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仅仅说是不厉害,已经算自夸了。
叶於年未入门前,就很清楚自己是个根骨奇差的庸才,根本没有修行的资质。
以一身凡骨擅闯天家,在灵气极盛的长鸣剑山修行八年,别说聚灵施法,就连最基础的辟谷都没法做到。
纵然将剑法练得与其他人别无二致,纵然将众多剑术典籍背得滚瓜烂熟,他依旧没法真正使出任何一式,更别说领悟剑意。剑在他手与刀斧无异,剑招由他使出,永远会是照葫芦画瓢的花拳绣腿。
他与同门明明生活在一处,彼此间却像是隔了一道无形的墙,极为严厉地向他言明,何为仙,何为凡。
叶於年也不知,自己究竟能否算作剑修。
师尊曾劝他看开,说努力是好事,可当他的努力终究只能像猴子捞月般徒劳无功时,他便只能成为一个笑话,这又是何苦呢?
执着无用,许多事并非单凭努力就能改变的,以他的资质,硬要求仙问道,或许穷极一生也终无所得。还不如只将长鸣剑山当作避世桃源,简单安稳、无灾无祸、闲散自在地在此间度生。
偏生叶於年并非知足常乐的性子,总不太信命,所以一次次尝试走入剑墟,又一次次无所得,直到……
椿岁在剑山中为他鸣动。
像从天而降的大礼,他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嫌弃呢?
“可,否,不,生,气?”
一切只能归结于他太过弱小,若换成其他同门,又何须那般瞻前顾后,多得是手段去将邪魔降服。
“我,甚,是,珍,视……”
叶於年缓缓说着,本没多指望剑灵能回应,可往前没走几步,路就被挡了。
“你。”
椿岁不声不响又化为人形,二话不说把叶於年的脸捧起来,往前凑,直至他们额头相抵才肯罢休。
叶於年被剑灵忽如其来的阵仗弄懵了。
剑灵的眼睛很长,内尖而深邃,外细而略弯,眼尾微微上翘,自带几分迷离,是一双很是标致的桃花眼。微垂时似含秋波,楚楚可怜,抬眸时却又难掩锋芒,令人心畏。再加上,身量实在高挑,比叶於年还要高出半个头来,携着一股无名的压迫感,靠得太近时,让他心脏紧缩,一时不知反抗,唯有顺从。
叶於年不由心问,剑灵是怎么懂得把自己化成这犯规模样的,又想起向玉借灵的说法,椿岁剑身本就美,化形如此,似乎也合情合理。
“‘六师弟’说的‘瞎’是看不见?”椿岁问。
说到底并非正儿八经的活人,纵使凑得这么近,说话时也不会有呼吸扑到脸上。但脸被握住,额头也被抵着,叶於年还是觉得自己被椿岁冰凉的气息给缠住了。
叶於年应声:“是。”
椿岁直言不讳:“你是‘瞎’的。”
叶於年盯着眼前这张在他看来无论做什么错事都能被原谅的脸,轻叹一声,承认道:“嗯。”
并不是凡人意义上的瞎,而是作为修士,叶於年他看不见任何灵流。
正因看不见,他自然无法引灵入体,无法真正感受到灵力的存在,无法识察剑招之间的差别,纵使模仿得完全没有一丝偏差,也空有其形,而触及不了其本。
像他这种情况,其实有个更体面的说法:
叶於年道:“我,天,生‘灵盲’。”
剑灵压根没觉得这是大问题,他只心道难怪剑主先前认不出他,原来不是他们之间的命契出了毛病,只是叶於年看不见罢了。
他带着一种异于常人的乐观,嘴角上扬,温着声说:“那正好,我不‘瞎’。”
“我……什么都能看见。”剑灵认真道。
“夭寿咯,这边死着人呢你们搁这亲亲我我!”
忽然一道沾满鄙弃味的声音插了进来。
“还搞的男风,真是老天喇了屁/股眼,那些天天将风化挂嘴边的夫子都上哪了,这才叫有伤风化……”
叶於年眼睛睁了睁,立即往后退了一步,与椿岁拉开距离。
椿岁:“咩?”
顺着骂声望去,他们边上站着一位六旬老太太。
剑灵懵懂不知避讳,可叶於年不一样。他躬身朝那老太太道了声“失礼”,就推着椿岁远离这块地方。
画舫周围远看围了一圈凑热闹的人,却没多少真敢靠近的,生怕这年末的晦气会传到自己身上。
叶於年倒是不避讳,只不过刚凑近岸口,就被小吏给拦了。
除夕夜被拉出来当差,难免生怨气。他们语气算不得好,甚至没给个正眼,摆手道:“滚远点,有人在这被杀了,凑那么近想死呢。”
叶於年解下蹀躞上扣着的腰牌,平和道:“我乃长鸣剑山大弟子。此间伤人者为妖邪,现已伏诛,并由我派弟子押回长鸣剑山,我来此是为查明情况,以防再生变故。”
一见腰牌,一听这话,小吏顿时改了态度,腆着笑脸把叶於年给迎进去,又冷着脸把椿岁给拦了:“闲杂人……”
人到一半没能人下去了。椿岁一看就不似凡夫俗子。
“闲杂?”
