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的大女儿要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来得早些。她一进店就直冲我的位置,连口气都来不及缓,就迫不及待地问我:“真的吗?”
我没给她回复,而是把目光移到刚刚进门的母子身上,最后定格在隋语声的脸上。
“小枫。”分隔几小时后,再见面,邓喻还是会热情又友好地向我再次打起招呼。
不会说话的我依旧是对着她回以微笑。
那么大一个活人在身边,邓喻显然是注意到了,她看向还在微微喘粗气的女人,又略带迷茫地看看我,问:“这是你……?”
没有翻译在现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邓喻的问题,便自作主张地指了指隋语声。
像是触发什么关键点,女人刹那间就直勾勾地盯上隋语声,那眼珠子就像从空中突然掉落似的,又蓦地停在隋语声的手腕上。
还好隋语声的手腕上还戴着那个手镯。
所有人都静止不动,唯独那个女人,她力挺腰板,眸光顺着那灿灿的手镯,不可置信地、缓慢地上移,终于对视上那双透露着冷漠的眼睛。
她忽而屏住呼吸,试探地、颤巍巍地走向隋语声,最终停在邓喻的身旁。
“我能看看你的手镯吗?”她的请求听起来特别卑微,细小的声音需要她主动伸出胳膊,露出手腕上相同的东西来加以辅证。
隋语声在看见款式相同的镯子愣了愣。
“所以这就是你要见隋语声的理由?”
文良熙不知道何时走到我的身边,他的声音不大,我却仍是被这突现的动静一惊。
我点了点头:我好像找着他的亲人了。
“我不懂,不过你先等一等。”文良熙打开手机,示意我把刚才的动作再做一遍。
我看着他以拍照的姿势对准我,没有多考虑,我按照他的要求再次重复刚才的话。
文良熙盯着手机的内容,笑道:“你是想说你帮隋语声找着他真正的家人了吗?”
我的眉毛高高扬起,肉眼可见的惊讶盛放在眼眸中,我看文良熙的手机像看怪物。
许是我太孤陋寡闻,这一幕进入文良熙的眼中倒让他暗笑,他有在尽量维持我的自尊心,可微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为了不再有露馅的可能,他选择靠近我,亲昵地拿出手机为我解释刚才他能看懂手势的原因。
我看着屏幕,心想科技竟是如此发达。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开发的软件,目前还在测试阶段,等普及之后我们都可以无障碍沟通了。”他侧首,倾身靠近,我们的肩膀几乎是严丝合缝地贴起来,“所以你以后可以常和我见面,再跟我讲话也没困难。”
我迟钝地颔首示意,热量过高使我有点儿头昏脑胀,出于本能我主动地后退一步。
文良熙也稍稍挪开一点儿位置,我看见他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摇晃着攥手机的手。
我正要复制一个他的笑容还回去,余光却瞄到邓喻身边的隋语声,他站的位置凑巧是阴影区,他像鬼魅,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冷不丁地,我竟然有种在过冬的错觉。
“语声,别发呆了。”
文良熙的话让隋语声暂且将不太友善的视线收回,他摸着手腕上的东西,一时半会儿没有摘下,还是邓喻暗戳戳地碰了碰他。
他不情不愿地摘下手镯,将它递给眼前的女人:“可别摔在地上把它给弄坏了。”
邓喻再次暗示,她不满意地看向儿子。
“当啷——”
我反应过来后想都没想便看向隋语声。
果不其然,隋语声的面色很难看,他绷着脸盯着眼前失神的女人,就要发泄怒火。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隋语声有这般模样。
而怔怔然的女人在回神后,立马抢先隋语声蹲下身去,把手镯紧握在手中,宝贝似的这里擦擦那里摸摸,就像对待奇珍异宝。
“我能确认你真的是……”
女人的眼中涨满泪水,亲切感在她的眼眸中漂浮,她看着隋语声的视线不愿挪开,“我的手镯里刻着的三个字母,是我的名字首字母,而你的手镯里刻着的也是三个字母,恰巧这三个字母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名字的首字母,她叫宋岁长,这三个字母正好对应。听说你是从福利院领养回家的,这手镯从小就戴在你的身上,所以你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吗?”
邓喻倒吸一口气:“你是想说,小声的亲生母亲是你的妹妹,你是他的姨母吗?”
