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寒风如刀,几乎要割裂皮肤。
但在意识中与之对抗的,是另一种火热。
他的指腹滚烫,正缓慢地游走于柔软的腰肢。
呼吸被灼热的气息侵占,细碎的啄吻沿着肩颈蔓延,激起一阵又一阵令人眩晕的酥麻。
她如同在潮汐中沉浮,紧紧攀附着身前唯一的浮木。
男人低沉的喘息烫在她耳际,与她自己难以抑制的呜咽交织,在寂静的房间里无限放大,清晰得令人心颤。
昂贵的丝绸床单纠缠着发软的身体,摩擦间带起细微的电流,窜向四肢百骸。
意识在极致的感官冲击下涣散、漂浮,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化在这片滚烫的混沌里。
然而,被推向顶点之后,迎来的并不是酣睡……
炽热与缠绵再也抵不过肃杀,呼啸的风声猛地灌入耳膜,取代了暧昧的喘息。
冰冷的恐惧瞬间席卷身体!
那温暖的怀抱骤然消失,意识被拉到天台,脚下仿佛万丈深渊。
街道与车辆在下方扭曲失真,如同溃败的游戏画面。一只无形的手猛地从背后推了她一把!
心脏被攥紧,急速下坠的失重感吞噬了一切。
潮水般的指责汹涌扑来,窒息般扼住她的呼吸:
“没用的姐姐!”
“是你害惨了弟弟!”
“你的精神状态必须入院……”
“申请强制执行医疗程序……”
“小野?醒醒。”
一道低沉、微带沙哑的男声击穿了噩梦。
那可怕的下坠感戛然而止,仿佛被一个踏实而温暖的怀抱稳稳托住。
他温暖可靠的手臂圈住了她的肩。
沈清野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挣扎出水面。
她惊恐地睁开眼,瞳孔骤缩,浑身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男人皱了皱眉,深邃的眼眸里盛着未散的情潮和清晰的关切:“做噩梦了?”
他的手指温柔地摩挲着她汗湿的鬓发,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事后的慵懒与抚慰。
她本能地低头整理好脸上的神情,待视线聚焦,她抬头看。
晨光透过纱帘,柔和地描摹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庞。
轮廓分明,唇形丰润,以及那双正凝视着她的、仿佛藏着万千情愫的眼睛,既有岁月沉淀的成熟,又糅合了少年意气。
眼前的男人便是陈惊澜,岚城豪门圈子里人人想攀附的创和集团掌舵人。
虽然他年过三十,曾经有过一次婚姻,并育有一女,但他容貌俊秀,气质儒雅,加之陈家家底雄厚、背景硬核,依旧受到不少豪门千金的青睐。
意识彻底回笼。
是了,昨天,他们刚刚领了结婚证。
也在这一刻,身体的感官悉数苏醒。
身下丝绸的滑腻,身体深处陌生又暧昧的酸软无力,两人肌肤相贴传来的灼人体温,以及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的、昨夜挥之不尽的旖旎气息。
陈惊澜被她茫然的样子触动,低头印下深吻,耳鬓厮磨:“时间还早,我们继续睡……”
她来不及细想脑海中那份突兀又清晰的“记忆”,便再度被卷入令人安心又恍惚的**里。
……
等沈清野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坐在宽大的按摩浴缸里了。她有些焦虑,无措地咬着指甲。
昨夜的梦中,她觉醒了一段堪称恐怖的“原著”剧情。
她先是第一视角经历了自己的一生,又作为旁观者看到了小说结尾。
原来她身处的是一本小说世界。
按照既定命运,她这个“后妈”会因陷害继女、窃取家产而受到法律制裁,众叛亲离,精神失常,最终从天台一跃而下,结束短暂而悲惨的一生。
书中的女主角是陈惊澜的女儿,陈书翡。
沈清野则是个深陷“扶弟魔”泥潭的悲剧人物。
沈家企业摇摇欲坠之时,在弟弟的不断教唆下,她鬼迷心窍,布下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离间陈书翡父女,夺取陈家资产来助力弟弟的事业。
书中的故事开始于此,孤立无援的陈书翡遇见了书中男主——商界的科技新贵。
在男主的帮助下,陈书翡逐步收集到沈清野犯罪的证据。
陈家动用一切资源反击,不仅夺回资产,还将沈家告上法庭,沈清野被推出去顶罪,甚至指责她“丢尽了沈家的脸”。
在众叛亲离和法律的双重打击下,沈清野最终从天台一跃而下,结束了这不被爱的一生。
不对!那不是我!
