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那双丹凤眼已经哭肿得不成样子,于是干脆闭着眼守在老爷床边。
幸而诊治及时,老爷身受重伤却并未致命伤到脏器,只是现下还未转醒。
“少爷,去榻上歇会吧?”我走到少爷身边,轻声对少爷说。
少爷睁开眼,眼中还泛着红丝:“我不累。”说着,少爷将老爷的手又握紧了些。
我蹲下,将手中绢布包着的熟鸡蛋举起:“那我替少爷热敷会眼睛?”
少爷这才转头看向我,见我左臂上包着纱布,那是当时被刀划过的伤。“方明,你会怪我吗?”
“不会,少爷没错。”
少爷笑了,眼泪又落了下来:“你是不会,还是不敢?”
我不禁抬手抹去少爷的泪:“是都不会,我们都心疼少爷。”
少爷就着我触在眼尾的指尖,蹭着将脸移送进了我手掌中,口中呢喃着:“那就好,那就好。”
我的心也一时酸涩难当,鲜少受委屈的少爷,一夜之间遭遇的大起大落,瞬间让他失了往日的娇纵心态,迫切地需要人来宽慰。
老爷未醒,少爷小心翼翼,顾不上眼前的人是谁,倘若是我爹,少爷也会像一只幼鸟一样寻求一些温暖。
我顺着少爷,安抚着他,终于是将少爷哄去了榻上。
少爷说着不累,其实全是强撑,躺在榻上不一会儿,呼吸便渐渐平稳,不算安稳地睡了过去,连眉头都是皱着的。
我轻着动作将少爷的眉头抚平,这才趴在榻边,伴着少爷的呼吸声睡下,我也很累,很累。
在医馆的第三日,老爷醒了。
少爷本不再落泪,看见老爷时却还是忍不住哭了:“爹,你要将我吓死了。”
老爷笑着说:“死不了,我们都死不了,托阿羲的福。”
少爷破涕为笑:“嗯,等爹好了,我们回临州城,我再也不要出远门了,一辈子在家陪着爹。”
老爷依着少爷:“好,我们回临州城。”
第二日,官衙的人得知老爷醒来,过来探问。
章云鹤是南阳城的人,已经审过,也还有几分不屈的骨气,原本是拒不认罪。
可他的同伙,也就是老爷的嫡兄禁不起吓,通通都招认了,想着减轻责罚,直说章云鹤是主谋,经查探,人是受他指示伤的老爷。
诸谋杀人者,徒三年;已伤者,绞;已杀者,斩。
章云鹤被判绞刑。
官衙来人时,支开了少爷,少爷像是知道要说什么,竟也顺从地出了门,并且不让我跟。
直到少爷回来,拿出两百六十两银子。
少爷平静地说:“我卖了一处三进的院子。”
南阳城,三进院子,是章云鹤的房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