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昏暗脏乱,一股腥臭的味道灌至鼻腔,使人作呕。
赶来的众人不由的都惊在门旁,望向屋里的情况,纷纷面色巨变。
只见一个矮小的女孩,手中握着带血的匕首,上身纹丝不挂,墨色的长发湿粘的贴在她瘦小的背上。挺立在室内的中央。
数条蛇盘缠在女孩全身,蛇身上的腥臭,加上匕首上的血迹,带着一股难闻的血腥味,站在门边的冬云硬是被逼着呕吐出来,眼中竟是硬生生的逼出泪水。
躺在地上的嬷嬷不断的哀呼着,她身上流淌着鲜血,在她们周围爬满了无数条毒蛇,原本缠绕在孩子身上的蛇嗅着鲜血,纷纷涌动,被鲜血吸引而狂躁的毒蛇们,纷纷的涌向那嬷嬷受伤的地方,撕咬,嗜血,发出一阵阵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
伴随着嬷嬷大声的呼救,丹平和凤宁的小脸变得惨白。
南菀抬起头来,侧过身子,一双秀眉平静无波,望着门口的赶来救她的众人。面色寒冷无比。
太子夏青炎面色大骇。原本在安凌宫和七弟闲聊,却不料被八弟和十弟匆忙找来救小十一。然……等他们赶到时……这是什么情况?
在场的岂止他一个人惊讶,连其他人都一时没有反映过来。
站在室内最里面的丹平和凤宁此时面色巨变,看到门口的众人,都讶异的说不出话。
一阵吸气声,一旁的项泽面色苍白盯着那瘦小的身躯,那身上无数的伤疤映入他的眼帘,竟是屏住了气。面色惊骇无比,巨大的波涛在项泽的胸腔里横冲直撞,他双目血红,沉默不语,眉头紧锁,直直的盯着孩子的身上。
众人当然也注意到了这点,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根本忘记了男女授受不亲这回事,反而都一脸的不敢置信望着那小小的身躯。
太子第一个反应过来,低沉的嗓音犹如地狱里泣血的冤魂,带着浓烈的煞气和深深的愤怒:“妳们这是在干什么?”
被他这么一吼,丹平面色苍白,而凤宁却是双腿一软,大哭起来,求饶道:“太子皇兄,不关凤宁的事情啊!这……都不关凤宁的事啊!是……是……是五皇姐她……是她说要欺负十一皇妹的。和凤宁没关系啊!呜呜~~~”
丹平一脸的愤怒,一甩袖子:“妳……”
南菀镇静的望着她们,看着她们反目,冷冷牵起嘴角,心中穆然的感觉一阵好笑:“哈……哈哈!”随着胸口的震动,竟是撕裂般的痛,眼中布满泪水,反而越笑越大,震耳欲聋的声音,让众人都不由的心有余悸。
笑声响彻整个内院,笑的是那样的悲伤,笑的那样的剧烈,然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眼角随着这笑声,缓缓的留下泪水,滚热而刺痛着。
南菀一双带血的眼眸,直直的盯着丹平,冷冷的指着丹平:“妳……惹怒了我!欺凌弱小,我不如妳!杀人……”手中的匕首猛的刺进躺在地上原本哀号的嬷嬷身体里,血顿然四溅,溅在孩子的脸上,顺着脸庞留下,而那身体微微一抽,便不在动,她面不改色的抽出匕首,嘴角伴着一丝冷笑:“妳……不如我!”
凤宁被吓的面无血色,浑身颤抖。
丹平被孩子的阴狠吓退了一步,面色如土,靠在木柱上缓缓的跪坐在地上。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眼前的女孩……真的是以前那个任人欺凌而毫无反抗的十一吗?
南菀诡异的笑着,阴冷的看着她们,缓缓的……抬起脚步,朝她走去。
丹平见她朝自己走来,惊恐的大眼直直的盯着她,嘴中哆嗦的吐不出一个字。
脚下踏着血印子,一步一步的朝着惊恐的丹平迈进。
门口的夏青炎发现不对劲,带着一丝怒意:“十一,妳要干什么?”
随着话音将落,又是一声惨叫,距离女孩最近的宫女睁大了瞳孔,鲜血顺着她的颈子流满全身,嘴张的老大,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眼中的惊恐仿佛看到了地狱的修罗一样,那样的绝望和畏惧。
众人的脸色瞬间苍白无色。
匕首沿着一路滴着血滴子,女孩笑着看着面前的三个人,扫了一眼早已经昏过去的成乐,嗤笑一声。这一声竟让丹平和凤宁都寒毛乍起。
丹平虽然害怕恐惧的已经没有力气站起身子,扫了一眼门口的几人,对着南菀哆嗦的吼道:“妳……妳还想……还想杀了我不成?”
