粥,好好休息一晚。起来后好好想想你该做些什么了。” 马车停顿了一下,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皇子,公主,宗仁府到了。” 南菀看了一眼夏青宗,伸手理了理他的衣衫,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府吧!今个儿这事儿自然是会传到父皇的耳里。明个儿父皇传见你自然少不了训斥一顿。你且诚心接受,莫要反抗。父皇自然不会难为你。事后,你可要求父皇让你随三皇兄去边关历练。你呀!被人宠坏了。是该磨练一番了。父皇听闻,自然是会允你的。” 夏青宗眼光一亮:“真的?父皇……真的会同意?” 南菀轻抚他的头,笑道:“自然。” 送走带着一丝喜悦的夏青宗,南菀放下帘子,坐回了车里。看了一眼不知何时睁开双眼的萧黎玥,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南菀蹙眉,轻问:“这是第几回了?” 萧黎玥微垂眼帘,不在意的回答:“谁知道了!” “每次都这样?” “差不多吧!” 南菀屏息,喟叹一声,扫了一眼面色有着不正常绯红的萧黎玥,探出手抚上他的额头。刚一触碰,萧黎玥快速的反映,后仰了一下,躲过了她的触碰。 “这个时候……妳先别碰我!”萧黎玥撇开双眼,咬了咬唇轻声说道。 南菀微微的皱眉,坐在了最里面,不在说话。 萧黎玥抬眸,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我不同夏青宗,我和妳没有血缘关系。同坐一车,总会遭来一些闲话的。不是吗?” 南菀轻撇一眼,不满他的话,冷声说道:“那又如何?我年长于你,谁还能说些什么。” 不经意间,萧黎玥的眉间一拧,面色淡淡,扫了她一眼,嘴巴一撇:“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南菀一眨眼睛,露出不解。车厢内静的可以,可以听到马蹄声哒哒响着,渐行渐远。倏地,身子微微一晃,马车徒然剧烈的一抖。眼前只觉一花,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下意识的紧闭双眼。平稳片刻,顿感湿热的气息拂在脸上。 豁然睁眼,正对上一双漆黑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双眸,直直的盯着她,二人的距离只隔一指。 萧黎玥双手撑在她的两侧,保持着一定的平衡,呼吸粗重压抑着,眼眸烁烁,虽然脸颊、耳根甚至脖子上的皮肤都透出一层不正常的绯红色。南菀微微的蹙眉。 他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水水的东西,紫红色的嘴唇在昏黄的车厢里微微发颤:“小南……” 南菀一怔,心下莫名的一颤,看着他的双眼虽然清明,可仍旧带着一丝浑浊恍惚。抚摸着他滚烫的额头,像对待小孩子般软声哄他:“难受?” 萧黎玥呆呆片刻,叹息一声,垂下头,轻靠在她的肩上,湿热带着滚烫的热流喷洒在她的颈上,南菀不觉不适,仍旧问了一句:“很难受?” 萧黎玥藏在她颈间的嘴微微的上扬着,轻缓的说了一声:“笨蛋!” 南菀微怔,许久,才明白过来,面色微变,有些局促的环视了四周,吞了吞口水,问道:“玥……玥!你……你先放开我。” 抵在自己肩上的少年,犹豫了片刻,终于抬起头,眼中一闪而过的恍惚,声音冷冷的说道:“所以我才说,我和妳没有血缘关系。我不是妳弟弟,没有弟弟的冷静。对妳……现在在我眼里只是个女人。” 南菀面色已经尽失,由白转红,明知道他现在被烟云阁的□□逼迫而如此,可是听到他这么说,不由的想到,他们……不是姐弟。 虽然他只有十二岁,可是现在在她面色的少年,已经有着男子该有的阳刚之气,已经懂得**为何物的少年。怎么可能还是以前的男孩? 萧黎玥一张凛然冰冷的俊秀脸孔,眉心紧蹙,双唇紧闭,许是见她惊愕的表情,只是略略抬起眼眸飞快的瞥了她一眼,便立即垂下眼睑。迅速的离开了她的身前,又坐回了原来的地方,胸腔微微的起伏,面色红润不减。额上已经满是层层的薄汗。 南菀知道他现在很难受,翻开车帘,对着外面的燕韩说道:“速度快点!” 燕韩眼睛斜睨了一眼车内,沉默的点了点头。 回到静园,萧黎玥一把推开要扶着他的燕韩,双脚蹒跚的跨进了静园,南菀立在身后看着燕韩眉头一锁,跟着走了进去。 没等跨进室内,就听到哗啦啦的声音自室内传来,南菀一蹙眉,一步跨了进去,就瞧见萧黎玥立在屏风内,一地的水迹,自屏风内流了出来。 没有多想疾步了走进了里面,一看竟是一吸气。上身已经湿透大半,发丝凌乱的垂在两侧,仍有几缕发丝贴在他的额上,垂在眼前,滴滴的水滴顺着发丝滑下。 探手一触水桶,赫然发现那水竟是冰冷。不由的面色大怒:“你疯了?这天……你用冷水冲澡?是不是闲命长啊?” 萧黎玥一瞬不瞬的盯住了她,幽黑的眸光闪动,那张俊朗的脸上竟如同罩上一层极其诱人的朦胧。 后进来的燕韩似乎早已经见怪不怪,从衣箱里掏出一套干净的衣服,走了过来。 南菀见状,问道:“每次都这样吗?” 燕韩垂首无语。 见他如此,南菀自知猜对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先换身衣裳,我去让冬云做点膳食。你这样很容易感冒的。” 倏地,手臂一紧,被人硬生生的拖了回去:“别走。”嘶哑的声音沉重的响起,片刻:“陪我。” 慌乱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拽过一旁的面巾,罩在他的头上,轻轻的擦拭:“燕韩,你先将衣物放在一旁,出去吧!” 燕韩轻声应声,退了出去。 室内只留他们二人。 萧黎玥很听话的立在那里,任由女子轻柔的擦拭自己的发丝。眼睛直直的看着她,看着她的每一个神色,每一个动作。每一份柔情,他都牢牢的记载心里。 “先将衣服换了,我不走。就在外面等你。换好了,唤我一声。”声音极其的温柔,像似哄着孩子一样的柔情。 萧黎玥轻扯嘴角,淡淡一笑:“小南,跟我一起回龙楚国吧!” 一怔,片刻了然了什么:“皇甫靖……你们见面了?” 萧黎玥点了点头,南菀微垂眼眸,轻叹一声,抬起手,抚上他的脸庞,带着一丝痛惜:“你信我吗?” “信!” “那么,就听我的!不要太过信任皇甫靖。我会让你回龙楚。毫发无损的回去!” 萧黎玥轻握她的双手,问道:“那妳呢?我想要妳和我一起。哪都不要去,不要去巫夷国,也不要留在大齐,和我一起,一起回龙楚,好不好。我会保护妳!” 南菀轻笑,反握他的手,笑道:“我会的,我会找你。但是,不是现在。” “妳当真要嫁给……嫁给良皇?要……做他的……”萧黎玥无语的望着她,脸上那种绝望凄凉的神情再度出现。 南菀心一颤,豁然的明白了什么,有些惊愕的望着眼前的少年,面带惊讶。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萧黎玥将她的双手抵在自己的胸膛,眼中有着祈求,带着一丝期盼:“我喜欢妳,妳感觉的到吗?不是这几年想依靠的情分,而是作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喜欢。我不可能永远都是个孩子,也永远不是一直需要妳保护的质子。小南,这份情谊……我萧黎玥不强求妳接受,只是希望妳跟着我走。哪里都不要去,不要嫁给良皇。哪里……不要离开我。” 萧黎玥喃喃的低声述说,揽臂抱住她,明显的感觉她的身子一颤,直觉得就想往后缩。仍旧加重了力道,将她困在自己的臂下。 南菀震撼的说不出话来,听到这些,她不知所措,有些迷茫,相处五年来,他们相互扶持,相互坦露心事。她懂他,她为他出谋划策。他知她,更了解她。甚过她自己了解自己。 若是他对她真的动了情,这些日子以来,他是如何忍过她的处境和遭遇?而不去过问,将所有的神情和情绪隐藏在表情之下? 她不敢去想,更不能去想。 正如皇甫靖所说,她不懂爱。不懂对项泽的感情,不明对萧黎玥的心意。只知道此时她很迷茫。被困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是安心,是心动?还是……其他。 她不知道,只知道她不想让他露出方才的表情,仰起头,看着他,细细的。 他依旧是他,可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对,是眼神。透露着爱意的眼神。本不该出现在只有十二岁的少年身上的神色,是她的错吗? 轻笑一声,萧黎玥怔住。 “玥,我们来个约定吧!” “什么?” “当你有保护他人的能力时,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当你能承担背负我身世之时,我就会回应你的感情。是作为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回应。” “……好,我和妳约定。” 第40章 爱意转交 一觉醒来,已是清晨,透过窗户可以感受到那抹烈阳的炽热,只是空气中还仍然保存着冬日的寒冷。 从床上爬起,除了她的穿戴带来一丝声响,整个南沐院静悄悄的,也许冬云没有料到她会这么早起来,开门后不由的一怔,忙放下水盆,过来帮忙穿戴。 “公主,今日怎么起来这么早?” 南菀一抖长发,看了一眼冬云:“今日……可是几位新人的新婚之日。我若是赖床可怎么好?这不就早早起来了!” 许是见她一副欣然欢笑的样子,冬云微垂眼帘,整理她的衣衫:“菀儿,这里……就妳我二人。妳何必如此强颜欢笑?” 秀眸看了冬云一眼,嘴角轻笑:“今日……想必有不少人看着南沐院呢!我总不能失了仪态。会让人瞧笑话的。” 冬云嘴一哆嗦,强忍着吸了口气,说道:“菀儿……” “帮我梳头吧!” 晚间,这是大齐近几年最热闹的一天,当今十皇子迎娶萨哈马大汗之女……阿茹娜为妻。 大齐第十二公主下嫁项御史为妻。两门喜事同时进行,怎能不让皇宫热闹一番。 整个前殿热闹非凡,又以萨哈马部落的习俗,夏青涟同阿茹娜的大哥阿穆尔骑射武艺,才艺比拼了一上午,不分胜负,方迎亲成功。又在众人的拥护下,前往了皇宫前殿礼拜。 同一时刻,项府也是热闹非凡的可以。张隆结彩,喜气洋洋。 在夏皇的住持下,两对新人一同在前殿礼拜,行天地,夫妻之礼。南菀呆坐在前殿中的席子上,热闹非凡的竟像丝毫没有影响她半分。 礼乐齐鸣,好生热闹 一身火红喜服的项泽异常的耀眼,比往日更加俊朗的脸庞,在艳红色的灯火中,更是不凡。 龙逢喜凤的盖头稳稳的盖在女子的头上,一袭火红嫁衣席地,在侍女的搀扶下,从殿门缓缓的走了进来。 殿内的所有皇族、大臣、家属都热闹了起来,传来一阵阵的哗然声。 倏地一道目光射来,南菀蹙眉抬头望去,正对上一双黝黑的双眸,带着一丝伤痛,带着一抹……无奈。当侍女将新娘交于他手之时,他表情僵硬,神态冷峻,不经意的散发出一股与人隔绝的霸气。片刻,目光有意无意的在度扫视这边。 南菀微微侧头不在去看,周围的众人也都了然的沉默,依然保持着喜庆日子的笑容,丝毫不为方才的细小动作而有什么反映。只是望着南菀公主的眼神,变得有些异常。 直至最后,一身萨哈马部落婚服的阿茹娜,娇羞的面容带着丝丝女儿家的红润,望着身边一身红衣的夏青涟,目光极其的温柔。仿佛一朵百年莲荷在仰望着当空的艳阳,越来越鲜艳。也越来越美丽。 是的,今夜的阿茹娜额外的漂亮,少了往日的娇气和跋扈。多了今日的女儿家的羞态和柔情。 南菀这样看着他们二人,就这样想着。他们会幸福的。 也不知那一套套的规矩到什么时候完事,有一下没一下的饮着手中的果酒,很甜。可是她知道这种酒的后劲很大,所以也不敢多喝。每一口都是轻轻的抿着,细细的品味其中的甘甜。 “皇姐!”带着一丝胆怯轻轻的响起。 赫然一怔,猛然回头,就见自己面前的酒杯被人轻轻的按下,接着一只白如皓玉的纤纤玉手提着酒壶,徐徐的洒满酒水。 南菀错愕的抬头看着为自己倒酒的成乐,又扫了一眼她身旁的男子,只是没有敢抬眸对上那双眼睛。而是笑了笑,举起斟满酒的杯子,对着他们二人说道:“祝两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成乐眼睛一闪而过的寂落,轻唤了一声:“皇姐……” 放下酒杯,南菀自颈间拿出一快红色的玉石,成乐明显的感觉身旁的男子身子一僵,微微侧头望去,见到他的神色,眼中不由的暗淡了下去。 南菀持起成乐的手,将那块红玉放在了她的掌中:“皇姐没有什么好送妳的!这块红石象征着人们的爱情。皇姐……将它托付给了妳!妳要好好保存。” 成乐一怔,垂头看着手中的红玉,忽然从一旁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握住那枚红玉。成乐错愕,抬头望向项泽。 只见项泽满脸的怒意看着对面的女子,眼中的神色令成乐窒息,想要推脱手中的红玉,她知道……这红玉必然是项泽送给自己皇姐的。而如今…… 南菀终于直视他,只是片刻,浅笑出声,伸出另一只手拉住项泽的手,将他的手和成乐合在一起,那枚红玉就这样裹在他们的掌心中。 “泽哥哥,成乐交给你了!好生……待她!” 项泽幽幽的目光一直盯着她,一直……然后,垂下眼帘,没有回答。手中握着那枚红玉收回了手:“我……会的。” 趁着祝酒之际,南菀只接了十哥和阿茹娜的酒之外,就赶紧闪人了。 大齐庆安三十四年,三月中旬,巫夷国到大齐国的厚重聘礼,在两对新人成婚第二日到达大齐的上京城。 不出二日,皇宫向外宣布了,大齐国的十一公主——南菀,将三日后启程下嫁巫夷国一事。 一脸泪痕的南妃,就这样紧紧的抱着她,满眼的歉意:“菀儿,是娘对不住妳!” “娘!”南菀垂头低低的喊着。心底却是暖暖的一片。 “菀儿啊!娘错了,若是娘当初不阻止妳和项泽来往,也许……也许……妳也就不必嫁到巫夷去。是娘的错啊!” 抬手抹掉娘亲脸上的泪痕,温和的一笑:“娘,妳应该相信菀儿的。菀儿会很好的。只要三年,父皇就会放了娘。菀儿只要在巫夷国熬三年即可。” 夜风依旧寒冷,闻言,南妃挂满泪痕的脸无比憔悴,像是一瞬间老了几十岁,原本乌黑的头发大半已是灰白了:“菀儿,妳……不该……不该拿自己的幸福去求他啊!不该……”突然仰天悲恸地哭喊,泪水飞泄。 “娘!”一道清痕划过她的脸庞,用力的扯住母亲的身子拥在怀中:“娘,这不是娘的错,是菀儿自愿的。娘,妳信不信菀儿。” 南妃在月光下笑得凄美,微风阵阵,吹着她的发丝上下翻飞,二十年的岁月仿佛倒流了,她已然美的耀眼,只是少了当年的单纯和天真。看着眼前的女儿,她多么不希望菀儿不要重蹈覆辙。做一个政治的牺牲品。 用力的拉紧娘亲的手臂,将头靠在娘亲的肩上,轻声的在她耳边呢喃着什么。 月光下,南妃一双秀眸瞬间睁大,月光倒映在里面。透露着惊讶和惊喜。 “娘,要相信菀儿啊!” 南妃哭的撕心裂肺,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孩子,泪痕交错,轻点着头:“好,娘信妳!娘……信妳!” 第41章 雪中起舞 天亮十分,大齐又迎来了一场大雪,大雪翩然而下,覆盖整个上京城。 南菀哂然一笑,双臂平摊,任由冬云跪在席上替她撸着裙裾下的褶皱,做最后的妆容整理。大红色的曲裾深衣,长长的裙摆如凤尾般拖在脚后跟,扭过头看着那逶迤的裙摆被两个年少的侍女抓在手里,神情不禁一阵恍惚。 头顶步摇,随步伐而动,额头上的流苏相互碰撞,发出阵阵脆响。 侍女将一串喜珠套在她的颈上,面色满意的说道:“公主是奴婢见过最美的新娘了。” 南菀苦涩的一笑:“是吗!” “当然了,您问问冬云姐姐,公主有多漂亮!”侍女笑着看了一眼身旁的冬云,冬云脸上带着淡淡的愁容,听闻,强扯出一抹笑意,反而比哭更难看。 南菀别扭的动了动身子,展开手臂轻缓的转了一圈,身上传来噼噼啪啪的声响,沉重的步摇,厚重的衣衫,都让她头疼,仍旧带着一脸的笑意问道:“冬云,妳瞧我可漂亮?” 冬云抬起头,淡淡的一笑:“漂亮。” 许是第一次穿上嫁衣,许是第一次这样的打扮,许是心中仍旧怀着一丝期望,沾沾自喜的笑了笑:“当然,菀儿今日最漂亮了!” 冬云一怔,呵呵一笑:“是啊!” “参见南妃娘娘!” 一屋子侍女都纷纷的下跪,南菀面带微笑的回身,转了一圈,笑道:“娘,菀儿今日可漂亮?” 南妃一怔,上下的打量了一番,淡笑:“我的菀儿,最漂亮了!” 南菀嘿嘿一笑,扑在南妃的怀里,搂住娘亲的身子,带着丝丝撒娇:“娘,菀儿要嫁人了!妳会不会想菀儿!” 南妃搂着她,声音哑在嗓子里,吐不出一个字,就这样抱着她,好半天带着一丝硬咽说道:“……想!” “娘……妳要照顾好自己。不必担心菀儿!” “好……”南妃强忍着泪水,说着,自怀中掏出两颗铃铛。面上带着一副怀念的笑意:“菀儿,这是南……是娘亲娘家的习俗,女儿出嫁之日,由娘亲将喜铃佩戴在女儿手腕和脚腕处。代表祝福之意。这是娘的娘亲送给娘的。今日,娘将它带在妳的身上。不为其他,只为妳能平安幸福。”说着,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弯身将一个铃铛系在了南菀的手腕处,又蹲下系在了南菀的脚腕处。 南菀垂头闭上眼睛,眼泪还是涌了出来。心里一阵的温馨和……酸楚。 “新娘出阁!”在一声妇人的呼唤声,南菀回过了神,看着依旧白雪纷飞的庭院,轻闭双眼,南妃为她盖上了红纱,不似盖头,一层极薄的红纱。极长,两端缠在她的手臂中,中间松散的盖在头上。 她能清楚的看清外面的一点一滴,同样周围的人也一样能看清她的容貌,只是这层红纱下,显得似真似幻般的美丽。 两旁分别有两个侍女轻扶她的手臂,在一阵轻灵的铃铛声下迈出了闺阁。 仰头望去,雪花缓慢的飘落,落在她大红的嫁衣上,片刻融化成水,深深的掺入。 未等出大门,远远就见一袭玄黑曲裾深衣的颀长男子,笔直的站在门外,翘首以盼。 身子一震,竟是十哥。 侍女将她的手放在十皇子的掌中,便俯身后退了一步。 南菀面色一柔,没有想到父皇竟会让十哥来做这个送亲的人。 一双有力的胳膊将她打横抱起,南菀轻轻的攀住夏青涟的脖子,看着他的侧脸。嘴角微微的笑着。 “送亲!”妇人的声音又再度喊起。震动了整个南沐院。透过整个后宫,丝竹之乐喜气洋洋的响了起来。 南菀迅速的回头望了一眼站在后方的娘亲,只见娘亲轻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痕,刚要飞奔出来,就被守在南沐院门外的侍卫拦截。 南菀无声的朝着娘亲伸出一只手,就被后宫的高墙严严实实的遮住,再也看不见为止。 无力的攀附在夏青涟的肩上无声的落下一滴泪,夏青涟垂头看了她一眼,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会照顾好娘,妳放心!” “好!娘和冬云……交给你了,十哥!” 到达前殿,敬了夏皇一杯,又在隆重的送亲仪式上,大齐的当今皇帝和皇后众位皇子和公主将这位远嫁的十一公主送至紫武广场。 这可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恩宠。当今任何一个皇子公主的恩宠都无法同南菀公主相比较。 数十层阶梯近在眼前,下面就是浩荡的送亲队伍,最前面的就是龙辇,红色的带着大齐标致的旗帜,飘扬在龙辇两侧,龙辇彰显着帝王家族华丽的象征,却显得那样的沉重。 冷风自下席卷而来,冷的浑身没有任何知觉,直感疲惫。眼皮沉重,仍然要强颜欢笑的面对。 “菀儿!”阿茹娜从众多女眷中走了出来,轻唤了一声。 南菀扭头望去,却对上一双担忧的神色,还没有反映,阿茹娜一上前轻轻的抱住了她,流下两行清泪:“要保重!” “嗯!”回抱了一下,淡淡的开口。 转眼看了身旁的夏皇,一如既往的高傲和平淡,丝毫没有任何的动容,南菀半垂下眼帘,嘴角荡起一丝苦涩的笑意,慢慢的俯身:“父皇,儿臣即将远嫁,今后便不会在伴随父皇左右。儿臣……今日便为父皇舞上最后一曲。算是尽了最后的孝道。” 夏皇的目光盯着她,片刻,似乎带着一丝疲惫,似带着一些不忍:“好!” 南菀俯身谢过,眼眸扫在了长乐身上,她的眼睛通红,想必哭了许久,带着一丝歉意,朝她笑了笑,却惹来她无声掩面的哭泣。 不顾众人的观望,伸展双臂,迎着纷飞的白雪,翩翩起舞…… 嘴中凝唱着那不朽的歌曲…… 誓约 历遍世间转化 善恶未报最终需要代价 平步震惊天下 绸缎如镜 玉砌似画 眉目如雪未染细沙 请你留下 火红的嫁衣,在白色的雪地上翩然如仙,飞舞的衣角如蝶翅,落花纷纷,也只做了她的陪衬吧!众人这样想着,看着她美……带着凄迷和忧伤。 歌声穿透在每个人的神经中,留连忘返,迷恋着眼前的一切……似幻似真…… 若抱住别做梦 未得宠 看到的听到的不要信 遗憾是闭起眼时 至望到世间多少暗涌 爱得深说得真别感动 再锥心再刻骨不觉痛 无奈是两手相拥也是觉得冰冻…… 雪花随风飘落,迢迢迤逦千里不抵她回眸一笑。 旷野高风,紫武平台,有她绝舞一曲。 她轻舞在雪海中,似雾朦花,如云漏月,引得人神魂颠倒,世上竟然有人可以美成这样! 整个紫武广场上的众人们,都深深的记住了这一刻,这一刻这个女子带来的感触,她的婚姻带来了大齐的安泰,她的歌舞……让所见之人永生难忘。 一曲舞毕,犹如雪中蝴蝶翩然转身:“各位……保重!” 盖在头上的轻纱随风而起,女子纵身而去,高高的紫武平台上,一道艳红色的纱巾铺成的道路在女子的脚下随风飘散,张开双臂,在空中犹如硕大的蝴蝶,带着绝美的翅膀翩然飞起。 身后传来阵阵的惊呼声,连着整个紫武广场周围的惊呼、哗然、吸气声,声声的淹没在女子睥睨之下化为乌有。 旋身稳稳的落在龙辇之上,仿佛失了灵性的红纱又在度盖在她的头上。所有人都惊愕的望着她,还没有从方才的那一刻回过神。就听到女子的声音清冷的响起:“启程!” 庆安三十四年,三月中旬,大齐南菀公主启程远嫁巫夷国。 次日,十四皇子夏青宗上奏要参军三年,以示磨练。惹得夏皇无比开心,当即开口答应。 三日后……静园人去楼空,龙楚国的五皇子萧黎玥和燕韩失踪。夏皇震怒,把守在静园一处的禁军一律处死,在三皇子提议下,将此事压了下来,严加保守质子失踪一事。分别派出了不同势力寻找。 同日……南菀公主送嫁车辇到达国边境的邺炙城, 第42章 各自珍重 “公主,已经到达邺炙城了!”一声沉重的声音隔着车帐传来。 南菀轻闭的双眼缓缓的睁开,对着车厢内的侍女点头示意,侍女的头深深的垂下,探手翻起车帐。 “一路辛苦了,泽……项御史!” 站在车外的项泽面色一僵,微微的侧头不再言语。只是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南菀只是笑笑任由侍女翻起车帐,拉着一身繁琐的婚服探出车外,抬眸一看,白雪皑皑的大地,同碧空连成一线,猛的刺痛了双眼,半眯起眼睛,由侍女搀扶下了龙辇。走进了驿站。 站内早已经有人准备好了饭菜,南菀同皇甫靖相望一眼,点了点头。南菀就被一干侍女扶到了楼上住房。 挥走身边多余的人,只留两个得力的侍女,南菀隔着房门眯眼相望看,直至没有什么动静,才舒了一口气。 “噗哧!”静宁的房子霎时传来她嗤笑的声音。 其中一个侍女一脸不耐的白了她一眼,用着极其粗哑的声音说道:“妳还笑?” 南菀轻轻的抿嘴,将头上的红纱取下,仍在了桌上,有些疲惫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室内两个男扮女装的萧黎玥和燕韩,轻咳一声:“玥儿,来。给本宫倒杯茶水喝!” 萧黎玥一听,狠狠的刮了她一眼,可依旧倒了杯清水递给她。她也不客气的接过,仰头而尽。 “公主,我们已经离开上京城三日,若是这般拖沓,燕韩怕夏皇有所察觉?”一旁的燕韩面带愁色,有些焦急的上前说道。 南菀放下茶杯,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眼睛确环视了一圈室内,然后起身走到一面墙壁,探手在墙上轻轻的敲打了三声。 萧黎玥和燕韩不约而同的互看了一眼,心下有些明了的一喜。 不出几时,墙壁的那头传来了几声敲打声,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南菀三人却细细的听个清楚。 南菀又在墙壁上敲了五声,萧黎玥心中知道这算是暗号。 倏地,室内传来一声闷响,声音不是很大,外头此时正忙着交接任务,人人忙的焦头烂额,哪里能听到室内的声响。 南菀退后一步,发觉这个室内的墙面反转了过来。 萧黎玥和燕韩面色大变,惊奇的望向那面墙壁,面色各异。 “小姐!”一声轻唤传来。 南菀见到来者面容一笑,打量了一眼对面的男子,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身黑装,腰间陪着长剑,整个面容算得上是清秀。 “夜明,有阵不见了。” 被唤为夜明的男子一脸的恭敬,对着南菀一抱拳:“按小姐之意,事情办理妥当。” 南菀点了点头,眼睛扫了一下夜明身后的两个少女,有看了看身后的萧黎玥和燕韩,冷声说道:“妳们穿上他们两人的衣裳,暂时在我身边。夜明,他们两个交给你了!” 夜明俯首应声。 看着萧黎玥和燕韩还没有反映过来,南菀嗤笑道:“刚才不是还着急呢吗?现在怎么这么木纳?还不过去换下衣服,难道想跟我去巫夷国不成?” 萧黎玥反应过来,点头和燕韩去了墙壁那头的房间。 南菀细细的打量了那两个少女,又对夜明嘱咐道:“出了邺炙城没多久就是九皋雪原,想办法将她们两个从我身边调开。” 夜明眉头微皱,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巫夷国不比大齐,以我的身份,以后身边的人究竟是谁的眼线都不得而知。这两个孩子对于那些人来说自然留不得。想办法联络教里的人,在九皋雪原布置点混乱,趁机将她们调走。” “小姐,我们愿意跟随您的左右。”两个少女面色无比认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南菀眼睛一眯,扫了她们一眼,心下明了,南天教自八年前她开始创建起,只是起初收养了几个孤儿,她一向知道孤儿在这个世界上要的不多,只是能吃饱穿暖就足以。她算是利用了这点使得他们对自己的忠诚。八年的时间,创建了如今的南天教,一如她当初的教诲一样,这些人都愿意为她而死。 虽然她未曾名言她当初的用意,可是她知道夜明等这样的聪明的人早已看得出来。可是……他们依旧愿意支持自己,帮助自己。南菀想到这里,就觉得心中总觉得亏欠了他们什么。便也不愿意他们为了自己送了性命。南天教,万不得已之际,是绝对不出动的一个私人部队。这是南菀对所有南天教人的誓言。 “小姐,夜明不放心。她们二人也会些皮毛功夫。虽然谈不上有多大的用处,可也总能帮上点忙。您……” 夜明的话没有说完,南菀就摆手打断:“夜明,别忘了我曾经的誓言。南天教在万不得已之际,我绝对不会动用。教内的人,我有权护得周全。此行……我心意已决。你按着我吩咐照办就对了。” 夜明欲言又止,就看见墙壁又一次翻转,两个一身小厮打扮的少年走了出来。 萧黎玥抚了抚身上的衣衫,将头上的布巾用力的绑住。 南菀打量了他一眼,满意的一笑。对夜明等人说道:“你们暂时先退下,我单独和玥谈谈。片刻……” 燕韩心下明白,点头同夜明进了墙壁的那头。 室内寂静一片,萧黎玥怔怔的看着她。他知道他们这一别……不知要多久才会在相见。虽然不舍,可是……现在的他连自保都能力都没有,还靠她……一想到这,齿贝狠狠的咬住了下唇。 倏地,唇上一凉。萧黎玥抬头望去,只见南菀素指点在他的唇上,用大拇指将他咬白的下唇解救了出来。轻叹一声:“这一路上,我告诉你的话,可记住了?” 萧黎玥点了点头。 南菀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手腕上的喜铃传来声声的脆响,解开腕上的喜铃,为他系上,淡淡的说道:“这是娘……亲自为我带上的。为保平安和幸福。我将一半的平安和幸福分给你。希望你一路平安。” 萧黎玥低头看着她为他系上,紧抿的双唇,不说话。眉间微皱泄漏着他的情绪。 系上之后,南菀伸手抚上他的脸庞,笑道:“我会让夜明护送你回龙楚国。一路……万事小心。” 萧黎玥的眼中尽是不舍,硬硬的咬了咬牙。 墙壁那头的夜明眉头紧锁,轻唤了一声:“小姐,该走了。” 南菀沉重的看了一眼萧黎玥,点了点头:“你们……保重。” 燕韩面带不舍的看了她一眼,一跪,沉重的给她磕了个头。沉重的说道:“多谢公主这几年的照顾。