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沉雪毫无征兆地向程凯提出了离婚。
其实细想来，也并非毫无征兆。
在提出离婚前，夏沉雪成功收购了沈丽华手中的股份。
算上这些年她陆陆续续收购其他的股份，在普力捷一跃而上成为仅次于李天河的二股东。
程凯的存在，对于现在的夏沉雪而言完全就是个累赘。
于是便态度异常坚决地提出了离婚，还带走了他们的女儿。
一开始程凯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夏沉雪在闹所谓的小女生脾气，想博得他的注意力，让他好好关心她。
时间一长，程凯渐渐回过味来。
现在的夏沉雪，好像根本就不需要他了？！
结婚后，夏沉雪就和变了个人似的。
原来在他面前温柔小意，对待父母恭敬柔顺，甚至连继宗都照顾得很好。
婚后，夏沉雪说孕期累，便再也没动手做过饭。家里一直吃的外卖，甚至还都是全凭她心意点的。
对他的态度也大不如从前，她对外无比凌厉的模样也摆到他的面前，一言不合她就不再理会他。
甚至有时还要对他事业上的决策说三道四，认为他整个人的想法已经和时代脱节。
儿子继宗在她面前更是得不到什么好脸色。
一开始继宗是无比黏着她的，她却懒得搭理，还一直把我又不是你妈挂在嘴边。
程凯有次听到这话顿时急了，质问夏沉雪怎么能这样对待他的儿子。
没成想夏沉雪斜挑着眼，莞尔一笑，“那是你的亲儿子，不是我的，你要是心疼他，你就自己照顾啊。”
程凯悻悻收声。
程继宗的混世魔王样他多少还是知道的，他自己可带不来。
要是原来，夏沉雪这个态度对他，他早就一巴掌抡圆了抽上去了。
管她怀不怀孕呢。
挨几个耳光又不能流产。
但之前他刚要动手，夏沉雪便拿她在董事会有投票决策席位的事情压他。
夏沉雪，经他抬举，竟然在公司内能有和他平起平坐的声量。
他得罪不起！
程凯只能看夏沉雪脸色过日子，毕竟他现在的事业发展，某种程度上还要仰仗夏沉雪的鼻息。
天知道夏沉雪怎么会在普力捷内部混得如鱼得水？
难道是出卖色……
程凯刚兴起这个念头便打消了，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对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感兴趣。
哼，也就是误打误撞罢了。
等到她孕后期，和生完孩子在家照顾后，她现在的那些权力还不是要移交到他的手上？
她现在拼的多厉害，以后他享受到的就越多。
坐享其成也挺好的。
谁知，夏沉雪根本就没给他这个可能性。
即使在孕后期，夏沉雪也照常参与公司内部事宜。
临产前才将部分事务交给手下心腹去处理。
而产后，她照看女儿的时间其实寥寥无几，但她善用金钱雇人来打点一切，竟然还格外井井有条。
程凯想要趁此夺权的美梦彻底破灭。
但夏沉雪始终是爱他的不是吗？
如果不爱他，怎会甘愿签订不分财产的婚前协议，怎会为他生育一个女儿？
程凯知道此刻的他有自欺欺人的成分。
因为只要品尝到权力的滋味，并加入到追逐的竞争中，谁还在乎可有可无的爱情？
只有失意的人才需要爱情的慰藉。
春风得意的人只需要另一半是她想要的模样，如果变不成，那就换。
不知何时，程凯成了两个人关系中的低位。
所以，程凯宁愿去相信夏沉雪是个恋爱脑。
女人嘛，相信爱情的很。
夏沉雪再怎么样也都是个女人，她也需要个男人，想要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
她在外面再如鱼得水，孩子都给他生了，还能离啊？
结果夏沉雪还真就和他提离婚了。
那叫一个利落干脆。
当夏沉雪把一沓文件摆到桌上提离婚的时候，程凯脑子有些发蒙。
尤其是看到有关婚前协议的部分。
这时候程凯才彻底想通，原来夏沉雪当初那么爽快同意婚前协议的事，为的不是保护他的财产，而是想要保护她自己的财产。
根据协议，现在的他几乎无法从夏沉雪那里分到任何财产。
这段婚姻，夏沉雪完全可以无痛的潇洒离去。
