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在地方上蹉跎到了四十多岁,又赋闲在江西六十多岁。」
「时间的年轮改变了他的鬓角,却未能改变他的赤子之心。」
“稼轩,你还未老,你还有机会啊!”友人不忍辛弃疾这般模样,落泪拭袖。
辛弃疾苦笑着摇了摇头,火光中那个不忿的少年英雄身影逐渐消散。
“事无两样人心别。问渠侬:神州毕竟,几番离合?”
友人嗫嚅回答:“朝廷还没有放弃北地,我们肯定还会北伐的!”
“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正目断关河路绝。”
辛弃疾诵声停顿,注视着友人的眸子:“我怕是等不到祖逖的好事了。”
“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
“看试手,补天裂。”
「辛弃疾真的已经失望透顶了吗?」
「不,他没有,他依然对宋廷抱以幻想,渴望北伐建功立业。」
「尽管皇位上坐着的皇帝,从高宗变成了孝宗,变成了光宗,变成了宁宗......」
年轻气盛的宋宁宗赵扩像他的祖父宋孝宗一样,不甘于偏安一隅,矢志北伐。
为了证明自己主战的决心,他剥夺了秦桧一切功名,并改谥“谬丑”。
诏令太常寺、国史监等司为岳飞重修史传,另追封岳飞为鄂王,追赠太师。
天子诏告全国:“一日纵敌,遂贻数世之忧;百年为墟,谁任诸人之责?”
狠狠地批判了秦桧等主和派的行为,极力肯定了绍兴四将的功绩。
「宋宁宗在韩侂胄的提醒下,终于想起了这位六十多岁的“少年英雄”。」
辛弃疾即刻被朝廷启复,任命为绍兴知府兼浙东安抚使。
宋宁宗翻看了此前辛弃疾献上的两次策论,顿感惊为天人。
在他亲自召见考教后,赐辛弃疾宝谟阁待制、提举佑神观,并奉朝请。
改任前线镇江知府,并御赐金腰带。
天幕下,有的古人们看到这里嘴角一抽,一脸的难绷表情。
不是哥们!
人家六十多岁了,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你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现在封那么多,还有用吗?
你当他是司马懿啊?
当打之年被雪藏,耄耋之岁被重用!
老赵家真是闹麻了!
也有的古人看到宋宁宗的礼遇后,若有所思。
御赐金腰带?
莫非宋宁宗才是真正的绍宋主角?
他想要辛弃疾成为自己的韩良臣?
「任镇江知府时,辛弃疾登临“天下江山第一楼”的北固楼,瞰景感怀。」
这里,是谢家练出北府军的地方。
这里,是刘寄奴兴起成龙的地方。
这里,是萧家过江成真龙的地方。
这里,也是南北朝多少年北伐望叹的地方。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
搞笑的来了。
辛弃疾刚被启用就让一群正义之士群起而攻,他们有理有据的骂辛弃疾“归正人”“匹夫不该高位。”
在陆游、韩侂胄、叶适等主战派的力保和宋宁宗的欣赏下,辛弃疾被保了下来。
天幕下,许多古人们为辛弃疾打抱不平,更像为那些报国无门的忠臣义士不忿。
“归正人!多么荒唐的理由啊!”
“六十多岁了,这群人还没有放过辛弃疾吗?”
“攻击辛弃疾的人才是真正的卖国贼!”
「然而,轰轰烈烈的开禧北伐却拉了个大的。」
「韩侂胄为北伐付出毕生心血是值得肯定的,但他借北伐之机一手遮天,大搞党禁,独断专行,党同伐异也是存在的。」
「南宋朝廷不宣而战,以为能尽取战机的时候,殊不知自己这边吵得正凶的时候,金国的间谍早已得知了消息提前做了圈套。」
「北伐部队在收复一些失地后,被内贼出卖消息,很快遭受重创大败而归。」
「且一败涂地,堪称南宋开国以来第一惨败!」
别的不说,宋高宗完颜构打了三十年,一会当天子一会当儿皇子、侄皇帝、臣皇帝的,损失都没这么惨重。
韩侂胄错了吗?宋宁宗错了吗?
一心北伐的辛弃疾等仁人志士错了吗?
他们都没错,错的是这个宛如东晋的宋朝!
财政疲敝,党争不断,士心、民心、君心不一!
「辛弃疾病了。」
「一连串的打击使他心力交瘁,此时的他只想回铅山养老。」
朝廷追加龙图阁待制、知江陵府,诏令未出临安,又加兵部侍郎。
却依然留不住辛弃疾的心。
庙堂急眼了,韩侂胄已经被气死了,辛弃疾要是不回来就职,那他们满朝文武不就成了绍兴年间害死岳飞的奸臣了吗?
庙堂再发诏令,加枢密都承旨、知临安府,不得怠慢,速任!
天幕上画面悠悠一转。
辛弃疾卧在病榻上脸色枯败,窗外的烈日也被乌云遮盖。
“庙堂来旨,辛稼轩何在?速来接旨!”
院外传来了内侍的高呼时,辛弃疾想要起身却无力的瘫在床上。
他扭头望向窗台,遥远的天际上似乎出现了一位二十三岁的少年郎,披甲执剑,于万军之中悍勇无畏,如入无人之境。
“辛稼轩何在?”
“杀贼!”
“杀贼!!”
“杀贼!!!”
公元1207年,开禧三年秋,辛弃疾于铅山家中病逝。
身故之后,家无余财,仅留生平诗词、奏议、杂著、书集。
南宋朝廷追赠少师,谥号“忠敏”。
四十年来北伐一场梦,辛稼轩在三声“杀贼”中,走完了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