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没来得及等于霁反应,男人一手把他重重推倒在床上,被褥很软,他双臂支撑住身体,周围是好闻的木质香。
“你、你、你……”于霁被惊的说不出话来,眼看着男人逐渐逼近,他连呼吸都不敢。
男人轻佻的模样近在咫尺,手撑在于霁四周,将他环住,“昨天都没干什么,亲爱的,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没等于霁回答,又或者说,根本没有给于霁回答的机会,男人就压了上来,于霁被这动作吓了一跳,往后一仰,彻底陷进被褥里,他们四目相接,睫毛触碰到的一瞬间,鼻尖错开,男人盯着于霁乌黑发亮的瞳孔,里面好像布满莹莹水光,开始打量欣赏起来。
于霁的手指发白,不自觉攥紧,眼睛下意识地闭上,过了好一会儿,这股闷热的氛围轰然消逝。
男人站起来,看着很好玩的样子,“你看起来很不情愿,所以我不强求,刚刚是我在逗你,好玩吗?”此刻的他翻折着卫衣袖子,一脸无辜,满嘴理解,好像刚刚的事与他无关。
于霁没多想,立马逮住机会爬起来,正准备站起来,却被男人突然莫名其妙的一截,又坐下。
“难道他又改变想法了?这年轻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他绝望地想。
男人先是对着他笑了一下,然后走到桌上,拿来两部手机,一部递给于霁,“你的手机不要忘了。”
于霁淡淡结果,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可以吗?”男人问。
于霁握着手机,解不开锁,他说:“我们之前没加联系方式吗?”
“我们之前加的那个……我们还是加个正式点的吧,毕竟我以后还要找你。”
这意思是以后也不会放过他咯……放过小林。
于霁没遮掩,按亮屏幕展示给他:“我忘记密码了。”
男人笑了:“这个简单,昨天我不小心看见了你的密码,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嗷。是这样——”说着他几下把手势密码解开了。
于霁震惊,但赶紧恢复平静,他又让男人给他示范一下,然后默默记下来,顺便加了这个更为正式的联系方式。
加完之后,于霁终于能离开了,走之前男人把他送到门口,叮嘱道:“亲爱的,你不要忘了我哦,记得想我!”
于霁没理。
他打了个车,赶到自己原本的出租屋。
刚刚路上他都想好了,既然自己变成了小林,那小林也可能变成了自己,应该是两两互相交换才是。
所以他现在要去找到小林,然后两人在一起商量。管他是什么灵异事件还是超自然现象,能解决不能解决的,先找到人再说。
车一停下,他几乎是夺门而出,大步流星地上了楼,但等到了家门口他傻眼了——只见门上交叉贴了两道封条。
于霁手抖了一下,最后还是大着胆子按了按门把手,果然打不开。
如果说刚刚的经历让他面红耳赤、心惊肉跳,那他此刻已然丧失了这些反应,他只有一种茫然和无力。
他还是坚强的去门卫大叔那打听。大叔起先还不愿意说,于霁说了好些好话他才开口。此外,他没想到,换了个身体还能解锁他原本无论如何都说不出的语句,意外之余,还有一丝难为情。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大爷低沉浑厚的嗓音回荡在于霁脑海:“你说那家?哎哟这人这么多我哪记得清啊?再说我又不能随随便便透露人家信息。”
“哎呀,就前阵子有一个租房子的,据说犯了事,等警车来的时候人早跑没影了,好像是出国了还是上哪去了,就是这么个事,你可别打听了,你再问我叫警察来了啊,我看你可疑得很。”
于霁只听见自己的心咯噔一声掉到了地上,他木讷地道了谢,大风灌进裤腿,剩他一人茫然站在路口。
蹲下又站起,站起又蹲下,如此重复了半个小时左右,他最后一次蹲下,点亮手机,他突然发现这玩意能指纹解锁,苦笑了一下——刚刚自己和那人真蠢。
手机屏保是小林的自拍照也就算了,桌面壁纸竟然也是小林,不过是他拍。于霁看着这图片怎么看怎么瘆人,明明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他此刻就是觉得别扭,身体里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在啃噬他的骨肉,其实啃噬个精光才好,这样他就不用想这么离奇复杂的事。突然,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真痛,还没醒。还很难为情。
本着不过多窥探小林**的原则,于霁忽视接二连三的弹窗,迅速点进打车软件,上一单还没支付,他深呼吸一口气按上指纹,代表他暂时欠了小林12.24元,而接下来打的这一趟,是他要欠的下一笔。
车摇啊摇、停啊停,慢吞吞的驶向了小林的住处——这是于霁从打车记录里翻出来的地址。
贸然闯入他人住宅,不仅是不礼貌的行为,更是违法的行为。但于霁一时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情形属于哪种,他只是暂时明白,除了回这里别无去处。
于霁钻出车子,小区大门气派无比,暖黄的灯光映衬在他煞白的脸上,迎接他是整齐宽阔的路面和灯火通明的黑夜。
通过购物平台详细地址,于霁很快找到了地方,门可以指纹解锁,他顺利进了屋。
一路走来他就有心有所感,小林不愧是小林,年纪有为,住的地方比他好多了,自己这样鸠占鹊巢,属实难堪,也不知道真正的小林此时在哪里?
