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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相机里的雪光

作者:忍冬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清晨的昆仑还浸在雾里,雪粒落在工作站的玻璃上,积出一层薄霜,像谁在窗上撒了把细盐。沈听夏坐在窗边的矮凳上,指尖反复摩挲相机的快门键——这是苏晓送她的二手相机,机身是银色的,边角掉了漆,镜头盖内侧还贴着张小小的樱花贴纸,是苏晓初中时贴的。苏晓当时把相机往她怀里一塞,嘴硬说“我爸淘汰的旧东西,放家里占地方,你拿去拍着玩”,可听夏后来才知道,那是苏晓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就因为她某次提过“想有台正经相机”。


    屏幕亮着,停在江眠月修无人机的照片上:烛火映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连落在羊绒衫肩头的雪屑都清晰得能数出纹路。听夏下意识用指腹蹭了蹭屏幕,忽然撞见“位置共享”的图标,亮得刺眼。她的手猛地顿住,指腹瞬间发凉,像摸到了块冰——上周眠月说帮她给相机装“低温保护”,难道顺便加了这个?想问,又怕眠月觉得自己不信任她,毕竟她总说“我不会像你爸那样瞒着你”。指尖悬在“关闭”键上晃了晃,最终还是没按下去,只是把“定位提醒”设成了“仅自己可见”,像藏起个没敢说出口的疑问。


    十七岁那年的场景突然涌上来:沈建国攥着她手里的相机,那台苏晓送的旧相机,在客厅地板上摔得“哐当”响,镜头盖飞出去,贴着樱花贴纸的那面朝下,刮出道深痕。“家里赌债堆成山,你倒有闲心折腾这破玩意儿!”沈建国的声音像冰锥,砸在她心上。他弯腰,一脚踩在相机机身上,塑料壳裂开的声音刺耳,“再让我看见你碰相机,我就把你这些破东西全扔了,锁你在屋里,啥时候想通帮家里还赌债,啥时候再出来!”


    那天之后,她的相机被摔成了零件,沈建国还把她锁在房间里三天,没收了所有能拍照的东西,连苏晓托人带给她的拍立得,都被他扔进了垃圾桶。听夏攥着相机带,指腹掐进掌心的薄茧——那是后来帮苏晓洗照片时,被显影液泡久磨出来的,现在掐着还会疼,像在提醒她那些没敢说出口的怕。窗外的雾渐渐散了,阳光穿过雪层,在地板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像她当年偷偷捡起来的相机碎片,闪着微弱的光。


    “醒这么早?”江眠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像浸了温水的棉线。她穿了件米白色的冲锋衣,拉链没拉到顶,露出里面浅灰色的内搭,领口还沾着根没拍掉的棉絮——是上次听夏帮她缝袖口时粘上去的。手里端着两杯青稞粥,粥碗是粗陶的,边缘有个小缺口,是她上次煮雪水时不小心磕的。“我让人从山下带的,知道你怕苦,特意让加了红枣。”


    听夏慌忙把相机扣在腿上,抬头时撞进她的目光——眠月的眼底还带着点惺忪,眼尾泛着浅红,却在看到她泛红的耳尖时,嘴角轻轻弯了弯,露出颗浅浅的梨涡,是她很少见的软模样。“在看什么?”她走过来,把粥放在桌上,指尖碰了碰听夏的手背,像碰了碰易碎的瓷,“手怎么这么凉?窗户没关严?”


    “没、没有,”听夏把相机往身后藏了藏,指腹蹭到苏晓贴的樱花贴纸,心里发紧,“就是看昨天拍的雪。”她怕眠月觉得自己不领情,又补了句,声音轻得像雪落:“拍得挺好的,尤其是你修无人机那张,连你手里的螺丝刀都拍清楚了。”


    江眠月坐下来,把自己的粥推到她面前——她的碗里没放糖,听夏的碗边沾着圈红糖渍,是特意叮嘱过的。“我知道你怕苦,”她伸手,把听夏耳后垂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蹭过她的耳垂,带着点温,像春天的雪化在皮肤上,“今天想去拍雪豹吗?我联系的人说,昨天在三号谷看到过踪迹,雪刚停,脚印应该还在。”


    听夏点头,目光落在眠月的手腕上——那串细银链晃了晃,铜钥匙在阳光下泛着旧旧的光,是上次雪夜里,眠月塞给她又收回去的那枚。“你妈妈的钥匙,”她小声问,指尖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里的疤是当年捡相机碎片时划的,“她……她走的时候,是不是很着急?”