这具名为“沈清野”的身体里,安放的早已不是原本的灵魂。
真正的沈清野,早在七岁的那年,意外丧生了。
那天是弟弟沈砚骁出生的日子,无人看护的沈清野出了车祸,等抢救醒来,内里已经换成了二十岁的灵魂。
沈清野清楚的知道,并不是所有父母都会无条件的爱孩子,更何况观念传统的沈家。
沈砚骁的降生注定会让父母心中的天平倾斜。
她努力扮演着沈家父母期望中可靠的姐姐形象,成了人人称赞的“别人家的孩子”。
甚至适时地流露脆弱,成功博取了父母的关注与疼爱。
凭借着这点心机,她在这个世界的生活也算顺遂,就连弟弟沈砚骁也对她颇为依赖、言听计从。
或许是因为自己对亲缘关系的苦心经营,沈家父母没有如小说那般偏心,甚至拿出一笔资金来帮助自己创业。
沈砚骁也不像小说中写的那样不学无术、唯利是图,今年高考还考进了国内顶尖学府。
沈家父母也没有停止思想和技术的革新,企业平稳运营。
最重要的是,她绝不会像书中写的那样,鬼迷心窍地去伤害无辜之人。
“对!就是这样。”沈清野喃喃自语,无意识地拍打了一下水面。
“小野,还没吃东西,不要泡太久,早饭好了,收拾一下出来吃吧。”
陈惊澜的声音打断了沈清野的思绪。
她应了一声,起身换衣。
穿过挂着天价画作的走廊,沈清野再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身处陈惊澜位于岚城市中心的顶奢小区,悦庭。
这处大平层是他单身时的独居之所。
向远处看,整面的落地窗将繁华城景与江面尽收眼底。
欣赏室内,则皆是低调而昂贵的细节,无声地诉说着主人雄厚的财力与近乎苛刻的品味。
陈惊澜正拿着平板靠在沙发上,手边放着一杯咖啡。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朝她微微一笑。仿佛一张时尚杂志的画报。
沈清野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面对这个男人。
嗡嗡——沈清野的手机传来两声短促的震动,点开,沈母周蔓的语音自动播放:
“小野~起来没,吃饭了吗,昨天相亲的陈总和彦总,你喜欢哪个呀?”
沈清野:(??д?)b!!!
陈惊澜那边忍不住喷了一口咖啡出来。
沈清野看得心惊,差点弄脏纯白的羊毛沙发。
没错,他们是闪婚,中午相亲,下午领证。
“没猜错的话,发消息的人是岳母吧。”
“不出意外的话,我就是那个陈总吧?”
“我们见面后就一直在一起,那么请问,彦总是什么时候见的呢?”
陈惊澜面容和煦,语气温柔,但是问句步步紧逼。
“上午……”沈清野有些心虚,但马上挺直胸膛为自己辩解:
“我相亲从来都是这样的,速战速决,而且,彦总是在你之前见得,合情合理哈!”
时间倒转回前一天。
沈清野今天有两场相亲,上午十点,第一位男士已经极速谈崩了,因为他介意沈清野的职业——娱乐经纪公司老板。
露天咖啡厅,沈清野穿着精致的套装,两侧的头发看似随意实则精心地打成小辫子别在耳后。
对面的男士正在自顾自地阐述:“沈小姐,我觉得你确实是条件非常好,虽然25岁已经不算年轻了,家中又有个弟弟,但是我不介意。
相信我们在一起,你就可以不用再这样辛苦打拼了。以彦家的财力,不需要女主人卖力工作。
尤其是娱乐圈这么乱,你的工作性质说出去也不好听。
可能比较少有家庭能接受家里的女性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好在我家是比较开放包容的。
我包场了最近很火的那部科幻电影,中午一起去看啊。”
沈清野无语望天,刚一落座就下起了雨,还好有遮阳伞。
抬手理了理刘海,借着手背遮挡大大的翻了个白眼,放下手来又是得体的微笑。
“没事的彦总,我不介意旁人的看法,我想我们并不合适。
至于您说的那部电影,我司作为投资方,已经在首映礼上看过了,作为新入行的电影人,感谢您为我国电影业做出的支持,这杯咖啡我请您。
时间不早了,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不顾外面还下着雨,果断起身迎着雨离开。
身上淋了雨,有些狼狈,她索性借用了公司的造型师重新打理妆发。
镜面折射的光影里,沈清野最后整理妆容。
造型师将她的长发一簇挽成松松的低髻,一簇留作马尾留在侧边,配上一根素净的木簪。
冷光之下,发丝之间仿佛晕上了江南湿漉漉的凉雾,她满意极了。
之前父亲沈厚璋通知她,说陈家有意结亲,让双方碰个面看看意向。
这么一提便等了大忙人陈惊澜一个月的排期。
沈清野腹诽,自己公司最红的艺人都没有这么忙,一天要相亲两位男士还是很费神的。
沈清野不觉得大佬会和自己看对眼,此次见面,更多的是朝圣心理。
但若是对方愿意伸出橄榄枝(划掉)红线,那她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