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看了眼地上的瓷瓶,又看了眼身前的小主子,不再多言。他拿起瓷瓶,动作利落,不带一丝犹豫,拔掉瓶口的红色塞子,仰头将里面药汁一饮而尽。
喝完,他仍不忘托着脱臼的胳膊,朝楚若宝又行了一礼:“小姐,望您饶恕属下梁上叨扰之行,对日后来接您的弟兄,高抬贵手。”
这话,以他的身份本不该说,可……死都要死了,也没什么不能讲的了。
“对哦。”楚若宝像是才想起来,疑惑地歪头问道:“你上房梁干什么?”
“属下方至此地,见此处无人……”黑衣男眉心微拧,许是服了那“毒药”,此刻只觉周身骨骼隐隐酸胀发热。他强忍不适,恭敬回道:“忽闻有人前来,警觉之下,便上了房梁。”
“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楚若宝有些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眉梢微挑:“我刚走到庄子里,发现没有人。正想从这个厅堂出去,就听到有人来了,下意识就上了房梁。按我这个通俗易懂的,说一遍,说!”
“属…属下…属下,刚走到庄子里…发现没有人。正想从…这个厅堂出去,就听到有人来了,下意识就上了房梁……”黑衣男子摸不清状况,只得依命重复了一遍。
楚若宝白了他一眼,这不是会好好说话的嘛:“起来吧。”说着,她起身朝外走去。
黑衣男站起身,默默跟上。
屋外,太阳有些西沉,余光刚好照了一半到长廊底下。雨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从青瓦上滴落的雨水:滴答,滴答。
“你看到这根柱子了吧?”楚若宝拍了拍身旁粗实的实木廊柱,回身看向黑衣男:“撞它。”
“……” 黑衣男一时语塞。他实在搞不懂……小主子这……到底是何用意?难不成,是怕后续来人发现他是被毒杀,此刻要他触柱自尽?
“自己掌握好力道…”楚若宝浑然不知自己已被打上“杀人灭口小恶魔”的标签,语气很是平淡:“用你上臂骨的上端,肱骨,自下往上用力撞击,把脱臼的肱骨头撞回肩胛盂窝里。”说着,她还伸手比划了一下位置。
见他听了话却迟迟不动,楚若宝转身抬眸瞪了他一眼,带着不耐:“你看着我干什么?我又没那力气!你自己撞啊!”
“属下…明白了。”黑衣男先是微怔,随即眼神一凝。依着她所说的方法,蓄力自下而上,将脱臼的肩膀猛地撞向廊柱,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肩膀倒是归位了,周身酥酥麻麻的感觉也通过了肩胛骨…他好像…误会了。
“扑通”一声,黑衣男再次跪下,这次却是双膝及地。
楚若宝躲得飞快,嗖一下扭身闪到旁边:“干……干什么你。”这人怎么一惊一乍的。
“属下……”黑衣男抬起头,目光直直看向眼前的小主子,想起方才自己心底那些“阴暗揣测”,不禁生出几分愧怍。
楚若宝笑了笑,倒也不难猜……毕竟,自己原本也是为了试探。
“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男行了一礼,利落的站起身,恭敬的回答:“影十三。”
哈?
“姓什么?名什么?”楚若宝皱着眉上下打量着这个身材挺拔的男子,了然道:“哦,你是暗卫。”
“无名无姓,属下是影字辈,排十三。”
“你是专属于保护我的?影卫?”
影十三点头:“回小姐的话,主子下令时确已言明,日后影十三,便是您的影卫。”
看着他一半身影隐在廊柱的阴影里,一半沐在夕阳的余晖中,楚若宝撇了撇嘴:“以后你就叫迪迦吧。”她记得,看过的小说电视剧里,‘主子’都有命名权。
影十三:????(内心:痛失我名????)
“迪迦,就是相信光的意思。”楚若宝指了指廊下斜照进来的那束橘色日光,笑得爽朗:“以后,你跟我一起,要相信光。”
“属下遵命!”影十三双手抱拳,说着便要再跪。
楚若宝眼疾手快连忙摆手:“别跪了,男儿膝下有黄金啊!”她真怕折寿,楚大宝这身子本就显早夭之相,别没病逝反被跪死了……
“属下遵命!”影十三…不,迪迦站直了身子。日后谁再唤他影十三!他便:拔剑。
—— ——
当晚的饭食颇为丰盛。
楚若宝照着那张地图标记,指了片林子,让迪迦去打些野味。
不到半个时辰,迪迦便拎着一只兔子、一只野鸡,外加几颗山果子回来了。
盯着他手中的兔子和野鸡,楚若宝眼睛瞬间亮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麻辣兔头!手撕兔!!烤兔腿!!红烧鸡块!鲜鸡汤!!!鸡汤鸡汤!!!
“嘿嘿,厨房边上,有笼子,你先把它们放进去。”楚若宝下意识擦了下嘴巴,眼睛都跟着放‘凶光’。
迪迦跟在她身后,将两个分量不轻的野味,塞进笼子里。
“等等…”楚若宝拦了他一下,伸手轻轻摸了摸那只大灰兔圆鼓鼓的肚子:“啊…这是只母兔,它肚子里有兔宝宝了…”
“哎,只能先养起来了…”
听到小主子惋惜的叹息,迪迦以为她心软了,正打算依从(他猜测的)小主子意思,放了这怀孕的母兔,再去抓两只…
“兔子繁殖快,等它生了,我就有好多兔子可以吃…不急这一时,今天先吃鸡!!”
不等迪迦从她这急转的态度中回神,楚若宝已拿了菜刀递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杀了它,水我已经烧好了!”