“杀妳?”诡异的一笑。
丹平一颤。
夏青炎皱眉,面带怒色,刚要踏前一步。
“别过来!”一声清冷阴狠的声音穿堂而过。让夏青炎不自觉的停住脚步。望着这个八岁的孩子,竟然能发出这般的杀意,而且……眼中的戾气浓重的凝住他的脚步。
夏青阳和夏青旭自始自终都没有说过话,望着孩子的改变。
这……不再是校场上笑的一脸明媚的孩子。
这……不再是那个单纯大声说喜欢的妹妹。
南菀清扫一眼,嘴角带着恬静的笑意。
这笑看在众人眼中竟有着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把玩着带血的匕首,端在自己嘴边,轻轻的添了一口,带着一脸纯真笑意看着丹平:“妳……要不要尝尝?”
丹平胃里一顿酸楚,捂住嘴侧过头,呕吐起来。
南菀喟叹一声,蹲下身子,端详着丹平,口气恢复了清冷:“杀人,很简单!瞧,她们死在我手里,多么的简单,连挣扎都没有。但……妳要有足够的勇气面对这嗜血的一生。”
“看来,五皇姐妳……还不够有这觉悟,所以妳杀不了我!而我……要不要杀妳呢?妳的生命在我手中,竟是这般的脆弱,我稍微一用力,妳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丹平本就吐的一塌糊涂,竟是双眼一番,晕了过去。
“呵呵……真没用,这就晕了!”女孩失望的笑了笑。
站起身子,望向门口。
夏青涟一脸陌生的望着那个女孩,一脸的阴暗和失望。
南菀将目光对准他的双眸,轻笑道:“失望吗?你一直在保护的妹妹杀了人。不再是那个单纯天真烂漫的十一皇妹,而是一个从地狱复活而来的修罗!”
夏青涟面色一变,咬了咬牙,眼睛却是直直的盯着她。
南菀却是自嘲的抬手抚上手臂上的那个烙痕,丝毫不在意让他们盯着自己裸露的身躯,冷然道:“我和你们不同,我虽是公主,却如同奴隶!可是……”匕首在那烙印上一划,疼痛一闪。
一抹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流了下来,她脊背□□:“我也有选择的机会。是生……是死……都不会任人宰割!”孩子灿烂的一笑,是那样的单纯和……苦涩。
杀人,匕首刺进人的身体里时,那股恐惧,让她害怕。可是她仍旧没有犹豫,在这样的世界里,不是她杀人,就是被人杀。既然想要活下去,只有她手持那把剑,才会安全。
说完这席话,只觉天昏地暗,身心已经疲惫到极至的南菀终于受不住虚脱无力的而昏厥。
倒下的那一刻,她被一双温暖的双手接住。流下最后的一滴泪水,沉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是第五日,这期间她高烧不退、呢喃不断。
南妃得知那日发生的一切后,竟是双眼一番,昏了过去,等起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女儿昏睡不醒,竟是以泪洗面。
五日后,当她醒来的时候,几位当时都在场的皇兄都前来看望她,让她也知道了这五天里发生的事情。
太子皇兄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父皇知道真相后,先是大怒,后是赞赏太子的明智。毕竟此事涉及重大,有辱皇家尊面。公主欺凌公主,这事儿不论上哪说,都是不能外传的事情。当时在场的几位嬷嬷宫女都已经被处死。五公主、六公主和十二公主已被软禁在各个宫中,半年不得外出。
当南菀从八哥口中得知,自己也被调离了南沐院,先是一惊。在看到八哥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心下狐疑,皱了皱眉。
原来,当时在御书房七皇兄向皇上提议,十一公主年纪小,躲的了一刻,却也防不胜防。为了避免此事再度发生,将十一公主调离宫中,住进项府,待五公主和六公主等及笄成亲之后,再接回宫里也不迟!
父皇犹豫片刻,却也认同了这个说法。只待南菀苏醒后,前往项府居住。
听八哥回忆起当日的情形,就总拿眼睛望着她,她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瞪了他一眼:“难道……八哥怕菀儿了?”
夏青阳面色一柔,嘿嘿一笑:“怎么会呢!”时不时的瞄了一眼她的身上,有些却诺诺的问道:“身上……身上的伤没事了吧?还痛不痛?”
南菀一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学着八哥以前总做的动作说道:“已经没事了!都是以前的伤,早就无碍了!”
夏青阳一听,厚厚的小手握住她的,带着一脸的歉意:“对不起,八哥……以前都不知道!”
南菀心里顿觉得温暖无比,看着这个单纯的八哥,傻傻的可爱,竟是一笑,对着他招了招手。
夏青阳不明所以,靠近了一些,南菀“啾”的一声在孩子的脸上亲了一下。
夏青阳的小脸蛋涨的通红,睁着大大的眼睛朝着她使劲的眨,南菀见状哈哈大笑起来。
夏青阳带着一丝狼狈的退了几步,小厚手捂着自己的左脸,有些磕巴的说道:“菀儿……妳……妳……”说着,脸色一红,然后竟是嘿嘿一笑,坐在了凳子上。
看着室内一直无语的夏青涟,见他一脸的皱眉看着嬉闹的二人,将脸撇了过去,不在去看。
南菀见他这般,有些虚弱的问道:“十哥对菀儿有什么不满吗?这几日你可都是一直这样对菀儿爱理不理的!”
