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遇袭之后,整个路程也顺畅了多,后来吃饭中从兰奇朵朵口中得知,沈大人调了不少人马,早在前方清理干净,这路上怕是不会在遇见什么事情。
南菀听闻暗自嘲笑。明明是微服到如今竟是如此的明目张胆。
“太傅,昨夜学生看了前朝史记,有一事困扰学生,今日一早学生同父皇说道,父皇反问学生,学生无言以对,至今尚未得到结果。妄太傅解答。”萧黎禹放下手中的毛笔,抬起一双纠结的小脸,不解的问道。
南菀收回思绪,淡笑着:“何事?说来听听!”
“前朝史记,记载景文大帝在入关称帝之前的事迹。他一声戌马半生从未有过败仗,为何在冲关之际,却败给了前朝镇远大将军——獒赫呢?而这一败却是他一生的败绩。即便他后生称帝,也难以抹消。且这獒赫还是景文大帝少年布衣落魄时的友人,虽二人国家不同,立场不同。可景文大帝冲关之时,为何仍旧听信了獒赫的谣言将赫野长平上的兵队撤了回来?若是不撤回,是不是就不会让人断了粮草,败了这一仗?”
他眨巴了一下眼,直直盯着她看。好似想从她口子得到满意的答案一样。
这孩子打那日遇袭之后,对她的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大转变。让她一时诧异,不过事后想想也就随他爱怎么蹦达怎么蹦达吧!
拿起他身前刚写完的书法,抖了抖,淡淡的问道:“你父皇怎么说的?”
萧黎禹眉间一拧,轻声回道:“父皇只回儿臣八个字!”
“哪八个字?”
犹疑一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南菀听到这八字,挑了挑眉:“哦!”话锋一转,问道:“那你以为呢?”
萧黎禹眼珠一转,提笔在案上写下“灭”一字。
南菀一扫,疑问:“何解?”
萧黎禹一张小脸带着一丝狠绝,淡淡道:“不为己所用,诛之!”
听闻,南菀不由的浑身打了个寒颤,开始重新打量他一番。虽然他年纪尚幼,可已经有了另种思维方式和洞察力。当真不能小瞧了皇家的子嗣。
她不由的轻笑一声:“这话……你没在皇上面前说吧?”
萧黎禹眼神闪了闪,摇头。
“你既然都已经有了答案,又为何来问我呢?”她笑着往后一倒,靠在软垫上,随手抓起一块糕点,妖了一口。
萧黎禹眼光一掠,笑道:“儿臣知这话让父皇听了,他会生气的!所以……”
眉头一挑:“你知他会生气,那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气?”
“许是觉得儿臣……心思狠绝。”他小声诺诺的说道。
将糕点随手一放,又问道:“既然你都知道,又为什么这般想?只因不为己所用,便要诛之吗?”
他听她这么说,乖乖的端坐一旁,缓缓道:“曾经强盛的楚唐大国已经风雨飘摇,两党分庭对抗,却难寻能用之人,也却难寻可用之人。当时的楚唐朝外有外蒙连连逼迫,内有农民起义军的烽火愈燃愈炽,而朝臣中门户之争不绝,疆场上则将骄兵惰。面对危机四伏的政局,楚唐大国难以重振江山,而楚唐皇帝却整日沉湎酒色,不理朝政,任由国家如此虚败。楚唐局势以过,让这样的国家、这样的皇帝治理,致天下百姓于何故?而獒赫进谏出兵对敌,难道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昏君,有何可扶持?试问……对于景文大帝来说,这样的敌人怎么留之?即便是昔日好友,幼时玩伴,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都应当诛之。若不期然怎会有长平之战?”
是的!长平之战,景文大帝听信獒赫传言,将军队从赫野长平撤回,导致邢矜等地失守,短了守城将领的粮草运送。等景文大帝率兵前往时,已是无力回天。加上外蒙内部割据,景文大帝弃守赫野长平,最后导致楚唐大军在赫野长平的肆意妄为,惨无人道。食人肉,奸妇孺,杀孩童。实行残暴统治,引起内部混乱。使当时楚人陷入黑暗时期。
整整历经二年,内部的农民起义军和景文大帝的外蒙联手,终于攻下了楚唐。也在赫野长平打下了历史鉴证的血雨腥风的一战。而獒赫在那段黑暗时期悲痛欲绝中自刎。死前只留血书八字:自亡天下,赫已无力。
南菀垂下眼眸,手中细细的捏着案上的毛笔,轻声问道:“獒赫愚忠,误了自己,误了天下?你是这么觉着的?”
“是!”乌黑的眼眸,真真的像似了萧黎玥。
“唉!”南菀叹息一声,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严谨,深重和冷厉:“你也说了,当时楚唐内部纷争不断,皇帝不理朝政,内有农民起义军,外有外蒙侵犯。只凭一个獒赫能做出什么呢?他是愚忠,可是他忠于楚唐,敬重百姓。他是误了天下,是长平之战的祸首。可是,乱世之中,凭他一人能做到何地步呢?怪,只怪他身在那个乱世。怨,只怨楚唐的**,不够团结。大战在即,敌人都已经打到家门口了,楚唐内部依旧如此,至边关的数十万大军于何地?即便有獒赫坐镇,怎敌的了敌人的挑拨。那两年的黑暗时期,是獒赫不愿看到的。可对外蒙来说,却是有利有理的。那是进攻楚唐的借口。”
他浑身一震,端坐的的身形遽然一抖。
她垂下眼帘,伸手抚上他的头:“禹儿,你确实很聪明,智力超群。可是终究你才只有十岁,不懂人心,不懂这江山之道,帝王心术。正所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如今的你,只要稳扎稳打的学习,终有一天你会看的更远。将不在为这样的事情困住心神。”
孩子雅气的小脸带着一丝坚毅,和一丝不甘。许久,他慎重的开口:“我……会吗?”
南菀轻笑:“帝王家的子嗣,应当如此。”
不出三日,即将到达乌尚城,因吏部进谏,楚皇派遣许靖大规模彻查各郡官吏贪赃枉法的行为。这一查下去的结果委实骇人,十月,第一位浮出水面的高层人物赫然是北郡太守魏诚。
此人乃万历五年的榜眼,满腹诗文,才高八斗。终究斗不过这官场利益,十年竟然克扣粮饷数目高达让人大跌眼镜的地步。朝廷播银子也被公报私囊。占地万亩,贪污受贿的钱数高达千余万,这事被曝光后,魏诚归拿下狱。
此事一出,楚皇震怒,乌尚城百官牵连此案的数十人立即血溅当场。而魏诚被禁军押往回京的路上。
而楚京也正在按着楚皇所写的剧本上演着。自楚皇离京开始,已经交代月氏协助二皇子萧宵处理国政,顾家接手京城守备。
楚皇打着两杯水都端平的态度,让月氏和顾家针锋相对。
虽然心中早已知晓楚皇的心机,不过还是佩服他这一路上的泰然处之。丝毫看不出京城已经闹出了多大的事情。依旧整日游玩于民间。
只是她没有料到,竟会在乌尚城见到了分开不过一月的萧黎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