燕韩……有生必当涌泉相报。” 南菀鼻尖一酸,点了点头:“好……你们快走吧!”转过身子,不在去看。五年的时间,她终于做到了,做到了将他们完整的送出了大齐。 “小南……”没等她反应,背后贴耳传来一声柔情呼唤,听得她浑身一震。 “妳……真的会来找我吗?” 倏地,一滴泪水自眼角滑下,原来她也是不舍的。 抱着自己的手臂缓缓的收紧,垂在自己颈侧的发丝,轻轻的摩擦她的肌肤。一股湿热扑向她的颈处,呢喃着:“若是妳不来……我就来找妳。” 她硬咽的点头:“……好!” 耳边夹着少年的嗓音,声声传到她的脑中:“答应我!要好好的活着……” “好,我答应你!”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等着我去救妳!总有一天带妳去看那高栾雄伟的龙华山,赫野长平上的千曲川,那里有妳向往的苍青山崖,质朴人情,片片林木。我会带妳离开……等我。一定要等我!” 默默的垂下眼泪,哑着声音说道:“好!若是……我无法脱身。我就等着你,等你……” 吸了一口起,挣开他的手臂朝前迈了几步,躲过他的怀抱。身后传来燕韩的无奈的叹息,和萧黎玥颤抖的声音:“珍重。” 第43章 龙楚风云 雪原遇劫 第二日,马车又开始慢悠悠的上路,车厢内很大,叠着厚重的书籍,闲暇无聊的时候,南菀总会翻看着。靠在最里面有座暖炉,烘烤着箱内额外的暖和。 那两个丫头一个叫做李岚,一个叫做伊青。李岚性情沉稳,颇为内敛。伊青比较外向,总会看到新奇的东西好奇的睁大双眼直溜溜的盯着。 好比说现在车厢内厢壁上的金弓。那是夏皇在南菀下嫁巫夷国赏赐给她的。依稀记得八岁的南菀曾经说过要成为阿玛雅,而特意找人订做的金弓。 “公主,这弓……真好看!”伊青伸手抚摸着弓身。一脸的喜欢。 李岚眉头微皱,刚要去扯伊青,就被南菀的笑声打断了:“只是一把虚有其表的武器,若是上了战场,是排不上用场的!” 伊青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继续摸着,南菀见她这个模样,淡淡一笑:“若不是御赐之物。送妳也是无妨的。” 伊青一听,面色一红,忙摆手:“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弓。有些……” 南菀一听,眼中一柔,笑笑:“嗯,我知道。” 突地,马车一阵颠簸,南菀微微的皱眉,李岚极其有眼光的翻开车帐向外看。 “发生什么事情了?”李岚问道。 一个侍卫上前,俯首说道:“公主,已到九皋雪原,再往前便是要出大齐边境了。” 闻言,将手中的书扣在案板上,一个弯身走出了车厢,站在马车上瞭望一片无际的雪原。垂头看了一眼眼前这个穿了件白色连年有余马褂的男子身上。 年轻秀雅的脸孔,神清气爽的带着一丝疲惫…… “项御史,领军回京吧!再往前……不必在送了。”冷着声音,淡淡的开口。 项泽面色犹豫,看了一眼辽阔的雪原,刚要开口,却被她劫了过去:“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接下来便是皇甫皇子的责任了。他会照顾好我的。你……放心。” 过了许久,他才沉缓的开口:“妳……”目光烁烁。 “项御史请放心,贵国公主小王自会亲自交到父皇手中。这点……放宽心。”皇甫靖悠然骑在马上而来,神情淡泊自如,目不斜视。 南菀看向皇甫靖淡淡道:“三皇子,本公主有些话同项御史交代,劳烦您……” 皇甫靖嘴角依然挂着笑,却是点头默然的骑马隔开了一小段距离。 项泽面色黯然,抬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仿佛想将她的影子牢牢的烙印在自己的心底一样。 “泽哥哥……”轻起朱唇,到嘴边的话仿佛有千金重,怎么也无法吐出。 “菀儿……菀儿……菀儿……”他面色惨白,眼神有着浓郁的伤痛。嘴边却不断的喊着她的名字…… 眼眶酸痛,再次心颤的落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泽哥哥,你要保重!雪姐姐拜托你照顾了!” 他坐立在马背上,就这样原地不动,握着缰绳的双手骨节泛白,哑着声音说道:“妳要好好的……我……定会接妳回国!” 睁大眼眸,却始终没有问出为什么!默默的垂头,哑然的回答:“好!” 项泽抬手想要触碰她,可终究停在半空收了回来,然后一抱拳:“……珍重!” “保重!” 望着远去的大齐送亲队,南菀的心下泛起惆怅。 进入九皋雪原不过半日,先后遇见土匪,强盗不下三波人马。李岚和伊青也被强行的抓走了。 南菀坐在空荡的车厢内苦涩的一笑,自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从今往后,她……就又剩下自己了。 临近申时,赶车的车夫将马赶得很急,南菀在车里颠得七荤八素,先前满腹悲伤之情全被颠飞,只觉得火气上涌,突然有种想破口大骂的冲动。 硬咬住牙使劲全力支撑在车厢内,不让自己颠簸出去,真想好好问问皇甫靖,是不是她悄悄将萧黎玥和燕韩送走而正在向她撒气。想起李岚和伊青被劫走后,皇甫靖面色不善的询问她。得知她不信任他,而擅自将萧黎玥调走。让他气了好一阵。这会子是不是气没地方出,而撒在她身上了。 正在这时,马儿嘶叫一声,车轮奇迹般定住了。随着惯性,她却一头栽到了车厢门口。 突然,四周响起了一阵狂野的呼喊声,伴随着巨大的马蹄声,震耳欲聋。 “保护公主!” 南菀瞳孔一缩,看着架势和之前大不相同。 她竖着耳朵听着外面地呼啸弩箭之声.知道敌人地首要目标肯定是捉拿自己,虽然不清楚,埋伏地敌人到底属于哪一方,也不得而知是出于什么目的。总而言之……看这情形超乎了皇甫靖的预料? 一个士兵猛然翻开车帐,面色如灰:“公主,快离……”话还没说完,一只利箭呼啸而来,来势惊人,嘭的一声射穿士兵的脑袋,自后横插而来,快速的没有一丝鲜血喷出。 南菀身子猛然一震,眼前的士兵轰然倒下,半个身子挂在车厢内,鲜血潺潺而出。侵染大片。 天地间一片混沌,剧烈的厮杀还在继续,南菀透过半开的车帐向外望去,只见身着土匪着装的大批人马喊打喊杀的挥着手中的钢刀。 凶狠的土匪,个个人强体壮,几乎是武夷国士兵的两倍,下手极其狠毒,几乎是一刀便要了人命,几个回合,完全已处于下风。 南菀蹙眉,浑身颤抖不已。 不对,这些人……不像是土匪。反而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哪一国的?哪一党派的?这里往南是南厥,往西便是武夷国。南厥?不可能……萨哈马大汗还在大齐做客。边境怎么可能发生在这样的事情?武夷国…… 望向完全招架不住的皇甫靖,不对,若是武夷国总会要顾虑这个皇子? 龙楚国?不太可能领着这匹人马越过南厥而来。到底是哪一方? 碎了一声,猛地旋身捞起厢壁上的金弓,跨出车厢。 夕阳西下 白色的雪原染上一层嫣然的红,瑰丽无比。 此时的雪地上噙满妖艳的红色,是鲜血的侵染,残断的肢体和冰冷的尸骸。 不知何时飘起鹅毛大雪,霎间山峦银妆披拂,寒风凛冽,北风呼啸。同远处的皇甫靖相互对视一眼,那双带着歉意的神色直直的望向她。 扭头,远处一匹纯黑的汗血宝马上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锦帽貂裘,乍看之下,就知道此人便是这伙所谓土匪的头目。那双冷厉的眼眸对准远处即将要逃跑的皇甫靖。手中的弓已然拉满,就等待对准的那一刻,旭日而发。 倏地,自头上冷到脚尖。不行,皇甫靖绝对不能死。 挽起手中的金弓,拾起躺在脚边士兵背上的数到利箭,对准了那黑马上的男子,双眼半眯对准,舜地,将目标对准了别处。 一个土匪瞧见她的弓箭,竟是一跳,喊道:“保护首领!” 黑马上的男子听闻迅速的射出手中的那一箭。谁知那支箭在半道啪地被半路蹿出的羽箭射中,硬生生的射断了一节,失去准头的利箭最后斜插在雪中。 黑马上的男子一怔,眉间戾气暴露,扭头望去。不由的面色一顿。 风雪中,一身艳丽的红色嫁衣女子冷冽的站在龙辇之上,手持一把金弓,冰冷的对准着自己。 男子眉间一皱。微微眯起的眼眸中森冷地透出一股迫人寒气,这就是……传说中的南菀公主。 “不想死,就放下手中的弓箭。是你们追杀的速度快,还是我手中的利箭射穿你们首领的速度快。你们自己掂量。”说着,一双凌厉而杀意渐浓的杀气腾然而起。让周遭的所有土匪不由的一怔。 男子颦眉,挥了挥手。所有人都将手中的弓箭放下。 南菀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对着远处大喊:“皇甫靖,快走。” 远处的皇甫靖面色已经惨败,手臂上已然挨了一刀。潺潺的流着鲜血扭头看向龙辇上的红衣女子。 “皇子,我们先走吧!公主……从长计议。此事有蹊跷。”一旁的男子提醒着。 皇甫靖垂头思绪了片刻,咬牙翻身上马,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车上的女子。方策马奔去。 直至消失在射程范围之内。 南菀冷然的看着对面的男子,只见他一双黑眸从未离开自己,又将手中的金弓拉满,这一举动惹得周围的所有人赫然将弓箭对准自己。 “你们是什么人?哪一国?欲意为何?”冷冷的吐出。 男子收气手中的长弓,带着他浑浊天成的嗓音说道:“公主无需知道,该知道的时候,您定然知道。” 南菀一屏,瞬间颈间一痛,断然没有想到这伙土匪里有人的武功如此厉害。一掌下来,只觉眼前一黑。 哐当一声,手中的金弓落在马车之上。 她随风倒下。 男子策马接住,拦住她的身体拥在怀中,冷眸一扫:“整队,回国。” 第44章 字乃文集 马不停息的赶了七日的路程,人人面露疲惫。 黑马上的男子望了一眼天际一方隐约出现的城市,眼眸一亮。又垂下头看了看怀中的女子。不由的皱眉。 他们七日的南下,天气早已经不再是九皋雪原上常年不化的冰雪,而是一片春暖洋溢。男子蹙眉的看着怀中的女子,这女子生于大齐那寒冷之地,长于风雪冰天之国。早已经习惯了寒雪利风的吹打,现在哪里受的了气温突然的转变,竟然发起了寒热病。 因为一冷一热的缘故,她的脸庞有时醺红烫得惊人,体温逐渐上升到令人堪忧的地步,有时又寒冷的颤抖,面色苍白。卷缩在他的怀中动也不动,晶亮的双眸也蒙上了一层迷朦,却又似乎神志不清。 这一切让他担忧的直皱眉头。这个女人绝对不能死了。 “木程,你前去和咱们的人汇合。叫上张大夫过来。”男子厉声吩咐。 身侧一同骑马的男子闻声,应了一声,快速的策马朝着那个城市而去。 南菀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的自己的脑袋好重,呼吸也急促的令胸口发闷,嗓子里的干痒让她从昏睡中慢慢醒来,就在半醒半睡之际,就听到身边的悉悉索索声音,废力的用手撑起身体,怎奈已久不进食的她虚脱的连半分力气都使不上,幸好不知道是谁眼明手快,一把扶住她。 “不要乱动,妳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一声极其陌生的声音就这样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南菀抬头去看,可是视线却是一阵模糊,只感觉被人很轻柔的裹在被褥里,又在背上垫了垫枕头,让她舒服的靠在上前。 想张口说话,却发现嗓子干涩的让她发不出声音,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男子细心的发现她的举动,立刻端了一杯热茶凑到她的嘴边。 有了热水的滋润,她感觉喉咙不再嘶哑干涩,也比刚才舒服多了,当视线对准这个男人的时候,南菀瞳孔一缩,速度的伸手挥开男人的手,目光和声音变得异常冰冷:“这儿是哪里?” 男子显然一顿,没反应过来。片刻,没有回答她的话,轻声对着门外的侍卫说道:“去厨房将粥端来。” “回答我!”轻润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打破了这寂静无声的僵持。 男子回头看了她一眼,依旧是那万年不变的脸孔:“我现在还不能告诉妳。等妳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一如九皋雪原时的对峙,南菀自知肯定从这个男人口子听不到她要的答案。便细细的看了一眼男子的装扮和室内的摆设。 男子已经换掉了那一日的土匪装扮,一身的素袍没有任何图纹,极其的朴素。而这个房间也是简陋不已。一看便是民居不要的地方,让他们霸占了。根本没有任何让她可以参考自己现在所属的国家和党派。 这伙人……很小心,而且相当的防备她。 自那日被人击晕到现在,她根本来不及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只知道她已经离开了大齐。方才一瞬间的开门,隐约的可以看见院内杨柳的浮荡,空气中洋溢着夏季的炎热。这个季节,大齐应该还是雪海一片,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是在巫夷国?龙楚国?或是南厥一带? 乱了,乱了。万没有想到自己设计好的一切就这样被这伙人全盘打乱了。怎么办?该怎么和夜明他们联系? 男子看着床上的女人眼睛微垂,似在思绪什么。有些赞赏女人的冷静睿智。 三日后,南菀的身体好的差不多时,一早被人拉起,还来不及换衣,就被人捆住了手脚,蒙住双眼,堵住耳朵。塞进了马车。 一路上她就这样被人捆成粽子绑在了马车里,这伙人很赶,似乎她像一个烫手的山芋想赶紧交了任务走人。她倒是希望赶紧的到他们的老窝,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竟然犯着得罪大齐国和巫夷国将她劫持了。 这一路上又过了大概十天左右,她已经被颠的七荤八素。过了十日天昏地暗的日子。眼看不到,耳听不见,四肢被捆的凄惨生活。 惴惴不安地想了一路,倏地被人抱起,平稳的走了一路,终于将她轻放在一片柔软的床褥当中。她确知自己终于到了地方了。 索性将心一横,强压下内心的恐惧。 不管啦!不论怎么想,这伙人敢公然劫持她,想必背后的势力一定足以对抗大齐,要是巫夷国……必然是和皇甫靖对着干的哪位皇子,若是龙楚国……想到这里,南菀银牙咬牙,若真是如此,看来她终究还是过于信任皇甫靖了,自以为她的计划天衣无缝,皇甫靖也应该会帮她。可是……南厥萨哈马……就不好说了。 倏地,她耳朵上的布条已经被人解开,数日听不见的日子也终于到头了,可是为何室内竟是一片寂静—— 她知道这屋子里有人! 只是眼睛隔着黑色的布条,根本看不见,加上手脚被人捆着数日已经气血不足,泛着酸痛和麻木。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感觉右肩似乎碰到了什么。 只听一声叹息,便觉得脚上的绳索被人解开,脸上一喜,还没来得及多么高兴,就听到一声铁器碰撞的声音,遮住她双眼的黑布被人取了下来。 顿时一抹刺眼的烈阳刺进眼中,她的眼球一痛紧闭。 慢慢的适应光线之后,正对上那个男子的双眸。四目相对,南菀喘着粗重的气息,刚要扭身,却又听到哗啦一声,猛然垂头一看,发现自己两脚连着好比自己胳膊粗细的铁链子,铁链子远远的连着一个比人头还要大小的铁球。 倏地,一股怒火而起,眼中射出一道利光刺向男子。 嘴里依然被封着,只能支支吾吾的吼了两声。 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忍,依旧面色冷冷的挥走室内的侍卫,探手将她嘴上的布条解开,又解开了她的双手。 一得到自由,南菀就猛然的推了他一把,男子没有料到,险些碰撞到身后的桌椅,反而是利索的站稳,站在几步之外看着她。 想起这十天的屈辱,南菀愤怒的瞪了一眼男子,又极其郁闷的刮了一眼脚上的链子,冷言道:“我是不是应该高兴,竟能得到你们主子的看重。小心防备我到如此地步!” 男子听到她的冷嘲热讽,毫不在意的说道:“竟然敢屡妳来,就要做好十全的准备。大齐的南菀公主十岁那年就已经响彻各国。主子防备妳也纯属应该。想必近日的奔波,公主已经疲劳不堪。在下会叫人服侍公主,公主还是不要妄想从这里逃出去。在下自然不会太过为难公主。此地乃在下府邸,公主平日只限于在这个院子里行走。万不可踏出。” “说白了,就是变相的软禁。”南菀带着一股阴鸷看了一眼男子,男子微微的挑眉。南菀冷哼一声:“我答应你,暂不会逃跑。但是……你若是给了我逃跑的机会,我可是会牢牢的抓住的。” 男子神色诧异而又古怪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在下谨记在心。” 看着男子转身离开,南菀开口问道:“认识也有十多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男子僵硬的背后一顿,侧头看了她一眼,眉宇间不经意的一皱,南菀顿时了然,冷笑一声:“算了,既然怕说出名字我便知道你是谁。这里是哪里。那就不用说了。” “文集!我叫……文集!” 南菀错愕的呆了呆,男子已经走了出去,不由的苦笑一声。 文集……是表字?那么……他的名字…… 想到这里南菀顿时瞳孔大睁……猛然抬头看向大门,有些愕然。 不会……吧! 非复史书,更成文集。 燕书……他是燕韩的大哥……龙楚国的镇国将军燕书。 第45章 囚在龙楚 庆安三十四年,四月……大齐南菀公主的嫁车被劫,血洗整个送亲仪式,当项御史赶回九皋雪原已经毫无生还之人。南菀公主失踪。 二十多日之后,大齐收到巫夷国的快报,三皇子皇甫靖险些丧命,南菀公主被劫。一时间,这一消息让整个大齐犹如炸了锅一般,顿时所有的目光对准了东方的龙楚国。原本因质子失踪一事倍感恼怒,又听到这样的消息,夏皇恼羞成怒。 夏青亦得知消息之后,启禀夏皇派潜在龙楚国的间隙前去调查。传来的消息不容乐观,龙楚国近日并未派出任何兵马,更没有什么人出入边境。龙楚国皇宫更没有传来关于人质或犯人一说。 南菀公主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不知去向。 “十皇弟,此事要从长计议。现在我们手里并没有任何头绪小十一究竟被何人屡走?此时……万不能乱了阵脚。”夏青炎一脸的认真,上前劝解夏青涟。 一旁的夏青阳眉头微锁,看了一眼面色阴晴不定的夏青涟。 坐在御书房的夏皇一脸满意的看了太子夏青炎一眼,七皇子夏青旭见到父皇的表情,立刻出声说道:“不错。太子皇兄,臣弟也这般想,嫁车被劫已有数日。皇甫靖也险些遇险,这事情发生的太过凑巧。可是眼下没有任何证据怀疑是巫夷国干的。加上东边的龙楚国嫌疑最大,奈何他们若是拦截嫁车必然通过南厥一带。可萨哈马大汗前日子一直在我大齐上京,南厥又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似乎和萨哈马和龙楚国无关。” 太子一挑眉扭头看去:“说来说去,小十一当真凭空消失了不成?” 夏青旭一顿,不在言语。 许久,沉默的夏青涟开口说道:“巫夷国、龙楚国、萨哈马。看似与此事无关,越是没有任何嫌疑就越是嫌疑最大。巫夷国至今未立储,当属皇甫靖最为得宠。难不保其他皇子挣储而设下这么个圈套陷害他,若是能杀了他固然好,杀不了,也能嫁个罪名。至于龙楚国……不说质子失踪一事,单说血洗九皋雪原,那是我大齐境内,若真是龙楚国干的,萨哈马部落必然参与。这质子失踪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一席话说的御书房内鸦雀无声,夏皇眼中半眯,眼中一闪而过的赞赏看了一眼自己的十子。没想到这孩子的洞察力如此了得。 太子眼睛扫了一眼夏青涟,冷声说道:“那依你的判断,可知道小十一最有可能在谁的手里?” 夏青涟闻言,双眼冷冷的扫了太子皇兄一眼,忽地一抱拳跪在地上,对着上首的夏皇说道:“父皇,菀儿乃我大齐第十一公主,又系着亡国南晋之血。敢公然屡走她的人,能杀尽送亲人马,而独独绑走菀儿,想必自然是冲着菀儿的势力。众所周知,我大齐统一南晋二十余载,南方一带一直崇尚前朝的政权,还一直存有亡国余党。若是屡走菀儿的人野心勃勃,窥视我大齐江山,那必然要除之。父皇,请让儿臣前往巫夷国、龙楚国、南厥一带探个究竟。定然将菀儿带回大齐。” “好啦!青涟,朕知你担心南菀,朕又何尝不是?朕已经让青亦派刺史去几国打探消息。不出几日便会有消息传来。” 夏青涟面色有些担忧,在听到父皇的拒绝,无奈的只能点头称是。 不出半月,刺史来报,龙楚国五皇子萧黎玥已经归国。 五月二十八日…… 一座府邸的最深处,位于一块占地极广的水池中央,成片的粉色莲花在水中清雅吐芳,婀娜多姿的花蕾宛如少女的脸庞,让人心醉神怡。 一抹娇小的身影懒洋洋地斜躺在水池畔的软塌上,墨色的发丝随着微风飘起,与粉色的莲花、淀蓝的池水融为一幅绝美的图画,粉雕玉琢的芊芊玉手拨弄着池中的水,一圈圈涟漪从她的手向外扩散,让沾满水珠的粉莲随着波浪摇曳着,玉手的主人似乎玩上瘾了,双手掬起清水,洒向离她最近的小花,银铃般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须臾片刻,那只粉润的小手离开了水池,滴落的水珠剔透如水晶的在地面上散开,直到玉白的皮肤上再没有水珠可滴落后,才如同一把玉梳穿插于黑丝之间,享受着正午宁静的闲暇。 望着万里碧空,好生无聊的很。 斜睨了一眼立在身旁的青衣侍女。微笑绽放,无聊的继续看着上空。 被屡来两个来月,她一步都没有踏出过这里,看了一眼门院外的侍卫,当真和南沐院雷同一则啊。不过,最起码在南沐院里她还算得上是自由。在这里简直…… 话说到文集,这两个月就见过他几次面。次数可以用手指头数过来。想想龙楚国的镇国将军取的名字竟然像个文臣。唉! 这日子好生的让人无聊……两个月……他们两个应该已经回了龙楚国。一想到自己现在同燕韩那小子在一个宅子里,竟是见面不得。不由的有些愤愤。看了一眼大门,她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头脑,一直的想要引起这个院子外的人注意,可丝毫没有任何作用。 燕书这人相当的谨慎,对她似乎相当的忌惮。 不过算算日子,这样的闲暇日子可过不了多长时间了。这简直就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闭目养神之间,多年习武的缘故,她的听力和反应极其的快速。 老远的就能听到院外传来几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南菀的嘴角微微的扬起,看来主角要到场了。冷落了她两个月,原是打算隐瞒她的所在地。看来此时已经瞒不住了,或者……也没有意义在瞒着她身在龙楚了。 喟叹一声,美眸流转到莲池,波光粼粼的池面映进她的眸子里,懒散的伸了个腰,舒展了一下她的双腿,却传来声声的铁器碰撞的声音。铁链相连在她的两脚之间,那个厚重的铁球就放在侍女的身边。 直至脚步声越来越近,侍女似乎面色一惊,刚要俯身请安,就被来者挡了回去。 “妳先下去吧!”燕书的声音淡淡的传来。 “是!” 南菀依旧靠在软塌上,眼眸看着池面,丝毫不为所动。 凭着感觉,除了燕书以外,还有一个人,自进来开始,就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直逼着她。 南菀轻扯嘴角,笑道:“终于肯出来了?我还以为龙楚国的皇帝是一个敢做而不敢当的人呢?” 第46章 利益交涉 说完这些话,南菀自软塌上起身,转过头看着身后站着的两个男人。 天空蔚蓝如洗,没有一点儿云,蓝的让人心醉,一身白衣的女子站在池边,只是一头黑发映衬着雪白的衣衫格外柔美,散发着淡淡的蓝光。池中的水纹微波粼粼的照应在她的身上,显得若隐若现。 这是楚皇萧然对她的第一印象。这个女子比传说中的更加的美丽。美女他见过不少,可没有一个敢如此同他说话,敢这样直接对视着他的双眼。那眼中的睿智和聪明显而易见。而他对她更加的多了份赞赏。 南菀同眼前的男子一样,上下的打量了一番。 三十多岁,是三国中最年轻的君王,他刚毅霸气的双眉下有两排又浓又密的睫毛,看来十分性感,直挺而傲气十足的鼻梁下,有一个绝傲却相当诱人的唇,这样的五官集合在一张有型有款的脸上,相互辉映,让他的容貌更形出色,而且是霸道、极具攻击性魅力的那一型。 南菀有着片刻的怔愕,也许萧黎玥长大了就会是这般的模样吧!她这样想着。没想到萧黎玥有七分长相来自他的父亲。 楚皇萧然一身的便装,一双霸气的眼睛一亮,浓眉挑了挑,用那淳厚的声音说道:“南菀公主,久仰了。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她朱唇微启:“无事不登三宝殿。楚皇有话就直说吧!我南菀不喜欢拐弯抹角。” “呵呵!果真是快人快语。”说着,一扶身上的衣衫,跨步坐在了庭院中的石椅上,燕书端起桌上的茶盏为他倒了杯茶水,楚皇萧然端起慢慢的品了一口,说道:“公主到我龙楚已有两个月,不知住的可舒心?” 她轻笑一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双脚上的链子:“这里恬静惬意,阳光充足饱满。夏风微凉,舒服的不得了。楚皇倒是为南菀找了个好地方。哪里有不如意的?” “公主的随遇而安让朕当真佩服。不知……这五年来,朕那五儿在大齐过的如何?也是这般闲暇自得?” 南菀一挑眉,半笑着:“贵皇子在我大齐虽然身为质子,却也得到应有的礼待。楚皇,在询问大齐如何对待您的五子时,应当自问自己才对,若是舍不得何苦将年幼的孩子送去虎口。您今日一问,岂不是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吗?” 站在一旁的燕书面色一变,眉间微蹙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子。 倏地,他眸光一寒,片刻,笑道:“朕早就耳闻,公主文武双全,才貌过人,睿智聪慧。当真……如此。这小嘴……倒真真是伶牙俐齿的很。” 南菀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楚皇敢冒险劫婚车,可有想过我代表的不止是大齐,还有巫夷国。你就不怕惹来什么祸端?” 他目光一凝,眉心拧在一处,眼眸微微眯成一道细缝:“公主既然已经在我龙楚国,朕自然有万全的准备驳了大齐和巫夷的怒气。” 原本带着一丝冰冷的南菀,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毫不在意的又重新躺回了软塌上:“看来楚皇为了消除龙楚多年的孤立状态,似乎应承了皇甫靖什么条件?”说到这,楚皇愕然的站起身子,手中的杯子被捏的发出一丝即将破碎的声响。他那声音冷如千年不化的寒冰,从他唇齿间阴森森的磨出,在他凌厉的目光下,南菀悠然自得摇着手中的扇子:“好一场屠杀。你得了身为大齐国的南菀公主,他得了巫夷国的兵权。两方受益。” 树柳婆娑,风吹在枝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分外扰人。 倏地,一声脆响,桌上的茶杯砰然掉在地上破碎。身旁刮起一阵利风,一抹黑影直奔她来,瞬间手臂上一紧,夹着一丝疼痛。 楚皇猛然扣住了她的肩膀,迫使两人的视线交汇,薄唇轻扯,似带着嘲讽,可眼中却分外的肃然,“妳……究竟是什么人?” 南菀平静的双眸对上他的,细细的观察着,他动怒了。而且那双凌厉的双眸有那么一瞬间起了杀意。对她的杀意。 “呵呵!大齐国的南菀公主,南晋的后裔。这个答案楚皇可满意?” 他脸上窜起的森冷笑意,眼中透着嗜血的残忍,宛如地狱来的恶魔:“妳比朕想象中要聪明。也是,朕倒是忘了。十岁就能毫不留情的杀人,天下除了妳,也没有哪个女人能做得出来。” 南菀面色一白,这件事情是她最不愿意从别人口子听到的事实。许是见她面色微变,楚皇冰冷的脸庞终于变回了原来的淡然。 “楚皇劫南菀,其一不过是为了有一个挟持大齐的俘虏在手。其二……楚皇想要大齐的南方领地——曾为南晋国一带。若是没猜错,南方等地,在夏皇早期征服南晋国之后,虽然调换了一些官员,可大齐贵为湖沐族的能人异士却少的可怜。