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终于盼来休息。
前门被大秘书拉开，同事领导们鱼贯而出，他本人则端着托盘给大家送下午茶。
招月乖乖等领导先走，心里盘算去便利店买吃的，等着等着，面前掉下一份长方形飘着肉香的点心。
热狗。
“下午茶吃热狗？”
竟然不是凤梨酥椰子糖那样的小茶点。
仔细看看，包装上印着热狗专门店的招牌，在北城挺有名，平日里大排长龙，价格也不便宜。
招月眼睛发亮，悄悄咽了咽口水。
大秘书撇嘴：“我跑四里屯排队买的，生死时速啊。”
“你辛苦喽。”
她笑笑，抛出酒精湿巾擦手。食物送进口中，番茄和沙拉酱配着烤得微焦的美拉德香，热量爆炸的美味。
好吃，胃里充实，身体也渐渐暖了。
招月坐在原地嚼嚼嚼，偌大的房间，不一会儿只剩下厉盛和旁边的总助。
……还有，幕布上的林总。
他高高挂起，很不合宜，像是原本指甲盖大小的素材，为了赶工强行缩放为当前帧。
她还是觉得投在幕布上冲击力太大了。
估计厉总也这么想。
所以他起身，亲自行至房间后，蓦地伸手合了笔记本屏幕。
“啪”的一声。
清脆，行云流水。
像随手关掉会议室的灯。
……他们俩，是不是有前嫌？
招月一边吃，一边想起同事说过“派系斗争”“林老板和董事不对付”一类闲话。
“招小姐，厉总想借您的发言提纲观摩。”
坐在厉盛身边的中年男性缓缓走来。
“我这份给您。”
他用热狗交换她手里的文件夹。
“哦，好啊。”
招月笑着递过去。
那份面包上撒了融化的芝士，还夹着酸黄瓜。
令人眼馋。
她饿得能吃下整个北城，大脑沉浸在醇厚的奶香味里旋转跳跃，直到享用完第二根热狗。
等等。
招月盯着两个空盒，突然意识到文件夹里的A4纸上写了好几串神秘数字。
厉总会不会察觉到什么？
万一某串数字正好是日志密码，被他发现……
那，算我幸运，还是算我倒霉？
招月擦了擦唇角，收拾过桌上的纸盒，想伺机观察厉总的神情。
但，有点迟了。
她视线被那位助理遮住，会议室外，人群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中年男人还回文件夹：“谢谢。”
时间不久，也许他没注意。招月松了口气，捧起礼貌的微笑，像拿到老师批改的作业一样顺手翻开文件夹。
……
…………
谁、谁干的？
她的夹子里什么都有，入职时的工作时刻表，高饱和便签，后面是巴川、星火、雪灯火纸，这儿写几笔，那儿写几笔，随心所欲，毫无章法。
很乱，但她知道哪些笔迹属于自己。
所以便利贴边上这堆清新彩铅涂鸦是从哪里来的？！
左下空隙画了红丝绒花、柠檬太阳、香芋云和香芋雨。
右上角，西柚味小猫依偎着眯眯眼的熊。
竟然，还挺可爱。
简单的童真稚趣，像在做手帐拼贴，把班味十足的内页装饰得轻飘飘。
手帐啊……
她也做过，但是太容易半途而废。
正悄悄感慨着，殊不知背后一口黑锅已然悬在她头上——
“开会不听林总讲话，就顾着画这些小玩意儿？”
组长从后门回来，眼球骨碌碌乱转，刚好窥见文件夹里色泽鲜明的图案。
“冤枉！这是……”
招月一激灵，立刻心虚地合了夹子。
这是厉总画的！
除了他——借走我文件夹的知名少女心音乐制作人——还能有谁？
组长：“你说什么？”
招月：“没、没什么……”
冷面阎罗会在她的夹子里写写画画？说出去被人笑话。
她自己也动摇了。
可是……
招月放任视线悄悄游过去。
光滑桌面上散落着倒影。
他西装袖下的手腕；不到日落，纹丝未动的咖啡杯；五六根引人注目的彩色铅笔。
连作案工具都摆在桌子上了！
“啧，好好看，好好学，别净整这些乱七八糟的。”
组长那股官僚劲儿又藏不住，操着熟悉的口头禅教训员工。
招月像往常一样回个“哦”，目送班主任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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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
再转头，目光飘向罪魁祸首。
这次她不躲闪了，吊起眉毛胀起脸颊，正大光明看着他。
厉盛没有望过来。
他全身重量靠进沉厚的皮椅，头颈枕着椅背，置身事外地闭目养神，摒了别人嘘寒问暖的殷勤。
窗外光线毛茸茸的，晃得视线也毛茸茸的。
她盯着厉盛领带上方凸起的喉结，向上滑，捉住他嘴角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还笑！
招月不敢怒气冲冲，只敢一个人气呼呼。
但眨眨眼睛，等视野清晰，那抹弧度又消失了。
错觉么……
也对。他终日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笑容都藏进面具、留给摄影机，怎么舍得用在无聊的会议室里。
半晌，厉盛缓缓掀了眼皮，目光沿着长桌扫过来。
招月匆忙扭头。
下意识仍然是躲，柔韧的绿植在风中瑟缩摇曳。
“好，现在我们接着下一个话题……”
总监上前拿起话筒。
“林总您那边OK吗？”
会议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她还有一堆活儿等着做。
手机屏幕亮了，新消息。
第二行，运维群组。
第一行，笑成眯眯眼的黄色小狗。
她先点开最新那条。
「抱歉，只是想借你的白纸试用新铅笔」
厉总发的。
招月耳边响起他的低沉嗓音，眼里映入的却是西施惠。
怪头像太可爱，有脾气无处发。
而且气归气，要是顶头上司真的道歉，她也是真受不起。
招月字斟句酌：
「没关系！是我运气不好」
好像有点阴阳怪气。
不然，用表情包补救一下。
她精挑细选，发了个吐血的灰色小老鼠，然后托着下巴打量。
……看起来更阴阳了。
“唉。”
人的身体太难伺候，不吃饭就低血糖，心脏乱跳，吃饱了就发饭晕，脑袋浑浑噩噩不清醒。
再救一下，还来得及。
这时，好友顾风的消息突然插到他们之间。
她转来一条新闻，大大的叹号，刺眼的标题党。
「少女落泪！这档节目勒令停播整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