    眠月低头看了眼钥匙,指尖轻轻摩挲着钥匙齿,那里磨得很光滑,是她这些年摸出来的。“嗯,”她的声音轻了些,像被风吹得散,“那天我放学回家,玄关只有这把钥匙,还有张字条,说‘妈妈要去个远地方’。”她没多说,只是拿起听夏的相机,开机调参数,指尖在按键上翻飞,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以前她就是这样,对着母亲留下的旧手机,一遍遍地调设置,想找出点没删干净的消息。“三号谷风大,快门速度调到1/1000,ISO设成200,免得拍糊。那边说下午会起风,我们得赶在中午前回来。”


    听夏看着她低头的样子,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像蝶翅停在皮肤上。她伸手,轻轻碰了碰眠月的冲锋衣袖口——魔术贴松了,边缘起了点毛,是上次拍雪时被树枝勾的。“上次你说袖口松了,我给你缝了下,”她从抽屉里拿出叠得整齐的冲锋衣,袖口处缝了道细白的线,针脚不算特别整齐,甚至有两处还打了小结,是她怕缝不牢特意加的,“不知道合不合适,要是不好看,我再拆了重缝。”


    江眠月接过来,指尖划过那道线,指腹能摸到线的纹理,像摸到了点实实在在的暖。她忽然想起母亲以前也总给她缝衣服——小时候她跑丢了外套的扣子,母亲就在灯下缝了颗新的,针脚比这还歪,却缝得特别紧,说“缝紧点,别再丢了”。她把冲锋衣叠好,放在听夏的相机旁,叠得方方正正,是她一贯的习惯,却特意把缝补的地方露在外面:“很好看,比我自己缝的好。回头让山下的人帮你带些新线来,你上次用的那卷快没了。”


    两人喝完粥,收拾好设备往三号谷走。雪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像咬着块软糖。阳光把雪山照得发亮,听夏走在后面,举着相机拍眠月的背影——她的冲锋衣在雪地里像朵移动的云,头发被风吹得轻轻飘,发尾沾着点雪。她赶紧按下快门,手指却在按快门时顿了下,想起高中时沈建国摔她相机的样子,心尖发颤,怕这帧温暖也会像当年的相机一样,碎得抓不住。


    “慢点走,”江眠月回头,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她的手心很暖,裹着听夏的手腕,像裹着团小暖炉,“前面有冰,去年有人在这摔过,疼了好几天,后来每次来都带着冰爪。”


    听夏跟着她走,雪粒落在睫毛上,有点凉。“你以前常来这里吗?”她问,声音被风吹得轻轻的。


    “以前跟团队来做科考,拍过些冰川的数据图,”眠月说,脚下的雪咯吱响,“没你拍得有灵气,你拍的雪像有温度,能看出你喜欢。”她顿了顿,侧过头看她,眼里映着雪山,“苏晓说你高中时总躲在房间里看摄影书,被你爸发现后,书全被撕了,还骂你‘不务正业,不知道帮家里还赌债’,是不是?”


    听夏点头,声音轻得快被风吹散:“他还把我锁在屋里,不准我出门,说‘什么时候想通帮家里还赌债,什么时候再给你开门’。”她想起自己偷偷把摄影书藏在床底,被沈建国翻出来时,书页被撕得漫天飞,像白色的蝴蝶,“苏晓那时候总从她家阳台递书给我,用绳子拴着,怕被我爸看见,还偷偷塞给我零钱,让我买面包吃。”


    江眠月察觉到她的声音发颤,停下脚步,转身帮她把围巾往上拢了拢,遮住半张脸,指尖轻轻擦过她的眼角,没碰到泪,却擦到了点雪:“以后想拍什么,我都陪你去,不用再躲着看摄影书,也不用被锁在屋里。山下的人会帮我们盯着,要是你爸真找来,会先拦着。”她的声音很稳,像雪山一样扎实,“你的喜欢不是没用的,是很珍贵的,不用拿还赌债来换。”


    听夏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映着雪山和蓝天,像装了片小世界。她抬手,举着相机对准眠月:“那现在拍一张好不好?”


    眠月没躲,只是微微偏头,让阳光落在侧脸,嘴角带着浅笑,连眼角的细纹都露了出来,是她很少见的软模样。听夏按下快门,屏幕里定格的画面,比任何一张照片都要暖,她悄悄把这张照片设成了屏保,怕被眠月看到,又赶紧把屏幕按黑,像守护着个秘密。


    走到三号谷入口,江眠月掏出对讲机,按了下通话键。对讲机是旧的,外壳有点掉漆,是她以前跑科考时用的,上面还贴着张小小的太阳花贴纸,是当年团队里的小姑娘贴的。“我们到入口了,你那边有动静吗?”


