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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单相思06

作者:刀上漂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曾经有一部热映的国产电影,名为《失恋33天》,说的是治愈一段失恋只需要33天。


    虞听正在经历的不是失恋,而是单相思,是一段还没见光就胎死腹中的暗恋。


    她不知道自己需要多久才能被治愈,要经历多少个33天,才能从这种状态中走出来。


    告别单恋的第一天,她水米不进,泪流成河。


    第二天,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黯然神伤。


    第三天,眼泪流不出来了,肚子也饿了。在爸妈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的注视下,一言不发地吃完了两大碗米饭。


    这之后,她每天照常上学,按时吃饭,好像与平时也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在极偶尔的瞬间,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还是会因为看见与方嘉年相关的某件物品,或是想起一段与他的回忆,而心脏抽痛,默默流泪。


    她能感觉到爸妈每天都在看她的眼色,一副想与她谈心,又怕触动她情绪的样子。


    虞听其实想与他们说自己没事,可每当要开口时却又失去了力气,感觉自己成了不孝女。


    就这么自我拉扯着,突然有一天,她接到了舅舅的电话。


    “小家伙,你失恋啦!”


    “……”


    虞听脸色爆红,有种童年时代披着床单演琼瑶剧,念着矫情台词时,突然被大人抓包的羞耻感。


    “我没有!”她几乎是恼羞成怒地吼出这句话。


    都没恋上呢,怎么失!


    “没有就没有,这么凶。”


    舅舅以大人的口吻教育她:“没有最好,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爸妈快被你吓死了,还以为你被什么渣男欺负了,号召咱们全家人想办法呢。”


    “……”


    丢脸都丢到家族群去了,虞听再次为爸妈的小题大做感到头疼,又生气舅舅那幸灾乐祸的语气,幽幽道:“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舅舅也是,所以才拖到这把年纪结婚的吧。”


    虞听的舅舅今年三十七岁,他前年成婚,去年生子,算是家里晚婚晚育的典型。


    虞听和他年龄相差不太多,她出生的时候,舅舅还在读大学。妈妈那时忙于工作,经常加班,就把照顾她的任务交给了弟弟。


    虞听还在吃奶时就被舅舅抱着去学校,好在她从小就不哭不闹,只要有奶瓶,能安静待一下午。舅舅上课,她就在他的臂弯里睡觉。所以舅舅后来总是喜欢开玩笑,说虞听是他奶大的。


    两个人关系很好,舅舅也没什么长辈架子,所以虞听在他面前说话向来无所顾忌。


    果然男人并没有生气,反而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说什么呢,你舅妈就在旁边听着呢。”


    虞听:“是啊,对舅妈好点吧,省得舅舅老了还要打光棍。”


    舅舅:“……我看你说话嘴巴利索得很,根本不像你爸妈说的那样。”


    虞听:“……”


    不得不说,这么一插科打诨,虞听低落的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这么一聊,舅舅也知道她没事了,说:“得,我看你好着呢,就别让你爸妈操心了。今年过年来这边玩,舅舅带你去唱k。”


    电话挂了,虞听也恢复了正常,认真地向爸妈道了歉,抱歉这段时间以来让他们担心了。


    老爸老妈听得两眼泪汪汪。


    虞爸放下心的同时,又吃起了大舅子的陈年老醋:“宝宝以后有心事,也可以跟爸爸说啊,爸爸最近在研究心理学书籍,很有心得体会……”


    话没说完,就被虞妈一记肘击顶回了肚子里。


    虞听这段日子上学上得浑浑噩噩,不知不觉间,深秋居然来临了,临江大学的银杏树都泛黄了,金黄色叶子在地上堆叠了厚厚一层,就像金色的被子。


    虞听之前还很担心自己谎称是方嘉年女朋友的事传开怎么办,但谣言并没有传出来,大家都忙着做自己的事,看来匡义守口如瓶,真不愧这个义字。


    虞听对他非常感激,所以近日碰上这位班长,总会向他微笑,表示友好。


    “……”


    匡义悚然而惊。


    他一定是哪里得罪过虞听吧?不然为什么老是笑得让人头皮发麻?


    吓得匡义最近见了她就躲。


    与他一样,虞听最近也有个在躲的人。


    “你是不是在躲着我哥?”


    中午吃饭的时候,方嘉岁开门见山地问。


    “啊?没有啊……”


    虞听开始装傻,连她自己都觉得演技太差了,表情和语气都那么僵硬,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别。


    果然方嘉岁不信:“那你为什么最近都不来我家玩了?”


    “我有事嘛。”


    “什么事?”


    “……”


    泪流成河,歇斯底里,黯然神伤,缅怀她还没开始就逝去的初恋。


    虞听闭口不言,满脸都写着心虚。


    见她这副模样,方嘉岁撇撇嘴:“随便吧,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


    “还有谁这样?”


