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我不知道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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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池小鱼,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我应该是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了一个人。
我不知道他是谁。
青春期的课堂上,女生们的私下茶话会里,偶尔会探讨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总在这时候昏昏欲睡,觉得那可能只是存在于故事里的美好幻觉。情感是复杂的,亲情、友情的发生都还都算有迹可循:血缘,作为群居动物的DNA,一点点积攒,再付出等价时间去交换。可爱情就太虚幻了点,离开了性,又真正还剩下些什么?
我一直觉得那些对爱情失望的人,源头上是对爱情的要求太高。既要坚贞,又要心灵相通,还要合眼缘,仿若量身定制。最重要的——无条件、持续性的好。也许存在,但听上去概率就很小,人真的会愿意对一个陌生人那么好吗?
铺垫了这么多,作为故事而言应该出现点什么转折了。对,这时候的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未来有一天会心甘情愿地回答,我愿意。
变化并不是一朝一夕产生的。后来我照例经历了一板一眼的中学时光,过着计划之内但也乏善可陈的生活。没什么突出的感受,像水管里永远缓缓流淌的水流,不会多看或多关注一秒,却离不开它。却离不开它,有点现实,有点无奈。
我讨厌这样无聊的日复一日的生活吗?说实话,讨厌。也许不是无聊,只是少了一个寄托,假如不明白未来和生活的意义,是很难真正接纳当下的。人们期待爱情,把所有对理想关系的总和寄托在爱情上,渴望一个人永远陪你、懂你、关心你,作为两个互补又相似的灵魂,短暂相依,长久相拥。
古往今来,爱情都是所有生活突然变好的可能性里,最轻而易举的幻想。
每个人应该都会经历一段生长痛,或早或晚,这是我们逐渐和社会融合交涉的过程。我好像在青春期时就爬得格外慢,别人已经踏上这段旅程,被随坡滚落的石子砸得遍体鳞伤。而我只是站在山脚边犹豫,要不要上去呢。
可是事情毫无准备般地,猝然改变了。
当我在耳机里听见一段很熟悉的旋律,并且收获长达十几秒的空白之后。陌生的歌名,陌生的歌手,这种熟悉并不是指从前听过类似的歌,而是——
我一直拼命压抑但始终无法忽略的情绪和困惑,终于真的被唱出来了。
真的有这么神奇的事吗?我试着去脑海搜寻曾经所接收到的一切,书里写“爱情的发生或许只需要一秒钟”。
这一秒我想,我爱他。
可他是谁?不重要,我爱他。
有一种凌驾在理智之上的东西,正在呼之欲出,像沉寂非常久的休眠火山,只为一场彻底的喷发蓄势待发着。
我应该只爱他的声音才对,沙哑的,低沉的,悲伤的,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他一样。但不得不承认,人是该死的、忍不住幻想的生物。
那个人的主页没什么问津,在讨好听众为主流的今时今日,这副悲伤的做派并不吃香。我却爱极了这一份没由来的难过。好像那歌声拼命讨要的东西里,也有我的一份。
闭上眼,好像被无形的手攥紧心脏。再睁眼却是高兴的泪水。
我能听懂,我很确定。
无数个夜晚,都是他的歌陪伴我度过的。在孤单的琐碎的人群、嘈杂纷乱的音浪避无可避地出现在面前时,他的歌成为唯一的那个精神出口。
感谢他,我好像真的,不孤单了一点点。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他的关注无法仅仅停留在歌曲界面上。情不自禁想要去了解更多,他的家乡,年龄,爱好,写这首歌时正在想些什么,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会懂得这份心情吗。原来他的真名叫贺忆。周围莫名其妙多了很多他的粉丝,他也逐渐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歌手变成活跃在荧幕第一线的那批人之一。
看着手里的志愿表,我感到几分恍惚。不知不觉整个未来都趋向他所在的城市,像一个圆心,由一点辐射出更多。这很荒谬也很可悲,即将拥有稳定轨迹的生活也许全部会被打乱。天性使然我还是习惯计划,不让自己没有方向和举步维艰。可原本我根本不会那样计划,眼睁睁看着所有的规划通通指向同一个终点,却无能为力。不对,应该说,却心甘情愿。
这时候我猜,爱情是荒谬的,因为它无法用科学和逻辑解释。陡然跌入陌生的泥泞的色彩洪流中,没有道理,简直是莫名其妙。
我打算就称自己和科学都无法解释的东西,为爱情了。
延迟苏醒的少女心事当然令我兴奋,可有了盼头无疑又是一把双刃剑,所有情绪成倍地呈现,和之前的单调乏味形成鲜明对比。基于这个基础,后面的整个故事可能都会显得有点矫情。
我是池小鱼,我准备好迎接自己有且仅有一次的,青春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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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人生的第二面
被负责人通知到歌曲命运的时候,正好是个阴天的傍晚,不管过去多久,那个场景在我的记忆里都异常清晰。
那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他们展示的视频里站着一个化浓妆的当红男星,音域受限,天生偏高的音色只能刻意压低,听感自然是不伦不类。
其实是难听得要死,歌怎么可能是这么唱的。
基本的预设还不足以让我接受他们的敷衍对待。词曲一栏,属于我的位置上,全部写着别人的名字。
我不由得在心里嘲讽,这就是当年一头热想进的圈子,草台班子也就算了,还是演得也很潦草的草台班子。
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新人,一首歌哪可能卖得起这个价?说是说合作,其实就是让你当个枪手啦……非要我们把话说清楚么?
