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绸漫天,喜乐声震彻街巷。陆云舒端坐于鎏金红轿中,凤冠上的珠翠随着轿身晃动,撞出细碎的声响,却压不住她心底的沉沉思绪。这场由父亲一手谋划的婚事,终究以最盛大的形式落幕,而轿外那道翘首以盼的身影,是她唯一无法全然抗拒的暖意。
燕府门前,燕珩一身大红喜服,腰束玉带,望着缓缓落地的花轿,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他快步上前,撩开轿帘,伸手牵住陆云舒的指尖——那指尖微凉,却在触到他掌心温度时,微微蜷缩了一下。燕珩心头一软,握紧她的手,在亲友的起哄声中,一步步将她迎入府中。拜堂、敬酒,满座宾客喧闹,燕珩被众人围在中间,目光却总不自觉飘向新房的方向。而新房内,陆云舒卸下凤冠,望着桌上静置的合卺酒,神色复杂。她知道燕珩的真心,可这份真心裹在政治联姻的外壳里,让她既心动,又不安。同一时刻,沈府的庭院里,沈芷沅身着一袭月白襦裙,望着燕府方向传来的喜乐声,眼底翻涌着决绝。明日便是她与顾昀的婚期,三年暗藏的心事,若今日再不道破,便再也没有机会。她避开下人,攥紧手中的帕子,凭着记忆里模糊的路径,一路辗转到了燕时的将军府。此时的燕时,正独自坐在书房,指尖摩挲着酒杯。弟弟大婚的喜庆,半点没染上他的心绪——这些日子,沈芷沅那日宫宴上失魂落魄的模样,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份莫名的滞涩,早已成了心口难以忽略的悸动。忽闻下人来报“沈小姐求见”,他心头猛地一震,几乎是立刻起身迎了出去。庭院里,月光洒在沈芷沅身上,勾勒出她单薄却执拗的身影。“沈小姐,此时到访,于礼不合。”燕时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冷淡,可眼底的波动却藏不住。
沈芷沅抬眸望他,眼眶泛红,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将军,明日我便嫁与顾侍郎,今日来,不是求你娶我,只是想……为自己的心意,做个了断。”话音未落,她猛地上前一步,踮起脚尖,伸手勾住燕时的脖颈,将唇狠狠印了上去。那吻带着少女的青涩与孤注一掷的疯狂,像一团火,瞬间点燃了燕时压抑已久的心。他浑身一僵,下意识想推开,可触到她眼底的破碎与决绝,手臂却不受控制地揽住了她的腰,反客为主,将那份青涩的吻,吻得炽热而浓烈。那一夜,月光透过窗棂,映照着满室的旖旎。沈芷沅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这个藏在心底三年的人——这是她第一次逾矩,也是最后一次疯狂。她躺在燕时身侧,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眼泪无声滑落,既有终于得偿所愿的释然,也有明日便要分离的绝望。
清晨,天微亮时,沈芷沅悄悄起身,整理好凌乱的衣衫,望着熟睡的燕时,轻轻落下一个吻,转身决绝地离去。燕时醒来时,枕边只余淡淡的馨香和一丝微凉。他猛地坐起,脑海中瞬间清明——他不能让她嫁给别人!那份一直被他忽略的在意,早已是深入骨髓的喜欢。他顾不得梳洗,披了外衣便策马往皇宫奔去,马蹄踏过清晨的街道,扬起细碎的尘土。御书房内,皇帝见他衣衫不整、神色慌张地闯进来,皱眉道:“燕时,何事如此失态?”“陛下!”燕时单膝跪地,语气恳切而坚定,“臣恳请陛下收回沈芷沅与顾昀的赐婚旨意!臣心悦沈芷沅,愿以余生相托,还请陛下成全!”皇帝一愣,随即了然,想起宫宴上两人的异样,沉声道:“朕已下旨赐婚,君无戏言,岂能说改就改?”“陛下!”燕时抬头,眼底满是决绝,“臣知道此举唐突,可顾侍郎温润如玉,定能寻得真心待他之人;而臣与沈小姐有情,强行拆散,才是误了两人一生!臣愿以军功担保,此生绝不负她!”皇帝望着他执拗的模样,沉默良久,终究叹了口气:“罢了,朕素来不愿拆散有情人。既然你二人心意相通,那便准了——沈芷沅与顾昀的婚约,就此作废。”
燕时心头一松,重重叩首:“谢陛下隆恩!”走出皇宫时,朝阳正好,燕时翻身上马,策马往沈府而去。他要去告诉沈芷沅,他不会让她嫁给别人;他要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未来。而燕府的新房里,陆云舒正望着窗外的阳光发呆,忽闻下人低声议论“镇国将军闯宫求旨,陛下收回了沈小姐的婚约”,她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泛起一丝暖意。转头时,恰好见燕珩推门进来,手中端着合卺酒,笑容温柔:“云舒,让你久等了。”陆云舒望着他眼底的真心,轻轻点头,接过酒杯。这场始于算计的婚姻,如果在真心的浇灌下,是否也能开出温暖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