姨母没有多说一句话,她似乎是以为邓喻不相信,于是赶紧把两副手镯递过去,让邓喻查看是否如她所说那般。在邓喻仔细观察期间,她一直端详着站在面前,低着头沉默不语的隋语声,想说话的嘴在张开后蓦然与抬头的隋语声对视上,又下意识闭紧了。
隋语声抬头不是为了看她,而是转头看向我这边,准确来说他是为了寻找文良熙。
文良熙虽然在这期间一直目视着这场认亲戏剧,却始终没有说话。他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即便迎上隋语声略显慌张的目光,眸子里闪烁着的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温和和睫毛也遮挡不住的光亮,他的笑容不张扬,却让人很深刻,就像在为朋友找到家人而高兴。
简单对视几秒后,文良熙便淡淡地撇开这道视线,重新笑着看向了我:“怪不得你要见隋语声呢,这样重要的事他该在场。”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女人照样也能讨论得热火朝天,何况身世这个问题,就算不是富贵人家,也是个能够讨论的热点。
在文良熙收回视线后,隋语声就没有再留意这边,我看见他又垂着头,注视着邓喻手里的镯子,神情莫测,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单凭一个镯子而言,如果隋语声打死不想认祖归宗,完全没有依据,隋语声大可以说镯子是别人给的或是捡来的。
我的脑海里忽然想起滕峥的话,他说文良熙与隋语声的关系匪浅,既不好问邓喻,或许能从文良熙那里得知一些关于隋语声童年的事情。
我第一次主动拽了拽文良熙的衣角,在对方转头时我示意自己有话要说,好让他提前软件识别:你知道隋语声之前的事情吗?
“你是想问我隋语声的过往?”文良熙抬眸扫过隋语声这个沉默的主人公,继而再凑近我,轻声说,“那我可知道太多了。”
我的眼睛里顿时迸射出想八卦的光芒。
他故意压下脖子,低声道:“但是当事人在这里,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应该也不想听得一知半解吧?”
他顿了顿,被他吸引的我立即察觉,转眼的同时正巧看见他抬眸,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把飘落在隋语声身上的视线给撤下,又轻轻地说,“要不等以后有时间你来我家里,我再与你细说。我认为你现在更关心的应该是另一件事情吧。”
我不明所以,见他把手机切屏,调换到一个聊天群中,里面的内容是有关野猫的。
随即,我恍然大悟,也不再纠结隋语声的问题,满脑子都被小橘的事情给侵占了。
我迫切地抓住他的胳膊,就要细问——
“既然这样,那先去老人家那里吧。”
邓喻脸上看不出喜与哀,倒是寻常样。
在一旁的隋语声却是喊了声:“妈。”
隋语声难得一改冷漠模样,他看向养母的面上多少带着不舍,这让邓喻心疼地拉下眉尾望他,也让场面有种母子分离的悲伤。
“小熙和小枫,你们也要跟着来吗?”
我没有来得及表达,身旁的文良熙却是拦手挡了挡我,迅速地迈出一步:“既然是家事,我和李枫这个看客还是不去了吧。”
他说完,还不忘记嘱咐隋语声,“你小子记得态度好一点儿,别总是挂着脸啊。”
这话听得倒是没给隋语声脸面,也难怪隋语声盯着我们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黑起来。
“那我们先走了,”文良熙摆手,没给我道别的时间,拉着我就往外走,“我们去找个清净的地方,我给你说说小猫的事情。”
在出门前,我回头看了隋语声一眼。
隋语声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内容变了,不再是冷蔑的平静,而是像刀子一样隔开皮肉,透露着蚀骨的阴冷。
尽管他稍微眯眼,可穿过眉骨洒下的阴影仍是让他周围的窒息感拔高一个度。他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唯有这道视线紧随着我与文良熙。
我心虚地回头,心想自己的擅作主张可能让隋语声不悦。
没有人愿意跟着养母生活得好好的,却还要被闻讯而来的亲人领走。
室外的太阳渐渐西斜,这个时间,文良熙没有约我去别的地方商讨,而是采取就近原则,拉我到附近的一家有名的店下馆子。
“请问还需要点什么吗?”服务员手持记事板,妆容淡淡的脸上展露着基本微笑。
“再上一个新品蛋糕吧,”文良熙欲要继续问我,又忽地止住,最后笑了笑,“暂时先要这些吧,需要什么我会扫码点单。”
服务员扣上笔帽:“好的,您稍等。”
望着服务员离开的背影,我将好奇的视线移到周围的布置上。
凡是处于这条街上大大小小的店,室内的装潢大都具备市井烟火气。
这家饭店也不例外,虽然墙壁与地砖采用亮色的材料,可挂着东西,譬如照片等各种装饰却是看起来都有些年岁了,连前台上的那只招财猫,晃动的速度都要慢了许多。
但这家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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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做的菜可是有名的好吃,实话实说,比李应安工作的那家饭店还要棒。
“我来这条街都会在这里吃饭,这家店的经营年长可是要比我都大,厨师也是请的高级厨师,老板很看重自家饭菜的质量。”
身为一只猫,我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他侧身接过服务员首先递来的饮料,一声谢谢说得极为客气:“一会儿你尝一尝他家的新品蛋糕,这是我昨日在老板的朋友圈看见的,既然今天有缘再来这里,那么势必要尝尝这新宣传的东西究竟怎么样。给。”
我哑声道着谢谢,同时接过那杯饮料。
可我忽然想起来,他只点了一个蛋糕。
我疑惑:但是你就只买了一个蛋糕,既然说是新品蛋糕,你为什么就只给我吃呢?
