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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作者:春夜载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细雨沥沥,潮湿水汽蔓延至屋内,杜嘉站在步步锦的窗户前面看落叶,忽然就想吃糖炒栗子了。


    膳房那个太监好心提醒的炉子终究还是没备上,叫正殿给否了,说是怕照看不住失了火,酿成大祸。


    杜嘉一想也是,就干脆继续用炭盆代替了,反正炭盆上配得本来也有各式各样的罩盖,有半人高的一层层塔样的,也有普通圆的,方的铜丝盖子,跟炉子相差不多。


    铜制的炭盆摆在支架上面罩好,杜嘉就在上面一个个摆满了圆鼓鼓的橘子,还有松子,榛子之类的坚果,隔着橘子皮放上去的点心,把它们都烤的脆脆热热的丢进嘴里,橙红的火光映在脸上,暖意融融。


    杜嘉自从手里宽松了,也有个杨凤池在外面跑腿后,就给他批了经费让他四下去走动走动,主要还是膳房的那位张公公,还有内务府那边的老太监,此外就是咸福宫里面的大嬷嬷,大太监,以及安嫔身边的人。


    倒也不是图什么,就是想着多少认识些人,要是能交好那就再好不过,要是不能也无妨,至少别得罪了人家。


    至少这段时间,杜嘉在吃食上面都没出过什么问题,有时候例菜眼看着用完了,人家也都提前说,不至于让她到点儿了才猝不及防知道。


    这天午膳,杨凤池回来的时候除了膳食,还提了一兜子的糖炒栗子回来,


    这东西到底在不在月例单子上,连杜嘉自己也不知道。这时候宫里吃饭吃菜吃零嘴儿,是要看时令的,单子上却只有一年四季常有的,因此她只是提了一嘴,不想杨凤池当天就弄到了。


    栗子是已经炒好的,还烫手呢,一个个长得小巧饱满,绽开金黄色的香糯内里,皮特别的脆,一捏就碎,里面沁透满了糖汁子。


    此外杨凤池还又带了一兜子的没炒熟的栗子,笑呵呵说可以丢进炭盆里面烤着玩儿,这样烤出来的也香。


    飞喜——也就是喜儿,杜嘉知道杨凤池名字之后,才想起来问她的名字,得知她就叫喜儿,进了宫嬷嬷听这个名字好,也就没改。她的大名就叫飞喜,说是出生的时候家里飞进来一只喜鹊。


    飞喜上前来拦住,瞪一眼杨凤池:“蹦出来烫着人了可怎么说?”


    后者愣住,举起手“啪——”拍了下自己的脸说:“罪过罪过,可把这要紧事给忘了。”


    飞喜就进去把寝间的火盆搬出来,然后仔仔细细挑选了一个压得住的罩子,数了些栗子扔进去就飞快给盖上了。


    ——杜嘉现在手里有钱,终于可以在屋里点上两个炭盆了!事实上她这个位份拢共可能就一个炭盆,其他的那些不用说,都是有孕的时候赏下来的,可以说这份赏赐包含了各方面所需,真是一直福泽她到如今。


    半晌里面就传来“哔哔剥剥”的爆裂声,因隔着罩子还有些沉闷,但确实可以看见里面的栗子没头没脑一个个撞在了罩子上面。


    飞喜数了几个数,又等了一小会儿,等里面彻底没声了,才奉了把自己用来拨炭火的铜火箸上来。


    杜嘉坐在窗前,听着檐下雨水滴答,手里拨弄着炭盆里面的栗子,鼻间嗅到炭火烤着橘子皮的果子清香,还有散在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木头的香,嘴里喃喃道:“红泥小火炉,绿蚁醅新酒。”


    这可太有古人风韵了,她的心都有些懒洋洋了。


    飞喜照着她的话,分了将有一半的糖炒栗子和生栗子给杨凤池,目送他回了值房,扭过身来就听到自家主子这一句,忙道:“主子要喝玫瑰酒吗?”


    杜嘉捻起一半烤脆了的橘子送入口中,被酸得牙都发软了,摇摇头:“不用了,取纸笔来吧。”


    她想起来自己的儿歌好像也还没写几首,光记得国外的什么小星星,铃儿响叮当之类的歌了,本国的只有两只老虎和小燕子穿花衣。


    所幸这些歌表达的意思也简单,虽然还是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但调子还是很好听的啊。


    杜嘉一边写着,一边自顾自地哼着歌儿,摇头晃脑,全然不顾纸上的毛笔字写得一团糟。


    飞喜不敢打扰她,利落把罩子上的东西收起来,轻手轻脚寻了自己的针线出来做。


    后殿里小阿哥又抽噎起来,使劲儿想要蹬腿而不得,哼哼唧唧地哭着,嗓子都沙哑了,又是连奶也不肯喝。


    一众乳母围着哄他,哼唱着找来的童谣,也都没有了用处,一个乳母回想着戴佳庶妃唱的那几句试了一试,却还不大管用。


    一个乳母道:“要么抱去庶妃那儿吧,我瞧阿哥才跟亲娘见了一面,就认出来了呢。”