夏青涟轻哼一声,将脑袋瞥了瞥:“妳才知道啊!”
看着他一脸的怒气,南菀委屈的说道:“是不是十哥……以为菀儿已经不是以前的菀儿了?觉得菀儿现在讨人厌了?”
夏青涟眉头一跳,将脸看向了她,眼中满是难抑的苦楚,然后缓缓的起身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发:“不是的!妳多心了!十哥……十哥只是自责没有保护好妳!明明答应过妳……还让妳遇见了这种事!如果……如果当初我选择留在南院……这两年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是十哥的错!”
南菀微垂眼帘,摇了摇头,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小手掌里:“不是十哥的错,菀儿……总有一天是要长大的。长大了……自然是要面对这些事情。所以……菀儿要学会保护自己。现在好了,菀儿可以出宫了,虽然是借住在项府,至少现在菀儿是安全的。不是吗?十哥不用再担心菀儿了。”
夏青涟抿了抿嘴,点了点头,一旁的夏青阳一笑:“好,等八哥在大一点有了自己的府邸,就把菀儿接到我那去住!”
南菀腼腆的一笑,点了点头。
三日后,灯残如豆。
在房中收拾细软的南菀,看见一旁沉默坐着的母亲,眼中的忧郁显而易见,带着一种莫名的伤感望向窗外的毛毛细雨,南菀走到娘亲身旁,乖巧的说道:“娘,今天陪菀儿吧!”
南妃转过头,眼中有着无尽的温柔,抚摸孩子的小脸,点着头:“好!”
她慈祥般的看着孩子,这个自己与仇人的孩子,让她怜爱……让她……心忧。打从知道这孩子的与众不同之后,一切的发生都太过巧合和……恰到好处。接近项卓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这付出的将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那个人的注目和怀疑。
帝王都有一个通病,就是疑心。猜疑的越大,下手就越狠。
南菀怎会不知娘亲的担忧,可她不愿在重复以往的话题。毕竟连她都没有把握几年之后会是什么模样。反正以皇上对待她那几个姐姐来看,处罚未免太轻率了。也正恰好证实了她在那个皇帝心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儿。既然他给出了这样的结果,自己的结局又能好到哪去。现在他起了疑心,那就疑心去吧!反正……她要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项卓浩……
昏黄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她扭过头,目光悠悠转向窗外。半开的轩窗外,树影婆娑,雨点打在枝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分外扰人
第二日,午后气温居高不下,玉荷池中重重荷莲在微风的吹送下,叠浪起伏。
南菀看了一眼冬云怀里的包袱,笑了笑,对着身旁的母亲说道:“女儿走了!”
“有时间记得……回来看看!”南妃面色一柔,丝毫没有担心的状态。
“好!”
这次踏出南沐院,南菀脊背挺直,看了一眼院外的项泽,二人相视一笑。把守在南沐院门两边的禁军侍卫,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那种视若无睹的眼神。反而都很恭敬。
毕竟这深宫大院内,没有禁军不知道的事情。虽然太子爷处理的事情很严密,但是他们还是知道,这位住在南沐院年纪小小的女孩,敢杀掉企图欺凌自己的一位嬷嬷。听说,原本是打算欺负南菀公主的五公主和六公主都被软禁,其实听驻守在两位公主寝宫的禁军侍卫说,这两位公主在软禁的这期间里,都被梦魇惊醒。直嚷着:不要杀我!
然,这让把守在南沐院的人都万分警惕这个公主,虽然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可在皇宫里,上面的皇帝又岂能看着自己的儿女互相残杀。再则,人家也是个公主,让他们死,不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南菀轻撇一眼两个侍卫,有些满意他们现在的态度,冷了冷声音说道:“本公主走的这期间,你们要保护好娘,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就提着脑袋来见我!”
两个侍卫的脊背发凉,手脚都几乎有些哆嗦,虽然对方还是个孩子,可这说的话却是老气横秋,根本很难看出来她还是孩子。
二人都纷纷的跪下:“奴才誓死保护南妃。公主放心。”
南菀眉头一挑,笑了笑。转身走了。
庆安年间,大齐国第十一公主——南菀。离开皇宫,住进项府,长达——三年之久。
这期间,南方的少数民族暴乱繁衍,征战连年下,大齐国出兵制止。却在南厥的内部战乱下,萨哈马部落的强大和本民族不需外族参与的雷霆手段,使得大齐不得不退兵,纷纷驻守在边境。南厥内部战争开始……
庆安二十六年间,大齐五公主丹平下嫁内阁大学士胡志藤之子胡少仁协领;同月,大齐皇帝又将其女六公主凤宁嫁于萨哈马部落单于之子阿穆尔为阏氏。
与萨哈马联姻越加密切,大齐皇帝的野心在逐步伸向龙楚国。
长达二年之久的南厥之战,以萨哈马部落取胜,完成了南厥有史以来长达数百年间的统一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