“因为我要给你讲东西啊,如果我吃着东西对别人说话,那是非常不礼貌的。”
他把手机调到刚才展示消息的群中,本来我与他面对面,或许是觉得横跨着一个餐桌,说起话来实属麻烦,他便挪动位置,改坐在我的身边,“到时候你吃着,我慢慢说着。”
小橘的下落是前几天文良熙刚从暗地里打探出来的,用文良熙自己的话说,麻烦倒是说不上来麻烦,就是费脑力,去哪里当卧底都得跟那群人周旋,探一只猫也逃不掉。
文良熙说,小橘所在的那辆车正是本地的车牌号,也就是新闻曾报道过的偷猫车事件里的漏网之鱼。那群人丧心病狂,以此为生意赚取永不枯竭的利益,车内不仅仅只有野生猫,只是猫的数量最多,其中不乏缺少其他小动物,甚至是保护动物都能见得。
他们将它们送往屠宰场,送上饭桌,亦或是通过特殊网站出售给一些有特殊癖好的人,以满足他们变态的施虐欲,来赚取高额利益。
小橘从救助室里逃脱,可谓是从天堂跌落到地狱,我敢保证得知后果的它打死也不会离开救助室半步,哪怕被切掉蛋蛋。事到如今,它不幸地被逮入歹车,落得个生死未卜的下场,作为朋友的我只能干替它着急。
还好文良熙给我带来的是好消息。
他以买猫的理由截到信息,车主会在下周抵达一个屠宰场,那人留下一个电话,说到时候再与他联系商议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对面没有一次性把话说全,表现的很谨慎,像这种交易谨慎一些也是他们的作风。
“我现在也没工作,到时候需要我陪你去吗?”他侧头,“毕竟是我联系的他,到时候若是回答问题的话,也能说得上话。”
这无疑是一份保证,可我却犹豫不决。
私心来论,我是不想要任何人来插手我与小橘的事情的。小橘不认得我化为人的形态,味道方面它或许能够察觉,但它流浪这么些年,对人类的态度始终警惕,我的贸然靠近只会扰乱它的判断。
我想以原身的模样去见它,必要时再化为人的形态拯救一番。
所以有旁人在场,这是万万不方便的。
我垂眉敛目偷觑身旁的文良熙,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他的好意。
若是他有工作我还可以借此推脱,无职在身我却是揪不着一点儿缘由来说事儿,拒绝的话噎在喉咙里既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平白叫人堵得慌。
我还是鼓起勇气拒绝了文良熙,用小橘见生人容易应激的理由,这个解释听起来荒唐但也不算离谱,再加上我添油加醋说一些小橘从救助室逃离的话,文良熙自是相信。
我松了一口气,眉心舒展,庆幸着文良熙没有穷追不舍地问我。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好说话,甚至更关心地留下一串电话号码。
“你的工资不高吗?”听闻我没有手机的消息,文良熙委婉地问我没手机的原因。
我把曾经解释给李应安的话又对文良熙说过一遍,显然,容易应付的人还是信了。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借钱给你。”
他说的是钱。
笑话,算起来,我自来到人间之后就没有为钱财的事情发过愁……也不对,当然这话得抛开我认识的李应安来说。
在认识李应安之前,我鲜少以人身的形式大摇大摆走在路上,能变成猫去偷一根火腿肠,就断然不会变成人去四处乞讨。我还记得当初在一群乞丐堆里穿梭,看见路人对他们的态度,映在眼里倒真如凉水灌在心里,拔凉拔凉的。
但话又说回来,好手好脚不找份工作养家糊口,偏偏赖在一寸之地行乞,也不怪人对其鄙夷,起码我还知道找活养李应安呢。
想到这里,我竟然情不自禁地笑出来。
我是在为我有如此大觉悟而笑,但这份笑容落在文良熙眼里,就不是一回事儿了。
他也跟着挑起嘴角:“你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