更让程凯绝望的是，几乎在夏沉雪提出离婚的同时，她在董事会内部发起了一场对程凯业务差错的问责。
并联合早就看程凯不顺眼的老人，将他扫地出门。
这么一连串下来，程凯恍然发觉夏沉雪从前所有的温柔体贴和善解人意都是她的精心表演。
她从未爱过他，她看中的，自始至终都是他曾经拥有过的资源和平台。
他有被她选中的利用价值。
一旦价值被榨干，她便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像垃圾那样丢弃。
他以为他找到了梦中情/人，却不过是成了她步步高升的垫脚石。
他一步一步朝暗藏杀机的圈套走进去还犹然未觉。
夏沉雪一定无数次偷笑他怎么会如此蠢。
程凯实在无法接受，他竟然彻头彻尾被一个女人给耍了！
不对，算上沈丽华，就是两个女人了。
这让他无比难堪和挫败。
程凯甚至用手机和电脑时，双手都在发颤，根本不想面对网络和接收任何消息。
事业家庭全毁的情况下，他的自尊和自信彻底崩塌，不可挽回，只想逃避现实中的一切。
如果当时，他好好珍惜沈丽华就好了……
然而，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
现在，他已无法回头。
……
五年后。
曾经深陷怨恨的崔金香成功和程德安离婚后，分割到足以保证她安稳余生的财产。
她的悲愤随着银行卡上可观的余额而逐渐消散。
去年，她与一位性格温和的退休老教授再婚走到一起。
而与崔金香享受黄昏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程德安有些凄凉的晚景。
他失去了近半财产，而美国的那边的Vivian Lee翻脸如翻书，迅速切断了和他的关系。
而程凯根本就没回应过他的联系。
最后年老体衰的他只能住在费用不菲的养老院，昂贵的费用吞噬着他的积蓄，而护工见他没有亲友往来，对他也愈发怠慢。
偶尔还会当面抱怨他的要求太多。
没有人在意他，没有人关心他，昔日里精明狠辣的程德安，如今只能躺在床榻上，对着天花板，寂寥地度过余生。
大洋彼岸的沈丽华生活，却过得蒸蒸日上。
她陪着程安琪在美国求学，彻底远离了国内的那些是是非非。
她将一部分资金与精力投入到了她真正感兴趣且擅长的领域，餐饮。
沈丽华在纽约开了家名为蜀情的高端中餐厅。
装潢很有格调，将地方情致展现得恰到好处。
比起所谓的网红感，她更专注于将记忆中的家乡菜，在异国他乡精湛的呈现出来。
每道菜，从选料到摆盘，她都花尽心思。
很快，沈丽华的同乡们都知道有这家十分地道的川菜店，对其赞不绝口。
凭借着绝赞的口味和极高的品质，蜀情在美食圈子里积攒下无数口碑。
就在今年，甚至还被评为米其林一星。
这件事还小小的在网上起了点涟漪，网友们看着如今的沈丽华穿着旗袍从容在店内经营的照片，不禁唏嘘感叹：
【离开渣男后她整个人状态都变了，和原来直播时的瑟缩样子判若两人啊。】
【她现在的状态是由内而外的富足和平静，真好。】
【再次说明走出一段坏关系的重要性。】
而与此同时，夏沉雪的消息，以迅雷之势霸占了财经板块和社交媒体的头条。
与程凯离婚的几年后，夏沉雪凭借着在普力捷积累的人脉、资源，果决地自立门户，创办了一家专注于人工智能领域应用的公司，雪意。
她极善于概念包装，吸引投资，在几次关键的行业风口上都精准押注，公司估值一路飙升。
短短数年，她便将雪意带到了纳斯达克的门槛前。
关于她的新闻通告铺天盖地，标题极具噱头，“史上最强小三？昔日争议丑闻人物，今日商界新星！夏沉雪携雪意科技赴美上市，或成最年轻赴美上市女CEO！”
照片上的夏沉雪，漂亮得不可方物，眼神锐利而自信，站在纳斯达克交易所巨大的电子屏前。
但没人再纠结于她到底美到什么地步，因为她的成就早就超出了她的外貌。
人们被她一路而来的成就所震撼。
这两位人物同时出现在公众视野，也激起了网友们的热议。
【我的天，程凯是不是有旺前妻运，怎么离开他后一个过得比一个好？】
【不止于此，说个地狱笑话，就连他妈离开他家后，小日子也过得挺滋润的。】
