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时,尉迟安将阿无送回到沈府,她刚进院子,就看到蹲守院外的蔺川正寸步不离守着很多布匹和三个木箱。
“什么意思?”阿无转身问身后尉迟安。
“你不是要云锦么?”尉迟安指着那一堆布匹,“整个晋王府能找到的云锦都在这了。”
阿无:难道自己没有说清楚么,她分明只向他讨要了一方手帕。
怪不得尉迟安来得那样迟。
阿无摆手拒绝了尉迟安此番好意,“我只需做个香囊,用不着这么多,剩下的你拿回去吧。”
“我送出的东西从无收回的道理,你若是不要,就赏给别人吧。”
“木箱装的什么?”
尉迟安言简意赅:“钱!”
“好端端给我钱?”阿无走过去挨个打开,见暗色箱体内盛放着满当当的金子,阿无感觉自己心都跳快了些,“你有什么目的?”
“我钱多,想送就送了。”
其实这真是送到阿无心坎上了,她看着欢喜极了,可眼前这人着实不是爱吃亏的主儿,眼下给了她这么多好处,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找她讨回来。
阿无盯着黄灿灿的金子忍痛道:“拿回去!”
尉迟安还是如刚刚所言,道:“我说了,我送出的东西从无收回的道理,你若是不要,就--”
阿无闻言也懒得跟他在这种无聊小事上浪费时间,打断尉迟安:“那为何不放进去?”
“当时发现你不在沈府,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蔺川身为男子,又不好随便进姑娘家的卧房。”
“他?”阿无指着蔺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蔺川坦然站在尉迟安身后,见阿无这样看着他,猛然想起了一桩事,他好像……大概……或许……悄摸进过这位沈小姐卧房。
可当时她不是没醒么……
“他怎么了?”尉迟安声音都明显变了个调,“莫非他进过?”
“没有。”
蔺川忽的脸色煞白,阿无看着他祈求的眼神,只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但看他吓得那样,虽不明所以,还是替其瞒了。
尉迟安:“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了。”
“等等--”阿无弯腰抚过异常柔软的云锦,跟尉迟安建议:“能别让他守着了么。”
“不行!”尉迟安毅然拒绝。
他想到昨夜场景竟生出些后怕,自己就让蔺川陪他回府去取布料那会儿功夫,这人都能出事。
“那就随你了。”阿无想着反正这人也守不住她,正好用来防防别人。
主仆刚出沈府,尉迟安就对其身后蔺川淡淡吩咐:“自去领罚吧。”
而阿无回了房后,就提笔写了一封信,随后一封印着虚无剑鞘上暗纹的信封自京中寄往了江南。
阿无想知道如今那毕家军残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此时公主府中。
“失手?”宇文刻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她……很厉害么?”
禾桑苗松开攥紧的拳,那人曾说:“关于我的事,你先回去禀报了你的掌门师父,再决定要不要向宇文呰说明今晚发生的一切。”
如果……她真的跟师父有关系的话……可她是京都城里二九年华的闺中小姐,怎么可能会认识师父?
可……万一呢?
“庆王问话,为何不答?”宇文呰倚在榻上,抬了抬眼皮,不怒自威:“说话!”
禾桑苗将拳松了又握,“我刺了她一剑,她……并不厉害,是有人在关键时刻出手救了她,否则她必死无疑!”
“京都城附近还有几人武功能高得过你?”宇文刻急急追问:“是谁?”
尉迟安来得匆忙,衣未换,面未蒙,禾桑苗当然识得晋王世子,“来人黑衣蒙面,并不知晓身份。”
禾桑苗此刻心里乱糟糟的,她躬身道:“我受了重伤,需立刻回苍阳山找师父替我疗伤,公主和庆王还是另请高明吧。”
宇文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待禾桑苗离开后,她才道:“你为何就偏要杀她?就因为她长相?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她不可能是那人,她不过是沈无寂找来迷惑东宫的,你又何必放在心中,以此多生事端。”
“皇姐,您不懂,七月马上就要回来了,她……太像了,”宇文刻只感觉胸口发闷,手心里的冰凉玉佩被他捂得发热,“就算她不是那人,我也不允许任何意外出现。”
“我不懂?”刚说完,宇文呰自己先低低笑出了声,她有些自嘲道:“宇文氏还真是……竟出情种。”
宇文呰此时方有些懊悔,早知如此结果,当年,她必不会让这唯一的亲弟弟去那江南找什么天下第一了。
宇文呰抬头看着一脸苦恼的宇文刻,若他没走那一遭,也就不会遇上这个花七月。
“旧人对于你那心肝而言,已是前尘往事,你何必多心。”宇文呰说着说着有些不满起来,“整日就知道儿女情长,你看看你如今哪还有半点……算了,我懒得说你!眼下晋王军班师回朝,东宫再这样下去……你要想坐上那个位置,恐怕就只能篡位,而不是夺嫡了。”
“万一她瞧见故人摸样,一切都想起来了呢……”宇文刻踱步到宇文呰面前,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我一定要杀了她!”
“……”宇文呰指着身旁之人心口,“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只要她不是,花七月想起来又有什么用,她是自己死在了西疆,又不是你派人去杀的,左右花七月姐姐之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懂么?”
宇文刻似是明白过来其中关窍,他点了点头。
“而且……杀她有什么意思!”宇文呰半边身子斜斜靠着塌:“过几日的接风宴上,父皇定要提起晋王世子婚事,你说……将这个惹祸精推给晋王府如何?”
宇文刻双眸一亮,晃了晃手里的折扇,“啪”地一声打开,“你是说将沈家小姐许给尉迟安?”
“太后寿宴上,她所行之事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可见此人行事横冲直撞,是个没脑子的粗鄙蠢妇,那我们不如就赐她一份天大的好姻缘。”宇文呰一脸戏谑,“尉迟安做事滴水不漏,要是娶个这样式的,岂不有趣?想必这桩婚事,父皇应该也很满意。”
闻言,宇文刻却有几分拿不定主意,犹豫道:“他晋王府的人……向来我行我素惯了,能同意么?”
“不同意?”宇文呰笑意极淡,眼神如淬了冰,“他们越是不愿意,父皇就越要摁着他们头,逼他们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