人在年轻时可能都会有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执着,站在今天往回看,完全可以走向另一个方向,但那些时间早已经被浪费。
做歌手的这些年,自我怀疑的时候有,迷茫无助也有。这个圈子真相如何并不重要,商人们只看重效率和利益。后来我也不奢望靠这个赚钱了,就只是唱,只是释放,这起码还是我的权利。人权太小,听众的耐心又有限,只能不间断地消耗灵感,待在透不进光的录音室里写歌。
事实证明了,境况太窘迫也是会被动激发出人的潜能的,这里面也有一些说得过去的。
我开始讨厌一切,那些不成文的规矩、表面的光鲜、虚伪的人情,全都讨厌。连空气都充满让人作呕的奉承讨好、趋利避害。我把愤恨写进歌里,倒不是希望被共情,只因它是当时唯一的发泄方式。骂是骂了,然后继续陪笑,就这么简单。
至于对粉丝的感情,可能很复杂。不仅有感谢,有时候会突然变成憎恨——为什么在梦想这个词已经变得不怎么干净了以后,才选择愿意陪我歌颂梦想。
或许应该说,如果没有他们,我早就可以放弃了。
我问自己,这么多年了,应该还是爱音乐的吧?
是的吧?从车站跑出去的那一刻我在想什么,什么也不管就闯进车流人潮密集的大城市,也许陪着我的那把吉他知道。
群众总是很莫名其妙的,我后期近乎“发疯”一般报复社会的某首作品被乐评人相中,一炮而红。太荒谬了,被赶鸭子上架一般推到摄像头面前的那刻,我满脑子都是,太荒谬了。
很多人开始爱我,说是找到了世界上的另外一个灵魂密友。但她们,应该只是爱我的脸。因为第一次大规模涨粉就发生在一场露脸的活动之后。加上那首发疯之作,构成大众眼里的初始印象。
“不被世人理解的,孤独的音乐天才。”
越来越多这样的访谈和评价。
这个圈子实在太乱了,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加挑战人性下限一点。久而久之,我在那种意义上变得无欲无求,一些蓦然闯入视野的画面着实难忘。金钱和**编织成看不见尽头的网,男男女女以艺术之名,行不轨之事,冠冕堂皇到可能他们打从心里就分不清对错了。
成名的甜头不等同于快乐,一场场饭局,一次次节目,一个又一个的搭档cp。我终于意识到,我不是想做明星,只是想唱歌。
但以上这些,也不能说明我就是个多出淤泥而不染的好人了。人是习惯美化自己的生物。在极端的环境下待久了,多多少少都会被激发出——人性的第二面。
某个平常的傍晚,唱片公司的ceo代替经纪人,拿着下周的工作安排表走过来。
余晖照在这个简陋的工作室,还有她的脸上。
试一试吧。
我说好。心里却觉得,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
工作,生活。大多数时候都是她陪着我。偶尔看着她会泛恶心,不是她本人恶心到我了,我会没由来地想起那个写出第一首歌就跑出教室连夜赶到车站的少年,好像已经特别远了。她询问怎么了,公式化但恰当的关心。我没有回答,反问道,如果有天很有钱了你会怎样?
离开这里吗,还是继续赚更多的钱。
我曾经也有过一夜暴富的幻想,用在推广音乐上,可以少喝几杯低声下气的酒。
不知道想法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看到才华横溢的后辈,第一反应却不是欣赏。我竟然不受控制地想:你的作品有没有被人冒名顶替过?拿来当作是我写的怎么样?
故技重施吧,当一回事件中的恶人。
没过多久,ceo和我分手了。她说我根本不爱她。无所谓,我本来就不爱她。
只是那双泛红的眼睛让我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竟然当真了。这位雷厉风行,看起来根本不把所谓爱情当回事的上司。
当真了。
所有人都必须要为了这个破爱情死去活来吗?这是什么特定的kpi吗?
至于么,看我就还好好的。
我也许终于妥协,说不准是妥协还是自觉选择。在注定弱肉强食的地方,是不是清醒的沉沦,有什么区别。
:已全文存稿。初衷只是想讨论爱这个课题,没怎么顾及其他,写完自己都觉得不太网文。
只有这章是双视角,大致就是这样的背景,务必确定受得了再看。
欢迎脑电波对得上的朋友,你们在不在寻找我[拥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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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