想到白天门卫大叔说的话,于霁不禁担心起来,犯事、封条、出国这些词萦绕在他耳边。难不成是昨晚自己梦游犯事了,然后小林又倒霉地和自己换身,现在又不知所踪。但封条又怎么能在一夜之间贴好?
怎么想都想不通,于霁只得作罢。他草草洗漱完,用的是小林为出差备的一次性用品,翻找的过程中他不小心找到了安全套,赶紧着急忙慌地藏好,顶着微微发烫的脸颊,于霁上了床。
小林的房间有点乱,但卧室不,床很软很舒服,床尾有一个摇椅,还有落地窗。于霁本以为会彻夜难眠,但最终还是在过度心累中安然入睡。
没有闹钟,于霁是本能惊醒的,他一个弹射起床,额发微湿,昨晚做噩梦了。
早晨洗漱过后纠结了一会儿,于霁最终还是去冲了个澡,不过是全程眼睛直视前方的那种。
今早出门于霁没有打车,而是选择坐公交,公交从这到公司将近半小时,而从这到区法院则要一个半小时。
下了公交,转个天桥,就到了法院门口。于霁捏着身份证,路过的人皆神色淡然,最后他不争气的肚子咕咕叫了三声,这才想起昨天一天都没吃饭,为了讨个好运,他决定先去填饱肚子。
他找到一家肉丸胡辣汤,再添一个白饼,一番下肚,周身顿时暖了起来,嘴里袭来阵阵麻感,他没多停留,欣然折返回去,步子比原先有力。
于霁排在队尾,等轮到他,安检员让他出示身份证,幸好他早有准备,最后安检员问他是来干什么的。
于霁:“我想问一下我同事案子的情况。”
安检员问他是同事的代理人吗,他摇摇头,最后,他出来了。
“原来不是本人或者代理人不能问啊。”于霁想,自己果然有些莽撞,应该提前查好再过来的。
为了不让今天的出门白费,于霁决定再去出租屋附近转一转,期待那么一线希望。老实说,他之所以现在这么束手无策,是因为他知道,除了吊死在出租屋,他也想不到互换了身体的他还有什么地方可去。找家人吗?他早已孑然一身。找朋友吗?他只有游戏上的三两好友。还有其他房屋可以去吗?他显然没有。
“要我是小林,和我换了得气死。”于霁这样想着。
阳光变换,公交车窗上的雾气凝成水珠,原本他用手指绘的笑着的笑人也情不自禁地留下了一串泪珠。
“命运啊,要我怎么说你才好。”
其实他今天没走进小区,也没去找门卫大叔,他心底一个声音说“来都来了,不去看看多浪费啊,万一有消息了呢?”另一个声音说“昨天的封条还有什么能看错的,去问万一节外生枝怎么办?再说肯定没用!”最终后者赢了。
于霁花在踱步犹豫的时间是一个小时,然后他感觉肚子又饿了。
出租屋下面是一条烟火气十足的街,于霁径直去了常去的一家店,一碗热面皮,一碗花生稀饭,再来一个茶叶蛋,是熟悉的家乡的味道,此刻吃起来莫名有点热泪盈眶,店里的阿姨给邻桌端面皮的时候看他噙着泪,好心给他从隔壁桌拿了一包纸。
小声说了句谢谢后,赶紧擦了眼泪和鼻涕,吃完没多停留,于霁又成了街上的闲散人员。
娟娟理发店生意很好,门口络绎不绝,于霁原本打算过几天就去找阿姨剪短头发的,现在估计不行了。他一般是晚上闭店前去,一方面这会儿人少,另一方面周内下班只有这个时候有空,他周末又脱不开身,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时间。虽然奶奶在的时候总是说,剪头发不能下午和晚上去,要早上去,这样精气神好。
他摸摸现在这具身体的头发,有点遮眼,也许是今早起来自己也不会打理的缘故,但无论如何,别人的身体他不能随意更改。
告别这里,于霁浑浑噩噩回了小林的家,浑浑噩噩的洗漱完,浑浑噩噩的上床,做了个浑浑噩噩的噩梦。
梦里什么都记不得了,他只知道早上醒来牙关紧咬,睁眼一看,晚起了十八分钟,急急忙忙洗漱后,抓上小林的公文包,于霁赶着去上班。
早上打车花费9.8元,于霁默默在心里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