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的声音清楚传到唐观的头顶,他抬头看着说着话就凑到他面前极近的地方的人皱起眉头,好像有点不满又好像是不习惯。
“胖胖?你取名的本事还真大,居然起了这种名字。”
唐观有点语气冲冲的回怼他,但是将胖胖递给王俞的动作却很稳也很轻柔。
早就习惯了这个人时不时抽风态度的王俞一点也没在意,他只是看着他的纸鹤不舍的在他手掌上“啾啾”的对着唐观叫了两声,豆豆眼眼角明显有点反光,最后一声它转过身一头飞向了储物戒里,没给王俞一点反应。
大概连钻回储物戒的路上都满心满眼是唐观这个人。
“小白眼狼!”王俞朝纸鹤暗骂一声。
“那我就不打扰你先走了,你休息一下吧。”说完这些,王俞左思右想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自己忘了,但是死活想不起来。
唐观放松的躺到卧榻上慢悠悠开口:“明天早上巳时百花宴会在神女殿后头召开,辰时两刻到点我会带你们过去的。”
“行吧,就靠你了呢,观兄。”王俞丢下一句阴阳怪气的话就跑出房门了,让唐观白眼白翻给空气了,用不了符咒的唐观浑身不自在,有种想睡死活睡不着的挫败感。
纠结了半天他还是坐起身子看着汤池边山的灵草,这株灵草确实没有他说的那样普通,毕竟它的名字取自一个众所周知的典故——庄周。
墨色的灵力缠绕住那株纤弱的灵草,将它体内蕴含的的鹅黄色灵液挤出,站起身子做到床上的唐观喝下那团灵液后用灵力连接着自己的小指和房间的门,做完这一切他才神色舒展开蜷着身子躺下闭上眼睛。
庄周的灵液强硬的捋直他的神经并舒缓着它们,于是唐观才终于可以勉强进入梦乡。
只是让他可惜的是,这个梦是一个他最讨厌的噩梦。
那是他与赢玦的初次见面。
崇元二二年春,那时他刚从家里出来没多久,对什么都很好奇,姜家避世太久了,世面上即使是最普通摊贩所卖之物也是对他来说极为新奇的。
身形还没有完全长开的的少年在各个摊位上逗留,但没狠下心买一个玩玩,冲着那张活似少年神仙的漂亮颜色,就没有一个老板有一点不耐烦。
反而被因为少年人吸引到自己摊位上来的其他人更加多了起来,老板更加高兴的招呼什么都买不起的少年。
漂亮的缙云色丝绸衣衫如云滑开,在一众浅淡颜色里是最鲜艳夺目的,每路过一个人就会有一个人被吸引到目光,然后痴痴的看着那少年蹦跳着走着。
日山三竿的时候少年的兴味还没有散去可是肚子却提醒他不能继续看这些不能填饱肚子的玩物,他捂住肚子走到一个面摊前满眼渴望。
“老板,一碗素面多少钱?”
忙的手忙脚乱的老板头也不抬喊着:“素面四钱,加肉七钱。”
少年失望的掂了掂没什么重量的钱袋,考虑了良久还是放弃了,他眼巴巴的看着座位上的人桌上的面,一步三回头的不舍离开。
“小公子,出家钱没带够?”
就在少年还在看着那些飘香四溢的面条的时候,那面摊角落里传出一个声音,他仔细看过去。
冰台浅淡灰暗的绿色闯进他的视线里,那人容貌并不算上乘只能勉强说是中等,皮肤还算白皙细腻,腰间别着把普通的木头扇子,整体来看可以说得上是一个稍有富裕家庭的子弟。
少年人被他那双历经世事看不清的眼睛给吸引住了,似旋涡纠缠裹挟着他。
他自来熟的做到那人在的桌子上和他聊天。这时候才发现他不是一个人坐着的,他身边还坐着一个黑色爽利劲装的青年。
“家里太穷了,我唯有的几个铜板还是好不容易摸出来的。”
说着这话的时候少年人毫无隐瞒和遮掩,对他来说这种事不是什么遮羞事。
对面的人打量了下他的装束。
金色嵌边的的鲜红发带,银制的袖套上以黑墨物质纹制着八卦纹,全身虽无装饰,布满暗纹的衣物布料丝滑的不似凡物。“是吗?”
他如此对着少年反问道,脸上一直有着浅淡的笑意。
“老板,给这位红衣少年上一碗肉面吧。”那人对着老板吩咐了一句。
他座位旁边的人惊讶的用手按住了他的小手臂,他没管。
“介绍下,我叫唐观,平明登日观,举手开云观的观。你叫什么?”