不得已在几年前又开始动用曾是南晋国的官员走马上任。想来楚皇定是以为,虽然大齐灭了南晋,扩大领地已有二十载。可这些官员定然不会真的心甘情愿的屈服。所以,你想利用这点,劫我这个身有南晋国血缘的女子,加以利用。这样的一个棋子,虽然对你来说,可有可无,可总不能让其他国家占了便宜。保不准对以后几国开战,以此能要挟大齐,还可以在夺得南方领地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好一个一箭双雕。” 他的身躯明显的一震,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瞬间带着一丝重新的打量,那眼眸里夹着满满的赞赏。 她忽然大笑出声:“楚皇,你有野心,也有拥有野心的资格。不过……三国鼎立,各国君王都拥有这个资格。这天下……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你如今帮了皇甫靖,可想过巫夷国一旦到了他的手上,你可是为自己后世竖立了一个强劲的敌人。大齐……虽然夏皇已然年迈,可身体却健朗无疑,所谓姜还是老的辣。你……可要留心了。” 粲然一笑,他眼眸在恰好对上她的笑容时,大大的为之一震。 “妳……”他倒抽一口冷气,俊朗的脸孔逼出赤红的颜色,片刻,仰头长笑出声,倏地,一道冷冰带着刺骨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她的双眼,刺进她的骨髓:“妳说了这么多,想要告诉朕什么?” “我会完全的配合你。不做反抗,更不会逃跑。” “妳的条件?”他忽然一把抓住她的双臂,目光定定的流连在她脸上。 她舔了舔双唇,恬静的一笑:“我要得到应有的自由。” 楚皇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嗤嗤一笑:“答不答应妳,朕依然可以不让你逃跑,也不会反抗。朕又为什么答应妳?” 南菀颦眉的一笑,淡淡的:“那么今日楚皇来找南菀又是为了什么?南菀自知在大齐众多姐妹中也不过是一个政治的筹码。可这个筹码父皇可是希望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里。呵!楚皇瞒着天下劫嫁车,想来这两个月,巫夷国和大齐早已经交涉的很清楚了。现在准头可是对准了龙楚?看来父皇也是大吃一惊的,没想到萨哈马部落竟然也牵扯在这里。帮着龙楚劫嫁车。嘿嘿!父皇此时应该很困扰吧!楚皇想让南菀出面解决这件事吗?” 楚皇一挑眉,这个女人给了他太多的震撼,她被囚两个月,这个府邸,伺候她的人,看守她的人,都是他信的过的人。根本不可能让外面的风声传进她的耳里。没想到光凭他的举动,就能判断出他多月来的计谋。这样的人,若是不为自己所用,留着当真是个祸害。 “妳如何知道萨哈马参与进来的?”楚皇一笑坐在了软塌上,双手撑于她身体的两侧,带着一抹深邃的笑意低头看着她。 这个姿势很暧昧,不由的让她蹙眉,口气依然淡淡:“没有萨哈马的参与,龙楚是万不敢得罪大齐的。而且,还间接的得罪了巫夷国。有萨哈马的参与,大齐即便知道我人在龙楚,在愤怒,也要考虑萨哈马的势力。至于巫夷国……有皇甫靖坐镇,断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让三国开战。江山与美人,孰轻孰重?智者往往都会选择前者。” “妳……很聪明。至少是朕迄今见过最聪明的女人。不怕说出这些,朕会要了妳的命吗?”捧起她娇美的小脸,他问,拇指摩挲着她,仿佛她是一件无价之宝。 南菀不动声色的任他摸着,眼中微垂,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只是一晃而过:“不是南菀聪明,而是将你们看透了,自然一切都看的明了。你们首先是一个帝王,然后才是其他的身份。往往什么事情都从江山社稷,帝王心计想起,就会自然而然的摆在眼前。这是……事实!” 他轻笑,拇指滑过她的红唇,他是位帝王,习惯了这些的阴谋算计,可是当真有人将这种算计当成家常便饭的同他说起时,让他不由的有些讶异,眼中看着她淡淡的脸庞:“朕一直知道女人都是很感性的,妳……似乎有些与众不同。冷静的可怕。” 南菀听闻,咯咯一笑:“因为……不爱,所以冷静。” 萧然一怔,抚摸她朱唇的手指在她咯咯的笑声中带着阵阵的酥麻,挑了挑眉:“因为不爱所以冷静?这话倒是新鲜。不过……确实有理。” 刚要俯身,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指抵住他的双唇,抬眸就看见女子微皱的秀眉:“我不是你的女人。” 萧然一笑,轻咬她的手指,说道:“妳的条件,朕允许了!” 南菀皱眉,抽回手指。厌恶的在他衣袖上抹了抹,冷哼一声:“大齐那边派谁来的?” “项卓浩的幼子项泽,被夏皇封为三品参政,不出三日便到达我龙楚国的国都。”站在后方一直为言语的燕书,此时开口说话。 南菀听闻,瞳孔一缩。无奈的微垂眼帘,看向池面:“南菀……知道该怎么做的。” 第47章 深陷危机 楚皇萧然自她听到大齐派何人前来时,一直盯着她,见到她恍惚间的失神,冷笑一声:“只要公主在那天表现的让朕满意,妳双脚上的枷锁,朕自然会命人除去。但是……在之前,先委屈妳一阵了。” 南菀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直到他们二人走出院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沉重的靠在软塌上,眼眸盯着池面,露出一丝悲伤。 项泽……泽哥哥……是他…… 庆安三十四年五月,在她离开上京的那段时间,夏皇听从三皇子夏青亦的建议,封十皇子夏青涟为定国亲王,属正三品职位。命其南下六月前抵达南京,上任成为南京水陆水师的副将,学习海路作战策略。完全与南厥等方势力分割,其正妃阿茹娜安守上京,实则人质。 同月,萨哈马大汗在致大齐国的书函中,自称“南厥等处地方国王”。他意图称霸一方的野心由此已可窥见一般。 而自四月到五月末期间萨哈马铁骑攻破南厥各大少数民族地区,拉麻首领贝善泽被杀,此事惊动大齐朝廷。 彼时,另一方的少数民族佐叶发生饥荒,首领布古走投无路,向萨哈马大汗借粮赈饥,萨哈马趁机提出条件,要求佐叶归顺萨哈马。 庆安三十四年五月末,佐叶取消族名,归顺萨哈马。佐叶正式退出历史舞台,宣告灭亡。 午后气温居高不下,玉荷池中重重荷莲在微风的吹送下,叠浪起伏。 她慵懒的倚在凉亭的栏杆上,星眸微眯,吹拂在脸上的风带着点湿润的水气,知了呱噪的叫声离她时远时近…… “公主,请沐浴,奴婢为您梳洗换装。”身后的婢女小心翼翼的对着说道。 南菀不在意的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好。”有些烦热的用扇子纳凉,大齐最热的时候,风中也会夹着一丝凉爽,可龙楚国这个时候,就已经让人热的烦闷。一身的衣衫紧贴在身上,极其不舒服。 凉爽的洗了个澡,换上了燕书为她准备的白衣,南菀看着镜中的自己,没想到还挺符合她的口味。 在婢女为她描眉之间,南菀盯着镜子发呆,许久,没有在让婢女继续下去,在这样画下去她的脸都可以堪比花旦了。算了算了,一头乌发随意得用一根青玉宝钗别于脑后,其余的疏散在背上和肩上。抖了一抖,脚上传来的不止是喜铃的脆响,还有那讨人厌的铁链子碰撞声。 直至申时,天空昏黄,南菀颦眉的望着西方那一片火云,该来的总要来啊! 伺候她的婢女名叫双玉。看她漫不经心的提着她脚上连着的铁球,这样子似乎会些功夫。 来了龙楚国两个月,她还是第一次走出那个院子,没有任何留恋,看了一眼院外的燕书。是的,现在仔细瞧瞧他,燕韩那小鬼和他长得颇有几分像似。只是燕书眉眼间的煞气更深一些,许是令兵打仗久了,浑身的煞气是自然养成。可是不知以后的燕韩会变成什么样子? 燕书看到她的片刻一顿,然后垂下眼帘。 朝他点了点头,燕书同样一点头,朝着身边的人一挥手,两个士兵着装的男人纷纷上前,南菀瞬时眉宇一皱。露出不解。 燕书带着一丝歉意,抱拳:“微臣只是遵从皇上的命令,让公主委屈了。” 说着,两个男人将枷锁扣在她的两腕处,南菀面色不变,可是眼神确实冰冷异常。不由的轻哼一声:“看来楚皇相当的记仇呢!想想贵国皇子进入我大齐,大齐便杀了特使的命,这是想要给今日大齐特使的下马威了。” 燕书表情不变,只是做了个请的动作:“公主进轿,在耽搁下去,怕会误了时辰。” 看向他身后的轿子,南菀没在说什么,跨步迈进了轿里。轿帘落下时,南菀垂头看着手腕上的枷锁,苦苦一笑。 一路上可谓的畅行无阻。顺风顺雨,突地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知道那时是城门被打开的响动,车队进入了宫城。皇宫似乎格外的宁静,她轻轻嘘了口气,突然一阵爽快的笑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前面不远乱哄哄的响起阵阵欢笑声。 “公主!”燕书在窗外低声叮嘱,“马上进入正殿了!” “嗯!” 等过了一会南菀感觉不对劲,为什么刚才还算热闹的地方,现在怎么这么寂静。 倏地,一道声音大咧咧的自前方传来:“文集,让公主出轿。让大齐的特使看看是不是大齐的南菀公主。”楚皇萧然的声音夹着一丝得意。 南菀瞳孔一缩,紧抿双唇,没想到这个轿子直接进入了内殿,而不是在外面就让她下轿。看来楚皇是诚心想让大齐特使丢脸面啊! 有些恼怒的捏紧拳,浑浑噩噩间,紧闭的轿帘忽地被人揭起,一抹颜黄色光亮刺痛了她的眼球。 燕书很恭敬的说道:“公主,请出轿。” 双拳紧了紧,又松了松,弯下腰跨出了轿子。 顿时,来自周围的惊讶和赞赏不由的全部入了她的耳里。半垂的眼睛抬起,对上上首的楚皇,大胆而挑衅。她的举动,惹来满堂一片愕然的噫呼 每走一步,手上和脚上的链子带着哗啦啦的声响穿透整个正殿。 “菀儿!”一声急唤。让南菀的心咯噔一声,侧头望去,一身雪衣的项泽带着一丝震惊和愤怒站在席上看着她。 “泽哥哥?”南菀一怔,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项泽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面色不善,有些愠怒:“楚皇,南菀乃是我大齐的公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楚皇毫不在意的笑道:“正是因为她是大齐的南菀公主,朕才会如此的对她。想来,众所周知,南菀公主十岁就以文武全才名誉大齐,响彻各国。朕如今如此小心对待,又有何不可?” 项泽面色霎时如灰,垂在两侧的手紧紧的相握。 楚皇得意的冷哼一声,给了下方燕书一个眼神, 燕书明了的点头,走上前将她手和脚上的枷锁一并除去。除去手上的枷锁之后,南菀扭动了一下手腕,面色淡淡。 南菀正要抬头对视楚皇,却突然感觉有道刺眼的光芒从眼前一扫而过。不经意的扭头一瞥,让她浑身一震,一身皇子着装的萧黎玥就立在楚皇的左下方,能感觉到他火热的目光在她脸上滚了一圈,眼中满是震惊和不信。如同雕塑般的身躯就这样僵在席上,眼睛直直的看着她,豁然,眉宇间微拧,眼中一闪复杂的神色。 她目光缓缓从萧玥身上移开,略为往边上偏过,正对上燕韩也满是震惊的双眼,他那双眼眨了眨看了看自己上方的萧黎玥,又对上她的。一脸的错愕。 楚皇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素闻公主舞艺乃大齐国举世无双。不知今日可否让朕和朕的臣民等人赏识一番?” 一番话惹来龙楚国众臣子的笑声,夹着鄙夷和藐视。 南菀见状扫了一眼上方的萧黎玥,只见他一双浓眉紧蹙,脸色微白,乌黑冰冷的眼眸与他微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黑白分明间,那抹极具气势的慑人煞气静静的在他身上弥散开来。只是那双阴冷双眸冷冷的扫视着调笑的臣子。 此时的大齐特使一方的所有人都面色大变,尤其项泽面色铁青,面部肌肉微微抽搐着,鼻翼翕张,眼中的怒火清晰可见。 “楚皇,南菀贵为一国公主,怎能屈身为您等臣子献舞。于理不合。”项泽跨前一步,铿锵有力的说道。 “哦!”楚皇端起酒盏轻饮一口。声音一转。 倏地,两道影子快速的闪过,冲向大齐特使席位。 项泽面色大变,进入龙楚皇宫时,身上的武器已然全部卸下。思绪一转,快速的在桌上抄起筷子刚要掷出。就听到一声闷响。错愕的转头。 两名龙楚国的禁军侍卫手中的佩刀轰然落地,传出一声脆响。而那两人手背上赫然的被什么击中,通红一片,严重一点的已经手骨错位。疼痛之下,低头望去,只见两条铁链子躺在佩刀旁边。不由的惊愕望向偷袭他们的人。 南菀手中依旧是保持扔出枷锁的姿势,眼中冷冷的扫了一眼这两名禁军,斜睨一眼上首方的楚皇,轻哼一声,对着项泽等人说道:“项参政,稍安勿躁。” 方才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只是这么一瞬间,女子的反应和身手着实的让在场的众人愕然。 “要赏舞是吧!我跳。”带着笑意,淡淡的应承着。 楚皇带着阴谋得逞的笑意,叫到:“好,配乐。” 一旁的项泽咬牙切齿,曾几时受过这样的气,在大齐他是名门之后,王族之子。又承蒙夏皇的喜爱,召为驸马。现在竟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爱的女子如此……想到这里,怒火油然而生,他知道楚皇在找借口杀了他们。他也知道夏皇为什么驳回了十皇子和十四皇子的请愿入龙楚。只因为他们是皇子,若是真的来了,怕是楚皇是不可能放了他们的。 想到这里,他的眼眸紧紧的跟随场中的女子,她依旧是那样从容不迫。应对自如的模样。倏地,二人四目相对,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朝他信任的点了点头。口语说道:“莫要冲动。” 丝竹乐器之声缓缓响起,南菀微垂眼帘,单脚着地,另一只脚很有节奏的轻点,喜铃在她颤动下,也传出节奏般的铃声。 南菀嘴角微扬,轻起朱唇唱到: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 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琵琶,胡笛,胡笳等多种乐器一起奏响,乐声悠扬而高亢,抒情而悲壮,抑扬顿挫,如光,如影,如七色彩虹绚烂繁华,如漫天飞雪清旷冷涩……强烈的异域音乐风情,加上她脚上的喜铃,音音脆响。让众人深深陶醉。 柔美的瓜子脸,肤如清秋之月,滑腻细致。清冷的黑眸,眉如黛黑远山,英挺秀丽。红艳的朱唇,颤如鲜花摇曳,可口诱人。纤丽的身段,行如清风袭人,淡薄潇洒。 一个转身,挥舞着双臂,眼中扫过站在后方的燕书,嘴角不由的上扬,长袖一卷,利落的抽出他腰间的佩剑,厉声说道:“宁留一具尸,不做他国奴。” 跃身空中接住利剑,全场哗然。 不知谁的手中杯砰然掉地,支离破碎。 不知谁哑然失口呼她的名,听者心碎 第48章 如此张狂 忽地,众人全被惊呆了。 白衣女子凌空接住佩剑,反手抵住自己的颈处。 燕书反应极快,快速的凌空而去,反手握住女子握剑的手腕,试图阻止她的自杀。 她就这样站在殿外吹来的暖风之中,微微泛着精明的眼睛望著他,白皙的脸上却仿佛有淡淡笑容。 那风吹起了她白色衣裳,猎猎而舞,像人世间最美丽的景色。 燕书的片刻恍惚,只觉颈间冰冷一片。他豁然的对上女子冷傲于世的眼神。已经反手将利剑抵在他的颈上。 “笨蛋!” 铛!手中剑被她反手刺入大殿内的石地上,微晃的利剑就这样埋进冰冷的理石当中发出一丝丝铮咛声。 片刻,燕书已然回过神来,怔怔的退后一步。眉间微拧。 南菀白了他一眼,拍了拍自己的双手,朝着上方的楚皇讽刺的说道:“人也见了,舞也赏了,戏也演了。还有什么戏码没上的,就都上来吧!若是没事了,劳烦问下,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休息了?” 瞬间,整个气氛霎地被冻结。 楚皇的双眼瞬间半眯,盯着她。未言语。 而他身旁的女子,乃龙楚国的皇后,竟是无法在隐忍,赫然出声:“大胆,妳当我龙楚国是什么地方?如此容得妳在此胡作非为?” 南菀蹙眉回头,看了一眼三十多岁的女子,眉间厉色,一双戾气的双眸宛如坚玉,神情甚是清冷高傲。带着一声呵斥的指着她。这个就是萧黎玥的亲生母亲。许是因为自己幼子忍辱负重的在大齐忍气吞声五载,对大齐人或多或少有些恨意吧! 细细的打量间,身边传来一声中年男子的怒喝声:“妳虽然贵为大齐公主,却敢如此藐视我龙楚皇威,该当何罪?” 南菀一怔,侧头看去,一见竟是一个年过五旬的男人,发丝和胡须都有些花白,可那双同龙楚皇后雷同一则的双眼竟是出奇的相识。 此时整个大殿没有一人敢上前插嘴,甚至上首的楚皇也是一脸的玩味品着手中的果酒,任由下方的人放肆。 南菀双眸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最开始忽视的一方人身上,就是萨哈马大汗的大儿子——阿穆尔。 轻撇一眼,阿穆尔也同样一脸的兴味的看着殿中,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这抹笑意南菀甚是讨厌,又是一只狐狸。 许是见她没有反抗,刚才呵斥她的男人眼中有着得意的笑容,厉声说道:“想我龙楚当年有意与大齐友好,你们大齐不但不领情,还枉杀了我龙楚特使。当年这笔帐,今日就由公主一人承担吧!” “什么?”大齐特使那方,项泽身后的两个人不由的面色大变,恼怒不已,愤恨的说道。 南菀一挥手,项泽明了的阻止了身后两个冲动的侍卫。 细细的打量了一眼这个年过五旬的男人,想必这就是龙楚国四门辅佐大臣其中之一的月氏一门——月流云。龙楚国的国丈兼丞相。也是萧黎玥的外公了。 南菀轻笑一声,耸了耸肩,看见殿中一旁的木桌上摆着上好的秘制卤肉。而且是整个一只烤乳猪。因为是刚烤好没多久,还滋滋的冒着猪油。 想起自己半天没有进食了,抬步走了过去,拾起木桌上的切肉刀,轻轻的切下一块,送进嘴里,细细的品味。不由的点着头。 “嗯,不错。还是地道的龙楚秘制卤肉好吃啊!比大齐烤全羊来的香多了。”完全无视着周围的愕然。 这句无礼的话就像从天而降的巨雷,震得殿内宴席上的官员们个个噤声,惨白的脸面面相觑,然后同时斜睨着皇帝的脸色。 但他们伟大的皇帝陛下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非但如此,那一向寒冷如冰的俊美脸孔竟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此时,月流云面色大变,没想到她完全无视他们的权威,而独自一人细嚼着卤肉。不由的脸面有些挂不住,刚想要呵斥。 “听闻龙楚国有四门辅佐大臣,你就是月氏一门的月流云吧!”倚靠在木桌边缘,垂头用小手撕着肉片,送进口中,细细的嚼着,吐字却异常清晰。反正经她这么折腾,也没有人在吃这肉了。 月流云一顿。咽下吐沫刚要吐出的话。 南菀重新扫了一眼殿内的席上,轻笑一声:“想让我承担当年贵国特使被杀一事,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和资格了。” “哼,妳人已在我龙楚,可不比大齐,这里妳可说的不算!”月流云冷哼一声。 南菀抿嘴轻笑,又送进一口卤肉:“嗯!说的也有理!” 月流云一怔。 “不过……”说着,她伸出手臂指着上首的楚皇,继续道:“他说话可算?” “大胆。这里岂容的妳这般无理?”倏地,一旁站起一人影,南菀斜睨一眼,模样十六七的少年,一身同萧黎玥同系列的着装,应该是位皇子吧! 南菀用一只手堵住一侧的耳朵,眉间微皱,嘴里吧唧着刚送进去的卤肉,说道:“这嗓门可以唱大戏去了。呱噪的很。” 被堵住嘴的少年面色一顿,然后一红。坐在席上实在是看不惯这个女人如此狂妄。竟然一点女人的矜持都没有,就这么大咧咧的咀嚼着吃食。简直是张狂的让人想破口大骂。 上首的楚皇哼笑一声,说道:“黎宵,退下。她……你们不是她的对手。” 萧黎宵一顿,恭敬的俯首,又重新坐回了席上。 南菀同楚皇对视一眼,她最最……最讨厌的就是一副事不关已,其实什么事情都十拿九稳的人。其中也包括她自己。因为这样的人,心机,城府极深。也是,皇帝应当如此。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希望能逃离王朝。远离皇族。奈何…… “虽然我现在人在龙楚,也明摆着是个人质。那么不妨把话说开了。”重新的站立起来,冷冷的看着上首的楚皇。 楚皇萧然高深莫测的一笑:“哦?讲!” 轻哼一声:“就说,今日的我……同那年贵国皇子成为质子有何不同开始吧!” 楚皇一挑眉,没有插话。 聪明如她又怎会不清楚他的用意,既然他给了机会,她何不顺水推舟,起码她要为自己的自由和项泽等人的性命负责,绝不能让项泽他们出什么事。 “当年几国纷争不断,又因国库缺乏,龙楚新皇登基不过几载,正是人心慌荡的年月。贵国朝政党羽分别结党,原本八大辅佐大臣又分成两派,内政纷争。加上外邦等国又对其商贸等施压,导致原本国库短缺的龙楚,顿时陷入荼蘼阶段。”说道这里,南菀扫视了一圈,继续开口:“贵皇子送至大齐作为质子。其一,同大齐友好,缓和了龙楚当时的瓶颈状态。其二,让巫夷国的政治视线从龙楚国转移到大齐。” 当然她对上楚皇的眼睛时,没有忽略他眼中的一丝玩味,那双霸气的眼睛直射入她心扉,好似要将她看个透彻。 “当时的龙楚内忧外患,皇子送入大齐,本就是抱着送入虎口的决定。即便大齐真的杀了贵皇子,以当时的龙楚状况也会强忍下这口怨气。而绝非像今天这般张狂。而我,也不是当时的贵皇子。其一,大齐还没有弱到让你们任意肆虐的程度。南厥一带,萨哈马大汗自立称王,以短暂时间来看,称霸南厥各少数民族地区也要有些时间,即便龙楚和萨哈马联盟,你们龙楚帮着萨哈马称霸南厥也要有些时间。在没有确信萨哈马部落完全掌握南厥一带之时,你们不敢冒然进攻大齐。政治上的友好,前提下是有利益横权这一切的。” “其实,你们在等待萨哈马部落的崛起,使大齐内忧。至于其二嘛!”说到这,南菀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楚皇最近的萧黎玥和皇后,淡淡一笑:“就是身份。龙楚贵皇子无疑是血统高贵,又有良好的娘家背景。” 这几句话,让上首的皇后和月流云明显的有些得意之色,但是细想这句话,不由的冷汗加背。 “月氏乃龙楚国的皇亲国戚,当家又是当朝丞相,其女乃一国之母的龙楚皇后。膝下又是两位皇子。这些无疑是尊贵的不得了。可是……”黑眸闪过一丝精光,像是在思考什么,犀利的眼神也在殿内的所有人的脸上了搜寻了一番,倏地,嘴角挂起狂肆的笑容。 “月氏一门虽然尊贵,政权、权威皆然在手。可是,兵权一直掌握在燕氏一门手上。”她噙着淡漠的冷笑,缓缓直了直身子,看着月流云面色瞬间苍白的脸孔,淡淡一笑。 “没有兵权,就代表月氏一门拥有的只是身份,这个尊贵的身份而已。” 楚皇听闻,假意蹙眉思索着,冷笑不语。 场内月氏一门的众人冷汗潺潺,急如雨下,瞧着楚皇那抹笑意,不由的如临大敌一般,背汗如雨。 龙楚皇后已经听不下去了,愤怒的站起身子,喝道:“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妳也敢吐出。妳当真我龙楚没人了吗?还是你们大齐如此狂妄。竟不把我龙楚放在心上。妳今日已然触碰我龙楚国威,不给妳点颜色瞧瞧,妳是当真是小瞧了我龙楚威严了。来人……” 南菀颦眉微笑,冷静谦和的声音突兀响起:“慢着!”她平目而视,腰身挺直,站立在殿中看着皇后,说道:“我乃大齐的第十一公主,娘家乃亡国南晋。” 对上楚皇的视线,他眼眸中闪过的寒意,让南菀更加的确信,她还有利用价值。 “一个亡国的后裔,妳当真我龙楚会怕了大齐不成?”龙楚皇后已然面色铁青,威严四方。 “妇人之仁,目光短浅。”丽眸如剑,直刺皇后双眼。 话音刚落,众人立刻噤声,不由的唏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皇后面色大变。不等他开口,南菀已经厉声说道:“妳以为有萨哈马部落协助龙楚,龙楚得大齐南方一带就指日可待了?” “笑话!南方本就是亡国南晋国所属一带,虽然有大齐三皇子襄亲王把守边关,可真正的铁骑将领却分布在长殷河以北。你们想凭着萨哈马的帮助一举得下南京一带,可有没有想过此时的巫夷国在干什么?大齐龙楚两国相争,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巫夷国怎会错失良机?” 说完,殿内哑然一片,众官员个个垂首而立,看不出表情,瞥望之际,脸上尽是惭愧之色。不少带着一丝错然和震惊。 她冷笑出声,带着一丝无奈:“你们以为,你们的皇帝屡我来,是摆着好玩的吗?不要忘了大齐的南京一方,到现在还是崇敬前朝南晋的国政。有我……你们龙楚想夺下南京,可以省下半壁铁骑。余下不少力量。所以……” 睥睨双眼凌厉的对视楚皇,笑道:“你们最好都对我客气一点。我敢如此狂妄,自有我狂妄的本钱和资格。在大齐是这样,到龙楚也如是。这世上想利用我的人不少,也不缺你们龙楚一方。” 第49章 责任交接 众官员惊愕万分,就连项泽等人也吃了一惊。席上的众人视线纷纷瞥向上首面色冰冷的楚皇,顿时明了到,他是故意的,他是在试探他们,借此机会,凭着这个女人的口向他们诉说着皇帝的所作所为,让他们知道皇帝的深谋远虑和足智多谋。 南菀深吸一口气,知道今日她冒险说这些大逆不道之话,若是自己的父皇听到准会大发雷霆。没办法,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这理论可是打小,夏皇就教给她的。她又怎么辜负父皇的一片用心啊! 啪啪啪!寂静的大殿传来几声掌声,众人都抬头看向拍手的楚皇。 “公主说这么多,就是希望朕今日放过大齐特使一马。不过,朕倒是觉得奇怪,听公主的口气,公主似乎对大齐并无好感。难道前不久大齐传来的谣言是真的?”说着,眼眸一转,转向席上的大齐特使一方,目光对准了白衣的项泽。 这话一出,众人又不由的好奇看向那一方。 她扯起嘴角,淡漠地说道:“楚皇也喜欢听那些八卦?” “呵呵!不过是好奇!能让公主不顾身家性命也要保住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朕怎么会不在意?”说着,一抹邪笑慢慢的扩大。 这让南菀一阵,心中有种极其不妙的感觉慢慢的蔓延。 楚皇的视线紧紧锁住殿上的她,黑眸一一窜过怀疑、探究及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赏,厉声说道:“大齐特使,明日你们就准备回大齐。在朕还没有改变心意之前,回去告诉夏皇,他的女儿朕接收了!” 倏地,南菀愣住了,眼睛不由的瞄向一旁的萧黎玥,他更是紧绷着一张脸,眼眸阴霾的吓人,满脑的惊涛骇浪,心中滋味混杂。 “等……等等。”她怔了怔,跨前一步,眉间微拧:“我说过,我不是你的女人,更不会做你的女人。” 楚皇挑了挑眉,笑道:“难道妳当真要嫁给良皇?” 南菀被咽住,顿了顿,片刻笑道:“你当真?” “当然!” “好,那么丑话说在前头,你的那些女人最好少来烦我!后宫的那些阴谋诡计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毒杀,只用闻的,我便可识别毒素类别。刺杀,我不知道在大齐死在我手下的人有多少。阴谋,那是最好别用在我身上,搞不好一个惹火上身。我最喜欢看着那些想耍心计最后死在自己计谋里的人。还有,最好给我一定的自由,否则我闲着无聊时,会让你的皇宫隔三岔五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一番。” 南菀有些得意的笑了笑。 楚皇挑了挑眉,带着极尽宠溺的笑意说道:“既然是妳希望的,朕自然答应妳!”说着,朝着身旁已经呆掉的皇后说道:“皇后可听清了?” “臣……臣妾,听清了!”