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珩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直到那抹浅碧与鹅黄彻底消失在青石板街角的尽头,才缓缓收回目光。指尖残留着方才拱手时的微凉,心头却还萦绕着陆云舒垂眸浅笑时的模样,像极了春日里初绽的梨花,清浅却入眼。
他转身回到清风茶寮,刚坐下,便见随从快步走来,低声道:“将军,方才看见镇国将军的车马,往锦绣街那头去了。”燕珩握着茶盏的手一顿,抬眸道:“兄长怎会来这一带?”“似是去沈尚书府递帖子,听闻是商议边境粮草调度的事。”燕珩了然点头,刚要说话,却瞥见茶寮外的青石板路上,一道玄色身影正策马而过。那人身形挺拔,铠甲上的玄铁暗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正是他的兄长燕时。而此刻,丞相府内,陆云舒与沈芷沅刚踏入垂花门,便见府中管事匆匆走来,对着沈芷沅躬身道:“沈小姐,府里来人传话,说镇国将军到访,尚书大人请您即刻回府。”沈芷沅的脸色瞬间一白,脚步踉跄了一下,幸好被陆云舒及时扶住。“我知道了。”她声音发颤,指尖冰凉,连带着语气都透着慌乱。陆云舒察觉不对,轻声问:“芷沅,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没有……”沈芷沅勉强笑了笑,眼底却满是无措,“只是突然要回府,有些匆忙。云舒,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说罢,便匆匆跟着沈家的小厮离去,连裙摆被门槛绊了一下都未曾察觉。
陆云舒望着她仓促的背影,眉梢微蹙。自方才在街角遇见燕珩起,芷沅便处处透着异样,如今听闻燕时到访,反应更是反常,她心中隐约觉得,芷沅的心事,大抵与那位镇国将军有关。另一边,沈芷沅坐上车马,掀开车帘的手还在发抖。她怎么也没想到,刚从遇见燕珩的街角回来,就要直面燕时。三年来她刻意回避,便是怕自己藏不住的心意露了痕迹,可此刻,却避无可避。马车驶进沈府大门,她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裙摆,刚踏入正厅,便看见那道熟悉的玄色身影正站在厅中,与父亲沈尚书说着话。燕时背对着她,身形挺拔如松,仅仅一个背影,便让她心跳如鼓。“父亲,女儿回来了。”她轻声开口,声音细若蚊呐。燕时闻声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平静无波,像在看一个寻常晚辈。“沈小姐。”他微微颔首,语气淡漠,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那声疏离的“沈小姐”,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在沈芷沅心上。她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酸涩,屈膝行礼:“见过镇国将军。”厅内的对话还在继续,可沈芷沅却一句也听不进去。她只觉得燕时身上的寒气透过空气传来,将她心底那点残存的希冀彻底冻结。她知道,自己这份藏在心底的喜欢,终究只是一场独角戏,就像方才街角那阵掠过的风,只够她远远望一眼,便要匆匆退场。
而清风茶寮里的燕珩,还在想着方才街角与陆云舒的相遇,浑然不知,同一条青石板路上,他的兄长正与那位沈家小姐,上演着一场无声的、爱而不得的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