    “方嘉年啊,”像是想起什么,方嘉岁皱着眉,满脸嫌弃,“他最近跟疯了一样。”


    “……”


    乍然听到这三个字,虞听的心脏还是会有抽痛的感觉。


    说得轻松,做到却难,嘴上信誓旦旦,说要跟过往的一切一刀两断,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可实际做起来却并不容易,过去的回忆并不是那么好斩断的,身体还保留着单恋他的惯性,对有关他的一切事情都格外关注。


    虞听沉默地盯着餐盘,藏在桌下的手掌却被指甲抠出了血印。


    “嘉年哥……他怎么了?”


    方嘉岁神情一言难尽:“他打了眉钉。”


    “……啊?”


    虞听迟钝又茫然地抬起了头。


    ***


    虽然不想在方嘉岁面前承认,但她说的没错,虞听确实在躲着方嘉年。


    躲避他的第一个方法,就是尽量少去方家。


    其实认真计较起来,她和方嘉年最多的接触就是在方家了。因为两人差着六岁,所以几乎不同校,若是当初方嘉岁没有带她回家,她压根就没有认识方嘉年的机会。


    只要不再去方家,他们也不会再见面,就如两条相交的轨道,在一次偶然的交集过后,就会彼此错开,渐行渐远。


    ——虞听原本是这么以为的。


    可是,谁能来告诉她,为什么最近总是能看见方嘉年啊?


    他在医院那么忙,为什么每天还有空来学校?


    临江大学这么小的么?艺术学院与医学院相隔那么远,为什么还是能撞见他?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墨菲定律?喜欢他的时候一个月都难得见上一次,等要斩断这段感情的时候,却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


    她当初可不是为了这样才拼命考入临江大学美术系的啊!


    当看见那个熟悉身影从电梯里出来的那一刹,虞听连储存柜都顾不上关了,随便往帆布包里塞了两本书,就急匆匆地跑路了。


    “虞听!”


    偏偏身后还传来他的声音,喊的还是平时很少喊的她的大名。


    虞听六神无主之际从艺体楼大厅的仪容镜那里瞥见了方嘉年的身影,他追了上来,面色沉得像要往下滴水,虞听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凶的样子。


    人一慌张就容易做错事,比如虞听明明只是想偷偷摸摸地躲着他,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大大方方地打个招呼就行了,可当方嘉年追过来时,她的脑子就像被触发了什么底层代码,动物的原始本能开始发挥作用,双腿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到最后竟然跑了起来。


    “虞听,还不给我站住——”


    方嘉年见她跑也大步追了上来,他那双大长腿一步能抵虞听三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很快缩短。


    虞听简直要吓坏了,就跟犯罪电影里被杀人狂尾随的受害者一样,一边拼命跑,一边回头喊:“为……为什么要追我?”


    “看前面!”方嘉年被她吓得心惊胆战,忍不住吼了出来。


    虞听扭过头继续跑:“哥哥别追了!”


    方嘉年:“你不跑我就不追了!”


    虞听:“你……你别追了,我就不跑……”


    两人追逐时进行了一番无意义的对话,虞听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比体测跑800米还累。


    “我不追了,你也停下来!”


    方嘉年怕她再跑下去会受伤,率先停住了脚步。


    两人隔着一座喷泉对视,虞听气喘吁吁。


    这是神经高度紧张的心理战,四目相对数秒,虞听突然扭身向前跑去。


    这里是艺体楼附近的银杏广场,往下就是一个大陡坡,修了几十级台阶。


    方嘉年就是不想让她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跑才主动停下,却没想到她看也不看扭头就跑,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小心——”


    他眼睁睁看着虞听从台阶上踩空滚了下去。


    万幸的是,只滚了一两级,虞听就控制住了身形。她一跤跌坐在台阶上,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痛意,一个影子就笼罩下来,扶住她的身体。


    “哪里受伤了?痛不痛?”


    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话语中的焦躁就像她不是在台阶上跌了一下,而是出了什么重大车祸。


    “我问你哪里痛?怎么不回答?摔到头了吗?意识不清醒了?”


    眼见方嘉年要来检查她的瞳孔,虞听连忙叫道:“哥!哥,手……”


    “手痛吗?”


    “不是……是你的手,捏痛我了……”


    方嘉年这才发现自己正紧紧抓着她的手臂,于是赶紧松开。


    “对不起,哥哥见你摔倒,太紧张了。还有哪里痛吗?”


    不用他说,虞听也看出了他的紧张。这个一向淡定从容的人,此刻居然急出了汗,脸色也苍白如鬼。


    虞听一下就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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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也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在避着他,就像小时候跟他撒娇那样,说:“腿有点疼……”


    “哪条腿?”