皇后片刻的惊愕,随即转换成一副雍容华贵,仪态大方的模样。 南菀转身对着身后的燕书说道:“燕将军,携我来龙楚之前,我手上有把金弓,劳烦能不能还给我?我好交给特使带回大齐,让父皇安心。” 燕书一怔,看向上首,楚皇颔首。 片刻,燕书自大殿外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把上好的金弓,在得到楚皇点头,才放心交给眼前的女子。 南菀接过,查看了一番,确定是那把父皇御赐的,便走到项泽等人面前,递给他:“项参政,你回大齐,带我问父皇一句。当时答应南菀的约定还做不做数。告诉他,南菀的态度取决于父皇的决定。” 项泽目中神色莫测,颔首:“好。我答应妳!” 她亦笑了笑,每当看到这个白衣萧索的身影,心中总是感慨。想起与他相处多年的情分,不伤感那是骗人的。 “你路上……多加小心。” 项泽亦是心颤,心头疼痛不已:“嗯!珍重!” “珍重!” 龙楚国万历十五年,六月。 大齐南菀公主住进了龙楚后宫——听雪阁。赐号——雪妃。 同月,龙楚国聘礼下至大齐国。又对巫夷国献上高达两米宽一米的和田玉所雕而成的玉凤。此乃堪称一宝。惹得良皇开怀大笑,早忘记龙楚夺妻之仇。 七月,南厥战乱祸起,襄亲王夏青亦和骠骑将军项风分兵驻守邺炙勿河两地。 八月初,南京水陆水师同外岛外鲜进行水路演习。 沿着罕有人行的山道往南京城策马而去,太阳早已沉没在了后方的山头下,一片昏昏的暮色笼罩着四野。便在南京城关城门前地最后一刹那,夏青涟走到了城门口,守门的侍卫面色带笑的唤了一声:“副将,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夏青涟面色淡淡,眼中却闪过难得的笑意:“去临城办些差事!回来晚了!” “唉!您也真是的,吩咐一声小的,小的自然帮您跑趟腿。何苦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呢?”侍卫李山一身的大块头,傻头傻脑的说着,面色还带着不解。 穿过城门,夏青涟按了按鼻梁,略显疲惫。依旧笑了笑,平静的说道:“无碍,有些事情亲力亲为能了解不少事情。李山啊!提督大人现在在哪?” 李山一听,恭敬说道:“在衙门呢!正午的时候刚捕获贩卖私盐一伙人,现在正在审问呢!” 夏青涟闻言,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然后指着前面说道:“哦!过去瞧瞧!” 黄昏,当最后一缕昏黄扫射在大堂中,青灰色的地砖上空飞舞着细小的灰尘颗粒,飞散在三个犯人凌乱的发丝上。 夏青涟一步跨进厅堂大门,门内已伫满了威风凛凛的南京水陆将领和衙门的铺头。 见到这阵势,夏青涟就知事情绝非那么简单,挺起胸膛踏进门去。 水陆水师提督张铁张大人身着官府,宽广的脸庞映着多年在海上风吹雨打的黝黑,已年过五旬的他,身体硬朗非凡,坚毅的目光带着一丝冰冷的凌厉。犹如神人般的坐在大堂的楠木宽椅上,见他进来,目光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随即目光又重新回到几个犯人的身上。 “招还是不招?和你们接头的人在什么地方?”提督大人冷喝一声。 此时殿内的三个人浑身是血,显然之前已经动用了刑法。夏青涟有些闹不懂,眉头微微紧蹙,踏步走了进去,一旁的下属们礼貌的对他一颔首,让出一个侧椅给他。 有一个血人缓缓苏醒,无神的眼光往四处扫了扫,看见了上首的提督大人,一阵哀痛之后复又毅然,眼中忽然射出乞怜之色,忍痛颤抖说道:“大人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愿意……” 意是一个闭齿音。 一旁串出的将领出手如电,将自己的手指插入此人的嘴中,用力一扳,这个人的下巴便被血淋淋地扳下了一截,再也无法合拢,连带着牙齿都落了几颗。 看到这出,夏青涟被唬一跳,斜睨了一眼那个将领,是水陆水师的左护军参领——徐天佑。 出手还真快。 “今日就到这吧!明大人……”提督大人目光不经意的转向下首的县令大人明申远,只见他清广的脸庞上正挂着一丝残忍的冷笑。 明申远一个哆嗦,感觉寒气从脚下直蹿上心头,森冷得叫人心颤。 “帮他们止血,留活口,千万别让他们死了。若是想咬舌自尽,本官不介意将他们弄成哑巴,说不了,让他们用写的。” “是,是,是!全听提督大人的。”申明远胆寒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颔首应是。 提督仰首踏出了衙门,夏青涟起身也跟着他走了出去。 建海码头,来往地渔船和渔夫也早已各自归港,收摊回家了,整座码头上,似乎因为太阳西下,欣喜的托着一天的打捞成果满载而归。 只有天上地浮云,海中地泡沫。飞翔于天水之间的海鸥似乎也感觉到了海面的宁静,依然很自在地飘着,浮着。飞着。 鸟儿在海上觅食,发出尖锐地叫声,惊醒了走在码头上的两个人。 夏青涟同提督大人并肩而行,步伐缓慢,想起刚才的事情,忍不住的问道:“那几个犯人只是简单的走私私盐吗?” 提督抬眼看向无尽头的海面,对着他说:“怎么可能!我已经着手在调查,他们这伙人将南京等附近海城的大量私盐走私到南厥一带。” “南厥?”乍听之下,夏青涟面色大变。 “嗯!不错。眼下南厥萨哈马大汗自立称王,背后又有龙楚国坐镇,巫夷国又事不关已的态度,冷眼旁观。谁知道这私盐贩卖到了哪一国?还是这里面有更深层的阴谋。我正想要写份奏折禀报上京。既然你赶回来了,我们一同上奏给皇上。” 夏青涟微微偏头,看着他,点头道:“好!我同大人一起上奏!” 提督扫视了他一圈,沉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站住脚步,指向海面说道:“这片大海自我会行走开始,就在这上面玩耍。一直到现在,每一次的日出和日落。我都会看在眼中。” 夏青涟微微一笑,明白提督此时的心境,依言自然放松,与他并排站着,并不开口说话。 “虽然我历经两朝。至四国战乱到南晋国的灭亡。我亲身经历了战争的动荡和残酷。深知那些都代表着什么。所以二十年前南京的那座皇宫被烧,我就投靠了大齐。以保住整个南京的黎民百姓。”面色带着一丝无奈,鬓发依稀可见的花白,眼中望着海面,淡淡的叹了一口气。 “这二十年里,不论是大齐皇朝还是这天下曾归属南晋的余党,都嗤笑和诟骂我。可我从未后悔过。也正因如此,夏皇才放心让我继续把守南京水路水师。我也算是前无古人的唯一一个前朝大臣。” 夏青涟沉默着,不知接下来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提督偏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一丝希翼,说道:“如今,南厥战乱,龙楚崛起。这天下太平了二十年,也终于到头了。夏皇将你派到南京,明义上是剥削你领兵的权利,实属是为了让你替代我的位置。一旦开战,南京就是几国手里的鱼肉。夏皇不可能让一个前朝罪臣继续做这个提督位置的。而你……恰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又没有兵权的皇子。这个位置你坐正合适不过了。” 夏青涟面色大惊,眼中有些忧虑之色,哑声说道:“大人,这……” 提督笑了笑,拍了拍这个年轻皇子的肩膀,说道:“我观察你有三个月,即便不算最了解你,也知道你的为人。若不是夏皇子嗣众多,你应该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绝对不会像这样毫无作为。” 夏青涟紧抿双唇,没有搭话。 “呵呵!老夫看得出来,你不甘心。是一个皇子都会不甘吧!老夫今日将话和你说白了,就是想要告诉你,在南京陷入战乱之前,我会将水陆水师的一切都教给你。让你掌握这片大海的真正厉害。但是……” 张铁一副认真的眼眸直直的盯着他,口气异常的坚定:“当有朝一日,你真的坐上了提督的位置,你就要带我保护好这片大海和这的百姓。” 夏青涟震惊,最后转换成平静,张铁的眼中带着一丝赞赏。 “我……答应你!” 因为这里也是他最重要的两个人的故乡。是他那个没有血缘娘亲的故土。他誓死也会保护这里,等待她们两个有朝一日返回这里,依旧看到的是一如从前的南京。 第50章 二人关系 天光透过云影铺洒而下,时亮时黯,道路两旁的老树翠绿柳叶,在风中轻轻摇晃。已是炎夏时节,山脚湖泊里小荷傲然绽放。 一路行来,南菀眉开眼笑,当然除了暗地里跟踪她的隐卫,此趟游玩还算不赖。 跟在她身后两步远的燕韩一脸的无奈道:“公……小姐,妳还真悠闲?” 走到一个小摊,随手拿起摊上的饰品对着烈阳照了照,嘴角一撇,又扔了回去,对着燕韩所提出的问题,所问非所答的回了句:“嗯,不错。龙楚国果真是个好地方。” 燕韩一脸的无奈,叹息一声。 南菀没有理会他,张望了一眼四周,龙楚国的楚京比上京城的街道宽广,也热闹的多。看见前面不远处的客栈,对着一旁的燕韩说道:“我饿了!你去前面的客栈占个位置去!” 燕韩看了她一眼,见她还在拿着街摊上的饰品,轻声吩咐道:“那……小姐且在此等等,我去去就回!” 南菀点了点头。 见他跑远,南菀仰头看了一眼烈阳,躲在暗处的隐卫,她目光一一扫过,拿起一支看似不算华丽的木钗,上面雕琢的梅花,手工甚是精巧,不由的问道:“这个多少银两?” 老板看了一眼,憨厚的说道:“三两银子。” 南菀又重新低头看了一眼,老板也随着她低头,指着摊上的各种饰品介绍着,倏地,老板小声说道:“已派人进入楚京,等待小姐指示。” 拿起一对珠环,轻嗯了一声,又放了回去:“暂不要动,等我指示。” 远处的燕韩站在客栈门口,朝她招了招手,南菀拿起之前的钗子,递给老板一块碎银,随口道:“不必找了!” 随着燕韩一路进入客栈的二楼,在店小二的介绍下,坐在靠窗的好位置。 楼下柳林之中,传来一声声的喝彩声,随着和煦的风吹进南菀的耳里。顺着窗向外望。一伙杂耍班门弄斧的惹得周围的观众一阵阵的喝好。 噙着一抹笑意,手中的筷子夹着一块竹笋送进了嘴里。仿佛吃到了美味佳肴一般,满意的嗯一声,又夹起一块,咀嚼了起来。 见燕韩沉默的站在一旁,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说道:“你也坐下吧!” 燕韩眉头微皱,小声道:“不妥,暗处还有隐卫呢!” 南菀白了他一眼:“让你坐就坐下,哪那么多废话!再者说,一个人吃很无聊的。” 燕韩犹豫了片刻,磨磨蹭蹭的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上。拿眼瞄了她一眼。无奈的一叹气,自她被封为雪妃开始,他就成了她的贴身侍卫,当然,只限于她外出时跟着,平时的时候,她在听雪阁,除了阁内的侍女和太监外,皇上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打扰。对她的恩宠由此可见。 南菀自然不知燕韩心里在想什么,一手夹着桌上的菜肴,一面大感兴趣地望着楼下正在杂耍的几人。挤眉弄眼,好生兴奋。 倏地,感觉眼前的燕韩一下子站起身子,南菀皱眉的白了他一眼,刚要说什么,就感觉燕韩的目光透过她看向她的身后。见他面色严谨,有些恭谨,不由的猜想到,八成遇见了什么高官。 便不动声色的继续吃着,看着楼下。而此时她的注意力早就锁在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喝!巧了,燕韩你小子的公差倒是清闲的很呐!”一抹极其熟悉的声音自她的身后传来。 忽地,在心底划过,是他。那个叫做萧黎宵的皇子。若是没记错,应该是楚皇的二子。 微微的侧头,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萧黎玥也在其中。 二人的视线一触,南菀就迅速的转开了视线。对准前头的萧黎宵。 燕韩毕恭毕敬的一抱拳:“见过二皇……二少爷,五少爷!” 萧黎宵眯着眼扫了一眼仍坐在位置上的女子,又摆手对着燕韩说道:“唉!你同我五弟相互扶持,忍辱负重多年。今日已然不同,大家都是一家人,何须客气。” 燕韩听闻,面色一变,仍是抱拳道:“燕韩愧不敢当。” 萧黎宵淡笑,看了一眼座上的女人,笑道:“来,燕韩啊!和我兄弟二人去那坐坐!谈谈在大齐的所见所闻。” 燕韩面色微变,有些为难,看了一眼萧黎宵,又瞧了一眼南菀。 萧黎宵知道燕韩在想什么,不料没等他开口说话,就听座上的女人说道:“无妨,你且去陪陪他们。暗地里有隐卫,我哪也去不了。放心吧!” 燕韩微微一怔,颔首。 萧黎宵斜睨了一眼南菀,哼笑一声,几人朝着不远处的一桌靠着窗口的位置走去。 这客栈里的客人很多,主要都在一楼大堂和三楼包房里。至于二楼,却少的可怜,除了他们这两桌以外,就再无其他人吃饭了。 所以,他们的谈话和楼外的喝彩声尤为的响亮,南菀将目光瞥向楼下,嘴角噙着笑意。 燕韩有些恭谨的坐在位置上,对萧黎宵的提问,应答如是。丝毫不敢有怠慢之意。 “燕韩,你同玥在大齐吃了不少苦头。玥虽然嘴上不说,可这心里却是感激你的。我这做兄长的,今日敬你一杯。”萧黎宵笑着说,端起桌上的酒杯,朝着燕韩一敬。 燕韩受宠若惊,面色微变,起身就是一抱拳,忙说道:“不敢,二皇子……燕韩何德何能让您敬酒。再者说属下是奴才,五皇子是主子。照顾五皇子乃是属下的本份。如今……万不敢以此邀功。请二皇子莫要折煞了属下。” 萧黎玥原本直视对面女子的目光迅速收回,接住萧黎宵端起的酒杯,笑着说道:“皇兄,臣弟同燕韩在大齐肝胆相照,忍辱负重,苟活至今。这杯酒理应是臣弟敬燕韩。”说着,朝着燕韩一敬。 燕韩面色一顿,刚要回绝,就听到一声呼唤:“燕侍卫,我要走了,你走不走?” 顿时,桌上的几人都是一怔,萧黎宵眉头微拧,猛然的转过头看向后方。 南菀抚了抚衣衫,抬步往楼梯处走。燕韩见状,对着两位皇子一抱拳:“二皇子,五皇子,燕韩今日公务在身。不好……” “哼,作为囚奴,也敢如此嚣张。即便自身能为我国带来利益,可我龙楚皇威也不是任人践踏。妳莫要如此嚣张。”萧黎宵已经是一脸怒意,站起身子冷冷的看向她。 南菀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望了一眼窗外,已近午时,是该睡午觉了。不耐的看了一眼怒火焰烧的萧黎宵,浅笑道:“嚣张?别忘了,这是你父皇默许的。” 萧黎宵一跳眉,眼睛半眯:“哼,别以为父皇任由妳如此张狂,妳就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了。龙楚国还轮不到妳在此撒野。” 南菀一怔,眼睛斜睨他。忽地,嗤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是一个被人保护在羽翼下的孩子。没受过大风大浪。这样的人,没有资格评判和教训我。” 说完这句话,南菀转身走去,却在踏出楼梯之时,一双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抬头,对上一身小厮打扮的男子,看样子是萧黎宵的护卫。 顿住脚步,南菀侧头看向他。眼中带着漫无边际的淡漠。 萧黎宵一怔,仍旧顾虑着面子,冷冷的瞪着她,说道:“妳这女人……父皇虽然收了妳,可谁人不知父皇根本没碰过妳!现在任妳逍遥,等妳的利用价值没了,我看妳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不信,我们等着瞧!” 站在梯旁的南菀,面色不改,直视他的双眼,忽地,抬起步子朝他走去。 萧黎宵一怔。 直至两人相差不到半米的距离,南菀微微抬头看他,没想到年仅十六岁的萧黎宵比她高出好多。 萧黎宵紧蹙眉头睥睨于她。就差用鼻孔呼吸了。 南菀轻轻的抿嘴,抬起头用力的捏住他的下巴。顿时惹来场内的一片吸气声。 “皇子,和本宫说话的时候,注意用词。好歹本宫也是你——的——母——妃!小孩子若是要撒泼别撒在本宫这里。本宫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仗着身份说话不腰疼的人。你除了身份还有什么?没有了这身份你就什么都不是。不要把自己看的有多高贵。在本宫这里,你这种小角色,还进不了我的眼。” 猛的甩开的他的下巴。眼睛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别在惹我。” 最后扫了他一眼,拍了拍手,大大方方的走出了客栈。 萧黎宵一脸的怒意,脸上由红变白,在变青。愤怒不已。 坐在后方的萧黎玥,端起桌上的酒水一饮而尽,冷冷的扫了一眼萧黎宵,眼中有着一丝嘲讽,仍是淡淡的说道:“皇兄,她可不是好惹的。以她的身份在大齐皇宫里,早已经学会和习惯对付这种阴谋算计,冷嘲热讽。能在大齐国享有其他皇子公主无法享有的自由,又要保护无权无势的生母。你觉得她是那种很好欺负的人?” 听到他说这些,萧里黎宵转身,面色不善。 “她一个女人家,能有什么能力?” 握住酒杯的手一顿,萧黎玥抬头,双眸微垂,眼中一闪而逝的冷讽。冷言说道:“皇兄,她有没有能力,你一早就清楚的。不要忘了,大齐皇帝对她如此青睐有佳,加上父皇对她的纵容。早就不是一个普通女人可以堪比。” 萧黎玥说着,起身朝着他一抱拳:“皇兄,臣弟身体不适,请原谅臣弟先行回府。” 萧黎宵眯起双眼,摆了摆手:“回去吧!” 萧黎玥没在说什么,踏步下了楼。 良久,站在窗旁向外看楼下杂耍的萧黎宵对着身旁的男子,冷冷的说道:“启武,你觉得他们二个人怎么样?” “谁?” “我那个五皇弟萧黎玥,燕氏一门的燕韩。” 男子一顿,停顿半天,摇头道:“不好说。” 萧黎宵冷笑一声:“大齐探子回报,萧黎玥在大齐为人质五年来,成日留恋烟花之地,整日不顾正业。据说,连弓箭的功夫,也达不到一般士兵的一半实力。” 那个叫做启武一怔。 “可是,自他回来这数月,我无数次的试探。他都未曾露出任何破绽。”萧黎宵早已脱出刚才一脸愚昧的样子,换成一副精明干练的双眼。 启武犹疑半天,说道:“许是,真如探子……” “我也希望他是这样,可是……若如我想的那样。萧黎玥的心机和城府就不得不让我防范了。” “五皇子为质多年,又一直同大齐那个一直无所事事的十四皇子一起,小小年纪留恋烟花之地,本就没什么新奇。”启武淡淡的说道。 萧黎宵一个反身坐在了座位上,端起一杯酒水,一饮而尽,嗤笑一声:“今日,原本想看看他和燕韩的关系究竟如何。没想到燕韩那小子怯弱的可以,萧黎玥也没有什么让我在意的举动。若都是如表面这样看着,我何苦这般苦恼。怕……就怕这两个人一起在演戏给我们看!” “演戏?” 长长的大街之上,南菀手里捧着白花花的棉花糖,边走边吃。惹来道路两旁无数人的侧目。 燕韩走在她侧面,距离一步之远。 南菀斜睨一眼,缓声说道:“下次演戏的时候,表情在蠢一点儿,那个萧黎宵可不是泛泛之辈,他在试探你和玥的关系。” 燕韩眉间一拧,淡淡的说道:“我和玥已经很小心了。” 南菀一叹气:“光小心怎么行!你们两个小傻子,当楚皇是白痴吗?” “啊?” “你们这样做反而适得其反。不如正当往来,这个尺度你和玥想必也知道如何掌握。唉,真不知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们两个的。好不容易将你们两个甩掉,绕了一大圈,又落你们二人手上了!” 燕韩微微一怔,好半会明白过来,痴痴一笑:“我知道了,一会我找玥商量商量。” 南菀斜睨他一眼,淡淡一笑。 第51章 等我回来 余晖殷红半边天,小楼窗口敞开,一只小鸟挥着翅膀落在窗口,片刻又飞走。 南菀倚靠在睡榻上,借着窗外影射的光亮看着书籍。 一旁的斜倚上已经坐着将近一个时辰的楚皇,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言语,楚皇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敌不动,我不动。 南菀一向喜欢这招,依旧漫不经心的看着手中的书。 “听隐卫回报,妳今日在客栈碰见黎宵和黎玥了?”许是保持太长时间的沉默,楚皇第一个打破这种寂寥。 “嗯!” “有谈些什么吗?” 南菀不经意的挑眉,扫了他一眼:“既然隐卫都汇报了,你没有可能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 他挑了挑眉,眼底蕴着一丝匪夷所思。带着深深的试探:“身为龙楚国的皇妃,朕已经给妳的太多了。但妳也要有身为皇妃的自觉。妳……千万别去招惹朕的那几个儿子。” 听到他冷如冰霜的口吻。南菀竟是冷笑:“楚皇你多虑了。你那几位子嗣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南菀还不至于无趣到去惹他们。你放心好了。” “哼!”楚皇冷哼一声,继续道:“别忘了,朕能给妳自由,也能囚禁妳。妳千万不要得寸进尺。” 南菀毫不在意的轻笑:“楚皇,以一个条件换一个条件。这是你事先就答应南菀的。金口一开,可想要反悔,你的身份可不允许。” 明显的看见楚皇眼睛半眯,带着一丝寒意:“朕到觉得,以妳和夏皇的约定换妳的自由,有些便宜了妳!朕可对夏皇放不放妳生母没有任何兴趣。倒是这次……朕被妳算计了!” 南菀呵呵一笑,将手中的书反手扣在胸前,看着楚皇,笑道:“楚皇,天下可没有事事都随自己心意而行的便宜好事。再者说,南菀不觉得楚皇被我算计了,反而是……你从中也得到了不少好处。娘亲一日没有回到南京,我就不会离开龙楚。而这三年里,你可以做不少事情。比如……萨哈马独立、巫夷国和大齐国两位皇帝逐渐年迈、龙楚……军力提升。等等!” 他猛然一颤,阴寒犹如恶魔的眼睛顿时放出精光,扫视她。 “妳……太聪明了。不好……” 南菀嘴角微扬,望向窗外,目光悠远:“你们男人可以算计女人,女人又为什么不可聪明一点?这样方便自保!” “不,朕可不喜欢身边的女人太过聪明。有点小聪明可以,但是不要算计到朕的头上。也不要干扰朕的国家。更不要参与国事。后宫女子不参政,这是自古遵循的规矩。”楚皇说着,坐在她身旁,探手微微抬起她的下巴。口气似在提醒,似在警告。 南菀微微蹙眉,躲过他的触碰,自榻上站起,将手中的书仍在榻上,看向窗外,背对着他:“楚皇不限制南菀的自由,南菀自然会遵守对楚皇的约定。” 楚皇斜睨她,嘴角微扬:“好!记住妳今天的话!” 沉默…… 直至见到一身明黄龙袍的楚皇走出她的听雪阁,站在院内迎头望向窗口的她,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昏黄的夕阳照在她的身上,轻叹一声:“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阵了!” “玥,这样很危险的!”看向身后一身华服的萧黎玥,南菀眼中带着严厉。 “嗯,我知道!”微垂眼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抬眸深深的看着她。 “……发生什么事儿了?”见他不对,她疑问的说道。 萧黎玥沉沉的盯着她片刻,喟叹一声,口气有些凝重:“父皇……已经下旨,派我跟军队半月后前往西邙,镇守边关。” 南菀一怔,猛然抬头看向他,满眼的震惊。缩在袖管下的手越握越紧,指甲甚至掐进了肉里。迟疑片刻,问道:“去……多长时间?” 他只是略略抬起眼眸飞快的瞥了她一眼,便立即垂下眼睑。双唇紧闭,犹疑片刻,摇了摇头:“不知道!” 空气里死寂,屋外啾啾虫鸣。 南菀微微颔首,苦笑一声:“出去吧!你……该避避这风头。” “妳……知道了?”萧黎玥一怔,眉头深锁。 “……四门大臣……以如今的楚皇,早已经不需要了。”倏地仰起头来,盯着这张年轻的,略带稚嫩青涩的脸孔。轻笑:“楚皇还算有些良心,当年你年幼无知,便被送去大齐作为质子。如今楚皇有心剥削四门权利,月氏一门自然少不了这场灾难。楚皇这时候将你送到边关,可见……是让你避过这风头的。名义上是让你历练,实质……还是心疼你这个儿子的。”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些……早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担心妳!担心妳一个人……” “你……去吧!”她的声音微颤,微垂的睫毛微微的抖动,胸口郁闷的难以呼吸:“我一个人可以照顾自己。” 他的瞳孔骤缩,眉头一拧:“妳让我怎么放心?父皇他……”说到这,声音一顿,咬紧牙关,不在言语。 南菀沉默半响,硬生的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的身份不论在哪一国都很敏感。单凭我体内流着南晋国的血脉……怕是以后都不在有宁静的日子。在我还能保护自己的时候,你可以放心的离开。我……等你回来。” 他错愕,乌黑的瞳孔熠熠生光,他的眼眸在笑,虽然脸上面无表情,可是眸中已露出一抹欣喜之色。 “妳……会等我?” 含笑:“嗯!” 接下来,她依旧每日在燕韩的陪同下游玩楚京,燕韩只字不提萧黎玥参军一事。 九月,当柳絮正茂时,楚皇终于在早朝时,下旨让五皇子参军历练。 次日,在浩荡的仪式下,他策马跟在燕书身侧,一身小兵着装,接受楚皇和楚后的送别。 在前方号角的奏鸣声,队伍浩浩荡荡的启程。 队伍两旁的百姓恭敬的立在那里,丝毫不敢有越轨的迹象。 南菀抬眸看着跟在燕书身侧的小兵,带着合适的头盔,向人群中张望着,面色带着一丝焦虑。 倏地,当四目想接,二人均是一愣。 他深深的盯着她,口型微开。 南菀轻笑,口型回答:“我等你!” 第52章 楚国朝政 萧黎玥走后的第十天,楚京朝堂之上,楚皇果断的将四门大臣中的秦家老爷子的职位从正一品,剥削到了三品太保。提升其长子为二品左谏议大夫。李家老爷子身为中书令也同时被剥削了下来,并将其女封为丽妃。 这一举动荡整个朝堂,剩下的月氏一门和顾家都暗暗的心惊不已。看着上首的皇帝,额上止不住的留下汗水。 月流云乃是龙楚丞相,丞相乃负责管理国家大计或其他要务。而顾老爷子是尚书省的尚书令。身在掌管国库一职。这些年国库未出任何纰漏已是大幸。 然而谁都知道月氏一门同顾家一向不对付。李家一向站在月氏一门这边,秦家和顾家两位当家乃是同窗好友。友情甚是无法比拟。此时楚皇的一举将四门剥削了两门。 任谁都不难看出楚皇的用意。如今楚皇正是风华正茂、卓然不凡之时,月氏和顾家都已知道,虽然今日朝政皇上未剥削他们二门。不代表没有这个意思。 都如临大敌一般的冷汗交加。 而燕氏,虽然被称为一门,却不得干预朝政,只负责带兵打仗。常年镇守边关,为龙楚国谋不少的福利,名声一直都响彻几国。如今,燕氏一门的当家燕连成早已退出战线,在府上养花种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者。 楚皇念及燕氏一门多年戍守边疆、精忠报国。早些年又协助新皇平复八门,扫除内党。特封燕连成为镇国公一品侯爵之位。 那次特封之后,燕连成就已辞去官职,只是挂名的镇国公,远离了朝堂。 ······ 半晚下起滂沱的大雨,雷雨震震的响彻楚京各个角落。 一向浅眠的南菀,这一夜竟是无法安睡。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陷入沉思。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就这样枕着胳膊在桌上过了一晚,第二天天色刚亮,就被一声嗤笑声吵醒,蹙了蹙眉头,倏地睁开双眼。 入眼的是楚皇一身青色便衣,正用一双似笑非笑的双眼盯着她:“这怎么在桌上睡的?难不成不喜欢睡床上?” 她懒懒的扫了他一眼,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丫鬟,抬手捏了捏鼻梁,冷声说道:“今日不用早朝的吗?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说着,慢悠悠的起身,伸了伸有些酸硬的身躯。 楚皇毫不在意的示意身后的丫鬟为她换衣,南菀眉间一拧,说道:“等等,你这是做什么?” “看不出来?让人替妳更衣啊!” 南菀盯着他清明带着笑意的双眼,问道:“理由。” 