【沈丽华摘星米其林，夏沉雪纳斯达克敲钟，真好啊，至于渣男就让他独自发烂发臭吧！】
【虽然不喜欢夏沉雪手段，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是真的有能力，也足够狠。吸干程凯这个血包后，事业直接开挂！】
【只有我关心沈丽华吗？整个人有种历经千帆的平静，现在又找到真正的热爱，她性格真好，当初小三跳脸成那样都包容下来了。】
【有些人怎么还暗戳戳心疼渣男，夏沉雪能赴美上市也是她自己的本事挣来的，现实社会成王败寇。】
【啧啧，原配和小三五年后各自精彩，这剧本，电视剧都不敢这么写！】
于是，一个话题不可避免地被抛出来。
【你们说，沈丽华看着夏沉雪如今的风光，会不会羡慕嫉妒恨？】
这个话题迅速引发热议，不少网友各执一词，开始辩论。
两边比来比去，恨不得对反对者大打出手。
【怎么可能不嫉妒？夏沉雪可是在纳斯达克敲过钟的老总！身价不知道翻了多少倍！沈丽华那个餐厅就算摘星了，也不可能跟上市公司老总的财富和影响力比。】
【笑死，沈丽华现在过得神仙日子，羡慕嫉妒她干嘛？有钱有闲，还能用热爱搞事业，生活幸福安稳。夏沉雪那种每天勾心斗角，时刻厮杀搏斗的日子有什么好羡慕的？连觉都睡不安稳。】
【沈丽华不争不抢，岁月静好，这不挺好的嘛。夏沉雪那种在男人堆里混，有什么好羡慕的？】
【岁月静好能当饭吃？她们两个人格局都不一样。】
【沈丽华也没那个能力……都是程凯的前妻，沈丽华顶多也就分分财产，本质上还不是靠男人？哪有夏沉雪的杀伐决断。】
【夏沉雪这种小三上位，无比利欲熏心的人竟然还有人吹捧，这都什么三观啊。】
【不知道你们都在吵什么，两个人都是离开渣男后过得更好的典范，说明离婚离了男人都能活，这不是好事吗？非要比来比去有什么意思？】
……
没人知道的是，夏沉雪敲钟后的那日，蜀情特意休店一日。
晚上，夏沉雪独自一人，没带任何助理与保镖，走进了店内。
空气中弥漫着食材本香与檀木气息，让她浮躁的心平静下来。
沈丽华亲自端着一个白瓷汤盅出来，轻轻放在夏沉雪面前。
“先喝点汤，暖暖胃。”她专门按她口味做的，“清炖鸡汤，很清淡的。”
夏沉雪道了声谢，执起白瓷勺，舀起一口送入口中。
温热的汤汁瞬间溢入唇齿，鲜美的味道缓缓流入喉咙，这些日来因紧张和应酬而有些痉挛的胃部，此刻竟然有种被熨帖的舒适。
这味道，让她恍惚想起小时候，在家里喝到的妈妈煲的汤。
她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一口接一口，安静地喝着。
沈丽华又陆续端出了几道菜，没有山珍海味，没有炫技的摆盘，都是最为家常不过的菜式。
两人相对而坐，夏沉雪眨眨眼，“你这地方真好，踏实，安稳。比我那边，舒服多了。”
沈丽华也给自己盛碗汤，“你那边热热闹闹的，也挺好的。”
“热闹归热闹。”夏沉雪撇了下嘴角，“就是太吵了，吵得我心烦。有时候半夜睡不着，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以后又要面对什么。”
沈丽华静静地听着，没有安慰，也没有评价。
她只是拿着公筷，给她夹了一个鸡腿，动作自然得像是对待一个无比熟稔的老友。
“那就多吃点，以后费精神，补补。”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让夏沉雪眼眶莫名地热了一下。
事实上，她虽然对现在的生活有些疲惫。
但也热衷于此。
她享受这段独占鳌头的荆棘路。
再苦再累，乐在其中。
沈丽华懂她，知道她的决心，所以没安慰劝阻，而是风轻云淡地站在她这边。
她们是彼此不堪过往的见证者。
也是彼此浴火重生后，唯一能理解那份艰难与代价的故人。
这份关系，复杂得难以定义。
她们彼此心知肚明，吃完这顿饭后，她们路途各异，但起码会在中途时彼此取暖。
……