迪迦怔了怔,忙放好兔子,接过刀:“是。”
“等下!”楚若宝又噔噔噔跑进厨房拿了个空碗回来:“鸡血接进来,明早吃鸡血粥!”
她舔了舔嘴唇,暗自盘算:啊~要不要留一半做白切鸡呢!吧唧吧唧…
可是…看影十三…呸!看迪迦这个码子,应该很能吃…算了,下次吧!
啊~哈哈哈哈哈哈~
天色渐暗,迪迦奉命将庄子各处点上了防风的油灯,暖黄的光晕在院内四散开来。
他站回厨房外间,看着小主子动作熟练地切配、翻炒、调味…
倒是没想到,小主子,厨艺了得。
没过多久,药炉上那锅加了野山菌的鸡汤,浓郁的香气便飘散出来…原本他并不觉饿…
可小主子说了,下午给他喝的那瓶是活血健骨舒筋的药酒,需多饮水…故而他从下午到此刻已喝下许多水。
这会儿,闻着这勾人的香味,也忍不住悄悄咽了咽口水…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
饭桌上摆了两副碗筷,碗里是堆得尖尖的高粱米饭。
接着是一大盆香气扑鼻的金黄鸡汤、一大碗红油亮泽的鸡肉,闻着又香又辣…再加一小碟翠绿欲滴的不知名青菜,这一桌,当真称得上色香味俱全了。
“坐下吃饭。”楚若宝心情很好,自顾自拿起筷子,夹了半只红烧鸡腿!吹了吹,啊呜就是一大口!哇塞哇塞!!!
呜呜,太感人了,人类辛辛苦苦爬到食物链顶端,果然还是吃肉最有幸福感!!
直到她已飞快吃完半碗饭,才注意到仍杵在一旁如木桩般的迪迦。楚若宝夹了筷青菜,嘴里含糊催促:“你站着干嘛?不是让你坐下吃饭?”
“小姐,这不合规矩。”迪迦微微后退半步,低眸道。
“我目前是这里的最高领导,我的规矩就是规矩。”楚若宝啪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咽下那口青菜,板起小脸:“坐下,吃饭!”
“是。”迪迦依言坐下,用自己尚未动过的筷子,稳稳将另一只鸡腿夹到小主子碗中。然后在她的注视下,略一迟疑,慢吞吞地取下了面具…
楚若宝看着碗里多出的鸡腿,又抬眼看清了迪迦的真容,愣了一下,随即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她伸手将那只鸡腿夹起,放回他碗里:“山鸡是你抓的,一人一只鸡腿,公平。”
见小主子对自己的面容并无任何异样或不适,迪迦也不再客套,埋头专注地吃起来。
将自己碗里的米饭扒拉干净,楚若宝又喝了两碗鲜美鸡汤,便将剩下的多半盆汤和菜推到迪迦面前,也没说话,只托着腮,静静看他狼吞虎咽…
这孩子…
生在古代…
算是生错,朝代了。
就这胃口,就这吃饭喷香、让人瞧着就饿的吃相,不去做吃播,真是屈才。
更何况,还是个大胃王。
什么叫光盘行动?若非鸡骨头嚼不碎,怕是连渣都不会剩下。
猛。
“你…几天没吃饭?”楚若宝没忍住还是问了句。
“回小姐的话…”迪迦咽下最后一口饭:“两日。”
“嗷嗷,呵呵…吃吧吃吧…”楚若宝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两株晒干的草药。
她将其中一株递过去:“吃好了,把这药草嚼碎,混着嘴里分泌的苦汁儿,咽下去。”
迪迦三下五除二喝光剩余的鸡汤,接过那株干药草,学着楚若宝的样子慢慢咀嚼…果然极苦。
她自己也被苦得整张小脸皱成一团,吞咽时喉头滚动,几欲作呕…可一想到方才吃下的绝顶美味,又强忍着混着唾液,艰难咽下。
两人都顶着一张略带扭曲的‘痛苦面具’,总算将那株苦涩草药嚼完咽尽。
无需她吩咐,迪迦利落地收拾起碗筷。
连带着桌椅、台面,都擦拭清洗得干干净净。
看他那熟练劲儿,显然不是头回做这些。也不知这时代的影卫,是否真如她看的小说电视剧里写的那样,多是孤儿出身…
楚若宝难得饱餐一顿,心满意足地歇了片刻,便在院子空地上,迎着微凉夜风,打起八段锦。
强身健体,从她做起!
收拾好碗筷的迪迦,倒是头回见识这般招式,安静立于楚若宝身后不远处,目光专注,将一招一式默默记下。
小主子,懂的当真不少。
收势停功,楚若宝转身看向一脸专注又带些诧异的迪迦,笑了笑,气息微喘:“你平日也可练练,这套虽不及你们练家子的功夫刚猛,但时常练习,能疏通经络,调和气血。”
说完,她拿起旁边石台上已晾凉的一大碗白开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招式,迪迦是记得差不多了。只是不知…练这功法,是否需饮用这般多水?小主子已接连灌下三大碗了。
“敢问小姐,”迪迦忍不住开口,语带困惑:“此套功法,是否需多饮水,方能收疏通经络、调和气血之效?”
楚若宝刚满足地打了个水嗝,闻言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哦!你也吃了!”
她连忙走近,仰头细看他眼眸,见暂无异样,这才一脸认真地交代:“你也要多喝水,把刚才吃的那两味毒药尽快排出去,不然可能会拉肚子。”
“两…两味?毒药?”迪迦彻底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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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傻**药王谷日常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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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两…两味?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