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时,我的余光瞄见一个坐着轮椅的女人从卫生间的方向驶来。
我有理由怀疑她是收银员,于是在她慢慢靠近我时,我主动为她轻松的前行让道。
她应该对我的举动深有好感,我对她四目相对,她朝我扬起一抹笑。这笑容不单单是摆在表皮上,它是自内心散发而出的笑。
果然,女人经过我,稳当当地停在刚才无人的收银机后。她转头,见我自始至终都站在原位,不由得好奇却又关心地提问我:“小朋友,请问你是需要些什么吗?”
女人柔声的询问打断我对她的观察,意识到她的称呼后,我脸上的尴尬转瞬即逝。
不管女人是否懂手语,我都毫不在乎地表达出自己的心思:我成年了,二十一岁。
没想到我是哑巴的女人显然一怔,但她似乎能够理解我表达的意思,只见她用手回比二十一,问道:“你今年二十一岁了?”
我点点头。
“怎么生得这样瘦小?”女人失笑着说道,忽而一顿,“你不是聋哑人——是我糊涂了,你刚刚分明听得见我喊你小朋友。”
我插不上她自言自语的话,索性默然地站在一旁,继续越过收银台打量她的双腿。
她没有注意到我的眼神,只是好奇地打探我的情况:“是小时候伤着嗓子了吗?”
我摇摇头:我是天生就不会说话的人。
女人看不懂我的手语,求助的眼神瞥向对面收银台后的女人。
那女人在接触到她的目光后,以手机文字的方式呈现我的意思。
随后,恍然大悟的女人看我的眼神中带着母爱的关切,还有一点儿我熟悉的心疼。
这眼神我曾在店铺夫妇的眼中看过。
那时我很幸运地捡到十块钱,心想着花在哪里都不如花给熟悉的店铺。但当那对夫妇了解我的情况后,我清楚地看见他们湿润的眼眸中有着深沉的怜爱,以及无能为力的疼惜。
看样子,他们都是极好的人啊。
客套的寒暄告一段落,我迟迟不肯离开与长久停留在收银台旁再次引起女人注意。
或许得知我是哑巴,也算是残疾人的一种,女人开口即问:“你是来找工作吗?”
我再次点头:我一会儿来接你们的班。
经旁人解释后,女人将我与她的关系拉得更近,同事的头衔让她对我更加关心了。
通过闲聊,她知道我是第一次上班,许是怕我没有工作经验,主动趁着人少时教我些她近几年在这里摸索出来的工作技巧。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听进多少,反而像个好奇的宝宝似的,一直在观察她的轮椅,准确来说是观察她残疾的双腿。
她碰触到我的目光,同我一同看下去。
紧接着,她不以为意地笑笑:“我的腿是出车祸才截肢的,已经……好多年了。”
戳人伤疤可没意思,我沉默地点点头。
交班时,昨日为我指导和培训的店老板前来知会一声,坐在轮椅上的女人便走了。
我站在岗位上,看向对面熟悉面庞。
那个懂得手语的女人还没离开,她此时静静地站着,歪头看向门口。她和蔼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羡慕,此外还有别样的情绪。
好似,她是有在庆幸着什么的。
我顺着她复杂的目光看去,一眼便能望见停留在超市门前那道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她既没有后退,也没有前进,她的目光周游在四周,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人来接她。
我的视野逐渐扩大到天空。早上还湛蓝的天现在却变得灰蒙蒙的,稀碎的云都聚集在了一起,将天盖得有种透不过气的低沉。
要下雨了。
我突然意识到李应安应该是没有带伞。
我转过身去,透过玻璃窗遥望对面李应安工作的门店,试图发现他的身影。可是我看来看去,那里有的也只是过路的人而已。
正当我准备收回低落的视线时,我突然被从视野开外闯入的年轻身影晃了一下眼。
那是个个子高挑的男生,他身着青灰色的连帽衫,步履随性利落,慵懒却不拖沓。
我的目光跟随着他移动起来,一直到他停在轮椅女人的身旁,把手中的伞递出去。
那是女人的……儿子吗?