关于沈丽华和夏沉雪的争论旷日持久，直到一天，某个细心的财经博主在深挖雪意的招股书和相关股权结构时，发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细节。
在雪意早期合作伙伴的持股名单里，赫然列着一个名字。
Lihua Shen，持股比例不高，但意义非凡。
财经博主立马开始梳理蜀情餐饮公司的信息，发现了这家公司的股东名单里，竟然也有Chenxue Xia。
这意味着，沈丽华持有夏沉雪公司的股份，夏沉雪也持有沈丽华餐厅的股份！
这个消息的冲击力，远比当初夏沉雪赴美上市和沈丽华餐厅摘星本身更强烈！
它瞬间颠覆了所有人对原配与小三水火不容关系的固有认知！
【我靠我看到了什么？？？沈丽华和夏沉雪竟然互持股份？？？！！！】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不会是有人恶搞P图吧！她们不应该是恨不得彼此从这个世界上立马消失的关系吗？】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所以她们私下里其实还有联系？而且关系好到能当合作伙伴的地步……？】
【细思极恐！所以她们根本不是我们想象中你死我活的关系？甚至可能是朋友？！】
朋友这个可能性一出现，整个网络舆论瞬间炸锅。
无数分析帖和猜测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试图解读这段狗血关系背后隐藏的故事。
有人说当时雪意上市那天，蜀情罕见的闭店一天，而有人在当晚碰见夏沉雪进蜀情了。
结合这个说法，那天晚上很可能是这两个女人在彼此人生重大时刻后的相聚。
而许多细节，也印证着两个人的和睦关系。
夏沉雪在普力捷董事会期间，似乎从未对沈丽华持有的那部分股份有过任何不利动作，直至最后收购。
沈丽华在离婚后，也从未在公共场合对夏沉雪有过任何激烈的指责。
两人在不同领域发展，却似乎有一种互不干扰的默契。
大家隐隐揣摩出一个惊人的可能性：
这两个被公众放在对立面不断争论的女人，极有可能早已超越了那段不堪的过往，建立了一种基于互相理解，甚至可能是欣赏的，隐秘的友谊关系。
这个发现顿时冲垮之前所有非此即彼，踩一捧一的比对争论。
【我突然觉得我们之前的争论好好笑，我们在这里为了她们谁活的更正确而吵架。人家当事人早就握手言和，甚至互相持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成为彼此事业的股东了。】
【我们是不是太习惯用原配和小三这种充满道德审判的标签去定义女性了？仿佛她们的人生价值只能通过与一个男人的关系来体现。但在男性身上就很少看到有人用这两个标签来定义和对立。】
【是啊，凭什么用自己的价值观去评判别人的生活啊？】
【突然有些感动……两个优秀的女人没有因为一个糟糕的男人成为敌人。】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人家早就move on了。】
【有些人真的闲出p来一直比比比，有那时间不如比比自己的工资，对这种成功女性，比什么比，祝福就好了。】
【沈丽华的菜好不好吃，夏沉雪的产品好不好用，这才是我们值得讨论的。至于人家的私交，我们就别瞎操心了。】
【两位真的破除女人为难女人的洗脑包，明明女人更懂欣赏女人！无论选择怎样的生活，遵从内心，活出自我就值得尊重。】
沈丽华和夏沉雪，这两个曾经被符号化为原配与小三的女人，终于脱掉了外界强加给她们的标签。
开始了她们新的人生。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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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互持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