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师兄。”
温岭连着说了两遍，第二遍甚至声音有些发哽，不自觉将被人草草盖上的外套拉紧了些，骨节泛起一阵白。
于青这边听到动静有些疑惑，“小岭，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你和谁在一块呢？”
“我是替你着急啊。”
温岭草草整理了情绪，语气坚定说：
“那你急着吧，我不会去的。”
挂了电话。
感受到谢修弋的目光，温岭尴尬地解释：“是公司的电话。”
谢修弋点了点头，“李叔快来了，过来等吧”
温岭跟上。
脱了外套，温岭才发现谢修弋好像比起几年前身材好了很多，内搭的黑衬衣轻薄贴在颇具锻炼痕迹的肌肉上，勒出弧度，显出几分成熟的诱人。
垂了眼，不敢再看，温岭却听到谢修弋低笑了下。
温岭脸有点红，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前两天才在热搜上看到谢修弋新戏杀青的消息，角色好像是位刑警，难怪练得不错。
谢修弋似乎已经开始往熟男方向转型了。
温岭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谢修弋的消息，谢修弋解约之后，温岭就不怎么关注他的消息了。
他们的交际本就少得可怜，温岭对谢修弋的印象，简直稀薄得可以。
再后来就是听到了一些业内流传的关于谢修弋的传闻，大约是一些什么，男女通吃，玩得很花之类的。
每次听到，温岭脑子就忍不住脑补到发型很非主流的谢修弋抱着女生谈恋爱的画面，然后自己默默地笑一阵子。
保姆车来的很快。
谢修弋上车，然后从后侧拽了条麻色绒毯。然后招呼着温岭上车。
“叫李叔。”
温岭微笑起来，端的一副好皮囊，哪怕他实在狼狈，这幅面容却还是足够晃人心神，坐在车座边缘，乖乖地喊：“李叔好。”
李叔笑着应了。
温暖的保姆车里，仿佛另一个世界。空调把车里烘得很暖和，温岭觉得自己像是从冰窟里捞上来似的，他喘了口气，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下一秒，他就被毯子裹住了。
很柔软的毛毯，几乎把他头发上的水分都要吸干了，温岭看着谢修弋，本来心里绷紧的弦也松了些。
然而，一阵突兀的手机震动声，打断了温岭的思绪。
是谢修弋的电话。他接起，是管汾。
谢修弋接起电话一丝坏脸色都不见，笑着点头答是，不多时便挂了电话。
“李叔，走吧，不等汾姐了，她说看到我她更来气，她直接回工作室了。”
驾驶位的人应好，启动了车，窗外的雪还没停，地上薄薄的盖上层霜色。
温岭裹着毯子，身体渐渐回暖，他坐的很乖，直着脊背。
前后座的隔板升了起来。
空间被分割了。
温岭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听谢修弋浅浅地哼歌，似乎心情极佳，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
将吸水的毛毯从头上拿下，手指用了些力气，想一次性将发间的水擦干似的，温岭转头看向眯着眼睛的谢修弋，试探开口：“好像是新出的歌，最近还挺火的。”
“就是不知道是谁唱的。”
谢修弋闻言睁眼，微微侧头，眯了眯眼眸：“哦？”
“你不知道是谁唱的？不应该啊。”
他忽然侧过头，目光落在温岭被毯子遮住一半的脸上，状似无意地开口：“你不是和魏余谈过吗？”
温岭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
原来是他。
温岭没立刻回答。
谢修弋也不催只是耐心地等待一个已知的答案。
对上谢修弋的目光，温岭语气很轻：“我这点事，在公司不算秘密，在业内也不算。”
谢修弋把手里的手机在空中抛了下，又接住，“这就是秦启想潜规则你的理由？”语气更像是在说今天天气怎么样。
“魏余知不知道，他当年不要了的人，现在这么抢手？”
温岭笑了笑。
垂下眼眸，声音像叹息：“本来还有点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和师兄解释。”
“现在师兄知道了也好。”
他抬起眼，望向谢修弋，眸子里是一种别样的澄澈，干净到让谢修弋无法逼视。
“不然，亲口对你说，‘有些男人费尽心思，就是想睡我一次’……这种话，总觉得太奇怪了。”
就在这时，温岭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瞥见来电显示，眉梢微挑，竟当着谢修弋的面，按下了公放键。
“秦导。”