我回头,希望对面能确认我的想法。
果然,女人对我比划:那是她的儿子。
那位残疾女士表示,轮椅上的女人有两个儿子,今日来接她的是大儿子。
她说,这两个孩子不全是女人生的,其中一个为抱养,即大儿子。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女人过分偏爱这位大儿子,很少能见她讨论亲生儿子。距推测,女人是在小儿子出生后才残疾的,因此很难不怀疑,她是否把痛苦推给了小儿子。
这听起来很扯,但没有理由的我却无法反驳,我与轮椅上的女人不过见过一面,她的情况到底如何,我除去听说便再无所知。
虽然没有见过或听过小儿子怎样,那位女士告诉我,女人的大儿子确实值得偏爱。
那是个优秀的男生,毕业于名校,如今在准备考研。他懂礼貌,但不爱笑,心思也异常细腻。听他的母亲说,她想不到的事情她的儿子都会为她考虑得到,明明还没入社会的年纪,他的一举一动都格外老成,像是早已有准备似的。
有一个省心的孩子,搁谁谁不喜欢呢?
那位女士在对我简略表达后,就把注意力集中在迟到的姑娘身上。
两人的交谈我自觉无趣,于是扭头,转向人流稀疏的街道。
忽然,一声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闷雷轰然炸开在浓密的云层之上,紧接着是一场雨。
纷乱的脚步声齐齐涌入敞开的店门,超市无疑是个适合避雨的好地方。原本稍显安静的空间顿时出现许多刺耳的噪音,很吵。
喜静的我藏着幽怨的眼神望向门口,却在看见某张脸时滞住了脖子,睁大了双眼。
滕峥的出现让我的心脏猛然一缩。
我本能地恐惧与厌恶滕峥。我知道这是由于上次小橘的逝世而产生的结果,那次的阴影使我对滕峥有意见,致使我会逃避他。
收银台与门口距离极近,而我的岗位距离滕峥更近。我低下头,尽可能将自己隐藏得完美,却还是没能逃过那双巡视的眼睛。
滕峥先是揣着狐疑靠近,在确定是我本人之后,这才露出惊讶的声音:“是你?”
耳朵像是被周围的气息糊住了,叹息在喉咙里哽住,既提不上来也咽不下去。我几乎是认命地眨眨眼,然后面无表情地抬头。
在对视上的刹那间,滕峥笑了。我不明白他这灿烂的笑容中隐含的意思,刚要深入探究,他就忽然拧眉,再开口就是质问我。
“上次邀你去公园,你怎么没去?”他对我放鸽子的行为很不满,“害我白等。”
他表现得人畜无害,可落在我眼里就是这人极具心机,为此我更是没给他好脸色。
我态度敷衍:抱歉,我生病了很多天。
滕峥不明所以地盯着我许久,我甚至还听见他小声说有必要粗略地了解一下手语。
好在他的猜谜能力不错:“生病了?”
我佯装浑身无力,心虚地瞥了他一眼。
在我沉默之际,他四处观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最终说了一句可怜话:“你这是生病去偷药被抓了,然后打工挣钱来抵债?”
“……”我瘪着嘴,没好气地瞪向他。
我爱搭不理的态度再明显不过,瞎子也能通过我的无言猜测到冷漠。
好吧,虽然我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但滕峥看得出来。
他隔着收银台凑近我,右胳膊搭在机子上面,嘴角扯了扯,漆黑的眼眸中看似颇有不悦的成分,但语气却是微挑起来的:“你好像很不待见我?我没做什么冒犯到你的事情吧?而且我觉得我们上次还算聊得来。”
这确实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因为被人恶意追击,内心的恐惧让我将上次的初遇当场美化,致使脑子没有及时转过来,没能及时发现滕峥的阴谋,好在上一次就与他彻底划清界限。要不是李应安的出现,让我看见死去的橘猫的尸体,我说不定也早就失踪了。
越想越觉得来气,而我又不能当场化身一只猫去挠他,只能冷脸收拾着收银台面。
滕峥好像对我这副态度很感兴趣,我越是唱反调他越是追着我,就在他要开口继续询问什么时,幸亏有结账的人帮我解了围。
我向那边扫去,庆幸现在的人还不少。
滕峥没有要走的迹象。
我不着痕迹地瞥向队伍末尾,离着收银结束只有四个人,而每个人的手中仅攥着很少的东西,想必不出两分钟就我可以休息。
我头次生出想让人多一点的想法。
当我将最后一位顾客的东西装袋,然后双手递过去后,受到无视的滕峥突然开口。
“是什么会让你对我的偏见飙升啊?”