    “暂时没有,”对讲机里传来道清冷淡漠的女声,没什么起伏,像雪水顺着冰面流,“对了,苏晓刚才托人转话给我,说沈建国在老家打听你的公司地址,还问‘昆仑工作站怎么走’。她留意到沈建国最近被催债的逼得紧,到处说‘那丫头欠家里的赌债没还,必须把人找回来抵债’,你让沈小姐多留意。”


    听夏的手猛地一颤,相机差点从手里滑下去,镜头盖撞在石头上,发出“咔嗒”一声,像敲在心上。她想起沈建国上次锁她的房间,门把手上挂着把大锁,嘴里反复念叨“你欠我的赌债,这辈子都得还”,窗外的夕阳再好,她也只能隔着玻璃看。江眠月看了她一眼,对着对讲机说:“知道了,我会注意。你那边盯紧点催债的,别让他们靠近工作站。辛苦你了。”她关掉对讲机,握住听夏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像在安抚只受惊的小动物:“别担心,他找不到这里的。那边的人做事稳妥,已经让人在山下盯着了,我也不会让他把你带走抵赌债。”


    听夏点头,却还是攥紧了相机带,指节泛白——她怕,怕沈建国真的找过来,怕他又提赌债,怕他说“你欠我的,要用一辈子来还”,怕自己再被锁在没有光的房间里,再也拍不到雪山和眠月。她跟着眠月往谷里走,忽然看到远处的雪地上有个小小的身影,是雪豹!它正低头舔爪子,雪落在它的皮毛上,像撒了层碎银。


    “嘘,别出声,”眠月拉住她,往一块大石头后面躲,她的身体挡在听夏前面,像道屏障,“慢慢拍,别惊动它,雪豹胆子小。那边的人说,这一带的雪豹很少见,能拍到算运气好。”


    听夏举起相机,屏住呼吸,镜头里的雪豹抬起头,眼睛像两颗黑宝石,映着雪光。她按下快门,一张又一张,手指却在按快门时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太珍贵——像当年苏晓偷偷递给她的摄影书,像她第一次拍到的夕阳,怕稍不注意就没了。直到雪豹起身钻进树林,她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眠月,眼里亮着光:“拍到了!你看,它的眼睛好亮。”


    江眠月凑过来看相机屏幕,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两人都顿了下,像碰到了点电流,又很快移开。“拍得很好,”她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回去导出来,能放进你之前说的摄影展里,肯定有人喜欢。那边的人认识些摄影圈的人,回头让她帮你问问参展的事。”


    往回走的时候,雪下得又大了些,江眠月把自己的冲锋衣拉链拉开,罩在听夏身上——冲锋衣很大,裹着听夏像裹着个小粽子,能闻到淡淡的雪松味,混着雪的清冽。“别冻着,你感冒还没好透,”她说,伸手把听夏的帽子拉起来,遮住耳朵,“上次你感冒,咳了好几天,山下的人还特意让人带了止咳糖浆来,说‘要是照顾不好,就把人送下来’。”


    听夏裹在她的衣服里,忽然想起苏晓以前也总护着她——高中时沈建国不准她出门,苏晓就隔着阳台喊她,给她讲学校的事,把自己的笔记抄一份递过来,还偷偷塞面包,说“等你能出门了,我们一起去拍夕阳,赌债的事不用怕,我帮你想办法”。她抬头,看着眠月的侧脸,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像蝶翅停在上面,小声说:“眠月,谢谢你。还有……也谢谢山下帮我们的人。”


    “谢我们什么?”眠月问,声音被风吹得轻轻的,像片羽毛落在心上。


    “谢你陪我拍雪,谢你们……没像我爸那样,说我拍的东西没用,说我欠你们的,”听夏的声音发颤,眼泪差点掉下来,“以前只有苏晓护着我,现在又多了你们。”


    江眠月停下脚步,转身抱住她,动作很轻,怕压到她身上的雪,也怕碰碎了她这点难得的勇气:“你的喜欢从来都不是没用的,是很珍贵的。你不欠任何人的,不用拿自己的喜欢去换。”她的下巴抵在听夏的发顶,能闻到她头发上的雪松香,“以后我会一直护着你,山下的人也会帮我们,不会让他再摔你的相机,不会让他再锁你,更不会让他逼你还赌债。”


    听夏埋在她怀里,能听到她的心跳,像雪地里的鼓点,沉稳得让人安心。她伸手,抱住眠月的腰,手指攥着她的衣角,像抓住了根救命的稻草:“眠月,我有点怕,怕我爸找到这里,怕他又提赌债,怕他说我欠他的,要我用以后的日子还,怕我再也不能拍雪了。”


    “不会的,”眠月拍着她的背,像在哄个受了委屈的小孩,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我会保护你,我们就在这里,拍很多很多雪,拍河谷的花,拍天上的星星,谁也别想让我们分开,谁也别想逼你还赌债,谁也别想把你锁起来。”


    回到工作站时,天色已经暗了。江眠月去厨房煮姜汤,听夏坐在桌前导照片,刚把雪豹的照片导出来,手机就响了,是苏晓发来的视频通话。屏幕亮起来,苏晓的脸出现在里面,背景是她的工作室,桌上放着台银色的旧相机——正是当年沈建国摔碎的那台,机身被粘好了,镜头盖的樱花贴纸还在。