俊朗的脸庞带着神清气爽的笑意,对她的冷漠视而不见,双手很是自然的圈住她的身子,炽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旁,性感带着一丝野性的说道:“带妳出去走走。怎么?不想去吗?” 她瞥了瞥环在自己腰身的双臂,眉间一皱,不情不愿的挣了挣:“想去。可你这么抱着我,我怎么换衣服?” 他声音压低,垂在她的耳侧:“要不要朕帮忙?” 南菀面不改色用力一睁,自他的怀中退了出来,拿起丫鬟手中的服装斜睨了一圈室内:“我自己来就可以了,皇上带着您的人,在室外稍等片刻可以吗?” 楚皇不在意的眉头一挑,有意无意的说着:“是了,妳好像一直都是自己换衣沐浴。从来都不让下人近身的。” 南菀手里拎着衣裳,扭头一挑眉:“皇上若是闲听雪阁人太多了,可以撤掉几个。南菀感激不尽。” “妳非要和朕这么说话不可?”手臂上顿时一紧,带着股强烈的痛意,在下一秒迅速渗进她的体内,疼的她一抖索。手中的衣裳掉在了地上。 四周的下人被楚皇的怒意吓的一阵抖索,扑通纷纷下跪,南菀扫了一眼,冷冽的看向一脸怒火的楚皇,笑道:“皇上,南菀一向如此,正因为如此,皇上才另眼相对。南菀可有错?” 楚皇眯起双眼直直的盯着她,片刻舒眉,已恢复了平日的淡定从容,温柔笑道:“既然妳一意如此,朕就答应妳!”说着,轻甩了甩衣袖走了出去。 南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头疼的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嘴中冷哼一声。 抬起头的瞬间,她却是在笑,却笑得妖娆诡异,殷红的双唇仿佛刚刚沾过鲜血一般猩然刺目。那双如寒潭般的双眸便又回复了原先的深邃、难测以及淡淡嘲弄的笑意。 天光明媚,蓝天之上,白云如丝,分外美丽。 道路两旁的老树在风中轻轻摇晃。已是晚秋时节,山脚湖泊里小荷成片的开放,饱满的让人回味有余。 马车在道路上缓缓前行,前后跟随着护卫,看上去颇有几分声势。 车厢内确实异常的安静,靠坐在一旁的南菀随手用木签措了一块苹果,送进嘴里。身前直坐着一位十岁左右的男孩,正是龙楚国的六皇子——萧黎禹。 “这么说,是皇上让你过来,并交待这一路……由本宫担任你的太傅?”淡淡的问道。 孩子端坐如钟,纹丝不动,双眸轻轻扫过她,带着雅稚的声音说道:“回母妃……是!” 南菀微垂眼帘,请扫孩子平静的脸庞。轻嚼嘴中的果肉,微微的点头:“嗯,知道了。那就说说你目前为止在先生那里,竟学了什么吧!” 萧黎禹抬头恭敬的看了她一眼,缓缓的开口。 南菀静静的听着,一炷香的时候,马车竟是停了车,南菀挥手,萧黎禹示意的住了口,只听外面传来燕韩的声音:“夫人,客栈已到。请夫人和小少爷下车。” “嗯!” 萧黎禹闻言,很规整的起身对着南菀一揖,先行下了车。 南菀理了理衣衫,翻开车帘,抬头就看见『永福客栈』的牌匾,嘴角扬了扬。刚要下车,就见萧黎禹很有礼的站在下方,似乎想要扶她下车,南菀眉头一挑,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并未借力,跳下了马车,在萧黎禹没有反映之下,额头被人重重的弹了一下。 “孺子可教,禹儿有这份孝心就好,下次不必如此。”带着一丝笑意,抚了抚他的头顶。 萧黎禹轻轻避开,眉间微拧,嘴唇轻抿,嘴角不由的向下,似乎有些不满。 南菀只是轻笑,看了一眼一直在冷眼旁观的楚皇,她巧然一笑,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老爷,菀儿累了,我们进去吧!” 说着,不忘瞄了一眼身后的萧黎禹。顾家……柳妃之子…… 萧然一颦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二人并未多话,走进了客栈,刚踏进客房,南菀毫不客气的松开他,阔步的坐在凳子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目不斜视的把玩手中的茶杯。 萧然见她如此,面色有些不好看,他本是龙楚国一国之君,举国上下谁敢给过他脸色?而她不过是自己的一个侍妾是他的女人,竟三番五次的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给朕倒杯茶水。”生冷的口气。 南菀轻瞥一眼,轻哼一声:“都出门了,还自称朕?老爷,不知隔墙有耳吗?” 楚然一怔,眼中一闪而过的寒芒,片刻隐去,厉声说道:“替朕……更衣。” 南菀斜视一眼,轻笑道:“老爷,此番远行,虽是游玩,可禹儿毕竟年幼,断不能因为外面的花花世界而忘记了自身职责。既然,老爷已经让菀儿全权照顾他的学业。总不能这青天白日的让这孩子偷懒吧!菀儿去看看禹儿,老爷可以先行休息一会。若是晚了,老爷也不必等菀儿,方可宽衣睡下。” 她声音刚落,人已至门旁,没有等萧然开口说话,就要夺门而出,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冷飕飕的声音:“我……有让妳出去吗?没有过问就擅自决定,妳真以为妳的身份和价值可以让妳为所欲为吗?” 紧握木门的门把,南菀背对着他,嘴角确实微微上扬,声音却如三月的寒雪一样冰冷:“楚皇又当如何?此行抱着怎样的目的,楚皇自当比南菀更加清楚。既然你想拉我入套,我何不自觉一点儿,自行入套。免得被您算计。” “大胆!”砰的一声,萧然一掌拍在桌上,喝到:“妳当真朕不敢对妳如何?妳在一再二的挑衅朕的底线,朕怎能姑息妳?” 南菀猛然回身,确实淡淡的微笑,轻轻的拍了拍手掌,对着萧然说道:“老爷,你要如何,菀儿不能全猜出,也可猜出一二。只要菀儿不死,断不会扰了老爷的计划,而且会顺水推舟帮助老爷完成大计。你瞧,这多划的来。不知……老爷是想要一个敌人,还是……同盟?” 萧然瞬间双眼一眯,细细的打量着她,冷声说道:“妳想要什么?” 不亏是帝王,反映还真是快,孰轻孰重,当机立断,毫不拖泥带水。 “我要什么重要吗?再者说,你这里有什么可值得我想要的吗?” “妳这样的女人很危险,真不知夏皇是否知晓妳的这一面,若是知晓放妳来龙楚,朕就应该好好想想,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了!若然不知……朕是否该感到庆幸,他将妳送到朕的身边了。” 南菀始终与他对立站着,直视那双霸道至极,充满野心的眼眸,右手下意识的触碰左手腕上的喜铃,发出一丝轻微的响声,嘴唇微启:“既然陛下问南菀要什么,菀儿只求陛下答应菀儿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不要与南菀有夫妻之实。也不可对南菀有情侣或夫妻之举。” 一双比雄鹰犀利百倍的眼睛闪着不悦的光,一道寒光直直与她对视着,突地转为轻笑,带着一丝嘲弄和讥讽:“真是看不出公主竟是如此专情,竟会为了项参政守身,为了一个已经抛弃妳的男人守身。好,好,当真好极了。” “好不好,陛下甭管了,只管告诉我,你答应是不答应?” 萧然面色铁青之后,就转为满不在乎的轻笑:“朕又不缺女人,有何不答应的。” 南菀轻笑,扬了扬眉,转身欲走:“既然陛下已经答应,南菀就去禹儿房里了。” 萧然眯起眼看着她的背景,轻哼一声:“我们来日方长。” 触碰门把手的南菀一顿,并未多加停留走了出去。 第53章 来日方长 “小子,你躲我那么远干什么?我是猛兽还是幽灵啊!让你这么躲着我?”南菀此时正坐在睡榻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看着离自己有三米远的萧黎禹。 萧黎禹仓促的站在那里,面色有些难看,上唇紧紧的抿着:“母妃,还请移驾他处,毕竟儿臣同母妃身份有别,难免有些不妥。” 南菀轻撇一眼,啐了一口:“放心,老牛吃嫩草的事儿我……呃……咳……”本来想说老牛吃嫩草的事儿她不会干。一想到她和萧黎玥的事儿,面色一红,硬咽的将口中的话一转:“我也不想委屈自己和你这么个毛孩子一个房间,没办法,老爷既然答应了,自有他的打算。你若是有什么不满,你找他去。别在这给我摆脸色。” “妳……妳这女人!”他不满的嘟囔一句,面色不善。 南菀见他终于一改那副扑克脸,抿嘴一笑,继续啃着手中的苹果,指了指一旁的软塌:“从今个儿开始,你就要习惯睡榻,我睡床。听老爷的意思,你的课业和习武应由我全权包揽。提前知会你一声,我可是很严格的,若是受不了了,你可别在我面前哭鼻子,本姑娘可不吃你这一套的。” 萧黎禹一阵诧异,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却又恭敬的一抱拳对着她行礼:“儿……黎禹承蒙母妃教导。” 南菀一挑眉头,看着口服心不服的萧黎禹。来日方长…… 第二日辰时,南菀原本还狐疑着,今日他们一行竟是不急着赶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微服出宫刚过二日,第三天随他们而来的竟是龙楚当朝延尉——许靖许大人。以及另南菀咋舌的楚皇的奇妃,萨哈马大汗的女儿——兰奇朵朵。 坐在大堂里正在用餐的南菀虽然诧异,却也是一晃而过,然后面色不变的看了一眼对面的楚皇,此时的萧然仿佛已经知道来者,仍是坐着喝着碗中的粥,面不改色。 南菀轻扫一眼门外一身紫衣的兰奇朵朵潇洒的自马背上落地,抚了抚身上的衣襟,跨步而来。 南菀缓缓的起身,细细的打量着她。 而兰奇朵朵一双凤眼也正在看着她,由上自下的打量着。 南菀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着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左右的女子,浑身带着一股明媚的味道,她算不得有多漂亮,许是生长在南厥广阔的草原上,让人有种豪阔大度的气质,同其他宫中的嫔妃不同。 “老爷,雪妹妹!让你们久等了!”兰奇朵朵面带笑容的走了进来。 南菀缓缓起身,朝着她礼貌的俯身:“雪儿见过姐姐。姐姐一路辛苦了。” 雪儿……她目前的假名。为了掩饰身份,若是她自称南菀或者菀儿,很容易暴露他们的身份。 楚皇握住兰奇朵朵的手,拉她入座:“坐下吧!早餐还未吃吧!” 兰奇朵朵面色一红,大方的坐下:“还是老爷知道心痛人,也不枉兰儿马不停息的赶来。” 楚皇面带微笑,极尽宠爱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就妳嘴甜。” 兰奇朵朵爽朗的一笑,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清粥,开心的吃着。 坐在对面的南菀垂眸吃着碗里的粥,故作瞧不见的样子。 心里却是恶心的要命,也不知道这楚皇又在玩哪一出。 午后和煦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悠悠的看着园中的燕韩教萧黎禹习武,萧黎禹已经浑身疲惫,却从未说过累字,仍旧很认真的和燕韩比划着。 南菀在石桌上轻轻的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眼睛轻瞄了一眼燕韩,燕韩会意的收剑,对着萧黎禹说了句什么。 萧黎禹面色带着一丝不满看了她这边一眼,口中却喘着粗气。 南菀见他如此,却是轻笑,仿佛萧黎禹最多的表情就是不满,这种不满她或多或少也能猜出个一二。不过,也全当是个孩子对她这个姨娘不满而已。她也从未放在心上。 见他走近,将手中的茶杯递了过去。 明显的萧黎禹一怔,道了一声谢谢,接过一饮而尽。 “习武不可操之过急,否则适得其反。”见他意犹未尽的样子,南菀又给他续了一杯。缓缓道。 萧黎禹放下茶杯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一丝狐疑看着她,眼中似有些嘲讽,似乎觉得她一个女人家能懂什么。虽然传闻她的武功不错,可他却从未认同过她。眼中自然带着一丝轻蔑,却也一晃而逝。 南菀当然扑捉到他的神色,仍是不急不火。想是没有必要和一个孩子动气。 许是楚皇念及兰奇朵朵的身体,又在客栈留了一日。第二天一早,全队又开始前行。 偌大的马车里偶尔传来萧禹朗诵的声音,就再无其他。 萧黎禹微微抬起双眸看着以极其不雅观的姿势倒在车榻上的女子,眉间微皱。这几日相处早已司空见惯,只是仍旧不习惯的皱着他的小眉头。心中却是一阵的不理解这样的女子脑中到底在想些什么。按理说父皇带着她微服,已是万般宠爱,而这一路上,她不单从未邀宠也从未在父皇面前表现出任何其他女子的娇媚,而是如此漫不经心的处之。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猛然间额头一阵疼痛,他从思绪中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想的入迷,让眼前的这个女子弹了自己的额头。 “小小年纪想什么想的这般入迷。难不成今日所学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吗?”南菀原本就闭目休养,见车内没了声音,睁开双眼见萧禹一副不解的望着她陷入沉思。这才弹了弹他的小额头,以示提醒。 萧黎禹顿了顿,小声说道:“儿臣一时走神,妄姨娘责罚。” 南菀听闻一笑:“是该责罚……”刚说道这里,南菀的眼神微眯,萧黎禹见状一顿。 还未反映,马车瞬时刹住停住,萧黎禹一个惯性往里载去,让南菀扶住身形稳住。作出静声的动作。 萧黎禹一皱眉。 就听闻外面传来侍卫长沈鹤的声音:“什么人?胆敢拦车,识相让开,否则格杀勿论。” 第54章 林间诛杀 南菀忽地耳朵一动,听见远处林间传来刀枪入肉的厮杀声。一阵铁器碰撞声在车外响起。 只听沈鹤大怒的说道:“保护老爷夫人和少爷。” 萧黎禹面色微变,知道外面遇到突击,反身要翻开帘子,却被一双手按住不动:“稍安勿躁,先听听动静。” 萧黎禹面色带惊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竟然如此镇定。 南菀始终逼着眼睛,双耳却极其的灵敏,萧黎禹为这一发现显然的一怔,呆呆的看了她许久。 直至外面传来燕韩的声音:“夫人少爷,待在车内,切勿出来。” 南菀猛然睁开双眼,不顾一切的翻开车帘,这一举动让萧黎禹和车外的燕韩一怔。 南菀冲着远处的沈鹤说道:“沈大人,小心林间有阻击手。” 沈鹤一刀砍倒一人,听到南菀的话微微一怔,望了她一眼,顿时眼露凶光,示意手下去林间击杀。 萧黎禹此时望去,车外已经混战,一群不知从哪里来的黑衣人已经和四周的隐卫大打起来。抬眸望了一眼前方的马车,似乎被保护的极好,紧张的心也略微的放松了。 嗖的一声。 “小心!”随着南菀的声音,萧黎禹被她拉向一旁,回头一看此时他方才所在的地方,钉着长箭。直插在马车车厢上,铮铮的发出一声响动。不由的面色一白,毕竟还是个十岁大的孩子,早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怔怔的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皇上,您受伤了?”远处传来兰奇朵朵的喊声,南菀抬头望去,心下一跳,见前方车上也钉着二根箭支,不由的碎了一口。 周围的侍卫一听,全部哗啦啦的涌向前方保护着。 将怀中的有些怔住的萧黎禹推给了燕韩:“保护禹儿。” 燕韩回身用身体护住他们二人,和前来的暗杀者厮杀。 南菀双眼微眯,长啸一声,整个身体倏地飞跃而起,单手拍在一名暗杀者胸前,对方赫然嘴角流血侵湿面上的黑巾,圆目大瞪。 一手自靴中抽出那把娘亲给她的细长匕首,一个翻身越到暗杀者的身后利索的切断他的喉管,快速的收回。整个动作豪不拖泥带水,丝毫没有让任何一滴鲜血粘在她的身上。 忽地,远处飞来几支利箭,反身将已死的暗杀者当成挡箭牌,险之又险的躲过一轮飞箭。 一个飞身,掠进林子。 动作之快,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怔,尤其萧黎禹,面色苍白的看着她所有的动作,双眼一眨不眨,生怕泄漏任何细微的情节。 当她隐进林间,听到萧然愤怒的嘶喊:“回来!” 南菀早已确定暗杀有三十人左右,全部在马车附近和隐卫搏杀,有沈大人等人在,应该没问题,关键就在于隐于林间的阻击手。有三人到五人左右。而且都分散,并不集中,凭她一人,足以。 一个跃身,隐于一棵树上,朝着东南方位有一个阻击手的位置快速的移动。移动中不忘隐于自己的身影。 林外的厮杀还在继续,南菀也找到了第一个阻击手,一个翻身立在那人的身后,反手捂住他的嘴,匕首切断他的喉咙。 鲜血嗤的喷在树干上,阻击手手中的弓弩掉在地上,还来不及惊呼,就倒地断了气息。 南菀厌恶的后退了一步,生怕这厌人的鲜血喷在自己身上。 咄的一声,一支箭从她后面而过,射在树干上。 南菀惊愕,快速的躲在树干后方避过。反手将匕首立于胸前,作出防范和突击的动作。 箭羽纵横交错间,她趁机掠身而过。 好快的速度! 第二个阻击手只觉得眼前一花,便感觉到喉龙一阵冰凉,手中地弩箭在紧张之中胡乱地射了出去。 嗖嗖嗖 南菀怒目一闪,反手一劈,那人握着弓弩的手被斩了下来。轰然倒地而死。 捡起弓弩,一个跃身隐在树上,瞄准远处的阻击手,猛然的射出一箭。 三个…… 跃身下了树,紧了紧手中的弓弩,看来差不多了。 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小心!” 南菀本能的向一侧闪身,躲过一枚羽箭。抬眸看向发音的原地,浑身一震,那人一身黑装,手中长剑不断的往下滴着鲜血。 他们二人对视之后,南菀眉头微皱的看了一眼四周,并未发现异样,同他点了点头。 黑衣人一个跃身跳到她的身边,恭敬的一敬:“小姐,夜明来晚了!” “你怎么在这?我不是让你留守在楚京的吗?” “夜明前来告知小姐,月家要对小姐您出手,近日加以防范。”夜明不卑不亢的说着。 南菀双眼微垂:“嗯,我已料到。既然月家想要我的命,楚皇定然会让顾家一门保我周全。此事我只能静观其变。你放心,暂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如今你舍身冒险,已是大忌,先回楚京等我连络。” 夜明眼中有些闪避,南菀眉头微拧,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夜明眉间一皱,有些仓促,仍是躬身道:“小姐……南妃……病重。” 脑袋里“嗡”的一声轰鸣,身躯晃了下,幸亏双手及时扒住了夜明。险些倒地。 面色泛白:“什……什么时候的事情?娘现在怎么样?” “自小姐远嫁开始,夫人的病情就在恶化,我已派人前去告知夫人小姐近日情况,稍微稳定下来。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夜明……思绪许久,还是告知小姐一声,夫人怕是……” 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喝到:“怕是什么?” 夜明眼中一闪,幽幽道:“怕是熬不到三年!” 双腿一软,扶住夜明稳了稳,深吸一口气。 “还有多久?娘……娘她还有多久?” “最多两年,以目前夫人的状态……” 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目前的状态……怕是一年多不到。 站了许久,直至能听到林外传来阵阵的脚步声,南菀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小姐,妳……” “我没事儿,你先走,别让他们发现了。” “……是!” 南菀朝着来的路走着,却在思绪什么,直至听到一阵急促如骤雨的脚步声缓缓传来,一转眼的功夫,一队三十来号的隐卫立在她面前,脸上还有干枯的血迹,面色严谨。为首的便是燕韩,面色焦急的冲到她身前。 “公主,您没事儿把?” 南菀面色有些阴沉,扫了一眼:“没事儿!”沉了沉声音,冷然问道:“皇上没事儿吧?” “被羽箭刺伤了手臂,已无大碍。”燕韩冷了冷声音回答。 南菀闻言,点了点头。等他们回去的时候,遍地的尸体,血腥一片。而楚皇正冷冷的坐在马车外,一双冰冷的双眼看着她。一旁的兰奇朵朵正为他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而下方的沈大人和许大人不知在同楚皇汇报什么。待看到她回来,两位大人的面色微微缓和了一下,对她躬了躬身。 南菀轻撇一眼他们,自一名婢女手中接过用热水烫软的布巾,不紧不慢的擦了擦手上沾着的点点血迹。 “谁让妳去的?” 抬眸对上萧然一双冰冷的眼眸,那眼中带着一丝怒意和赤红。 “老爷,俗话说得好,靠人不如靠已。以刚才的情形来看,等着隐卫将林间的阻击手绞杀了,我想,我们此时都成为刺猬了。只是手臂受了点伤,你该感到庆幸,有这力气省省去调查究竟谁搞了这么一出吧!在这对我吼有什么用。”南菀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俊秀绝伦的脸,一瞬不瞬,声音带着一丝讥讽,扔掉手中的湿巾,朝着自己车厢而去。 随着她话一出,顿时周围的人面色都是一白,纷纷的低下了头不敢看皇上的脸色。 南菀自知他的心情不好,也没空想理会他,此时她的心情早已被夜明所带的消息填满,忧虑、焦急、不安所代替。 “沈鹤!” 身侧蓦地传来一声厉吼,震得她身子微微一颤。然而她此时的思绪早已飞回了那个冰天雪地的大齐。 一旁的沈鹤面色一白,身子一抖,扑通的单膝跪地:“属下在!” “找副铁锁将她双脚锁住。”当传来萧然阴阳怪气的话语时,南菀猛然顿住脚步,蓦然的抬头看着他,眼中射出一丝寒芒。 沈鹤一顿,看了一眼身后的女子,刚要低声回应,就听到收查回来的隐卫回报:“皇上,林间五名阻击……已击毙。” 说着,回来的那个隐卫不由的将目光扫了一眼立在当场的女子身上,那目光带着一丝震惊和骇然。 楚皇何许人也,光从这隐卫的目光中就已猜出事情的结果,不由的冷哼一声对上那双带着一丝怒意的双眼。 “朕当真是太小瞧了妳!妳果真……一次次的让朕大开眼界。好……好的很啊!”话说的咬牙切齿,寒意逼人。 第55章 妳逃不掉 几乎冻结空气的冰冷声音,萧然此时一脸的愠色,带着一丝怒意,冷冽的开口:“为何没逃?这么好的机会以妳的能力完全可以逃出去!为什么不逃?” 看着他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迈进,从他身上传来的怒意早已袭向她,可她仍旧骄傲的站在那里同他对视:“逃?我若是逃了,岂不是背负了谋杀楚皇的罪名。我为什么要逃?” 他冷酷无情的面容轻扯出一抹冷笑:“哼,妳的意思似乎在告诉朕,妳若是想逃,随时都会逃了?” 南菀眼中一暗,面色微沉:“你若是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轻甩衣袖,朝着车厢而去。 看见她冷漠淡然的态度,萧然怒意大胜,猛地伸手将她拉入怀中,不顾手臂上的伤势,锁住她腰间的大手猛地一紧,让她的背没有任何间隙的贴在他起伏的胸膛上。 她抬眼,对上一双狂怒的眼睛:“你干什么?放开我!” “沈鹤,拿副铁链,将雪妃娘娘的双脚锁上。”冰冷凛冽地赫然吼出。 一旁的沈鹤面色一白,维诺的说了一声:“是!” 南菀猛然一震,目光带着怒意:“萧然,你敢……” 他一把攫住她的腰,将她压在自己的胸膛上,凛冽的目光紧锁住那对带怒双眸:“朕有什么不敢?若是妳在敢以下犯上,朕就将妳手筋脚筋一并挑了。废了妳这一身的武功。” 萧然眸中积著即将暴发的狂怒,让她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她挣扎地想逃离他,见她挣扎,他气得箝紧她的腰,将她所有的反抗通通锁住。 他猛烈地力道紧紧地扣住她的腰,见他强硬的态度,南菀心中大惊,双眸睁得大大的,直直的看着他。 萧然垂头看着这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希望从这这里看出什么,可是为什么她该死这么聪明,这么睿智,这么敏感。 那精明的目光显露出倔强的性格,对他的防备和试探。是的,从他们相见开始,她对他,有的只是防备和敌意。若是她没有和夏皇的约定……她是不是毫不犹豫的离开龙楚?离开他? 不,绝不可能。 他倾身凑近她唇,呼吸炽热地灼烫的吻上了她的唇。 “你……唔……”她身子一颤,他搂着她的腰身又是一紧,令她全身不受控制的泛起一层疙瘩,汗毛竖立。 萧然强行要撬开她的嘴,双唇在她唇上用力吸吮。她下意识地紧闭着唇,突然下唇传来一丝疼痛,他居然咬她。吃疼下,她不由自主地张嘴,立刻被他侵入,滑腻腻的舌头在她嘴里上下搅动,挑逗着追逐着她无处可去的舌。 南菀浑身颤抖,用尽力气挣扎,却是徒劳。心一横,用力的咬下,却被他躲开了。他眼里的怒气渐渐褪去,脸上反而显出一抹不明含义的笑。 见他脸上的笑意,南菀顿时火气上涨,用力一挣,退出他的禁锢。抬手用力的擦拭被吻的双唇,上面传来丝丝疼痛,仍旧厌恶的用力的擦拭着。怒目圆睁:“你违约了!” 萧然听言,面色一变,眸子有带着狂风大浪的怒意,随即转为轻笑,却是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妳……逃不掉的。” 她如遭雷击,竟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一时间,屈辱、愤怒、自嘲,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她想笑,悲伤却不由的从心底而生。得知娘亲病重,她早已失去以往的从容。 “哈哈!”她大笑出声:“逃不掉?” 她借着笑声把心中的悲伤驱赶出去,眯起眼睛,扬起嘴角,摆上她的招牌笑容:“你也要困住我吗?不,这世上谁也别想困住我。大齐不能,父皇不能,你……更不能。” 萧然一字一字的听着她说完,然后那双黑浓的眼中闪着一丝冰冷,然后冷笑一声:“朕不能?这世上……能拥有妳的,只有朕。谁都别想。” “你!”毫不掩盖的怒意,直视他。 “皇上,雪妹妹,你们这是怎么了?”兰奇朵朵的声音响起,走到萧然身边,轻轻挽起他的手臂,带着一丝柔魅:“皇上,刚经历一场厮杀,您还受着伤呢!再说,妹妹也是急于脱险,才冲进林子。若是没有妹妹,我们恐怕都会挨些伤势。您又何必对妹妹如此动怒呢!” 萧然扫了一眼南菀,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兰奇朵朵,带着无比温柔的口吻说道:“兰儿,我们上车。” 二人说着,朝着前面的车厢走去,而远处的沈鹤手里拎着铁链,见皇上要进车厢,便没有在近身,而是立于远处。 萧然扫了一眼,喝到:“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去给它扣上?” 沈鹤一听,身子一抖。 兰奇朵朵听闻,忙劝到:“皇上,妹妹本是好意,这链子还是免了吧!” 沈鹤一听,也有意如此,偷眼看了看皇上,面色甚是尴尬。 “沈大人,拿过来吧!”就在空气凝固之际,南菀清冷的开口。 沈鹤一怔,看了她一眼,仓促的不知该不该这么做。 萧然面色一冷,吩咐道:“既然她想带,给她锁上。” 夹在中间的沈鹤喏喏的回了一句:“是!”然后沉沉的叹息一声。跪在南菀脚边,轻声说了句:“娘娘得罪了!” 悉悉索索的铁链声烙在她的心底,一股冷意直串而出。她强压下内心的骚动。面上扯出冷嘲的笑意。待沈鹤锁上那链子,淡淡的说道:“劳烦沈大人了!”一手支在婢女的手臂上,跨进了车厢内。 进去就瞧见萧黎禹一张微白的小脸,想来他也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即使天资聪颖,心性沉稳,到底说还是一个孩子,眼看着一场厮杀在眼前,也会无助和害怕啊! 萧黎禹坐在最里面双眼直盯着她的双脚,眉宇间不由的一皱,看着她似乎很累的靠在靠垫上,想起方才她英勇的姿态,打心底对她改观了不少。 “笨女人,妳又何苦这个时候惹父皇不高兴!