少年唐观高兴的看着男人,眼睛里干净的可以,看不见一点杂质,这叫对面的人愣住的神思,他已经好久没见过那么赤忱的少年郎。
“王觉,春眠不觉晓的觉。”男人也笑着介绍自己。
面很快就上来了,少年人吃饭很快但没有一点粗鲁之感,吃完后什么都干干净净的。当然碗就不用说了,汤都没剩下一点。
“真是谢谢你请我吃这顿饭了,等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一点为好,要是我对你有坏心思,刚刚一碗面就可以了。”男人看着没什么防备之意的少年不赞同的开口,要是有心,刚刚那点功夫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下手。
唐观歪头看了看他,青年人满眼都是担忧,少年人行走江湖总是多烦忧。
“没事,我可以将其一剑斩之。”他笑着开口,“而且,毒药对我没用。”
他眼里全都是青年不赞同的轻视,虽没有对王觉的冒犯意思,可是他觉得这话无疑是说过头了。
风吹来一阵,坐在他对面的少年躲避不及灌进了眼睛,脑后飘红的发带忽隐忽现的最后压下吹过少年发丝的风,将他吹乱的头发捋直。
借此机会,青年看清的少年人的修为境界,然后他就不发一言了。
那是别人修炼将死也不会有的境界——渡劫期。
百毒不侵,寿数大增,灵力运转不息,偏偏又不是那所谓的巅峰,自由而强大。
整个楚州有着境界之人一双手便可以数的过来,可是这个不过十五六年岁的少年却有着这个境界。
那他确实可以这么说。
沉浸在今晚在今晚究竟去什么地方睡的少年没发现对面的王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眼神对着被风吹得眼睛疼的少年郎揉眼睛略过几丝深意。
京城的物价真不是他能吃得消的,要不还是出了这京城换个地方历练。少年人坐在椅子上想着这事情。
可是世事无常,当天晚上他就被困在了这京城不得出城门。
三品官员突然查出谋逆之物,全城戒严,如此他这个人只能被困在京城等待此事皇上了之。
然后他就开启了京城的流浪之举,连续一周都卧在废弃的道观中,白天干着些体力活赚点小钱。
第十一天的时候他又遇到了那个请他吃面条的人,在一个饭馆里见到那人真的挺不可思议的,更加不可思议的是那人邀请他做他的护卫。
“反正你也说自己厉害,我也能给你想要的报酬。”,那人如是对他说。
虽然他这样对他说,但是他总感觉这人是看他可怜,不过也无甚所谓,他也挺对这个人好奇的,借着此次机会正好一举两得,有了差不多盘缠他就游玩一番也算全了这几年心愿再回家也不迟。
后面几天后那官员之事也差不多了结了,城门也随意进出了。
至于唐观他则是跟着王觉踏上了游历的路途,此人说着是要去南方水乡苏镇商谈贸易事情,而他也随着他一起去往了这个他从未踏足的地方。
冒险,可以这样说吧。
就是可惜了,他得等到很久很久以后才能明白这一路上多少算计,又有多少因果加诸他身。
也许他也曾透过王觉他略含深意而深邃的眼睛看出点什么,可是姜家最天才的少年还是太年轻了。即使他在一众姜家的年轻人里面已经算是比较沉稳的那一个,可是对于人心他还是从来没有弄懂过。
以至于如今他此刻回想起王觉那一对黑色的瞳孔他就下意识的起鸡皮疙瘩。
于是在某一刻梦里与那人近在咫尺的眼神对视的那一刻,已经是青年的唐观被吓醒了。
“咳咳咳……”
唐观撑起身子趴在床边不由自主的咳个不停,嘴角溢出些许血色,长发凌乱,平时清亮的眼睛完全失了神。
按理说此刻他也是要起了好吃饭了,可是他趁着咳嗽的空隙苦笑出声,“还有什么吃饭的必要啊,唐观,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擦了擦嘴角喘了两口气,有些厌烦身上湿黏黏的冷汗。
不过片刻晃神他就站起身子打算去洗个身子,接下来他也不打算睡了,不如靠修炼熬过这一晚,反正他是不想今天再做一个噩梦了。
至于其他人打算在这一晚上干什么他也没什么心思去思考或是去围观,就让这些琐事交给那个活力充沛的正常人吧。
就让他一个人独自待在这一处休息吧。
神女殿外头的晚上很黑并且没有一点亮光,可是室内确是光亮充足,任谁第一次来这地方也要被这差别惊到,吃惊过后又会明显明白这光亮全是灵光而对神女敬畏。
就是可惜他们这一行人唯有年岁不大的许七稍有些吃惊就没了,至于其他两个人正严肃的面面相觑,许七自觉的离开房间打算去看看神女殿附近的地形和其他安排,不要担心,即使天色如此黑他也瞧得见外面是什么情形。
“所以说,你是为什么要来找我,还特地挑了个大半夜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