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照心底“咯噔!”一下。
她也不知道为何,只觉林渡来者不善。
就在许照停顿的时候,林渡悠悠开口道:“怎么?国师身上的熏香很特别?”
“让你都不舍得放手。”
此话一出,殿内的气温似是忽地下降了好几度。
冷得许照直打哆嗦。
“什么熏香?”许照没反应过来。
林渡没有说话,一副明知顾问的表情看着她。
许照卡壳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林渡说的是——
她在殿外拉着国师衣袖。
这咋了?
不就是拉了下衣袖吗?
也没有规定,鬼不能拉人的衣袖啊。
许照没有在意,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的手,说:“还成,挺香的。”
“啪!”
林渡掰断了一支徽南宣笔。
就在此时,侍从自殿外进来,说:“陛下,东西已准备齐全。”
林渡烦躁地摆了摆手,“知道了。”
许照有些疑惑,是她哪句话说错了?
还是林渡就是这般阴晴不定。
未等许照想出来个所以然,林渡就开了口,“你不是说,冷宫祭祀,中摄魂香吗?”
他唇边荡着玩味的笑,“不如,这次祭祀,你就跟着朕同去吧。”
林渡嘴里说着商量的话,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冷宫祭祀?
许照脱口问道:“今日是十月十九?”
在原文中,林渡每年的十月十九日都会去冷宫中祭祀生母。
只有庆阳侯宫变的那一年,他没能去。
“十月十九?”
林渡嗤笑道:“你这呆鬼,竟连时日都能记错。”
许照:“……”
她记错了吗?
不应该啊,当时她为了选个凄凉些的日子,特意去翻的万年历。
十月十九,诸事不宜。
林渡见许照愣神了许久,暗自挑了挑眉。
挽袖站起身来,林渡走下玉阶。
他拍了拍许照的脑袋,饶有趣味地说:“今日是十七。”
十月十七?
难道真的是她记错了吗?
许照有些怀疑人生,以至于快走到冷宫的时候,她还在神游天外。
云雾缭月。
刚下完雨,空气中满是枯枝落叶的清苦味,还带着一丝土壤的腥。
冷宫位于皇宫的西南角,位置偏僻,荒凉无比。多是毛色光亮的肥雀出没,蹲在枝头,像一连串的小灯笼。
林渡没让侍从跟着,纡尊降贵地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怀里还抱了个木匣。
若不是大晚上的,被人看见有灯笼在半空中飞,影响不好。
林渡决计不可能纡尊降贵。
“回神!”
倏地,原本在林渡手里的灯笼柄,猝不及防地敲在许照的脑袋上。
被红绸裹着的烛光,狠狠地晃动了一下。
许照没设防,捂着脑袋喊出了声。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许照嗅着湿润的空气,抽了抽鼻子。
倒也不是多痛,她能感觉到林渡根本就没用力。
就是把她吓得不轻。
许照当然不能说,她在想的是林渡很快就要被戴绿帽子的这件事。
并且还在心底暗爽:你小子也有今天啊!
“打什么坏主意?别以为朕看不出来。”
林渡轻飘飘的一句话,如一记重锤,狠狠打在许照脸上。
不是吧哥们!
你有读心术啊。
许照尴尬地笑道:“没……没什么!哈哈哈,陛下看错了。”
“看错了?”
林渡顿了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许照,说:“朕今日出门的时候特意带了锦囊,就是担心有人不听话……”
他晃了晃腰间的锦囊,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还有些遗憾。
“啊……”
许照随着他的动作,看向林渡腰间。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锦囊里,装的是——
灭鬼符!
许照吞了吞口水,主动认怂,赔笑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夜凉如水。不知何处的斑鸠“咕咕”叫了几声,声音空灵又显寂寥。
林渡坐在枯石上,用一截树枝挑着燃起来的黄纸。
“你确定会有人来?”
他薄薄地眼皮向下耷拉着,神情有些不耐。瞧见火堆里的黄纸烧没了就随意添上一把,完全瞧不出来半点伤心难过。
“会!”
许照眉眼弯弯地笑着,不确定也强求着自己确定。
在原文中,确实是林渡在冷宫祭祀的时候,被摄魂香控制了心神,才会与宫女有染。
想到这里,许照又笃定了几分,拍着胸脯道:“放心,肯定会来的!”
“咳咳咳——”
没想到,她用力拍得过猛,咳了个天昏地暗。
……
咳嗽声渐息,脚步浮动在草丛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渡目光一凛,当即喝道:“谁在那里!”
许照:!
破旧的宫门前,有棉布白裙一闪而过。
真来了啊......
许照不顾得咳嗽,快速朝着门口的墙垛飘去。
“快些出来!朕已经看见你了。”
门外的棉布白裙颤了颤,似是纠结了一番,才从门口小心翼翼地挪了两步。
她抬眸看了一眼林渡,就迅速地垂下头,“陛下饶恕!奴婢只是经过,无意打扰......陛下恕罪。”
那宫女战战兢兢,视林渡如洪水猛兽。
许照有些怀疑,这副小白兔模样的宫女,真的是她笔下的邪恶反派?
“抬起头来。”
林渡坐在枯石上,手肘撑着脑袋,面色无表情地看着那跪在地上的人。
“是,陛下。”
她穿着普通的棉布白裙,上衣套了件青色长衫,是这皇宫中等级最低的三等宫女。
抬首时,她细长的眼睫如蝶翼般,随着呼吸翕动,美丽而又脆弱。
“还有几分姿色,过来。”
林渡嗓音有几分暗哑,漫不经心地挑了挑手,逗弄的姿态就像狎妓的纨绔子弟。
许照有些懵,难道不应该让这宫女直接滚蛋吗?