    另一个略有些为难,早前安嫔交代了她们,不要让小阿哥靠近戴佳庶妃,怕过了病气,可等到戴佳庶妃身子好了,安嫔那边也没有个说头。


    她们虽然是阿哥的乳母,可名义上阿哥是咸福宫的阿哥,她们自然也受安嫔的管。


    这会儿谁也不知道安嫔是怎么想的。


    正说着,外面乳母里面为首的徐氏解了雨披进来,摇头道:“外头等了好半晌,说是安嫔身子不适,不见人,她身边的宫女说没有主子的话,也不敢开箱子取东西。”


    太医交代过,小阿哥用来做里衣的料子最好选用上佳的细棉布,如此才能减少护具束缚部分和肢体的摩擦,阿哥身上也能好受些。


    这样的布料宫里自然是有的,其中最好的莫过于苏州上贡来的飞花布,轻俏透气,原是给上面主子们做里衣用的,只是这些年东西极少,加上上面主子们不独用这种布,所以说它稀少是稀少,要说多贵重倒也没有,只看安嫔愿不愿意费这个事了。


    如今阿哥用来作衣裳的布料,就是安嫔先前叫人弄来的,只不过这布料娇贵,极易蹭破,所以那些已经几乎用完了,徐氏就是为着这个去的。


    其他人一时傻眼:“这是怎么意思,安嫔不管阿哥了?”


    照不照顾戴佳庶妃,对于主位来说那是一件全凭良心的事情,要是安嫔没有这个意思,哪怕是皇上来了也不能不讲道理。


    可小阿哥不一样啊,皇上让人把她们跟阿哥送回来的时候,是说了阿哥一应事情都由主位料理的,连阿哥份例内的东西也是经了安嫔之手。


    她还敢抗旨不成?


    徐氏摇头道:“明儿我再去一趟吧。”


    她脸色也不大好看,好歹是个阿哥的乳母,她和普通的奶娘还不大一样,是专门选进来总理照料阿哥一切事宜的,关了门在后殿都是听她的,谁知道这几日被安嫔身边的宫女奚落至此,好似她是什么上门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若是安嫔这里实在扣着东西不肯给,她也只好越过这里的主位,再往上寻能做主的主子了。


    至于阿哥的生母戴佳庶妃,不是徐氏瞧不起她,但她家里和夫家都是内务府做官儿的,哪还不清楚戴佳庶妃底子薄得很。


    就连先前她有孕时额外得了一份嫔位的年例银子,最后也都松手赏到了她们这些人手里。


    若贸然拿这事儿去寻她,只怕没法子不说,还要惹她徒增烦忧。


    小阿哥仍旧在抽抽搭搭地哭着,瞧着好不可怜,徐氏算算是他该吃奶的时候了,就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一会儿他就要因为饿了而不肯吃奶继续哭了,当即让人备好带阿哥出门的东西。


    她还记得前两日戴佳庶妃来的时候,小阿哥很买她的账,笑的次数都比之前多了。


    当然了,要是小阿哥买安嫔的帐,她完全也敢抱着人闯进正殿去。


    倒不是不可以让人去请戴佳庶妃,只是一来一回费时间,徐氏耐不下心来等。


    杜嘉就这么被塞了一个孩子到手里,听到徐氏讲明来由之后,没说什么就清嗓开唱了。


    小阿哥要是长时间重复听一首歌就容易腻,可杜嘉现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就那几首童谣,能其他的中文歌倒是有,但几个乳母都能听懂,那就很尴尬了,她不得不选了几首英文歌。


    她低声哼唱着,吐字模糊不清,时不时看眼在乳母怀里的小阿哥,发现他攥着拳头听得挺高兴的,腿也安分下来不再乱蹬了。


    乳母本来是一脸钦佩和羡慕看着她,一低头看小阿哥样子就知道不好,怕他直接就睡过去,赶紧拎起衣裳就给他喂奶。


    一旁,飞喜正在缝制的小衣裳被徐氏拿在手里,她一上手就摸出来这料子熟悉了,不免惊讶。


    飞喜还以为是自己哪里缝得不好,这也正常,毕竟小阿哥身上还要套那么个东西,里头的衣裳有她不知道的讲究也是正常的。


    她忙道:“这正是给小阿哥做的衣裳,我针线不大好,您看看要有哪里不好的,千万告诉我。”


    这话就真的是自谦了,徐氏看着上面精密的针脚想,她知道飞喜做这衣裳之前就问过阿哥身边的人种种该注意的东西,这衣裳做得跟阿哥平日里穿的没什么两样。


    就是她没想到飞喜用的和阿哥居然是一样的料子,这料子的难得程度,她是知道的,戴佳庶妃竟有这样的本事?


    飞喜被她问起这个,起先是打了个哈哈过去,后来听徐氏讲明了原委,又强调说阿哥只穿这个料子的衣裳,才重视起来,拉她进去见了杜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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