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清风吹过青翠欲滴的斑竹林,竹影婆娑,几缕微光落至你的脸上。
你醒了。
身边玉|体|横|陈的青年还在睡,紧紧地抱着你的腰,埋在你的怀里,身他上暧昧的痕迹遍布,睡得十分安稳。
你低头看他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起身,为他掖好被角,然后从地上凌乱的衣物中找到自己的重新换上。
打开屋门,你面色潮红尚未褪去,独自敲开母亲的房门。
“进。”
你的母亲坐在梳妆台前,纤纤玉指挑拣着妆奁内的首饰,哼着欢快的小调。
“娘。”
“来了?”
你的母亲对你的到来并不意外。
“昨夜你屋内的动静挺大,看来吾女没有磨镜之好。”
你自然猜到,你的母亲为达目的给你下了烈性春|药|,不知是何处买的药粉,竟让一向端庄冷静的你失了分寸。
想到这儿,你不由对周侍雨有些愧疚。
但你却无法出言怪你的母亲,毕竟自你父亲难产生下你后便撒手人寰,是你母亲含辛茹苦将你养大,哪怕你要摘天上的星星她也给你送来,所以你自然难以开口苛责她。
最后你只是张了张口:“娘,我想迎娶他为我的主君。”
你的母亲斜睨你一眼,“他身份低微,你的身份比他贵重得多,怎可让他当你的主君,让他以侍君的身份留在你的身边伺候你便好了。”
“我对他心中有愧,毕竟,也算是我强行……要了他。”
你的母亲将木梳重重地放回梳妆台:“你怎么和你那早死的爹一样,一板一眼的?”
她揉揉太阳穴:“罢了,若是我不允,你指不定还要继续在我耳边唠叨。等周侍雨起身,你便和他来我这敬茶。”
你的母亲还是对他不满意,嘟囔道:“都什么时辰了,竟不快些起来侍奉妻主,日后指不定要欺上你的头上来。”
你觉得有些好笑,重新折返回到你的房间内时,脸上的笑容又淡了几分。
昨夜一夜荒唐过后,再见周侍雨时你竟有些忐忑。
好在进屋后,你发现周侍雨已穿戴齐整,坐在床边背着你整理衣物。
你悄声走到他身后,才发现,他正细致地折叠着你放在枕下的胸|衣,鹅黄色绣着迎春花的小衣被他叠成小小的方块。
看清他手中是何物时,平静下来的心仿佛又起了燎原之势,这股火从胸腔漫过脖颈、耳根直至脸颊,你的脸红了一大片。
许是身边有轻微的呼吸声响起,他这才意识到身边有人,忙将手中的小衣往被衾中藏了藏,扭头见你时亦有些赧然。
“妻、妻主。”
你点头“嗯”了声。
一时之间,屋内陷入一片阒静之中。
因昨夜之事,你们二人都不敢看对方的眼,唯恐将脸上的羞意泄露半分。
最后还是你提出,要带他去给母亲敬茶,敬茶后他便要录入校家族谱,成为你的主君。
“妻、主,奴……”周侍雨心中有些难言的激动。“侍雨这样的身份也能成为您的主君吗,其实……奴觉得,以奴这样的身份,连当侍君都是高攀。”
“你自然可以。往后不用自称奴,称‘我’便好。”你补充道:“昨夜是我不对,往后我身边只会有你一人。”
这个承诺于周侍雨而言,无疑让他受宠若惊。
他观察着你脸上的神色,见你没有排斥,才轻轻握住你的手,放在他的胸膛处。
“妻主。您听,侍雨很开心。”
你的心里像被一支羽毛轻轻扫过,有些痒。
掌心下是急促如擂鼓般的心跳。
“你开心便好。”
*
中午,给你的母亲敬过茶,她又耳提面命周侍雨,最好早日诞下凤女,此后便跟你回蓬山伺候你的起居。
周侍雨应是。
晚上时,你们同睡一张床榻。
周侍雨内心早已雀跃不已,他侧头凝视你的睡颜,心想,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或许你早已经忘记了,你们曾见过。
周侍雨自出生后便不被家人疼爱,他的兄长名为吉雨,因兄长出生那天,一场绵绵细雨缓解了临城数月以来的干旱,所以即便兄长是个男孩,也受到了家人的喜爱。
但周侍雨出生时,正逢家中母亲意外摔下山崖,噩耗传来后,他的父亲艰难地生下他,险些因难产死去。
此后父亲对他非打即骂,把他当做一个灾星看待。
他名字中的“侍”,其实是对他的告诫,告诫他要好好侍奉父亲和兄长,侍奉日后妻主和妻主的母父,勿要生出事端,令周家蒙羞。
但他的相貌不知随谁,小小年纪便长得俊俏,正巧家中因旱灾没了余粮,于是便将他卖进了青楼。
他接客的初夜,正当他羞愤欲死准备一头撞死之际,一柄剑从天而降,将解开他衣衫的魔头斩了首。
周侍雨睁着泪眼,眼瞧着一位好似仙人的修士落至身前,她身姿挺拔如松,手中握着的长剑闪着冷光,如玉般的脸上露出悲悯的神色,为他盖上衣衫。
那人正是你。
周侍雨对你一见钟情。
他跪在地上求你怜惜他,哪怕在你身边当一个小小的扫洒侍从也好。
年轻的修士轻轻叹口气,用身上所携带的银钱为他赎了身,带他走出这处桎梏他许久的烟花之地。
你带着他来到一处客栈,点了一桌好菜,看他吃得狼吞虎咽,问他家在何方,你可以送他回去。
周侍雨摇头,撒了谎,道自己没有家人,只求和你一起走。
你还未说话,另外一位穿着道袍的女子便已朗声大笑,走了进来:“玉仪当真是艳福不浅啊,走到哪都受小郎君待见。”
周侍雨一时有些惊惶。
你反驳道:“不过是位遭了难的小郎君,何必说这些话呢?”