换来了一副脚铐。” 南菀微睁双眼,苦笑一声:“是啊!所以说我是笨蛋啊!” 萧黎禹哑然,住了嘴。本来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可是话一出就是如此尖锐。微微有些懊恼着,待看到她双唇红肿,有的地方似乎破了皮,不由的伸出手指鬼使神差的抚了上去。 原本就丝麻的双唇被他这么一触带着一丝疼痛,不由的一惊看着他。 萧黎禹小小的身形跪在她的身侧,雅致的小脸带着一丝纠结,淡淡的说着:“破了!” 南菀微怔,看着他的样貌,却想起了另一个人。 “咦?这么说,去龙楚必去龙华山喽?” “当然,龙华山可是我龙楚大国一块宝山,不止风景秀丽,更是我龙楚大国龙脉之所在地。我龙楚国国民都相当敬仰这座山的。” “真的?那有朝一日我一定去瞧瞧。” “嘿!还有赫野长平上的千曲川,苍青山崖……反正我龙楚国有好多地方保准让妳喜欢!” “玥,那些地方你好像也没有去过吧!” “燕韩,你……你懂什么!我这是从书籍上看到的。母后说,等我长大了,就可以自己骑马去的。要不了多久,我长大了就可以去的。” “哈哈!原来,我还在怀疑你屁大点孩子怎么可能去过离龙楚皇宫那么远的赫野长平呢!原来是看书来这蒙我呢!” “妳……妳笑什么!总有一天我会带妳去这些地方就是了。看妳还笑不笑我!” …… “妳这女人怎么回事儿?一会苦着脸,一会又笑的。” 萧黎禹的口气虽然尖锐,可那小脸上却带着一丝放松。南菀见状脸上挂着淡然的笑意,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方才让你背的,给我背一遍。背不出,我可是要惩罚的。” “哼,早就会了!” “好,可不要说大话!” 不一会,车内传来孩子雅致的默背声音…… 第56章 应当如此 自从遇袭之后,整个路程也顺畅了多,后来吃饭中从兰奇朵朵口中得知,沈大人调了不少人马,早在前方清理干净,这路上怕是不会在遇见什么事情。 南菀听闻暗自嘲笑。明明是微服到如今竟是如此的明目张胆。 “太傅,昨夜学生看了前朝史记,有一事困扰学生,今日一早学生同父皇说道,父皇反问学生,学生无言以对,至今尚未得到结果。妄太傅解答。”萧黎禹放下手中的毛笔,抬起一双纠结的小脸,不解的问道。 南菀收回思绪,淡笑着:“何事?说来听听!” “前朝史记,记载景文大帝在入关称帝之前的事迹。他一声戌马半生从未有过败仗,为何在冲关之际,却败给了前朝镇远大将军——獒赫呢?而这一败却是他一生的败绩。即便他后生称帝,也难以抹消。且这獒赫还是景文大帝少年布衣落魄时的友人,虽二人国家不同,立场不同。可景文大帝冲关之时,为何仍旧听信了獒赫的谣言将赫野长平上的兵队撤了回来?若是不撤回,是不是就不会让人断了粮草,败了这一仗?” 他眨巴了一下眼,直直盯着她看。好似想从她口子得到满意的答案一样。 这孩子打那日遇袭之后,对她的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大转变。让她一时诧异,不过事后想想也就随他爱怎么蹦达怎么蹦达吧! 拿起他身前刚写完的书法,抖了抖,淡淡的问道:“你父皇怎么说的?” 萧黎禹眉间一拧,轻声回道:“父皇只回儿臣八个字!” “哪八个字?” 犹疑一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南菀听到这八字,挑了挑眉:“哦!”话锋一转,问道:“那你以为呢?” 萧黎禹眼珠一转,提笔在案上写下“灭”一字。 南菀一扫,疑问:“何解?” 萧黎禹一张小脸带着一丝狠绝,淡淡道:“不为己所用,诛之!” 听闻,南菀不由的浑身打了个寒颤,开始重新打量他一番。虽然他年纪尚幼,可已经有了另种思维方式和洞察力。当真不能小瞧了皇家的子嗣。 她不由的轻笑一声:“这话……你没在皇上面前说吧?” 萧黎禹眼神闪了闪,摇头。 “你既然都已经有了答案,又为何来问我呢?”她笑着往后一倒,靠在软垫上,随手抓起一块糕点,妖了一口。 萧黎禹眼光一掠,笑道:“儿臣知这话让父皇听了,他会生气的!所以……” 眉头一挑:“你知他会生气,那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气?” “许是觉得儿臣……心思狠绝。”他小声诺诺的说道。 将糕点随手一放,又问道:“既然你都知道,又为什么这般想?只因不为己所用,便要诛之吗?” 他听她这么说,乖乖的端坐一旁,缓缓道:“曾经强盛的楚唐大国已经风雨飘摇,两党分庭对抗,却难寻能用之人,也却难寻可用之人。当时的楚唐朝外有外蒙连连逼迫,内有农民起义军的烽火愈燃愈炽,而朝臣中门户之争不绝,疆场上则将骄兵惰。面对危机四伏的政局,楚唐大国难以重振江山,而楚唐皇帝却整日沉湎酒色,不理朝政,任由国家如此虚败。楚唐局势以过,让这样的国家、这样的皇帝治理,致天下百姓于何故?而獒赫进谏出兵对敌,难道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昏君,有何可扶持?试问……对于景文大帝来说,这样的敌人怎么留之?即便是昔日好友,幼时玩伴,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都应当诛之。若不期然怎会有长平之战?” 是的!长平之战,景文大帝听信獒赫传言,将军队从赫野长平撤回,导致邢矜等地失守,短了守城将领的粮草运送。等景文大帝率兵前往时,已是无力回天。加上外蒙内部割据,景文大帝弃守赫野长平,最后导致楚唐大军在赫野长平的肆意妄为,惨无人道。食人肉,奸妇孺,杀孩童。实行残暴统治,引起内部混乱。使当时楚人陷入黑暗时期。 整整历经二年,内部的农民起义军和景文大帝的外蒙联手,终于攻下了楚唐。也在赫野长平打下了历史鉴证的血雨腥风的一战。而獒赫在那段黑暗时期悲痛欲绝中自刎。死前只留血书八字:自亡天下,赫已无力。 南菀垂下眼眸,手中细细的捏着案上的毛笔,轻声问道:“獒赫愚忠,误了自己,误了天下?你是这么觉着的?” “是!”乌黑的眼眸,真真的像似了萧黎玥。 “唉!”南菀叹息一声,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严谨,深重和冷厉:“你也说了,当时楚唐内部纷争不断,皇帝不理朝政,内有农民起义军,外有外蒙侵犯。只凭一个獒赫能做出什么呢?他是愚忠,可是他忠于楚唐,敬重百姓。他是误了天下,是长平之战的祸首。可是,乱世之中,凭他一人能做到何地步呢?怪,只怪他身在那个乱世。怨,只怨楚唐的**,不够团结。大战在即,敌人都已经打到家门口了,楚唐内部依旧如此,至边关的数十万大军于何地?即便有獒赫坐镇,怎敌的了敌人的挑拨。那两年的黑暗时期,是獒赫不愿看到的。可对外蒙来说,却是有利有理的。那是进攻楚唐的借口。” 他浑身一震,端坐的的身形遽然一抖。 她垂下眼帘,伸手抚上他的头:“禹儿,你确实很聪明,智力超群。可是终究你才只有十岁,不懂人心,不懂这江山之道,帝王心术。正所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如今的你,只要稳扎稳打的学习,终有一天你会看的更远。将不在为这样的事情困住心神。” 孩子雅气的小脸带着一丝坚毅,和一丝不甘。许久,他慎重的开口:“我……会吗?” 南菀轻笑:“帝王家的子嗣,应当如此。” 不出三日,即将到达乌尚城,因吏部进谏,楚皇派遣许靖大规模彻查各郡官吏贪赃枉法的行为。这一查下去的结果委实骇人,十月,第一位浮出水面的高层人物赫然是北郡太守魏诚。 此人乃万历五年的榜眼,满腹诗文,才高八斗。终究斗不过这官场利益,十年竟然克扣粮饷数目高达让人大跌眼镜的地步。朝廷播银子也被公报私囊。占地万亩,贪污受贿的钱数高达千余万,这事被曝光后,魏诚归拿下狱。 此事一出,楚皇震怒,乌尚城百官牵连此案的数十人立即血溅当场。而魏诚被禁军押往回京的路上。 而楚京也正在按着楚皇所写的剧本上演着。自楚皇离京开始,已经交代月氏协助二皇子萧宵处理国政,顾家接手京城守备。 楚皇打着两杯水都端平的态度,让月氏和顾家针锋相对。 虽然心中早已知晓楚皇的心机,不过还是佩服他这一路上的泰然处之。丝毫看不出京城已经闹出了多大的事情。依旧整日游玩于民间。 只是她没有料到,竟会在乌尚城见到了分开不过一月的萧黎玥。 第57章 晚宴军报 魏诚被捕的当天下午,楚皇就在暂居的住所里亲切接见了肇兴省地相关官员,乌尚城没有被魏诚牵连的官员早已被楚皇今日的气魄吓的不敢亲近。可是皇命难为,躲也躲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来见,好在楚皇早已褪了严惩贪官的冷冽嘴脸,半笑半严谨地说了几句,又拟定了日后肇兴省地的一项发展事宜,便和颜悦色地将诸官请回各府。倒让那些官员如临大敌一样,早已汗流浃背,惶恐不已。 由于相同的原因,楚皇并未开口,一切由大内侍卫沈鹤嘱咐各郡督府的严守。乌尚城的军官官员们只是略坐了坐便退回去了,反正尽到了礼数。 乌尚城的守备军官燕敏,是燕氏燕连城同胞胞弟的次子。 由于魏诚贪污涉及甚广,楚皇将临南南疆兵队调回五千人马,已拨二千人护送魏诚安然回京。留三千镇压乌尚。一来保护楚皇,二来提醒京内各大势力。 晚上,南菀因为晚宴,楚皇命沈鹤除去她脚上的脚铐。同兰奇朵朵二人同时出席了接风宴。 进入宴席,南菀浑身一震,当看到一身青衣的萧黎玥正坐在楚皇身侧,二人把酒言欢,气氛融洽。 真的没有想到领五千将领来乌尚的竟是他。 这时楚皇见到她们二人的到来露出一抹笑意,而席上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对准了她们。 殿道甬长,路面红毯,文武大臣分左右入席而坐。 进殿的刹那,原本安静的殿堂突然起了一丝轻微的骚动,片刻又寂静如丝。 “参见两位娘娘!” 南菀的双眸自入殿便一直看着上首的他,二人遥遥相对。思绪一过,不留痕迹的收回视线。立在兰奇朵朵的身侧,自是不会抢了她的风头。做足了戏码,安静的仿佛不似存在一样。 “各位大臣有礼了。请起吧!”兰奇朵朵浅笑着挥了挥手,目光直看着上首的楚皇,面色带笑的快步走了过去。坐在其身旁。 南菀走到随着她上前,垂着眼帘,同萧黎玥的案几擦身而过,反身跪坐在楚皇的另一旁。 乌尚府居,殿宇虽说不小,但论规模,论气势,自是比不上楚京的一片落魄砖瓦,不过为了楚皇,这么一块小地方也被官员们布置的犹如一座小行宫。倒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排场不得不走,老鼠自立门户。 忽地,腰上一紧,她整个身子向一侧倾斜。下巴撞得生疼。倏地腰上又是一紧,她面色一白。可偏偏下方又那么多人,她又不敢真的和他硬来。只能任由他环着自己。 顿时,觉得一股火辣辣的视线落在她的身后,她浑身一震,仍是不由的挣了挣。 “不要在反抗朕!否则,朕真的不知道会当着众人面前作出什么事情!”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暗哑和警告。 南菀不觉的如冷水如柱从头灌到脚底。便不敢在动一下。 顿时,一阵丝竹乐器声响起,也伴随着另一侧的兰奇朵朵的声音:“妹妹,今儿个姐姐瞧妳似乎没吃什么东西。妳瞧这糕点做的到比楚京所作的花式漂亮的多,想必肯定好吃。妹妹,妳尝尝。” 说着,她那一双嫩手捏着一块酥糕递到她的面前。 南菀斜着身子僵在楚皇怀中,此时身子已经有一半酸麻。不由的僵了僵笑脸看着她:“谢谢姐姐!”伸出另一只手接了过来。却带着一丝柔意,微微抬头,软声说道:“皇上!菀儿有些饿意!能让菀儿吃些东西吗?” 说白了,就是你能放开她吗!这么僵下去,她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发飙。 楚皇垂头看了她一眼,眼中一闪而过的柔意,耳畔,似是有他低低的笑,微微的松开了她,但是放在她腰间的大手丝毫没有收回的意思。 南菀坐正了身子,手捏着那块酥糕,小口的一咬。眼眸低垂的一扫右下方的萧黎玥,此时的他正与坐在一侧的燕韩聊些什么。而燕韩这时抬眸目光担忧的看了她一眼,二人对视之后,燕韩马上垂下头,又和萧黎玥聊着。 而在萧黎玥身侧还有一个瘦小的身影,正盯盯的看来她一眼,朝她略点了点头。 南菀一怔,这才看见萧黎禹,微微抿嘴轻笑。 片刻,斜睨一眼,下方的许靖许大人身后匆匆来一侍卫,附耳说了什么。许靖面色微变,看了一眼上首的楚皇。 楚皇轻扫他一眼,顿时殿内丝竹声雅然而止。 “何事?” 听到楚皇问话,许靖起身跪在殿内,目光犹疑的似有意无意的看了楚皇身侧的南菀,抿嘴不语。 楚皇眼帘一敛:“有话直说!” “皇上,宛城回报,派遣南京暗卫小队……九皋雪原遇劫。”许大人的声音郎朗传来。 南菀始终垂眸,细嚼慢咽的吃着手中的酥糕。 而一侧的楚皇听闻之后沉默片刻,问道:“大齐襄亲王?” 许靖垂下头,沉沉的摇了摇:“不是,是……南天教!” 倏地,腰间的手臂蓦然的收回。南菀斜视看了一眼面色难看的楚皇,心中却有种暗爽的快感。 霍地,身侧传来一丝压抑的怒意:“怎么回事儿?为何不是大齐正统军队,而是南天教?” 整个殿里的人,其实大半个耳朵都在仔细听着上首座上的动静,生怕有一时不查。所以当皇帝陛下此时动怒之际。诺大的宴会之上顿时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生怕又惹皇帝的怒火。一个不甚有可能性命不保。 许大人抱拳跪地,面色带着一丝困惑,轻扫了一眼南菀。 南菀自觉,嘴角微微上扬,放下手中的酥糕,开口问道:“陛下,需要菀儿退避吗?” 第58章 心甘情愿 楚皇愠怒,警告的瞪了她一眼,转眼看着许靖:“但说无妨!” 南菀轻笑一声,又拿起一块酥糕轻咬了一口,眼神不由的瞄向下发的许靖。期待他口中即将要吐的信息。 许靖见如此,便絮絮的说道:“暗卫在回国之际,已泄漏了行踪。南京水师提督任大齐十皇子定国亲王带兵同边界项将军汇合。本是……如此。但是没想到进入九皋雪原之后,竟被突然而来的南天教打的措手不及。当南厥属地接应时,南天教已分散三方前行,无踪可查。” 随着许靖的话开始,楚皇的脸色渐渐的难看,到最后南菀瞧着他握酒杯的手,已经爆起青筋,而面上确实极力的压抑着。 良久,开口:“三方?分别是哪里?” “田丰山(位于龙楚以北,南厥以西之地。)、巫夷边城、大齐叶城。” 楚皇此时竟是沉默了下来,眼中低垂,似在思量什么。忽地,抬眼看了一眼萧黎玥:“黎玥,你以为何用意?” 突地,被楚皇点到名字,萧黎玥虽然面不改色,可心中不由的一颤,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父皇身侧的女子,心中思绪:“父皇,此乃障眼法!” 楚皇闻言,微微挑眉:“哦?说来听听!” “南天教分散这三方之意,父皇应早已心知肚明。若是细想,南天教想瞒天过海,使各方乱了阵脚,相互怀疑,无从查起。趁我们摸不清方向之际,金蝉脱壳。借机隔岸观火。以此反客为主,隐于背后。但是……” “但是?”楚皇眼中已经带着一丝赞赏,看着这个儿子。 “就怕是……这南天教非彼南天教。也许是大齐故意为之。也兴许是……南厥。”萧黎玥说罢,眼神不由的在兰奇朵朵身上一撇。 原本南菀的身份就很敏感,就因为敏感,这是人人都得知的事情。所以谈起,便也多了肆无忌惮。可是,田丰山横座落在南厥以西。萧黎玥此举,早已说明,南厥也许从中横插一脚。不得不防。 而他也有私心,毕竟此事涉及大齐,不得不连累南菀,既然如此,就将兰奇朵朵拉进来。他可不介意战局变大。毕竟以他对父皇的了解,父皇也绝对不是无能之人,怕是早已有打算。此时问他,也不过是想借他口说出事实罢了! 楚皇带着一丝赞赏点了点头,而一旁的兰奇朵朵却已经脸色如土。许久才柔声的说道:“皇上,依臣妾对阿爸的了解,此事……断不会是南厥做的。这其中必有隐情。” 楚皇带着一抹笑意,可南菀明显的感觉那笑中带着一丝冷意:“奇妃,朕曾说过,朕喜欢妳的识大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如今,妳逾越了!” 兰奇朵朵霎时面色大变,双眸半垂,有些惶恐的说道:“臣妾……多嘴了!” 楚皇淡笑,可终究抹不去他眼中的寒意。 南菀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酥糕,竟是有些噎得慌,拾起一旁的酒杯,也无顾忌的一饮而尽。火辣辣的酒香味顺着她的喉咙入腹。感觉有了一丝暖意。 耳边却传来楚皇不冷不热的问候:“妳到真是事不关己,自饮自乐了?” 南菀这才注意到,此时殿上所有大臣都在惊恐的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天外飞仙一样,声声吸着气。 “呵呵!皇上,您瞧菀儿不是饿得急了嘛!正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再说,你们男人之间的那些事情,我一届女流也听不明白。既然听不懂,坐在这里又不能打瞌睡吧!就只好吃点东西填饱肚子要紧喽!” 楚皇眼中一闪而过的愕然,片刻哈哈大笑起来。殿内只留他的笑声,再无其他。 南菀依旧微笑,眨着一脸无知的小脸。 倏地,腰肢一紧,被他狠狠的搂了过去。 “菀儿可吃饱了?”楚皇闪亮的目光盯着她,笑道。 南菀直觉不好,也不敢动,抿嘴轻笑一声:“自然吃饱……啊!”不由惊呼一声,猝不及防地钳制住她的腰身,猛力一扯将她打横抱起。 “既然吃饱了,就随朕回□□吧!”笑着同她耳语,然后对着殿内的所有人称道:“散宴吧!许靖飞书到南厥,告诉大汗,此事暂搁。误再提起!” “是!” 南菀心中只有冷然,任由他抱着,将头撇向一侧,透过楚皇的手臂望向殿中越来越远的那抹身影,此时他已经站起,直直的站在那里,望向这里,而她却看不清他的表情。直到消失在视线中。 南菀微垂眼帘,声音带着无尽的寒意:“戏演完了!可以放下我了吗?” 突然他像疯了一样将她狠狠甩出,脊背撞在庭院中的树干上,一股痛意直串而出。疼的她一咧嘴,疼哼一声。而楚皇猛然的将她的双手扭到她的身后,用一只手牢牢固定着,另一只手用力扯着她脑后的头发强迫她扬起头来,他眼中浓黑的不明色彩在瞬间放大,狠狠吻上她的嘴唇。 这是一个充满掠夺和暴力的吻,她固执的反抗,而他将她禁锢在怀中,背部直抵树干,丝毫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到最后,她目光带着怒意,同他撕咬,直至嘴中尝到一丝一丝的血腥味,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楚皇方放开了她。 一得到自由,南菀立即离他远远的。 见她急于逃离,面色一沉,冷然道:“朕说过,这个世界上,除了朕,无人敢要妳!” “即便无人,我也不会跟你!别忘了,我们有约定在先,你在一再二的对我无理,你还想不想完成你的计划了?” 沉默…… 月光依稀可见,庭院内树影摇曳。 而此时他全身笼罩在阴影中,虽然看不到表情,但她却始终能感受到他的两道如同刀刃般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刺痛了着她每根神经。 “计划?”他冷冷的开口,缓缓的朝着她一步一步的踏来,渐渐的从阴影走出,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更显得他的城府内敛,高深莫测:“妳还不明白吗?没有妳,当真以为朕什么都做不了吗?” 脊背贴在树干之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南菀,朕要妳心甘情愿的成为朕的女人。心甘情愿……交付身和心!”如鬼魅的声音,穿透她的耳膜。让人生畏。浑身一抖。 被他抱回□□之后,虽然已打定注意他暂且不会碰她,可是二人同床而眠仍旧让她僵直了身子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再也耐不住困意来袭,便沉沉的睡去。 直至天亮,发现身边人早已不知去向,吁了一口气。 真不知这样的戏码要演到何时。 第59章 已成负担 自那天之后,楚皇变了,对她的态度变得古怪,变得琢磨不透。变得让她无法理解。这种变化让她顿时感觉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掌握一样。 又命沈鹤除去了她双脚上的铁链,又派了二个丫鬟。 在处理乌尚各种事宜,他都携带着她,寸步不离。人前,对她宠爱备至。人后,对她柔声细语。 无论她有多么的厌恶,他都对她好言相哄。甚至对待兰奇朵朵也不如起初那样,这让兰奇朵朵看她的眼光都变得阴沉。 南菀自知这种变化,在持续下去,她就会变的很危险。可终究闹不懂楚皇到底又在玩哪一出? 有一次她都忍不住吼了出来,而他竟会轻轻的揽住她的腰身,面带微笑的看着她:朕会保护妳。妳且放心。 这一句话,让她顿时如遭电击,呆呆地愣在原地。片刻匆匆忙忙离开了楚皇的视线,慌乱地不知该怎么办。 这一天,留守乌尚已有十天,打那次楚皇说会保护她开始,便急于的处理各种事情,也不再带着她。 她依旧担任起萧黎禹的太傅。 正午的太阳有些炎热,吹入长廊的空气也带着一份燥热,她舒适的躺在阴凉处的软塌上,看着院内顶着太阳习武的萧黎禹和燕韩两人。 庭院的四周不知隐藏了多少的暗卫。就连吹拂而来的风,都夹着一丝诡异。 南菀微闭双眼,手中的书卷扣在脸上,挡住了那股闷热的风气,打算小睡片刻。 “见过皇兄!” “参见五皇子!”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响起那抹久违的声音:“萧黎玥见过雪妃娘娘!” 挪开脸上的书卷,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自那日晚宴匆匆一别,再次相见,竟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没想到离开锦衣玉食的生活,在边关历练的萧黎玥,那一张雅致带着书气的脸孔也随着每日的锻炼渐渐的变得刚毅,原本有些圆润的脸庞,竟有些了棱角分别的意味。 认像中总是一头丝绸般光滑的黑色长发披泻下来,如瀑布一样。那松垮绫罗绸缎总是半掩半遮的披在他的身上。 而如今,在她面前的是一位衣着黑衣的俊朗少年,端正的站姿,显得雍容华贵的气度,哪里还能看到大齐国里的无能质子之态? 她面上却装出不在意的神色,眯起眼昏昏欲睡。垂下眼遮掩眸底闪烁的光芒,另一面却从余光观察着在周围的暗卫,指了指对面的石椅:“坐吧!” 他面色从容,应了一声,翻衣端坐在石椅上。一旁的侍女端上上好的茶水。 二人就这样沉默不语,目光却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庭外的萧禹燕韩二人。 许是因为萧黎玥突然来访的缘故,萧黎禹的目光似有似无的瞄向这里。连燕韩教他的简单招式都频频出错。 南菀眼中含笑,对着身旁的侍女幼荷吩咐道:“备席,今个儿本宫就在这亭子里同两位皇子进餐。” “诺!”幼荷俯身回答。 “吩咐厨子,做些两位皇子爱吃的菜色。” “诺!” 萧黎禹匆匆的奔了过来,朝着萧黎玥有礼的一辑,夺过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杯清茶。许是喝的过急,硬呛了几口。 南菀见他如此,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这急躁的性子,如何能改改?”虽然面带嗔责,可吐出的口气却很轻柔。 “太傅,教训的是!”头一遭被他这么恭敬的回礼,让南菀一怔。 看着萧黎禹满头的汗水,又瞧了瞧一旁的燕韩,对着另一旁的侍女吩咐道:“打盆清水过来,让六皇子和燕侍卫清洗一下。” “诺!”匆匆离开。 此时整个亭子里就剩下他们四人。三人坐着,一人站着。 良久,沉默许久的萧黎玥清冷的开口:“燕韩,你也坐下吧!这里没有外人!” 燕韩恭敬的退后一步,抱拳一辑:“属下不敢!” 南菀看了一眼萧黎玥紧蹙的双眉,淡笑的指了指空着的椅子:“燕侍卫,既然五皇子开口,这里又没有外人,坐下吧!” 燕韩面楼异色,抿唇局促许久。 萧黎禹望了望萧黎玥,有瞧了瞧南菀,上前拉住燕韩的衣袖:“师父,你就坐下吧!再不坐下,那可是以下犯上喽!” 燕韩一听,身子微微的一颤。 南菀瞧见,狠狠的敲了一下萧黎禹的小脑袋:“竟胡说八道。”看着燕韩,使了个眼色:“坐下吧!” 燕韩接收到她的眼色,俯身应了一声,坐了下去。 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雪风天的大齐国,无法安心的在静园用餐的两个孩童。在南沐院里,三个人,一张桌子,简简单单的一席饭菜,让三人如亲密的朋友,亲人般的相互依赖着、信任着。 只是这一刻,他们的身份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 “皇兄,今日不用守在军队吗?”萧黎禹呐呐的问这,双眼直冒星星。 萧黎玥看着萧黎禹,眼中平静,嘴角带笑:“父皇已叮嘱,三日后返程回京。我是来辞呈的!” 她浑身一震,抬起头,他脸上闪动着莫名其妙的神色。一旁的燕韩轻咳一声,问道:“五皇子,要领兵回边境吗?” “嗯!上午父皇已经下旨了,由沈大人带队,护你们回京。”萧黎玥说着,一双珍珠般的眼眸看向燕韩,眼中带着一丝提醒和笑意。 燕韩一怔。良久,面色一红,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震惊之色。 南菀见状微微迟疑一会,片刻,已懂得他话中的意思,对着燕韩道了一句“恭喜” 燕韩面容变了变,便不再做声。 而萧黎禹不太明白面前三人的哑谜,吞下口中的糕点,问道:“恭喜什么?” 这时,三人不由的面色一怔,纷纷的看向萧黎禹,南菀轻笑,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倒是把他给忘记了。 “当然是恭喜燕侍卫即将要升官了!难道……不值得恭喜吗?” “升官?”萧黎禹眉头一皱,想了想,忽地想到了什么,猛然的站起身:“做我的武功师父不好吗?” 被他这么一问,燕韩一愣。 许久,燕韩淡笑:“属下并没有打算接下这个差事。再说……皇上也没有下诏书,城中的五千精兵也未必是属下这等下人能带领的。陛下没下诏,这事儿……还说不准!” 萧黎玥面色一变,抬头朝着燕韩望去,带着一丝不理解。 南菀也皱了一下眉头,同萧玥相互对视一眼。 “那……师父,你真的不会……”萧黎禹兴奋的拉着他的衣袖问道。 燕韩点头笑了笑,目光却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南菀。 对他这不经意间的一眼,南菀心尖如春风拂过。垂下眼帘,知道他的担忧,而她又怎能误他。 远处侍女端着金色洗盆而来,南菀对着萧黎禹和燕韩笑道:“出去洗洗手,凉快凉快。” 萧黎禹点了点头,飞奔而去。 燕韩起身,朝着坐上的二人一辑,朝着萧黎玥微微的点了点头。走出了亭子。 稀疏的阳光透过葡萄架照进亭内,飞舞的尘埃在金色的光芒中跳跃,像是充满生命力的飞虫。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庭外的花开了,草绿了,春意盎然,生机勃勃。 亭内的少年沉默了许久,怅然的吐出:“燕韩……变了。” 南菀端茶的手微微一顿,看着庭外净手的少年,笑道:“放心,我会劝他的。” 一声叹息,她扭头看他,那眼里有怜、有痛、有不舍……最后,这抹让她一辈子难忘的复杂表情终于尽数收敛去,他愁然的轻笑两声:“我们……都走了。妳……怎么办?” 暖风流过,柳树沙沙。 放下手中的茶盏,沉重的叹息一声,望着面前的少年,苦涩一笑:“我……成为你们的负担了吗?” 倏地,他眼神悒郁,带着一丝怒,薄薄的嘴唇紧抿,透着痛楚和怜惜。 “妳……应该知道,我和燕韩绝对不会抛弃妳。我……不会放开妳。难道妳忘了我们的约定吗?妳答应过我,会等我。”他咬牙,声音带着嘶哑。 她猛然心凛,看着这双更加坚定的目光,他更加的像个男人了。