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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防火防盗防邻里

作者:扛锄飞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陈川今凌晨两点多到家的。


    他本来是想给陈淑丽和安竹卿一个惊喜,所以回来的事谁也没告诉。


    早上他早早起床,想着给祖孙俩做个早餐,万万没想到自己做早餐的空挡,居然看到有人试图翻墙跳进来。


    “陈川?”陈建平听见熟悉的声音,从早晨松软且带着露水的泥土里抬起个脸,“你、是你啊!”


    陈川感到莫名其妙:“你一大早爬我家围墙干嘛?”


    接着他看到了跨坐在墙头的另一个人。


    陈琤梁刚迈过一条腿,另一条还踩在梯子上,要下不下的处境十分尴尬。


    陈川此刻感到的不再是莫名其妙,而是怒火中烧起来:“你们爷俩想干嘛!欺负我家只有我老娘和我闺女吗?要不是我偷偷回来谁也没告诉,你们现在都已经爬进来了是吧?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正门不走要翻墙,丧心病狂!!!”


    陈建平被陈川突然的发火吓得没反应过来,倒是陈琤梁明白了这位老父亲的意思,赶紧解释:“川伯伯,我们不是……”


    “不是什么?啊?一老一小,不要脸!”陈川举着菜刀冲过去,一刀砍进旁边的围墙里,“陈建平,我真没想到你们父子竟是这种人!”


    “川伯伯……”。


    “你!”陈川拔出刀指向陈琤梁,“小小年纪,上梁不正下梁歪,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川伯伯,是安竹卿她……”


    “爸?”


    陈琤梁话没说完,就见安竹卿从厨房后门出来了。


    救星终于到来,陈琤梁彻底松了口气。


    “爸,怎么是你?”


    安竹卿听见后院里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立刻从楼上跑了下来。


    “你这孩子,不是我是谁?”陈川走到安竹卿身边,“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安竹卿说道,“你这一声不响回来,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陈川:“……”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陈川指着陈建平和陈琤梁两父子:“那他们这是?”


    “这个……”安竹卿有些心虚,“建平叔叔和乘凉本来是过来捉贼的……”


    贼·陈川·子愣住,感情大家伙是把他当小偷了?


    一大早的乌龙过去,陈川坐在桌边吃早餐的脸都不太晴朗。


    陈淑丽知道这事后笑得前俯后仰,差点又要栽倒再拄几天双拐。


    只有安稳淡定的安鲁大爷悠哉趴在地上,尾巴象征性地一甩显示自己的存在。


    “我后面就不回市里了,我辞职了。”陈川随口丢出个炸裂消息。


    陈川在一家杂志社当编辑,其实还兼职写点小说。这些年他一直想回老家全职写作,却从来没有勇气去做,主要是他写的东西不温不火,怕养不起一家子。


    安竹卿有些惊讶,上一世她爸可是一直待在那个小杂志社,最后公司倒闭了,她爸才下岗退休。


    冥冥之中仿佛与上一世不一样了。


    陈川辞职确实有部分原因是为了女儿。


    安竹卿说想回流萤小镇看看,让陈川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女儿成长的重要时期,等她上大学了工作了,见面次数就更少了,所以想现在多陪陪她。


    另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坚持自己的初衷梦想,安心写作。


    “辞职啊?”陈淑丽倒没什么意见,“行喽,你自己做决定就好。”


    “你不赚钱了谁给我学费生活费呐?”安竹卿问道,“你当初可是跟我妈说好的一人一半。”


    “放心,够你上学用的了。”陈川道,“等你满了十八,再请你自己去赚钱糊口。”


    “得嘞!”安竹卿笑道。


    上一世她大学光靠奖学金加兼职工资,就基本上不需要父母出钱了。


    “闺女,以后家里的活我包了,后面那家人就不用他们来了。”


    陈川仿佛用完人就丢的渣男,还说得有理有据底气十足:“建平家那小子不怀好意,小时候他趁你睡着偷偷亲你,到现在还贼心不死。”


    安竹卿猝不及防吃到了自己的大瓜:“……有吗?”


    小时候陈琤梁亲过她?


    她怎么没印象?


    况且现在贼心不死的人——好像是她自己。


    “你这真是,”陈淑丽怪道,“梁梁小时候那不是没亲成吗?”


    “防火防盗防邻里,”陈川神经兮兮,“那小子现在人模狗样的,连安鲁看了都要摇头晃尾。”


    安竹卿心想那是被陈琤梁做的饭菜给收买了。


    “总之,你跟乘凉少来往。”陈川十分严肃道,“半大小子,处久了肯定会喜欢上我闺女。”


    安竹卿咬着筷子十分配合地点点头:那还真是求之不得。


    “小辈的事你少管。”陈淑丽敲了下安竹卿她爸脑袋,“再啰里吧嗦你给我滚出去找工作上班。”


    陈川被陈淑丽教训一通,非常识趣地闭嘴不再说话。


    -


    连续几日在安竹卿家搭伙吃饭,一下子变回了两个人,陈琤梁还有点不习惯。


    他一上午无所事事,陈建平又去上工了,陈琤梁随便煮了点面,吃完又回到自己房间。


    昨天这时候他和安竹卿赶了集回来的,之后便一直待在一起,安竹卿写作业,他睡觉;下午高宏杨辉过来,几人又闹腾了一下午。


    人多的时候热闹不自觉,一旦喧嚣过去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便觉得无比的空荡荡没着落。


    应该做什么?应该要做什么?