你统共和周侍雨一起呆了六天的光景,住在客栈相邻的房间里,等你和师姐师妹一同绞杀完临城作乱的妖魔后,这才抽出时间找人将周侍雨安顿好。
你将周侍雨送到他亲戚家借住,并给了足够的银钱可以撑到他嫁人。
彼时周侍雨的父亲和兄长因饥饿死在家中,那笔将他卖掉后挣得的银钱,未撑着他们度过这场持续两年的旱灾。
周侍雨说不出是否还恨着他们,同亲戚一起给他们上坟时,他一滴眼泪都没掉。
此后他在亲戚家暂住一年后,远房表姐在夜里“误入”他的房间,迫不得已,周侍雨收拾好细软远离临城,他一时没有想好要去哪儿,忽而想起曾救过他的你与同伴提过一句,你的家乡在河清。
这个地名他记了许久,独自一人跟着镖局踏上了前往河清的路,路上险些被抢去做压寨夫君,又侥幸逃避了些祸患,总算安全到达河清。
但那时他因一场高烧烧得神志不清,被镖局的人卖给人牙子后也没立刻反应过来。
盯着河清城里人来人往的景象,周侍雨同其他被卖来的奴隶一起蹲在路边,连日未进半点米汤的他,饿得近乎晕厥昏倒之际,恍惚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一路人的大腿。
随后他被一只手捏住下巴,被迫抬起头,烈日的光刺得他近乎眼盲,他似乎看到了一张与你一样的脸庞。
几息过后,周侍雨意识到,她并非是你,就连年岁也比你大了不少。
那只手的主人像翻物件般,细细地摸着他的脸。
周侍雨忍了又忍,就当他要咬上那人的手时,手的主人却道:“不错,生得貌美,我女玉仪定会喜欢。”
他一愣。
直到被你的母亲买下,反复确认卧房内画像的主人、未来的妻主是你时,周侍雨险些兴奋到发疯。
当你与他行|房时的那一刻,他亦觉得自己被你拽入了人间极乐。
“妻主,妻主。”
他喃喃低语,在你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克制的吻。
*
因在家中多呆了一日,你不得不加快脚程,带着周侍雨赶回蓬山。
你本可以御剑飞行,但考虑到周侍雨没有灵力运转,最后雇了一辆马车带他离开。
你的母亲在家门口叮嘱你要照顾身体,勿要死扛;转而又和周侍雨唠叨,让他仔细照顾你的起居,要做到一位主君该做的事情。
最后的最后,你的母亲向你们挥手告别,送别你们。
马车加了些术法,是以行得又快又稳,毫无颠簸之感。
周侍雨自离开你母亲视线后,便放松了不少,拉开遮风的竹帘看窗外飞驰的景象,他像小孩得到喜爱之物般惊奇地喊:“妻主,您看,外头极宽的栈桥眨眼间就不见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
你正执着一卷书,闻言温声回:“若你喜欢,下次我带你回来也乘马车。”
周侍雨笑着应了。
你们仅花一日,便赶完了两天的行程,到达蓬山山脚下。
石阶自山脚延伸至看不见的尽头,山上到处是青翠松林,还能听见隐隐传来的涛声。
周侍雨愈靠近,便愈彷徨,仿佛整颗心脏都被一双无形之手攥紧,半点也不能松一口气。
他开始后悔一时心动便随你来到蓬山了。
他自知你在蓬山之上地位崇高,若叫她人得知你娶了一位身份低微、不会半点法术的凡人,不知作何感想。
果不其然,当你带着他去拜见一众弟子和师傅时,被师傅单独带去谈话后,他人异样的眼光和探究的话语如排山倒海般涌现,令周侍雨不由地陷入自贬的境地中去。
“玉仪师姐怎地突然成了亲?掌门之子若得知这个消息,岂不是要炸了山头?”
“这位是师姐的主君,还是侍君,可是哪家宗门的弟子?”
“师姐竟忽然开了窍,不知是否还会另外迎娶一些新人入门呢?”
“师姐怎么迎娶了这样一位除了相貌不错外,没有任何优点的凡人。难不成是权势威逼,还是形势所迫?”
“……”
周侍雨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死死咬住唇,告诫自己不要听他们的言论。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他忽然听到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与师傅谈完话后的你向其余弟子道:“他是我这一生唯一的主君。”
他看向你沉静的眸子,所有的不安和胆怯都在刹那间被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