她都告诉林渡了,这宫女是来坑他的,还有可能是太后安排来的。他非但不把人赶走,反而还让人家过去是什么意思?
那宫女将手中提的灯笼放在地上,柔柔给林渡行了一礼道:“拜见陛下~”
“嗯。”林渡点点头道:“起来吧。”
“谢陛下!”
那宫女见林渡拿着树枝拨弄着燃烧的黄纸,就主动请缨,说:“陛下,奴婢来吧。”
那宫女声音又甜又软,笑起来眉眼弯弯。
“好。”
林渡顺势将树枝递给那宫女,自己则是从木匣子里拿出剩余的黄纸,一股脑儿地全丢了进去。
许照默默翻了个白眼。
林渡笑吟吟地问那个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徐灵儿。”
林渡没忍住嗤笑出声。
“怎么了,陛下。”
徐灵儿瞪着水汪汪地大眼睛,一脸无辜。
林渡笑而不语,只是玩味看着许照。
许照有些心虚地别过脸。
她是个取名废物。
“无事。”
直至那一匣子黄纸都烧成了灰,却仍不见徐灵儿有任何动作。
眼见林渡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放肆。
许照的脑子头脑风暴得快炸掉了,但她居然一点都想不起来当时林渡是怎样中的摄魂香。
难道是她没写?
不应该啊......
要是她没写,肯定会被读者骂成狗屎。
倏地,一阵风拂过,其中一盏放在地上的灯笼熄灭,升起袅袅青烟。
“小心!”
许照冲过去将那盏熄了的灯笼,一脚踢飞。
她想起来了!
徐灵儿提来的那盏灯笼,蜡烛是特质的,燃着的时候没有任何问题,但一旦熄灭,里面就会挥发摄魂香。
让人防不胜防。
“啊——”
徐灵儿尖叫出声,“陛下,那灯笼自己飞了!”
她声音带着恐惧和害怕,分外惹人垂怜。
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林渡:“......”
“是风吹的。”
徐灵儿狐疑道:“......风会吹那么远吗?”
“会。”
林渡看着一脸咋咋呼呼地许照,阴沉着脸,说:“那是朕的灯笼。”
许照看着还完好搁在徐灵儿身边的旧灯笼:“......”
于是,在徐灵儿惊恐的目光下,原本在她旁边放置好的灯笼,如同抛物线般飞了出去。
“这下彻底安全了。”
许照饶有其事地拍了拍自己的手。
林渡:“……”
随着“砰”的一声,周遭彻底黑了下来,只留悠悠月光,在两人一鬼间缓缓流淌。
徐灵儿脸色又白了几分。
树枝掉落在地。
她双手颤颤抓住林渡的衣袖,“陛下,奴婢有些怕……”
林渡眉毛挑了挑,没有说话。
“陛下,陛下?”
徐灵儿咬着唇,试探地叫了两声林渡。
却发现她试图唤醒的那位陛下,正兴致盎然地盯着她。
徐灵儿一阵娇羞,垂下了头。
她不知道的是,她害怕的那只鬼,此时此刻就站在她的身后!
月光照在徐灵儿发间的簪子上,隐隐散着荧光。
许照凑上前去瞧,那银制裸簪上镶嵌的竟是细碎的宝石。
徐灵儿这么穷,哪里会用得起宝石簪子?
有古怪!
许照不老实的手落在那银簪上。
她还没动,就见徐灵儿抬腰,突然朝林渡那边倾身而去。
“陛下……啊!”
徐灵儿柔软的嗓音化为凄厉的尖叫。
许照低头看了看那根沉甸甸的银簪,又看了看扑倒在林渡怀里的徐灵儿。
最后背过身去,“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许照!!”
许照刚背过身去,就听林渡在身后怒喝了一声。
她用手捂着眼睛,透过手指缝往身后瞧去。
只见林渡呼吸急促地坐在枯石上,眸光透着红。而原来扑在林渡身上的徐灵儿,已经昏倒在地。
与此同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
许照也顾不得捂眼了,扔下簪子就去瞧林渡,口吐芬芳:“我来个豆子,这尼玛什么情况??”
林渡双手抱着脑袋,“她发间……发间,有……毒!”
发间有……毒?
许照看向昏倒的徐灵儿,她披散开的长发,带着星星点点的珠光。
是摄魂香!
所以,徐灵儿还没来得及出手,许照就做了回真君子,成人之美了?
林渡喘息声很重,咬牙切齿道:“你这呆鬼,故意想害朕!”
许照:!
是谁非让徐灵儿进来的?还说人家有几分姿色。
踉跄着站起身,林渡说:“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太医。”
大哥,摄魂香是控制心神,不是控制脑子的!
她要是能去叫太医,还不得把那些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吓死。
林渡向外走了两步,许照赶忙去扶,却被他推开。
“别碰朕!”
林渡背靠着树干,声音变了味,“那就去,千机阁……找国师!”
“好!我这就去。”
话音刚落,许照的手就被人一把攥住。
那力气极大,许照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
“林渡!你……”
许照回头,却见林渡阴鸷的目光消失不见。
整个人呆愣地站在原地。
“阿菱?”
他黝黑的瞳孔带着水光山色。看向许照时,眼中的期待就要满溢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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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诸事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