椿岁声如清泉,冷眼看人时自带气势,一下便能将小吏给瞧怂了劲。只有叶於年知道,剑灵下一刻就要开始鸡同鸭讲了,忙探半个身子回来,捞住剑灵的手腕。
“我的。”
叶於年扔下话,把剑灵往里带,过后还是不放心,将蹀躞上最长的带子放入剑灵手心。
椿岁低声重复了一句今音的“我的”,听话地握了一会儿,又自作主张地改去握住了叶於年脑袋后边那单一簇长长的发尾。
叶於年察觉了剑灵的小动作,没多想就由着他去了。两人一前一后去到船头,那被咬掉半个头的中年男人已然被盖上了白布。
叶於年将其掀开。男人的唇角有乌紫的压痕,不像术法造成的,更像是人粗暴直接地用手堵死其口舌,阻止其求救。头骨则是被一口一口咬碎的,破出洞后,那妖物还将其脑子掏出,叶於年追它时,远远看见它边跑边将红肉往嘴里塞,像只饿惨了突袭伤人的野兽。
又听小吏在后边说,他们来之前,仵作验过了,说人身上没别的异样,就肚皮上有块巴掌大的疮。
叶於年依言将男人的上衣撩起看了眼,过后又放下,重新将白布重新盖上,转头就撞上椿岁直勾勾的视线。
他自己是早已习惯类似的恶心场面,所以对此无甚感觉,可剑灵未必,于是他放轻声音,问:“怕,否?”
“为何要怕?”椿岁反问。
在他的理解里,“怕”是指他物对自身有所克制,会带来威胁。
相比先前的鞭炮以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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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的景象,真正能威胁到他的明明应当是……椿岁指着叶於年胳膊上的伤,说:“怕这个。”
他手里还握着叶於年的发尾,伸出食指轻戳了一下布条,认真道:“不许受伤了。”
太复杂的情绪椿岁理解不了,他只知,剑主身上出现任何伤口,都会让他感到不悦。
叶於年眼睫颤了一下,答应:“好。”
而后又觉得不妥,轻轻补上一句“尽,量”,便从腰包摸出能提醒尸首异变的惊变符,贴在白布上,背着身又和小吏询问起男人的来历。
男人名叫元义,是位商户,去年妻儿因家中走水丧生,没过多久便发了笔横财,离开了永古上镇,一年到头都在外行商,靠着贩卖蛇酒赚了大钱,直到前日才回镇过年祭扫,结果大年没迈过去,就被咬掉了脑袋。
“画舫上仅他一人?”叶於年问。
“还有天仙楼的俩歌女,和一个杂役,”小吏压低声道,“那妖物就是扮成杂役混上画舫的。”
叶於年:“扮?原本的杂役现在身在何处?”
“没找着。元老爷进城时租了货栈,把随行的蛇酒都搁里头,那俩歌女听说这事,非缠着要试酒,元老爷答应了,杂役便抢了取酒活,回来后人就怪怪的。”
小吏低声道:“不过因他性子本就阴沉,所以俩歌女一开始也没多留心,谁知会出这么一档子事。”
“蛇酒……”叶於年又摸出一张惊变符,握在手心,开口让小吏带他去那货栈看看。
刚到,椿岁冒出一句:“克噜,咿啦特嗝。”
叶於年光顾着探看没留心搭理他,倒是带路的小吏没忍住,问:“仙长是外乡人?”
小吏话音刚落,就听见神仙模样的“仙长”满脸孤高,一身清冷地用极其温润的嗓音,字正腔圆地说:“真是老天喇了屁/股眼,有伤风化!”
什,什么风化?是酒里的蛇都裸着身子扭在一起伤风化吗?小吏恍惚。
叶於年听此,逼不得已看向自家剑灵,轻生道:“咕咧,啰嗯,格噜咯。”
别乱学。
谁知剑灵知错不改,反倒继续不管语意为何,此刻能不能对上,胡乱拼起句子:“夭寿咯,闲杂亲亲我我,走水赚大钱……”
怎么鹦鹉上身了?叶於年凑近剑灵,又强调了一遍别乱学。
椿岁点头,确实乖乖听话没再乱讲话了,只是低头和叶於年咬耳朵:“克噜。”
听此,叶於年快速翻了一遍册子,没能找到对应的字词,疑惑地看向椿岁。
椿岁眼睛一眯,二话不说捏住叶於年的鼻子,而后用手在前边扇了扇,同时自个吐着舌头,发出“呜诶”的怪响。
“克噜,咿啦特嗝。”
臭,想吐。
叶於年总算明白过来,朝一脸呆滞的小吏问:“你觉得臭吗?”
“不,不啊。”
不仅不臭,他们反而翕然觉得四处弥漫着幽香。并非单是酒香,还有一股他在火圣堂附近也闻到过的,似曾相识的香油味。
“何,处,臭?”叶於年用遗音问。
“好多处,”椿岁指了个方向,不满道,“那最臭。”
那是一坛开了封的酒,叶於年朝内一看,只见内里浸满了人骨,原本静默的黑蛇蛇身倏然扭动,蛇目正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