    “听夏!你看我给你修好了!”苏晓举着相机,眼里亮着光,“我找师傅修了好久,虽然不能拍照了,但能当个念想,等你回来给你,里面还有你没删的夕阳照,我帮你导出来存U盘里了。”


    听夏看着那台相机,眼泪一下子掉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真的吗?我以为早就不能用了……”


    “怎么会,”苏晓说,声音软下来,“当年你捡碎片的时候,手都划出血了,我怎么能让它就这么碎着。”她忽然压低声音,镜头往旁边挪了挪,“对了,听夏,我跟你说个事,你爸昨天来我工作室附近了,手里攥着张赌债欠条,说你当年读书的钱是他借高利贷凑的,现在催债的找上门,非要你回去还。我没理他,还骂了他两句,你小心点,他好像真的要去找你抵赌债。”


    听夏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指尖攥紧了手机,指腹能摸到苏晓以前贴的手机壳贴纸——是朵小小的雪花,苏晓说“像你拍的雪,干净”。“他……他还说什么了吗?”她的声音发颤,像被冻住了,“他是不是说……我不回去,就找你麻烦?”


    “别瞎想!他不敢!”苏晓的声音提高了些,又赶紧放软,“我已经托人跟你说的那个山下帮忙的人打了招呼,让她多盯着点,你放心。对了,江眠月还好吗?你总说她照顾你,替我跟她说声谢谢。”


    听夏回头,看到江眠月端着姜汤走过来,蒸汽模糊了她的脸,她赶紧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说:“她挺好的,在煮姜汤呢,下次我让她跟你说。”她关掉视频,趴在桌上,肩膀轻轻发抖,怕眠月追问,也怕自己一开口又哭。


    “苏晓说什么了?”江眠月把姜汤放在她面前,碗里飘着两片姜,是她特意切的薄片,怕听夏觉得辣。她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听夏的背,像在安抚只受了惊的小猫。


    听夏埋在臂弯里,声音闷闷的:“没事,朋友闲聊,说她把我以前的相机修好了。”她没提沈建国,没提赌债,连苏晓托人打招呼的事都咽了回去——怕眠月担心,更怕自己一说起“赌债”,就忍不住掉眼泪。


    江眠月没再追问,只是把姜汤往她面前推了推:“先喝了吧,凉了就没那么暖了。你上次说想把雪豹的照片存起来,我让人明天带个大U盘来,能装下你所有的照片。”


    听夏点点头,坐起来端起姜汤,小口喝着。姜的辣味在舌尖散开,却没压下心里的慌——她盯着相机屏幕上的“位置共享”图标,刚才导照片时,它又亮了一下,像颗藏在雪地里的眼睛。想问眠月为什么加这个,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怕得到“我怕你出事”之外的答案,更怕自己的疑问会打碎眼前的安稳。


    导完照片,听夏翻到早上拍的眠月,小声说:“眠月,我给你洗一张好不好?放在你修无人机的桌上,你下次忙的时候,抬头就能看到。”


    江眠月正在擦相机镜头,闻言抬头笑了:“好啊,要洗最大的,贴在我能一眼看到的地方。”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也给山下的人洗一张吧,谢谢她帮我们盯着。”


    听夏“嗯”了一声,指尖划过屏幕里的雪山,忽然觉得这安稳像雪做的,好看,却怕温度一高就化了。


    晚上睡觉前,听夏坐在床边叠衣服,看到眠月走到阳台,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她背对着听夏,肩膀微微绷着,是紧张时的样子,声音压得很低,只能断断续续听到几个字。


    “……明天他会进山,带了催债的……你在山下拦着……别让他们上来……”


    “苏晓托人转的话收到了……我会看好听夏……”


    “嗯,我知道……你注意安全,程知。”


    听夏的手顿了下——原来山下帮她们的人,叫程知。这个名字很轻,像雪落在耳边,她没走过去,只是继续叠衣服,心里悄悄记下了这个名字。至于相机里的定位,她还是没问,像藏起了片没化的雪,怕一触碰就没了。


    挂了电话,江眠月转身看到她,愣了下,又很快笑了:“怎么还没睡?是不是冷了?”


    “没,”听夏摇摇头,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衣柜,“就是在想,明天拍日出要早点起。”


    江眠月走过来,帮她掖了掖被角,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快睡吧,我定了闹钟。有我和程知在,不会有事的。”


    听夏闭上眼睛,却没立刻睡着。她能听到窗外的雪声,能感觉到身边眠月的呼吸,也能想起相机里亮着的定位图标——像个没说出口的秘密,藏在雪山的夜里,等着某个时刻,悄悄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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