只有十二岁,就有了二十岁的目光,是那样的凌厉和执着。 勉强扯出笑容:“约定……我没忘。正因如此,我才不希望成为你们的负担。你也好,燕韩也罢。我们……现在都太弱了。没有能力保护任何人。所以……” 这次换她用坚定的目光看着他,然后吐出接下来的话语:“所以,在你们变强之前,我……要离开龙楚。” 第60章 底牌告知 “啪!”手中的茶盏已碎。茶水顺着他的指缝缓缓流出,夹杂着一抹鲜红,刺痛她的眼球。 他不说话,眼里有怒、有憎、有惊、有颤……那样的眼神极端癫狂恐怖! 看着他指缝间的血丝,轻叹一声,掏出帕子附在上面:“怎么还是这么沉不住气?早知……” “早知什么?”他眼中带着一丝埋怨,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无能而憎恨着:“是不是今天我不来,妳就什么都不说,不告而别?妳……妳怎么能……”凝硬咽住,双眸寒芒毕露,嘴唇抖了抖,只是这样看着她,将口中的埋怨话语咽了下去。 喉咙一紧,想要安慰,却硬咽住。许久,吐出沉重的一口气:“玥!”轻唤一声,压下心中的苦涩:“如今我在龙楚,势必会成为你和燕韩的绊脚石。你们现在根基不稳,又难把握时局。现在的你们自保没问题,却很难在加上一个我。” “那……妳打算就这样扔下我一个人……离开吗?”他嗫嚅着说,眼神哀伤。 她黯然:“娘……病重。我……” 倏地,他睁大双眼,有些绝望,悲凉的叹息:“妳……”沉寂片刻,深吸一口气,重重的吐出,面色冷峻:“然后呢?妳觉得……父皇会放了妳?大齐……怎能允许?一旦走出龙楚,妳的性命……有可能会不保啊!” 她猛然心肃,沉默一会,见庭外的两人都已经洗完,为萧黎玥重新倒了一杯茶水,淡淡的说出:“南天教!” 他的手终于微微一颤,茶盏内的水泼出少许。怔怔的看她许久,然后痴痴笑着,带有一丝的无奈和心疼:“原来……原来……” “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在大齐……你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如今,我有南天教坐镇,你且放心。离开龙楚,我尚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何时……离开?” “三个月后,若是我没猜错,宫中的良妃还有二个月即将临盆。当孩子满月时,宫中必然设宴。就在那时。” 他垂下眼睑,默不作声。 脚步声窸窣响起,他们二人望去,却听到爽朗的笑声:“呵!雪妹妹,五皇子,今个儿是什么日子?几位倒是雅兴,不怪姐姐我不请自来吧?”由远及近的兰奇朵朵说着,一双凤眼笑眯眯的看着南菀。 南菀起身,端庄大方,从容不迫的笑着:“哪的事儿!姐姐来,妹妹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罪呢!来来来,姐姐请坐。”说着做出请的动作。 萧黎玥仍旧坐在原位,一动不动。兰奇朵朵脸色虽然变了变,毕竟在深宫呆着久了,又能赢得楚皇的喜爱,随即有摆出招牌的笑意。 “给奇妃请安了!” “属下参见奇妃娘娘!” 萧黎禹和燕韩的声音淡淡的在他们身后响起。南菀扫了一眼侍女,吩咐道:“在搬来个椅子,吩咐厨房,饭菜尽快上来。” “喏!” 兰奇朵朵毫不犹豫的坐了下来,她坐的位置正是方才燕韩的地方,燕韩此时面色不变的立于一侧,又摆起了他那张扑克脸。 南菀扫了一眼室外的侍女,侍女会心的为兰奇朵朵倒了一杯茶。 南菀则拂袖坐在了自己的位上,萧黎禹坐在她旁边,眼观鼻,沉默不语。 霎时,亭内有些沉寂。 沉寂了良久,兰奇朵朵打开了话题:“本宫今个儿一见倒是好奇的很呐!”说着打开茶盏的盖子,拨了拨上面的茶叶,饮了一口:“没想到五皇子今个儿有空,就跑来了这里。想想,本宫还从未和五皇子聊聊。也不知五皇子这几年在大齐过的怎么样?也常在本宫耳边提起你,今个儿这么好的机会,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兰奇朵朵的话明里暗里的警告着萧黎玥,你五年质子生活,难道忘了大齐如何对待你的?竟会和敌国的一国公主同席而坐。似有意无意的挑起他们的敌对意识。 只是可惜了了。 萧黎玥敛眸,嘴角挂着适当的笑意:“谢奇妃娘娘的关心。若是有机会,黎玥定当同奇妃娘娘好好聊聊。” 这时侍女已经搬来一把椅子,南菀丝毫不在意兰奇朵朵的刻意挑衅。淡笑着冲站在一旁的燕韩吩咐道:“燕侍卫,坐吧!” 许是没想到她会吩咐,燕韩一怔,目光看了一眼同样一怔的兰奇朵朵。 萧黎禹虽然只有十岁,可心智早已渐渐成熟,方才从几人的谈话中,似乎摸索到了什么。却沉默不语,此时见燕韩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立在那里。面色有些难看。 “燕侍卫,坐吧!这一上午你陪本皇子习武劳累了半天,一起坐吧!这里……又没有外人!怕什么?”雅致的声音带着一丝霸道。 南菀不在意的品茗,而兰奇朵朵却冷眼看着几人的表情,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破绽。 直到这时远处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来的真快。 放下茶盏,就看到兰奇朵朵早已起身飞奔出庭,带着一丝娇媚的笑意。 而一旁的萧黎玥面色变了变。抬眸扫了一眼南菀。 她的目光中有着不一般的冷,嘴角依旧挂着恬静的笑意,看着庭外快步走来的男人。 她和萧黎玥、萧黎禹同时起身。俯身称安。 阔步而来的楚皇,眼眸带笑的扫了一眼亭内的几人,笑道:“你们倒是好兴致。聚在此处享受天伦之乐。怎么不叫朕一声。” 兰奇朵朵眼中带笑的看着楚皇,挽着他的手臂。 南菀一旁,淡笑并不言语。 此时矮小的萧黎禹串了出来:“父皇,五皇兄是特意向孩儿辞呈的。皇兄来的时候,孩儿正和燕侍卫习武。太傅见已是午时,就招待五皇兄一并用过在走的。” 楚皇看了一眼年幼的萧黎禹,嘴角含笑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小脑袋,阔步的坐在了椅子上。 此时不算大的亭子,被忽来的几人占的满满的。 兰奇朵朵一挑眉,似乎想到了什么,笑道:“想来,五皇子和雪妹妹以及燕侍卫可都是旧识呢!” 南菀早已算到她的心思,看了一眼她身旁的楚皇,浅笑出声:“也算不上是旧识。只不过是几面之缘。” “呵呵!”兰奇朵朵爽朗的一笑,带着一股子的豪放和娇媚。 南菀从不知这世上有人竟然能将这两种截然不同味道的笑意混合为一种。看着她的笑意,南菀嘴角也微微的扯起。 “那也是相当的熟稔了?”兰奇朵朵走到南菀的身边,继续问着。 南菀垂首低笑:“熟稔谈不上,倒是五皇子和我那劣弟青宗走的很近,自然见过。若要说旧识,便是……见到他,只知道他是谁而已。姐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被她这么一问,兰奇朵朵一怔。许是没想到她这么干脆而直接的问出来。 南菀眼中带着一丝冷漠,可嘴角依然牵着笑意。就在二人相互对视之时,南菀撇开了目光,看着远处款款而来的侍女。带着笑意:“膳食以备好了。皇上,可以开宴了吗?” 楚皇装没听见方才发生的一切,端坐在上面,扫了一下袖子:“你们都坐吧!”看了一眼立于一旁垂首的燕韩:“来人,赐座!” 亭子本就小,皇子和娘娘同皇上同桌很正常。这个赐座自然是说给燕韩听的。燕韩一听,立刻跪下:“谢皇上赐座。” 兰奇朵朵大方的落坐在楚皇的右侧,南菀丝毫不在意的坐在离楚皇不远不近的地方。两人之间隔着一个位子。 萧黎玥此时扫了一眼那个位置,有些忧虑。楚皇早已看出他的顾及,又冷冷的扫了一眼南菀,说道:“黎玥,坐父皇身旁。同父皇聊聊,不知何时才能见你一面。” 萧黎玥面色一怔,点了点头,坐在了楚皇的身侧。 南菀左侧是年幼的萧黎禹。正一双大溜溜的眼睛看着有些诡异异常的几人。便也噤声不言语。 反正本是一席热闹的宴席,吃的如同嚼蜡。 南菀的事不关己,燕韩的颤颤巍巍,萧黎禹的漠不关心,兰奇朵朵闭口不言。 倒是正座上的爷俩左一句右一句的聊着。 无非是军营事宜,外蒙战役。萧黎玥对着楚皇分析着他的想法,头头是道,句句在理。让楚皇大为褒奖。 南菀吃了一口青色菜花,看着亭外的绿色杨柳,青蓝碧空。 而此时,南厥等要地被萨哈马部落全权占领,芜锝等地由大齐三皇子夏青亦死守。边境一时陷入僵局。 不出三日,传出……萨哈马部落击溃南厥西部的部落之一的宛沙。除去萨哈马以外,另外两个部落阿古达木和其木格联手对抗。一时南厥内部陷入战乱。 夏青亦奉命带兵突击,却被外围的萨哈马部落强兵抵挡了下来。 军营内的夏青亦一身战袍,他身侧立着一位士兵打扮的少年,二人低头看着桌上的图纸。 室内灯火昏黄,帐外传来咧咧的狂风呼啸。 手指不断的在桌上轻轻的敲击,陷入沉思的夏青亦看了身旁的少年,开口问道:“青宗,邺炙我派你去镇守。你可有信心?” 已见老成的夏青宗满脸的错愕:“我?” “对,有把握吗?若是没有,我立即调你回京。”常年在边关历练的夏青亦,一双鹰眼凌厉的看着夏青宗。 夏青宗片刻的错愕之后,点了点头,肯定的回答:“有。绝对会守住的。” 夏青亦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地图,轻叹一声,看着被风吹起的帐帘子:“原本以为十一皇妹嫁入龙楚,龙楚会有所收敛。没想到……终究走到了这一步。”说到这,拳头猛然的垂在桌上。 能抵抗大齐强兵的突入,可想萨哈马早已将全部兵力用在抵抗大齐,那么南厥内部的对抗呢?萨哈马拿什么抵抗剩下两个部落? 可想而知,必定已然让龙楚国的军队进入南厥内部。 一想到这,夏青亦抬头对着夏青宗说的:“一会本将上书回京。启禀父皇,南京要当心水军守备。以防万一。你领兵前往邺炙,同勿河城的项风汇合。合你们二人之力,联名进谏。” “是!”夏青宗见事情严重,厉声回答。 魚歌有话说: 萨哈马确实统一了南厥,但是南厥等地本是多部落多民族之地。萨哈马自称为王统一了南厥,可是分散在南厥四方的部落虽然承认萨哈马,可毕竟还是拥有兵权和民族信仰。 而萨哈马拥有野心,就要吞并和掌管这些部落。 也是龙楚国乐于见到的情形,但是并不是大齐愿意见到的。 第61章 三姓家奴 “雪妹妹,妳求的什么?” 乌尚最有名的清安庙一大早就被禁军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原因不外乎,兰奇朵朵想来此地求神拜佛,偏偏硬拉着她。楚皇为保安全,只能将五百禁军派来保护她们。 看了一眼刚才的抽签,上上…… “求平安!” “平安?”兰奇朵朵一怔,淡淡的一笑:“不是应该求子吗?” 南菀一顿,抬眼看了她一眼,干笑两声。 看着兰奇朵朵一脸认真和诚虔就知道所求的是什么。她便拿着手中的上签找到了解说和尚,要了一副平安符。扭头一看,兰奇朵朵还没有起身,一副真诚的目光看着佛祖,嘴中念念有词。 南菀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出了庙门,原本清安庙应该是很热闹的地方,来往人群必然不少,而此时望去,除了禁军以外,连个扫地的和尚都看不见。 寺院很大,正中间放着一口鼎,鼎上挂满佛符和佛珠,应该是普通百姓为求福乐而挂上去的。探手覆上那一颗颗檀木制而成的佛珠,似乎能味到上面传来的丝丝檀香味道。 立于她身后的燕韩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看了一眼鼎上的佛珠,垂下了眼帘。 “呐,燕韩!” “在!” “你说,我要不要考虑出家呢?” 燕韩一怔,面色微变,语气有些严厉和结巴:“公……公主,妳!” “哎,我逗你呢!你还当真了啊!”白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认真无比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若是可以,等我晚年的时候,等到那时天下太平了,我会念经礼佛,不问天下事。你觉得怎么样?” 燕韩面色缓了缓,拱手:“如此……甚好!” 南菀嘴角微扬,喃喃道:“真希望那一日快点到!” 不到午时,萧然就派人传令,命她们二人立刻返回乌尚。 南菀看了一眼沈大人,没等她开口,身侧的兰奇朵朵就问道:“沈大人,可是乌尚出了什么事情?” 沈鹤双眼扫过南菀一下,一供拳:“臣不知,待两位娘娘回乌尚便知。” 这话一出,南菀和兰奇朵朵对视一眼,却各怀心事。 路不算远,两个时辰就到了,一路过来,翻开车帘能看到吴尚城守备很严密,仿佛更加的谨慎了。 是来了什么大人物吗? 走在车外的燕韩看了一眼道路两旁的地摊,目光倏地盯上玉质而成的一串红色佛珠手链,在午时的眼光下,更显得透亮。不由的止住脚步,走了过去。拿在手里还能感觉的出一丝丝的凉意。 嘴角噙着一抹难得的笑意:“老板,多钱?” 老板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见他一身的军装,有些畏惧:“不,不……也不值钱,当……” 燕韩一听,眉间微皱:“那怎么行。”掏出一定银子。二十两颠了颠:“二十两够不够?” 老板一听,忙点头:“够的够的。还多了呢!” 燕韩高兴的也没有要老板找的钱,直接将手中的手链放进了袖中,急急的赶上前面的队伍。 当燕韩的身影映入南菀的眼帘时,南菀看着戒备森严的乌尚问道:“燕韩,你去前面看看情况。” 燕韩俯身在车旁,对她一点头,向前跑了几步。 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燕韩回来,倒是等到马车停了。南菀眉头大皱。 “大哥?”兰奇朵朵的声音却意外的响起。夹杂着欣喜和震惊。 翻身要下车的南菀却是一怔,身子僵了僵。 大哥?那不就是……阿穆尔? 一扭头,南菀浑身如被冷水从头顶浇灌而下的冷。 何止是阿穆尔,甚至她那个六皇姐凤宁公主也在。看着凤宁腿边的阿丹嘉,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看着她。好奇和震惊。仿佛还记的她是他的姨母一样。 “皇……皇妹!”凤宁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南菀被侍女搀扶下了马车,看着自从八岁那年开始,凤宁对她的态度就和以前大相径庭。变得如同他人一样,畏惧和胆怯。 看着一脸笑意和兰奇朵朵交谈的阿穆尔,这位南厥未来的接班人。 阿穆尔的视线也从兰奇朵朵的身上收了回来,落在她的身上:“十一公主……哦,不,雪妃娘娘许久不见了。” 南菀嘴角噙着笑,大方的走了过去:“是许久不见了。记得上一次见面还是本宫初入龙楚时,那么在往前一次呢?”一脸的疑惑,想了想:“哦,是在萨哈马大汗,哦,不,该称为大王了吧!来我大齐,还将最疼爱的女儿嫁给十哥的。现在想想,如今已经将奇妃姐姐嫁给皇上了,莫不是还要硬塞给我们一个姐妹?那么……此次您来龙楚,不会又想回萨哈马的时候也要攻打龙楚了吧?” 说着,南菀装作很害怕的样子,拍了拍胸脯:“哎呀!本宫是不是要提醒提醒皇上呢?身为前朝南晋国国境的南厥部落,又尊属过大齐,现在又要和龙楚结姻,你们萨哈马部落当真是应验了那句老话了。” 阿穆尔在她吐糟过程中依然保持着笑意,可那双瞳也越来越阴暗。 一旁的兰奇朵朵早已经听不下去了。刚要呵斥,就被阿穆尔拦住:“不知……那句老话是什么?” 南菀眼中轻瞥一眼,冷哼一声,虽然知道这么说对他们来说起不了什么作用,可是仍旧咽不下一口气。虽说她对大齐并无好感,但是也并不代表别人可以任人践踏她的国家。 “三姓家奴!听过吗?” “妳!”兰奇朵朵被她气的不轻,怒喝一声。 而阿穆尔的面色也好不到哪去,听到这四个字,脸色当场就黑了下去。 南菀嘴角挂着一丝讽刺的笑意:“三姓家奴,到何时都只能是奴,而不是主。” “南菀!”兰奇朵朵终于忍不住的大怒一声。一拳击向她。 南菀神色淡然,冷眼看着她越渐逼近的拳头,却在这一刻,停在她的眼前。 一道身影挡在她的身前,单手抓住兰奇朵朵的手臂,声音冷然:“娘娘您失礼了!” “你!燕侍卫,本宫请你让开!”兰奇朵朵早已被气的抓狂。 他们此时所在地就是乌尚占居府门门口,黑压压的一群守卫一个个都怔在原地,看着他们。相互看了看,最后将头全部低了下去,权当没看到。 燕韩一脸的寒意:“奇妃娘娘,恕难从命。” “你!”兰奇朵朵本就身长在南厥,有那么个阿茹娜在前,南菀并不会将她视为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 兰奇朵朵一股怒意猛然抽回手腕。燕韩知道他刚才的举动得罪了这个位娘娘,此时见她收掌,不自主的松了松她的手臂。却不料她的下一拳竟是朝着他狠狠的咂了下去。 “兰奇朵朵,我敬妳虚长我几岁。妳莫要得寸进尺了。”南菀上前迅速的挡住她的拳头。声音犹如地狱的罗刹飘进几人的耳里。 “妳!” “朵朵,还不住手。”阿穆尔此时出声阻止。 “大哥,这个女人……”兰奇朵朵狂怒,指着她:“南菀,妳别嚣张,妳以为妳好到哪里去?妳以为妳还是大齐那个尊贵不凡的公主吗?妳如今又如何?妳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辱骂我萨哈马。” “住口!”一声怒喝自大门内传来。 南菀轻笑,一甩袖子,朝着大门而去。 “皇上!”兰奇朵朵变脸的速度倒是快,泪眼汪汪的跑向楚皇的身边。 一脸怒意的楚皇站在大门外,黑压压的一群人早已经俯身拜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儿?”怒色的眼眸一扫,盯在南菀身上:“是不是又是妳惹的祸?” 南菀摊了摊手:“我说过,管好你的女人。” 楚皇看了一眼身侧的兰奇朵朵,对着南菀黑着一张脸,却不见了怒意:“那也是妳说了什么?” 南菀轻笑一声:“我能说什么!不过就是说了一句三姓家奴。惹得咱们奇妃娘娘大怒而已。” “三姓家奴?”楚皇怔了怔。 一旁的沈鹤对着楚皇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楚皇一惊,看了一眼南菀,有些怪责的摇了摇头。 “皇上还有事儿吗?若是没事儿,允许菀儿退下休息。”没等他回答,南菀就已经实行了。刚走到楚皇身侧,楚皇拉住她的手腕,看着门外的阿穆尔笑道:“婉儿妳们姐妹想必许久未见,便带阏氏进后院歇息。” 南菀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立在阿穆尔身侧的凤宁和阿丹嘉,冷然的看了一眼阿穆尔:“难道萨哈马没有女眷了吗?” 本来她下面还有一句“连带着孩子的女人也往这塞”可是一想想毕竟那是她的皇姐,便住了嘴。 可是,在场的几人却明明白白的清楚她的意思,都不由的面色大变。 没等楚皇呵斥,南菀挣开他的牵制:“燕侍卫,带人进来。” “夫人,请!”燕韩做出请的动作。 此时的凤宁的身子晃了晃,哪里受得了这般侮辱,眼中含泪带着一丝期盼望着自己的夫君,可是阿穆尔的眼神却不看着她,目中瞬间变得绝望,硬是咬着唇。跟着侍卫走了进去。 第62章 母子为质 吩咐一干人等将西面的厢房收拾妥当,才让侍女将凤宁母子二人领了进去。 不过一刻钟,侍女将他们母子二人带到了后院凉亭中。 南菀端坐,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 金色的阳光十分铺张的从天际洒下,照耀在整个庭院中,亭内的一切似幻似真,如云隔月的看不真切,凤宁微微眯起眼睛,一刹那间竟然有恍若隔世的错觉。 这些年所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做梦一般,被风一吹,便如同烟云流散了无痕迹。她身边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若要说改变最大的,便是面前这个自小让她看不起的妹妹吧!可如今呢? 不,准确的说,从十年前开始,对她再也没有了以前的捉弄和瞧不起,而是多了一丝羡慕和……嫉妒。 南菀哪里知道此时凤宁心中所想,瞄了一眼她身侧的阿丹嘉,微微一笑。 而阿丹嘉却用力的抓着母亲袖子,一脸的防备和警惕看着她,仿佛将她列入坏人的行列里一样。 凤宁面色有些哀愁,也不似从前那样灵动和红润。见到南菀的冷漠,想起方才门外发生的一切,羞愤的想要自尽。可终究没有这么做,毕竟她还有阿丹嘉。 “雪……雪妃娘娘!”凤宁收起目光,柔柔的一辑。 南菀放下茶盏:“六皇姐,何时和南菀这般客气了呢?想必一路过来,妳不累,孩子也累坏了吧!坐吧!” 凤宁犹豫了片刻,拉着阿丹嘉坐在了座上。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南菀拂袖端起桌上的糕点,递给阿丹嘉。 阿丹嘉黑溜溜的大眼直直的看着她,那抹戒备和警惕显而易见。 凤宁适时的接过,对着阿丹嘉说道:“还不谢谢姨母!” “谢……谢谢姨母。”声音弱弱的,带着孩童的雅致。 南菀看了一眼似乎有话要说的凤宁,见她左顾右盼的,不知如何开口。南菀自然不会主动。扫了一眼周围的侍女和侍卫:“本宫和久违的姐姐,外甥好好的叙叙旧。你们先退下吧!” “喏!”一干人等都退下了。就待凤宁主动开口。 见到所有人都走了,凤宁倏地仰起头,双手颤抖,声音带着一丝的硬咽:“皇……皇妹,看在妳我姐妹一场的份上。求求妳,让楚皇放我和阿丹嘉回萨哈马吧!我不要留在龙楚啊!” 南菀见她这般,眉头紧蹙,恼怒的一拍桌子:“妳既然已经知道,又为何和阿穆尔来龙楚?” 凤宁目光一凝,倏地一道泪水滑下:“来不来……岂是我说的算。若是我一人孤身入龙楚倒是无妨。可是,我不能让阿丹嘉和我一起受辱。我不能让他……留在龙楚啊。” 南菀愤怒的站起身子,看着低泣的凤宁,不耐道:“别哭了!”几乎是用吼的,凤宁一时硬咽。南菀又看了一眼她身侧的阿丹嘉:“六皇姐,自小五皇姐嚣张跋扈,十二皇妹软弱可欺,对她们二人,还不至于让我放在心上。只有妳,是南菀最不能小看的人。如今,妳莫要在此示弱。难道要得到我的同情吗?” 凤宁面色一白,身子毫无依靠的跌坐在地,两眼无神的看着她。 南菀轻吐一口气。 “不许妳欺负我阿妈!妳是坏人。”阿丹嘉小小的身影挡在她们二人中间。一脸怒意的看着南菀。 南菀扫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 “阿丹嘉,扶你阿妈起来。”南菀又坐回座上,看着眼中毫无焦距的凤宁,有些头疼的叹了一口气:“六皇姐,眼下……是妳的男人,妳儿子的父亲,不顾你们二人的死活,送到龙楚。”说到这,凤宁面色大变,早没有血色。 “为了什么,难道妳不清楚吗?萨哈马内部战乱,为了防止三皇兄带兵侵入,萨哈马将全部兵力用在芜锝、邺炙边境,抵抗大齐入侵。因此,内乱的兵力不济,萨哈马向龙楚借兵了对不对?”南菀带着一丝指责,可一想想她也不能防止这些,声音一转继续:“我想,楚皇借给萨哈马的军队根本对抗不了内乱。阿穆尔此次前来,就是和楚皇再次达成协议。” 凤宁听到这里,泪眼婆娑,早已哭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南菀自嘲的一笑:“阿穆尔将妳们母子二人送入龙楚,由此可见,以妳的身份加上阿丹嘉,足以表露萨哈马的诚意。楚皇怎么会放手?六皇姐……此事,恕南菀无法插手。” 倏地,凤宁环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走出亭子的南菀并未回头,只是幽幽的叹息一声:“妳我是……姐妹。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龙楚有我在的一天,断不会让人欺负到妳和阿丹嘉头上的。” 她怔住,两眼发直。 “十一……皇妹!”呢喃着,声音带着一丝的颤抖。 她的面色原是惊愕,再是淡淡的笑着,然后,她的双肩微微的抖动,嘴角挂着笑,可眼中却不断的滑下泪水。越涌越多…… “我……曾那么待妳,大齐……父皇……那样待妳。妳……值得妳这么做吗?”她哭着,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天空如霞,火云如雾,偶有几只飞鸟自上空飞过,带着脆耳的鸣叫,打断了沉寂许久的庭院。 “唉!”沉重的叹息一声,带着一丝惆怅:“没什么值不值。六皇姐,妳多心了!”说着,离开了庭院。 龙楚国万历十五年,秋。 楚京在二皇子箫黎宵的把持朝政下并未出现任何纰漏,反而得到朝中众位大臣的一致赞扬。 再回楚京的路上,楚皇瞧着京中报上来的折子,全是赞扬二皇子的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让人看不出有何心思。 然而此时,不论大齐还是龙楚,或是巫夷国都开始了夺嫡之战。 第63章 总有一天 “喂,赶了三天的路,你就不会停课一天吗?你不累,我还累呢?”百般寂寥的南菀,坐在客栈的花园里,对着院内舞剑的萧黎禹说道。 利索的收剑,将手中的长剑掼进泥土里,白了她一眼:“不知是谁说的,青天白日的不能让我偷懒来着。”装作学她的腔调,一副欠扁的样子。 “嘿,你小子,倒是会拔我的短了?” 萧黎禹接过侍女手中的湿巾:“不敢!”抹了一把脸,阴阳怪气,带着几丝笑意说道:“再者说了,这三天妳一会儿说骑马,一会儿要飚车的。我看妳是没累到,倒是将那些随从的侍卫愣是被妳这么折腾垮了。” 端茶的手一抖,南菀抬脚朝萧黎禹的屁股踢了一脚。他一个踉跄差点跪在地上。 “嘿,你小子够意思啊!我骑□□车的时候,你没借引子爽歪歪。在一旁偷乐最欢的就是你。你还舔脸说呀你。” 萧黎禹揉着自己的小屁股,一脸的不乐意:“疯女人,也就妳!敢踹我……早就被我一令下去,打五十大板了!” 南菀一挑眉,哼了一声:“年龄不大,这皇子的架子倒是摆的端正。” 萧黎禹冷哼一声:“不就是比我大八岁吗?还真当自己是我母亲了?” “哎呦嗬!什么时候你学会顶嘴了?”南菀放下茶盏,微微挑眉,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捏着他细滑的脸庞,胡乱的扯着:“我发现你最近是不是皮紧了?欠抽是不是?” 萧黎禹伸手拉着她,一脸的不乐意:“好痛,放手!放手!疯女人……” “你再左一口一个女人,右一口一个女人试试!小心我打你屁股开花!”举手示意。 萧黎禹毫不在意的瞥了瞥嘴,刚想要说什么。 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怒吼:“燕韩你好大的胆子!” “属下……不敢!” 伴随着一阵女声传来:“皇上,这燕侍卫今日确实胆大包天了。竟然敢忤逆皇上的旨意。是该好好惩戒惩戒。” 随着几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南菀眉间微蹙,和萧黎禹对视一眼。看向走来的几人。 为首的楚皇大步流星的走上前看了她一眼,挑开目光,坐在方才南菀坐着的石凳上,一脸怒意的看着燕韩,眉眼一竖,冷然喝道:“燕韩你可知罪?” 燕韩立即跪在地上,微微垂着头。他的表情看不真切:“臣知罪!” “知罪?”楚皇愤怒的一拍石桌:“你这叫知罪吗?今日一早,朕已经下旨回京,告知六部四省任你接任浣西军印。没想到……没想到你不知好歹,竟一口回绝。当真朕说的话如同扑出去的水是不是?” 南菀一听,心头一颤,看了一眼毫无表情跪在地上的燕韩。 再看楚皇一脸怒意,推了推身旁的萧黎禹,他瞟来一记眼神,继续垂眸无语。 南菀眉头微皱。 “皇上请息怒。浣西这么好的差事!回京之后,自有人才愿意顶替。又何苦让不识好歹的人接手呢?您说是不是!”奇妃一旁为楚皇倒了一杯茶水,轻柔的安抚着。 见楚皇眼中满含怒意,南菀上前一步:“皇上!”她淡淡的制止了楚皇接下来发怒的动作,双眼满含深意的看了一眼燕韩,探究的说道:“燕侍卫为何不愿接受军印。总有个理由不是?兴许这个理由皇上可以接受或者理解!那么皇上发怒岂不是毫无意义吗?” 楚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眉头紧锁,又扫向跪地的燕韩,深叹一口气,仿佛将胸腔中的怒意缓解了一下,淡淡的问道:“你有何要说的?” 