    先前因为中晚餐都去安竹卿家报到做饭,所以即便是一个人待着,什么事都不做,也有踏实感。


    因为那时候知道有人在等着自己,再过几个小时又要见面了,所以不会觉得孤单。


    可现在没有人等着自己了,见面也不会那么频繁了,明明自己是自在了许多,可为什么会不开心?


    漫无目的,不知所想。


    一如两年前他逃离这座小镇前。


    那时候他选择一个人跑去了市里,在最热闹的地方坐了半天,看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他就想看看外面的人什么样,想知道他们的世界如何,跟自己的有什么区别。


    这里这么多人,大家互不认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匆匆忙忙,不会突然停下来对着他投来异样的眼光。


    陈琤梁突然有了想留在这里的冲动,所以他回去后翻开了许久不曾碰过的书,尝试去记住那些陌生的知识。


    学习的事他谁也没告诉,继续保持着考试垫底的成绩,直到最后中考的时候他看着答了些题,考进了三中。


    在三中读书是他可选择里最好的那个。学费不算贵,离家近不用住宿,所以也省了住宿费。他不想花他爸的钱,所以尽可能少用。


    他想过也许他可以考个大学,考得远远的,离这里也远远的。可他才觉得事情正在变好,他那个抛家弃子的生母出现了。


    他妈几经辗转不知多少个男人,最后又不知怎么的就成了向厉后妈。


    向厉,虽然还在邻镇中职上学,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地痞,曾经因为聚众斗殴时陈琤梁打断过他的腿而一直怀恨在心。


    后来陈琤梁他妈竟然变成了自己后妈,这事更令他看陈琤梁不顺眼。


    于是他隔三差五找陈琤梁的麻烦,打了几次从没赢过陈琤梁后,找茬的频率就变少了。


    但陈琤梁他妈却找上了陈琤梁。


    蒋飞燕四十岁的人了,保养得还很好。


    她把陈琤梁拦在校外,说希望他能消停点,不要让她好不容易有的新家又变得鸡犬不宁。向厉每次带伤回到家,他爸总会再打他一顿,连带着还要打她,说都是她儿子不知好歹。


    陈琤梁简直被气笑了,他觉得蒋飞燕脑子被门夹了,竟然将这种事归罪于他。


    蒋飞燕又说,向厉他爸最见不得别人的孩子比自家孩子好,尤其是打伤过向厉好几次的陈琤梁。现在蒋飞燕嫁给了他,那她的儿子最好是要夹着尾巴做人,否则他不介意以后爸的身份去教训教训他。


    “梁梁,算妈求你了,以后见到向厉就躲远点。”


    “等你高中毕业了就离开这里,让你爸跟你一起走,不要再打扰我们的生活。”


    “我当初就不该嫁给陈建平,不应该生下你,现在向厉他爸经常就因为这事打骂我。”


    “我找不到更好的人了,没了向厉他爸,我要怎么活?”


    ……


    菟丝花一样的蒋飞燕,当初就是嫌弃陈建平穷才离开了他们,如今甚至觉得他们的存在都是妨碍了她的生活,想让他们离开这个小镇。


    凭什么?


    他跟他爸凭什么要离开这里?


    他想去大城市,跟他被赶走只能去大城市,这两者截然不同。


    那就一起烂在这里好了。


    颓丧的情绪再次蔓延到陈琤梁全身,像疯长的藤,汲取他体内所有养分,想要与他同归于尽。


    “咚”的一声,陈琤梁栽倒在床上。他扯过薄毯盖住脑袋,身体用力蜷缩成一团,仿佛就要这样死去。


    -


    “乘凉?”


    窗外传来敲打的声音,那是纸杯子击在玻璃上的闷响。


    陈琤梁装睡不应,但架不住对面锲而不舍,最后他还是起身打开窗户,接住了对面扔过来的传声筒。


    “你又干嘛?”陈琤梁对着纸杯子里说话,“你不是觉得这个效率不高吗?”


    安竹卿打脸得毫无自觉:“我现在觉得这样子说话更亲密些。”


    陈琤梁没说话,安竹卿嬉皮笑脸的样子,跟她面对高宏杨辉时的客气收敛截然不同。


    有人说,喜欢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在他面前表现得孩子气。


    安竹卿好像每次见到他都笑嘻嘻的,就像还是小时候那个只会傻呵呵的跟屁虫。


    她是只单纯的把自己当哥哥了吧?


    想到这里,陈琤梁有些庆幸又有些懊恼。


    为什么安竹卿要回来?她留在她的大城市不好吗?为什么要在他决定烂在这里的时候,又出现在这里?


    这仿佛是在跟他说,你看我活得多干净纯粹,你也可以这样。


    可以吗?


    对面的人澄澈明朗,好像把阳光都聚在了她身上,连发梢耳廓都泛着暖意的金色。


    她趴在窗沿,纤长的手指握着白色纸杯,粉色的指尖透着柔软,明媚的笑意渲染了整个画面,扑面而来的攻势由不得他拒绝。


    “乘凉!”


    纸杯传来的声音模糊了原来的音色,却更沉闷地砸向耳膜,落在心口,让人灵魂都快要战栗起来。


    但随之而来的话语却令他无语凝滞。


    安竹卿说:“听说你小时候亲过我,还记得什么感觉吗?”


    干净纯粹的安竹卿绝对是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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