他对我发出的疑问让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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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道几不可闻的笑声,我的内心翻滚着吐槽这人的厚脸皮,明知道我的不待见,还是要抱着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热脸贴别人冷屁股。
我本想继续拿他当空气忽略,奈何问东问西的滕峥着实影响我工作的效率,我忍着上去照着他的脸邦邦两拳的脾气,妥了协。
你曾经是不是害死了一只小橘猫?
这话我是替李应安问的,本该和和气气地旁推测敲,但见着面前那张吊儿郎当、嘴角压不下弧度的脸,我的眉头便不自觉地开始压低,平静的脸色骤然冷了几分,原本忐忑占主体的眸子中硬是让愤怒渲染了个遍。
见此情景,纵使滕峥再狡辩,我心中也已经知晓了答案。
我决定不再去看那张脸。
坏人,下地狱吧。
我愤愤地想着。
滕峥一时半会儿没能接上话,因为他根本就不懂我刚才比划的手语的意思。他思忖好些时候,还是一位保洁阿姨过来帮的忙。
“橘猫?”他重复一句,眼中的困惑清晰可见,好似压根就没记得有过这回事儿。
他的表情我尽收眼底,我不禁暗骂他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咬牙切齿地将怒火隐藏。
滕峥没有跟我装傻充愣,但他的问题也不算直白,像是拐着弯跟我打探:“你是说我碰见你那天遇见的那只橘黄色的猫吗?”
我没说话,眼中充满不容置疑的肯定。
滕峥这个人说话很大胆,开场也很是直接,上来便是点题:“那只猫确实死了,但可不是我把它打死的。当时我和我那群兄弟们兵分两路,因为我们盯上两只猫,也能猜到它们肯定害怕我们,并且会往哪个方向逃跑。我是我们几个人的领头,在最前面,去堵那只跑得快的猫。跑得最快的那只狸花我没有抓到,然后就在巷子里遇见你,估计就是那时候那只橘黄色的猫落后了,我还以为那两只猫都跑了呢,我兄弟手里也没有。”
听着他平静的叙述,字里行间没有任何歉疚,反而有种满不在乎的风平浪静,我几乎气得喘不过气:所以你为什么要抓它们?
滕峥好像感受到我的愤怒,他竟是第一次如此迅速地理解了我表达的意思:“因为要参与活动把它们送去绝育啊,顺便挣点儿钱花啊。你要知道我们不抓它们迟早还会有别的人抓的,你以为所有人都那么好心参与这项活动好为社会做贡献吗?都为了钱。”
如果没有符合自身利益的条件,人们是不可能浪费时间去满大街找猫送去绝育的。
可绝育和虐杀就是两码事,既然是为了钱财,那为什么还要把猫杀死来自断财路。
我不理解:可是换钱的猫被你们杀了。
依旧是好心的保洁阿姨为他做解释,只不过这次的内容让阿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我——好吧,是不小心让我们给害死了,但这绝对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就是想抓着它,然后把它安全地送去绝育,再获得我们应有的钱,我们的目的就是这么的简单。你是不是把我们想成虐猫的了?”
滕峥絮絮叨叨地解释一通,最后忽地想到一种可能,转而问我,“拜托,像流浪猫狗这种牲畜的危险系数都是很高的,我们不采取点儿强制措施怎么把它们给捕到?当时伤了那只小猫后,我兄弟说他就是想照着猫后腿来一石头,好让它安静点儿,没成想砸到脑袋还砸死了,以前我们都这么做,明明都没有的事儿……”
“和你分开我去找过那只猫,打算把它埋起来,但是看见有人我就没过去。”
我想,他们大概是遇见了偶然经过的李应安,害怕被找麻烦,于是就逃之夭夭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我庆幸他们提前离开那里,否则他们会看到我与李应安的撞面。
但无论如何,猫的死与他们不脱干系。
回想起小橘猫死的那一日,李应安亲手把它埋葬在梧桐树下,耳边又依稀传来李应安的啜泣声。他哭得声音很小,却让人听着揪心,哪怕仅仅相处一个月,估计在他的心中,那只橘猫都已经是家人一般的存在了。
可是这只被视作为家人的橘猫却死了。
尽管不是滕峥所为,他也是参与者。
于是我的冷脸沉默就是对滕峥最明显的厌恶。
“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件事跟我唱这一出反调?”滕峥说,“那只黄猫是你的吗?”
这一刻我恨不得撕开声带发出声音,手语与唇语双双将内容摆在对面面前。
我面目狰狞,郑重其事道:它是我遇见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