燕韩身子一顿,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楚皇,将目光快速的扫过南菀。又颔首:“属下……无话可说!” 楚皇大怒的站起身子,只听嘭的一声,石桌上茶具全部甩落在地,砸个粉碎,几人大吃一惊。尤其楚皇怎么也没想到这终日少言的少年如此倔强,竟然抗旨。 “燕韩你……” 南菀心下一惊,想都未想在楚皇动手前阻在楚皇和燕韩之间。面色未变,依旧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皇上,臣妾知道燕侍卫不接军印的原因!” 倏地,楚皇冷冷的看向南菀,眼睛半眯,凝重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脸上,四处打量。 “说!” “那次五皇子前来辞呈,南菀偶听五皇子向燕侍卫道喜。这喜……许是与今日皇上旨意之意有关!”南菀紧盯着楚皇的眼睛,半认真的问道。 燕韩目光一惊,神智陡然清醒了过来,他抬起头来,认真的看向南菀,目光充满了狐疑之色。 楚皇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细细的看着她。最后又坐在石凳上,看着燕韩:“这倒奇了,若要说你为了黎玥,应当接下这军印。为何要拒绝?” 燕韩面色一滞,刚想说什么,却被南菀一个冷冽的眼神制止。他看着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已知她的用意,抿了抿唇,淡淡说道:“燕韩同五皇子在大齐为质五年,这情谊自是深些。属下……”犹豫了片刻,继续道:“属下自知……若是接了这军印。五皇子……” “朕是明白了!你觉得,朕若是让你接了这军印。就会命黎玥领命回京是吧!” 燕韩停顿一会儿:“皇上圣明!属下知道五皇子一心想要入军历练。属下……断不会阻碍他。” “哼!”倏地,楚皇半眯双眼,阴冷冷的说道:“不会阻碍他?好,好。看来燕侍卫相比朕更愿意忠臣朕的这个五子。好……” 燕韩浑身一震,猛然抬头看着楚皇。 楚皇一摆手:“燕韩,朕给你一段时间考虑。等回到楚京,你若是依旧回绝,朕……今生永不录用你。” 话音刚落,燕韩的面色徒然一变。 “退下吧!雪妃留下,你们都下去吧!”楚皇一摆手,不在去看剩余的几人。 燕韩一颗心悬挂着,见到皇帝如此,一咬牙随着萧黎禹和奇妃走出了庭院。 南菀扫视一眼楚皇,摇了摇头。 帝王,总是最要面子的一个。燕韩如今让他丢了面子,自然要燕韩知道谁才是主子。 忽地,手腕一紧,楚皇一个用力将她拉坐在腿上。 南菀面色一沉,楚皇环着她的腰,将她安坐在腿上,冷笑出声:“没想到朕的菀儿还是个多情种子!竟会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卫求情。想不到,几个月不离左右的保护,让妳动了心思?” 南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皇上,燕侍卫确实是一表人才。论长相嘛!还不赖,看得过去。这年龄……可足足比南菀小了三岁。南菀在如何动心思也动不到他那里。”眼神一撇,抬手抚上楚皇的脸庞:“再者说,眼前就有个权倾一方的皇帝,南菀想动心思也应该是在皇上身上。您说是不是?” 楚皇嘴角牵起,邪邪一笑,眼睛好似苍鹰般寒冷的眯起沉声说道:“哦?朕可不可以理解为菀儿想要的男人是像朕这样的。雄霸一方的霸主,权倾天下,富可敌国?” 南菀一挑眉:“哦!这些谁都喜欢啊!若是皇上这么说,南菀只好承认了!” 话音落,突然只听一声怒哼传来,楚皇霎时间好似猛虎一般起身扑上,健硕的身体顿时将她牢牢的压制在庭院中的石桌上,双腿如铁钳般夹住她的两条长腿。 南菀怒哼一声,脊背撑在石桌上有些生疼,狠狠的看着伏在她身上的楚皇。 楚皇一双阴霾眼眸直直的盯着她许久,缓出一口气:“朕警告妳,不要打朕臣子的主意。妳想要的,朕满足妳!” 南菀轻撇一眼,不屑的说道:“我想要的?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楚皇轻笑一声,俯身在她耳边说道:“妳想要……随心所欲!无非就是自由二字。” 南菀一愣,瞬间她的内心如翻江倒海,猛然抬眸看着他。 楚皇深吸一口气捏住她的下巴,在她微启的红唇上轻吻了上去。 她惊愕的愣在那里,任由楚皇品尝她口中的甘甜,良久…… 楚皇离开,见她诧异的表情,嗤笑一声,在她耳边轻柔的说道:“朕会给妳。总有一天……” 第64章 如你所愿 秋风佛过,周围的树枝发出沙沙的摩擦声,传进南菀的耳膜,让她猛然一惊。 她在干什么?她无力的自问。同楚皇四目相对。感觉他的身体紧紧压着自己,能感觉到薄薄衣衫之下的坚实肌肉,他身体的重量和强烈异性气息带来的双重压力,几乎逼迫得她无法呼吸。 因为那句话,让她心中的警钟烟消云散。随即而来的是如冰水罐头的寒冷。 不,她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的退让和心悸。 楚皇见她溃散的眼神慢慢的恢复清明,嘴角扯出淡淡的笑意,将头埋伏在她的颈间:“菀儿,朕……想要妳!妳的人,妳的……心!” 颈间是他吐出的异常湿漉的气息,渐渐的她感觉身上的这躯体火一般的炽热。倏地,血色一下子从她脸上褪去,浑身上下渐渐的变得冰冷 南菀从心底真正开始恐慌了,使出全身力气去推他,却被他抵在石桌上动弹不得。 顿时,锁骨处传来痛痒的感觉,她惊呼一声,倒抽了一口气:“你……你说过,会等我心甘情愿的。绝不强迫我。”她大喊出声,带着一丝惊恐的颤抖。 楚皇猛然的僵住身子,垂头看着她。两鬓的发丝垂在她的脸上,许久:“唉……”站起身子,将她扶坐在石桌上,深邃的眼眸此时异常的柔和,手掌轻抚她的碎发:“朕……是真的想要好好的宠着妳,疼爱妳。妳……何时才会对朕放下戒心?” 一双温热的手掌轻轻的抚着她的脸庞,看着这样的楚皇,南菀不知该做何表情,只是怔怔的望着他。 许久,她颔首,不说话。 见她不再反驳,楚皇大喜。 南菀挑眉看他,表情淡淡,他禁锢了她的人,可她的心还是由自己做主。 倏地,楚皇将她打横抱起,她低呼一声。 “妳这身子到是比八年前长高了不少,可这重量……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呢!”楚皇低头看着她,笑笑的说着。 南菀却睁大了双眼。 八年前……? 楚皇看出她的疑问,温柔的看着她:“八年前,冬猎,我也在……” 瞳孔孟缩,盯着楚皇看了许久,楚皇瞧着她这个模样,嗤嗤一笑:“那时候朕刚刚整治朝纲,平了八大臣。又出现了两国压制,要想对敌,就必须了解敌人,所以朕亲身前往大齐走了一遭。” 听到这,南菀从起初的震惊到冷静的听着楚皇讲着,心渐渐的变冷。 “也就是那场冬猎,朕看到了——妳,拥有亡国南晋国与大齐血脉的妳,那时候朕就知道,大齐为自己埋下了一个隐患。”说着那深邃的眼眸中已经看不到刚刚的任何一丝柔情,而是一望无底的深渊,一旦陷进去,将无法自拔,南菀清楚的知道有那么一刻,她因为他片刻的柔情犹豫过。 可是…… 终究,他还是让她……失望了…… 失望?不,对他……她从未抱有希望,他是楚皇,是一国之君啊! 垂下眼帘,眼中一闪而过的苦笑…… “原来……当时抱我回南沐院的侍卫,就是你了!”声音淡淡,带着一丝了然。 忽地,托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一用力,将她举高。 她惊呼一声,本能的攀住楚皇的颈子,垂头望着楚皇。 一双精明深邃的双眼透着她的影子,可是在这样的眼眸里,她始终看不清自己的模样。 “抱着妳,看着双眼清明的妳,朕就知道,妳会成为战争的导火线。一个……足可以毁灭大齐的隐患。” 双眸微敛,却很难隐藏那浓密的睫毛带着丝丝的颤抖:“是吗!那么……你得到我也无非为了掌握住战争的导火线,好让这场战争朝你所想的方向开火,是吧!” 楚皇微怔,却不置可否的回答:“是!” 对上他神色未变的双眼,反而冷静了下来。 妖娆的一笑,探手抚摸楚皇的脸庞:“那么,楚皇此刻的柔情又为的什么?” 楚皇微怔,随后微微一笑:“若说,朕真的想要好好呵护妳,妳又信上几分呢?” 南菀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微微迟疑:“不信!” 楚皇似也不恼她,呵呵一笑:“那还问那么多做什么?只要妳还在朕的身边,这就够了。朕有的是时间让妳相信,朕的心意和诚意。” 南菀低头眼眸扫视他的脸庞,找不到丝毫破绽。 “天凉了,回去吧!”他瞧着她的眼,呵呵一笑,抱着她大步流星的朝内室而去。 三日后…… 已在返京的途中,楚皇接到密报,连夜率领一半的军队同许靖赶往楚京。临行前,楚皇对沈鹤、燕韩严加吩咐护送娘娘不得出现任何纰漏。 说完这话,深深的看了一眼倚在门边上的南菀,似乎警告的传递着某种信息。 自楚皇离开之后,兰奇朵朵也驾马离开,追随楚皇而去。 这路上真可谓是老虎不在,猴子称王。这可苦了沈鹤,一再三的提醒燕韩以防万一,安全第一。 燕韩抬眸看了一眼前面正在赛马的几人苦笑连连。 南菀勒住缰绳回头看着身后的几人,有些得意的说道:“亏你们还是军人,这马背上的功夫这么差!说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了吗?” 后方五名身着军衣的男子纷纷驻马在她身前,面色嘘嘘,大气不敢喘。 “妳饶了他们吧!妳坐下可是前几日萨哈马贡献给父皇的宝马——南厥马。这些士兵可是我龙楚万里挑一的军人。亏妳好意思拿南厥马和他们赛马,妳害不害臊啊!”萧黎禹一脸的不愤,撅嘴数落她两句。 南菀一挑眉,眼睛顿时登到了天上,一副不削的口吻说道:“哼,可是你骑的也是南厥马,我可没见过你赢过我一次呢!” 萧黎禹听她这么一说,脸瞬间通红,口气有些郁结:“那……那是……那是因为我骑术还没有练到位,妳等着,不出一年,这骑术我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的。哼!” 看着萧黎禹恼羞成怒的背影,南菀噗哧一声笑了,眼见着萧黎禹猛然回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生生的吞下那抹笑意。 看了一眼面前的五名士兵,南菀淡淡说道:“你们先退下吧!” 五名士兵顿时都松了一口气,领命退了下去。 南菀掉头,朝着前方喝马狂奔。 后方的沈鹤眼眸一敛,未等说话,燕韩策马去追。 沈鹤对着几名禁军吩咐道:“跟上去!” 几名禁军领命紧随而上。 策马迎风,前方的道路辽阔,马蹄纷飞,卷起一阵尘土。 南菀就是喜欢这样狂奔的感觉,前方的道路形成连连不绝的绿色光波,风拂过,带起一阵阵海浪般的沙沙声音。 远处的稻田里,许些百姓在割稻,见到这样狂奔的大马而来,不由的停住手中的工作,纷纷朝着这方看来。 南菀丝毫没有放慢速度,依旧抽打马匹,企图加快速度。仰头露出一抹笑意,朝着远方的连绵山丘望去,头上的太阳罩上一层美轮美奂的光景,那样的天空,那样的白云,辽阔于天地之间。 身边传来另一匹马的纷蹄之声,南菀脸上的笑意更浓,用力的抽打马匹,将之甩在身后,耳边传来的是风的声音,眼中看到的是浓浓的自然景色,鼻中嗅着乡野田间的淡香。 在狂奔中,她闭起双眼,张开双臂……一阵轻松的感觉袭遍了她全身。 身后传来的惊呼和马蹄声,使她放缓了速度。 倏地,左手腕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握住,南菀睁眼望向一脸凌然的燕韩,展露一抹了然的笑意。 她就知道,在这样的队伍里,也只有燕韩的马术可以追得上她了。 望着身后已看不见的人群,南菀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燕韩的肩膀:“今天天气真好!” 燕韩怔了怔,嘴角挂着笑:“嗯!” 一甩缰绳,马匹快步的超前走了去,燕韩紧跟着,看着仰望前方的少女……那背影,他知道她渴望着自由,疯狂的喜欢在马匹上快速的奔跑着……那是脱缰的野马,纵是知道后果是疲惫不堪,也喜欢畅游在这片汪洋的草原上,因为……野马一生只属于宽阔的草原。 她忽然回头,看着他,指着西面:“还记的吗?” 燕韩朝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是一片稻田,尽头是连绵的山脉,高空中的雁滑翔而过,偶尔拍打翅膀远去,天却是蔚蓝一片。 “那里,有你和玥为我描述的千曲川,苍青山崖,龙华山……”收回手臂,将目光对准燕韩,眼中带着坚定和信任:“终有一日,我要你们两个亲身带我前往,这是……你对我的约定!你还记得吗?” 燕韩紧紧的看着她,目光渐渐的变得坚定,肯定的说道:“君子一诺,必守此生。” 空气中弥漫着稻谷之香,随风而来,飘散在他们之间,南菀自怀中掏出用了一个晚上做出来的蓝色荷包,递给了燕韩,自里面露出一角黄色,是那日祈祷的平安符。 不用打开,他就已经知道。 “燕韩,不要忘记,玥与我,孰轻孰重!”握住他的手,将荷包放在他的手心中,带着点点微笑:“接下军印吧!” 放在手心中的荷包忽然之间变得沉重,他僵了僵,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哀伤,将荷包握在手中放在胸前:“……如妳所愿……” 南菀苦涩的一笑,策马朝前,扶风吹过,吹散她身后的秀发。 “燕韩,还有几日将是你行冠礼之时,有了字,你便是成人了,大丈夫总是要出去历练一番的。” 燕韩侧头看着她眼眸中的闪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男子本是十二岁就可以行冠礼了,可是当时他身处大齐,身边又没有任何亲人的情况下,是她为他盘发,带上代表成人的冠帽。 可是这伴随一生的字,她却笑着跟他说:我可不会起什么名字,再说,字是要跟随你一辈子的,自然是要亲人为你命字。 此时一晃,已是三年。 他们还是从前的他们,只是周遭的环境却天翻地覆的发生了变化。 望着那双紧握缰绳的素手,在大齐的五年就是这样的一双纤弱的手臂保护着他和玥。 探手,轻轻的带着怜爱的轻柔握住她的手腕,是那样的纤细。 四目相对,燕韩深深的看着她,将怀中掏出的红色佛珠手链套在了她芊芊手腕上。 南菀看着那在眼光下刺眼夺目的佛珠有一瞬的失神。 “菀儿!” 一声沉哑的呼唤,让她抬头对上那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双眼,这是他第一次这般亲密的唤着自己,可为何,心却泛着疼痛和苦楚。 “燕韩……”声音带着轻颤。 燕韩眼眸温柔似水,轻握她的手腕,拇指划过璀璨的佛珠:“妳说过,老年时,便会吃斋念佛,这佛珠……妳会带到那时候吗?” 垂首看着那满载心意的手链,轻抚一颗颗佛珠,颔首:“会,我……会珍惜它,一辈子……” 那温柔的脸庞上,浮出一丝微笑,随着扶风吹进她的心里。 第65章 含情寓意 林间篝火,星星点点,柴火烧的啪啪作响,沈鹤一脸的郁色,吩咐守夜的侍卫往篝火里添加柴火。 除了守夜的侍卫,有的已经沉睡。偶尔能听到最好的帐篷里传来几声孩子的惊叫声,沈鹤面色更加的难看。 怕是除了那一帐篷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愿意留宿野外。 守在帐篷外的几个侍卫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认真的听着里面的声音,似乎也被吸引着。 漆黑的帐篷里,点点烛火照亮一小方块地方。 “然后贾某不以为意的吃下了那碗对他来说,美味色香的莲子羹……最后……” 南菀贼眯眯,带着一丝颤音看着一圈的人群,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哇”的一声,只见萧黎禹一个起身,跑到一旁的铜盆开始呕吐起来。 “娘……”胆小的阿丹嘉用力的扒着母亲,害怕的小脸都有些惨白。 “哈哈!”南菀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几个侍女也被吓的脸色铁青,都忘记将油灯点亮,还是一旁的燕韩的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桌旁,点亮油灯。 这些故事,五年前他和玥就已经全部听入耳里,那时……确实将他和玥吓的够呛。想想那时候,和萧黎禹现在的反应也好不到哪里去! “皇……皇妹!妳……”凤宁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毕竟已为人母,自是保持着一份冷静。 “瞎说!”一旁已经吐的一塌糊涂的萧黎禹,面色讪讪的说道:“怎么可能……母亲将孩子给……煮了!妳……妳这是骗人!我不信!” 南菀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伸手一抹,看着面色不善的萧黎禹:“我不是都说了,是鬼故事。是你们说太无聊,我才给你们讲的。纯属娱乐,干什么这么较真!” 萧黎禹从侍女手中接过茶盏,漱了一口。 看着面色微缓的几人,南菀面色柔柔的一笑:“人相食;析骨而焚;易子而食。在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出现过!你作何反应这么大!” 语毕,几人面色都是一懔。 南菀朝后一趟,平躺在被褥上,看着帐篷上方,淡淡说着:“长平之战因何而起?不少史书都已记载,人相食,这些……是真实存在过的。” 侧头看着面色已经很难看的萧黎禹,又转向仍旧面色惨白的阿丹嘉,伸出手抚了抚孩子的脑袋,继续道:“再往前,你们就会发现,每逢朝代更替、天灾、战乱就会引起社会饥荒,那时人类就会被迫以同类为食。即使是盛世也在所难免。” 对于她说的话,萧黎禹不否定,但是一想到这些,他就忍不住的打个寒颤:“那……那些可是人啊!怎么……怎么吃的下去?”小脸不由的皱了皱。 南菀轻叹一声:“你只知长平之战发生的多么轰烈,多么壮志。那你可知道,那时赫野长平上的米要多钱一斗?” 萧黎禹呐呐的摇了摇头。 “是数十千钱,而一个壮年的男子尸体要多少你又知道吗?” 依旧是摇头。 “不过十五钱,不如一斗米贵。人肉比猪肉还要廉价。” 她的话,让帐篷里的人都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燕韩目光禀禀的看着她。沉思般得垂下了头。 萧黎禹被这突来的历史惨况吓的呆住了,但毕竟是一国皇子,恢复的到快,快步走上前,坐在刚才的位置上,认真的问道:“怎么会这样?” 南菀侧头看着他,淡淡道:“为什么会这样?”敛下眼:“因为……战争是争权者打造权利的道路,战争是老板姓历经苦难的灾难。” 萧黎禹愤愤的说道:“不对,我的父皇……父皇就不会这样。父皇常教导我,民可载舟,即可覆舟。让我和几位皇兄不论日后谁当了皇帝,都要善待百姓。所以……父皇所统治的天下,绝对不会出现人相食这样的残忍的事情。” 望着一脸崇拜父皇的萧黎禹,南菀无奈的一笑:“但愿吧!” 凤宁自始自终都在看着南菀,观察她的表情,从这一刻她总算能了解了她这个皇妹的性情,以前一直以为她比成乐胆小,又没有父皇的疼爱,后来发生那件事儿之后,知道她是聪慧的、张狂的、隐忍的一个人。如今……才发现,她是悲天伶人的、大胆聪慧的、足智多谋的。 只是这样的一个人,肩上背负的担子有多重,可想而知。 凤宁望着这样的皇妹,内心升起一股伤怀。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世上的小小蝼蚁,比起南菀又好到哪里呢? 上京城的皇宫里……那是自己的家吗? 如今呢? 自己的丈夫将她又当成了什么? 阿丹嘉幼小的双手覆上阿妈的脸庞,知道阿妈因为刚才姨母的话而难过了,虽然对姨母刚才讲的话有一多半的不懂,但是他却知道那是大人间的谈话,他现在虽然不懂,却知道以后的自己一定能听的懂的。 燕韩踏出帐篷的时候,恰巧看到一脸震惊的沈鹤站在外面,两旁的侍卫都有些不知所措。 “沈大人!”燕韩有礼的一抱拳。 沈鹤透过帐帘看到躺在帐篷内的女子,见她看过来,面色一窘。慌乱的撇开目光。 “是沈大人吗?”帐内传来女子的问话,不多时,一双素手翻开帐帘走了出来。站立两旁的侍卫微微的俯身行礼。 南菀扫了一眼沈鹤,淡笑:“夜深了,沈大人有事儿?” “属下无事,只是……方才巡逻之际,偶听到娘娘一语,顿觉鹤所知甚少,实乃惭愧惭愧。”沈鹤一脸的愧然,摇了摇头。 南菀一怔,顿觉他说言之何事,淡淡一笑:“沈大人莫要惭愧,虽然南菀不是龙楚人,却也知道龙楚有一猛将,楚军八锋骑兼先锋使第一员,使一杆长枪,箭法高超,有百步穿肠的功夫。人称“小鹤顶”。” 随着她的话一出,沈鹤面色一红,谦虚的摇了摇头:“公主赞誉了,鹤愧不敢当!” 南菀摆了摆手,笑道“沈大人谦虚了,以沈大人三十而立之年就以名响各国,可想日后绝非泛泛之辈。” 沈鹤刚毅的脸上染上一层红晕,轻声道:“若要这么说,我龙楚还有燕将军呢!年纪轻轻已经担当一国主帅,鹤与燕将军相比实乃山野草民一名,只懂蛮力为之,却无法做到燕将军那般运筹帷幄。”说着,眼中泛着点点崇拜和尊敬。 南菀看着这样的沈鹤,笑笑:“自古英雄不问出身处,沈大人如此豪情,定然会留名史册的。” 沈鹤一听,讶异的摇了摇头:“不,沈鹤何德何能……” “唉—”南菀一摆手:“一个人的功绩,不是你我一两句便会烙下印记的,只有真正的英雄,才会千古留名。被世人评说。沈大人,我们的路还长,有的是时间,让世人见证!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沈鹤一怔,淡淡笑了笑:“承娘娘吉言!” 身后走出来的萧黎禹打了个哈欠:“我先去睡了!” “嗯!”南菀轻笑,沈鹤朝她躬身,护着萧黎禹去了另一个帐篷。 撂下帐帘,转身看着室内的阿丹嘉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凤宁正为他盖着薄被。 走到榻上边,拿起一条厚的被子为阿丹嘉盖上,轻声说道:“已入秋,虽然龙楚不似大齐那般寒冷,总归是在野外,孩子不要生病的好。” 凤宁感激的望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南菀垂头看着沉睡的阿丹嘉,嘴边不自觉的勾起,轻抚孩子脸庞的碎发,帮孩子掖了掖被角。 凤宁看着这样的皇妹,一怔,温和的笑道:“想起来,皇妹也不小了,没打算要个孩子吗?” 轻抚孩子脸庞的手僵住,缓缓的收回,神色遮挡在半掩的眼皮下,让凤宁看不真切。 只听到淡淡的声音响起:“时候不早了,皇姐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凤宁自觉问的唐突,神色变了变,点了点头:“嗯!妳也早些睡!”便合衣躺下。 第66章 顾氏柳妃 自那晚之后,萧黎禹便半夜睡不着,总是做着噩梦而醒,吓的守夜的侍卫天天顶着个黑眼圈睡眠不足,最后碍于无奈,只好让燕韩和沈鹤同他一帐篷而眠。一行人匆匆忙忙的赶回了楚京,已经是第七日的午后了。 离远就能看到楚京城门外浩荡的队伍,为首的几人在南菀等人逐渐逼近之后,才缓缓看得清楚。 领队的沈鹤见到前方的人马微怔,随即驾马前去,跃身从马背上跨马而下,朝着前方人一跪:“属下沈鹤参见柳妃娘娘!各位大人!” “沈大人,一路辛苦了!” 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女子,面若清秀,细眉远黛,唇似桃花。温和有礼的对着沈大人客气一番,然后将目光对准后方的人马,待见到骑着白色大马的女子,一眼便认出,眼中含笑的向前奔了两步。 “雪妹妹,一路辛苦了,这么多日子我家禹儿劳烦妳照顾着。没给妳添什么麻烦吧?” 南菀垂眸看了一眼双眸中清澈无比的柳妃,翻身下马,笑道:“柳妃客气了,禹儿很是乖巧。” 话间,萧黎禹翻开车帘,面色绯红的喊了一声:“母妃!” 柳妃见到萧黎禹,眼中顿放溢彩,张开手臂拥住跳下站立不稳的萧黎禹,轻抚他的头顶:“禹儿,这一路累坏了吧!有好好听雪妃娘娘的话吗?” 萧黎禹别扭的拧了拧身子,躲过母妃像似对小孩子般的动作:“母妃,孩儿不累,您别总像似对小孩子一样对待我。” 柳妃见他如此模样,嗤嗤一笑:“哎呦,这一趟出去,我的小禹儿长大啦!知道害羞了,害羞什么,我是你娘亲吔!” 南菀见柳妃这般,倒是一愣,没有想到顾家的女儿竟然是这般性子,不过,一想到夜明那日的提醒,嘴角勾抹一笑,没想到顾家动作到快。 萧黎禹平静的小脸带着一丝柔意的绯红,拿眼偷偷的瞄了一眼盯着他的南菀,不由的面色一窘,更是通红。用小手推拒了一下母亲,然后小脸一版:“母……母妃,好多人都看着呢!一会回柳絮宫禹儿好好跟母妃说说一路上的趣事儿可好?” 柳妃见他儿子这般懂事儿一把抱住了他,猛点头:“好!好!好!母妃听禹儿的!” 一旁的人都怔怔的站在那里,毫无表情,似乎对柳妃所表现出来的模样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南菀蹙眉半响,盯着柳妃的表情不像似装出来的。顾家势力是一方面,这样的人能在楚国皇宫里稳坐后宫四妃之座,而且又能诞下一子,早就已经不会让她小瞧了。 柳妃见南菀看着她,不由的面色一红,上前拉住她的手:“我好久以前就想和妹妹聊聊。可惜前阵时间,皇上宠妹妹都要宠到骨子里去了,让我都没有办法接近妹妹呢!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妹妹可要给我个面子,到我的柳絮宫坐坐!我已经备了一席的酒菜,打算和妹妹痛快的畅饮一场。妹妹可答应我这个要求?” 南菀温婉一笑:“那菀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柳妃见到她的笑容,更加热心的拉着她的手:“我就说嘛!皇上为何会这么宠爱妹妹,原来,妹妹的笑容当真是倾城倾国。真真是一代绝色呢!” 见柳妃眼中闪烁着善意的目光,南菀只淡淡的一笑,任由她拉着往宫里走。 这时,听到身后的动静,南菀侧目回头,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凤宁,微微蹙眉。 柳妃见她担忧姐姐,便吩咐跟着一道而来的公公:“赵公公,既然皇上已经吩咐,便带可敦下去休息吧!” (可敦,意同夫人,在南厥少数民族等地区身份的称谓。) “是!”一个略显暗哑的声音响起。 南菀这时才看到赵公公,他可是皇上身边的人,虽然此次南巡没有带他,但他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这是无可厚非的。 不由得打量他一眼。 看样子有四十多岁,有些驼背,皮肤略显黑,乍一看南菀还真的没有将此人当成公公看待,毕竟太监,尤其是皇上身边的太监,一个个不是油白面滑,就是谄媚的很。可这人,若不是他说话,还真是一个很没有存在感的人。 收回目光,便被柳妃拉着走进了宫门。 …… 听雪阁 月影挂,红烛烧。 几日前到没觉得什么,现在却发现天气竟是渐渐的凉爽了下来。想起大齐……现在已经是大雪纷飞了吧! 坐在铜镜前,透过镜子看着侍女小心的将窗户关上,身边的侍女幼荷替她卸装。 垂眸,想起今天柳妃的态度。 看似顾家似乎有意示好。毕竟顾家老爷子在朝堂也不是一早一夕,想绊倒月家,看如今的局势怕是不可能了。弄不好,玩火上身。 南菀嘴角微微的上扬,身后的幼荷察觉到,轻声问道:“娘娘想起什么事情了?这么开心?” 南菀透过铜镜看着幼荷,幼荷一怔,脸色微变,手上的动作也是一顿,忙回答:“奴婢多嘴了,奴婢不该妄自猜测主子的想法。奴婢只是觉得娘娘多笑笑,这样才好看。” 微微的起身,摆了一下手:“下去吧!时候不早了,妳们都下去休息吧!” 幼荷本想要说什么,面色难难的垂头应承,缓步退了出去。 一身亵衣的南菀站在床边,看着桌上的烛灯,一挥袖,瞬间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