    “右腿。”


    方嘉年将她的右腿捞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膝上,从脚踝一路往上摸到膝盖,虞听才轻轻“嘶”了一声。


    他以轻柔的手法卷起虞听的裤子,果然膝盖处破了皮,血丝冒了出来。


    方嘉年眉头一拧:“去医院吧。”


    虞听简直惊呆了,这点小伤,放着它不管五分钟就能愈合了,有严重到需要去医院的地步吗?


    她连忙制止方嘉年来抱自己的手。


    “哥,不用了!真的!就是磕破了点皮,回去涂点碘伏就好了!”


    “不知道骨头的情况,要拍片检查一下。”


    “我骨头不痛啊。”


    “最好还是去检查一下。”


    “……”


    他语气强硬,坚持要求去医院,似乎是来真的。


    ……哥哥以后要是成了医生,真的不会被患者投诉吗?区区破皮就要拍片检查,那流血岂不是就要住院了?


    眼见说服不了他,虞听只能耍起了赖:“我不去医院,我讨厌去医院……”


    然而这一招却神奇地奏效了。


    “怎么还是跟小孩子一样。”


    方嘉年笑了,想了想,拿起旁边的随身包。


    “我先帮你处理一下膝盖上的伤口,如果后续感到疼痛的话,一定要说,哥哥带你去医院。”


    他从包里掏出了碘伏和医用棉签,甚至还有一瓶没喝过的矿泉水。


    “先冲洗一下,会有些刺痛,忍一忍,很快就好。”


    说完拧开矿泉水瓶盖,往虞听的伤口上以极细的水流冲洗。


    其实一点也不痛,虞听不知道他为什么说得好像她会痛死一样。


    但脑海里却推翻了刚刚的想法,她想方嘉年以后要是成了医生,一定会是医院里最受欢迎的医生,对患者说话的语气这么温柔,哪怕是让人不打麻醉上手术台也愿意。


    “为什么随身带着这些东西?”


    虞听看着地上装备齐全的医疗用品问。


    “以前有个孩子走路经常摔跤,就习惯了在包里备上简单的急救药品。”


    方嘉年以专业手法往她的伤口上涂碘伏,一边涂着,还一边吹气,就像对待受伤的小孩子一样。


    伤口不仅没感觉到疼,还带来一阵痒酥酥的凉意,虞听忍不住缩了缩腿。


    “疼?”


    方嘉年抬头询问。


    “不疼……”


    回答的间隙,因为他这一抬头,虞听发现了刚才未能看清的细节。


    他竟然真的在右眉末梢打了颗眉钉!


    “……”


    虞听惊呆了。


    仔细看的话,他的头发也剪短了,露出俊朗的眉眼,饱满的额头,两侧甚至能看见剃得趣青的头皮。


    不知是不是最近太忙睡眠不足,眼底的阴影更重了,显得他整个人更加冷峻。


    为什么突然换风格了?还打眉钉?难道是为了女朋友才改变的么?那个女生喜欢这样的类型?


    嫉妒与心酸一齐涌上心头,看着认真为她处理伤口的男人,眼里也不自觉带上了怨气。


    有女朋友还对她这么温柔,这不就相当于放一块吃不着的红烧肉在眼前诱惑她么?


    “哥哥以后还是适当跟女孩子保持点距离吧。”


    虞听语气冷漠,藏在心底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方嘉年为她贴创可贴的手一顿,有些好笑地抬眉:“什么?”


    虞听:“哥哥长得这么帅,如果还对女孩子这么温柔亲切的话,这是在犯罪,你知道么?”


    方嘉年:“……”


    就像一吐心中郁气,虞听越说越顺畅:“男孩子在外面也要守男德,中央空调是最要不得的行为。就像哥哥刚才说,有个孩子容易摔倒,就在包里备了急救药品,难道看见街上每一个孩子摔倒了,哥哥都要去救吗?这样的话,哥哥的……”


    她实在说不出“女朋友”这三个字,嫉妒得好像肠子都要烂穿了,只能含糊过去:“那个谁……她难道就不会生哥哥的气么?”


    方嘉年:“嗯,感谢赐教,不过听听啊,你难道忘了?”


    “嗯?”


    “我说的那个容易摔跤的孩子,就是你啊。”男人含着淡淡笑意道。


    虞听小的时候确实容易摔跤,经常把自己摔得一身青紫,家里人还以为她小脑发育出了什么问题,急得带去医院检查。结果显示这孩子很健康,就是身体平衡能力不怎么好。这并不影响生活,只要平时走路注意点就行了。


    所以虞听从小走路就慢腾腾,而且出门习惯性挽着别人,跟父母出门就挽着爸爸妈妈,跟方嘉岁出门就挽着她,在她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方嘉年也牵过她的手。


    只是不知道从哪一天起,他就再也没有牵过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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