“温岭，你真行啊。”对面的声音咬牙切齿，几乎能淬出毒来，“傍上高枝了是吧？”
温岭的语气平静无波，“我要是真行，今天就不会被您安排的人‘不小心’推进泳池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嘲讽的嗤笑：“你有证据吗？”
温岭静默。
短暂的安静立刻助长了对方的得意，污言秽语倾泻而出：“谢修弋玩你两天就腻了，你还不是得滚回来！都是挨瘠薄操，他比我强在哪儿？看你那一脸骚样！”
谢修弋简直大开眼界，他出道早，在圈内脏话、荤话都听过，但如此密集且充满下作想象力的，实属罕见。他更无法理解，对方是如何从温岭这张平静如水的脸上，解读出“一脸骚样”四个字的。
秦启忽然如此发难，温岭一时窘迫，不敢去看谢修弋的神情，他不欲与这下三滥多做纠缠：“秦启，你有完没完！”
谢修弋饶有兴致的看着声色俱厉的温岭。
温岭正要开口，谢修弋伸手将手机拿了过去。
他的语调慵懒：“好吵。”
见谢修弋看着他，温岭适时地接话：“师兄，是A台的秦启导演。”
“你什么时候还和秦副导演有联系了？”谢修弋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电话那头却瞬间慌乱。
“修、修弋啊！是我，秦启！你好你好！”秦启的声音立刻堆满了讨好，“我这就是跟温岭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你别介意，千万别介意！”
“开玩笑？”谢修弋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尾音拖长
秦启忙不迭地应声，“不是不是！是喝多了，打错了....”
谢修弋语气依旧懒散，打断了秦启要挂电话的举动：“秦副导演。”
“我好奇，有些人明明披着人皮，怎么做出来的事，却总让人想起“衣冠禽兽”这四个字？您说是吧。”
电话那头死寂片刻，温岭忙将电话从谢修弋手中接过挂断。
车厢内重新回归安静，只有空调暖风烘着热气的风声。这安静与方才的污秽喧嚣比起来多少显出几分荒诞。
温岭看着谢修弋被抢了手机惊讶的样子，低头抿唇笑了笑，又想起刚刚秦启听到谢修弋声音的诚惶诚恐，随即像是再也忍不住，整个身体松弛下来，笑倒在柔软的座椅里，肩膀微微颤动。
谢修弋看着他这般模样，一丝真切的笑意也从眼底漫了上来。
笑声渐歇，温岭仰起头靠在椅背上，气息仍有些不稳。他坐直身体，认真地、抬起那双笑过后显得更加清亮的眼睛，望进谢修弋眼里，一种近乎透明的坦诚。
“师兄，”他轻声开口，目光清明地望进谢修弋眼里，“我今天确实是存了心要利用你的。”
这句话说得太过直接，让谢修弋微微一怔。
“从在楼道里找你那一刻起，我就想着怎么能借你的势，让秦启有所顾忌。”温岭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语气却依然平稳，“我知道这样很不堪，但这是我那时候唯一能想到的路了。”
他垂下眼帘，声音低了几分：“现在才说谢谢有点虚伪，但...也不能不说，谢谢师兄没和我计较，也谢谢师兄刚才…替我出气。”
“对不起。奔着这件事来找你，总归是我目的不纯。”
谢修弋轻抿了唇，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温岭，直到看到温岭有点不自在时，谢修弋才轻哼了声，“我有说我不计较了？”
温岭立时坐直了些。
见温岭又紧张起来，谢修弋勾了下嘴角，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温岭这么好玩，又低声说了句，“还挺聪明。”
因为声音小，温岭没太听清，疑惑地看向谢修弋，却见谢修弋阖了眼，脸也转到另一侧去似乎不愿意再搭理他。
见谢修弋这样，温岭有些哭笑不得。
“小弋，到了。”
李叔的声音适时响起，像一根针，轻轻戳破了车内这团尴尬空气，谢修弋懒懒睁眼，瞧着一边的颇有几分如芒刺背的温岭，暗暗笑了下。
车门解锁，温岭下车，刚要退开却不知为何脚下一软，刚刚下车的谢修弋连忙伸手，稳稳箍住温岭的双臂。
“小心点。”谢修弋的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里显得格外清晰。
“谢谢师兄。”温岭借力站稳，谢修弋也随之松开了手，或许是精神松懈后身体的疲惫反噬温岭觉得有点晕。
谢修弋在他身旁停了片刻，低头道：“你故意的？”
温岭耳垂红得滴血赶忙连连摆手，谢修弋忍笑，“那走吧。”
两人走进电梯厅后，离他们略远处的一辆车闪了下车灯，彻底隐在地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