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霄问云师谨要手机的时候,云师谨并没有想太多,季霄手机没电的时候就喜欢借他手机上号。
没想到等他洗漱完回来,季霄的表情就变了,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架势:“许静怎么了?”
云师谨瞥了一眼戴着耳机浑然不知的舍友,将手机拿回来:“什么怎么了。”
季霄:“她刚刚给你发信息,我不小心点开看见了。”
云师谨倒不是不信季霄的话,玩游戏划掉弹窗是他的习惯,而且季霄这人挺实诚的,犯不着来故意偷看他手机,只是涉及到外人,还是对方的**,他不好多说:“是吗?”
“她外婆怎么了?我上次问她她还说没事,怎么突然找你借钱了?”
云师谨不说话。
季霄瞪着他,随即一把把连帽衫帽子拽下来,开始缩在里面当蘑菇。
云师谨:“……”
他动了动手指,先回了宋新仪的微信,见季霄还冷冷地端坐在他的位置上:“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打工。”
季霄:“我气得睡不着。”
云师谨只好拍两下他的肩膀:“人家自有安排,你何必在这钻牛角尖。”
季霄:“那她骗我干什么?”
云师谨想了想他俩的关系:“可能不想让你担心吧?”
季霄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像被手动闭麦了,云师谨低头一看,人已经两颊覆红,低声絮絮叨叨:“真的假的?她还能这么体贴?我才不信……”
云师谨乘胜追击:“而且她本来也没有要找我,是我今天刚好和宋新仪在一起而已,你别多想了。”
季霄:“那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她跟你们说了?说怕我担心?”
云师谨不回他了,主要是不想打击季霄,许静是一句话都没提到过他,但这避而不答在季霄那儿就是默认,他立刻把自己从帽子里释放:“那她外婆现在怎么样了?在哪个医院?”
云师谨:“你自己去问。”
季霄冷冷白了他一眼,二话不说走了。
门被他带上,寝室重新归于安静,舍友摘下耳机左右看看:“季霄走了?”
云师谨“嗯”了一声,舍友道:“那我关灯了?”
寝室一下陷入漆黑。偶尔能听见隔壁宿舍隐隐约约的交谈声,窗外虫鸣不断,空调发动机嗡嗡,吹得窗帘婆娑起舞。
他回完那句“下次不许哦”后,宋新仪那边短暂沉默,他侧个身枕在手臂上,下意识摩挲着指节。
那条项链被他收在收纳袋里,放在枕边,他摸了摸那个绒质的袋子。
宋新仪的微信名是俩句号,看起来十分高冷,但头像却是她自己的照片。咖啡馆里,少女乌发披肩,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她的身上,而她双手捧着一杯拿铁,靠着窗向外看。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暖意,像她这个人一样。
手机震动一下,暖洋洋本人没头没尾发来一句:你明天什么安排?
她略过了他回复的那句话,转而开启了新话题。
云师谨如实:和季霄去打工。
宋新仪:?打工?
云师谨:小时工,就在商场对面那家咖啡店。
宋新仪:……
宋新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是那家阿软甜心猫咖?
云师谨:……
宋新仪:你干嘛又模仿我?
云师谨:季霄找的,我不知道叫这个。
那边发了个狐狸探头的表情过来,乌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软乎乎的爪子伸出来刨土,让人看得手痒,想狠狠/撸一把狐狸尾巴。
云师谨垂眼笑了:这是什么意思?
宋新仪:本人明天大驾光临,要服务到位哦!
一回生二回熟,云师谨面不改色:好哦。
聊天到此为止,二人都心照不宣地再无下文,而云师谨无声地叹息一声,翻回来盯着天花板,手掌枕在脑后。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乱,从拍照到去医院,从吃饭到告别,一切都远远脱离了他对自身的掌控,
好像他的全部反应都是条件反射,直到现在彻底静下来,他才有时间梳理混乱的思绪。
云师谨毫无困意,就这样和天花板大眼瞪小眼,直到手机再次悄无声息地亮起。
他以为是宋新仪,拿过一看,映入眼帘的却是他妈发来的消息:你回学校了?
他的唇角一下拉平,手机的荧荧蓝光在他睫毛下落下一片阴影,一改往日的随性内敛,显得有些冷峻。
云师谨回她:我昨天晚上就回了。
他妈却对此毫不关心,开门见山:他给你打的钱你用了?
云师谨:没有,我没动过。
他妈:该是你用的你就用,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
云师谨闭了闭眼,蓝光太刺眼,他不想再看了:我宁愿用伍凡的。
这一句甩过去,他妈安静如鸡。
云师谨把手机往旁边一丢,拉上被子,刚刚活泛的心绪跌入谷底,他一下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太沉,他感觉自己梦到了好多过去的事情,但每个画面都像被打碎的玻璃,凑不出一块完整的回忆拼图。光怪陆离的梦境里,他并没有获得身体的主动权,到最后,唯一一个有点印象的,就是宋新仪把他绑在椅子上,凑过来咬他的耳朵:“做朋友,那就要随叫随到,知道吗?”
然后他被一下踹倒在地,视线受困,嘴还被胶带贴了起来,喉咙干痛,只能发出艰难的呜咽,而一双黑色的高跟鞋步步走近,弯腰扯住了他的项链。
云师谨再次挣扎,谁曾想这次挣扎却不是无用功,椅子跟着剧烈晃动,整个梦境地动山摇,震得他一头扎进无边的黑暗里。
云师谨蓦地睁开眼睛,满头细汗撑坐起来。
季霄狐疑地上下扫了一眼,扒着床架的手松开:“你做噩梦了?看你一直在皱眉。”
看来刚刚并不是挣扎起了作用,而是眼前这位不停摇床架的功劳。
云师谨无奈地扯了张纸擦拭下巴,掀开被子:“我去冲一下,你等等我。”
“快点啊。”季霄看了眼时间,“去那边还要时间的。”
拜这一觉所赐,云师谨到达猫咖时感觉自己的魂都飘在半空,并未回归身躯之中,否则当看见店长拿出猫耳朵和粉色围裙的时候,他的精神怎么会如此之恍惚。
云师谨凝视了一会儿手中的东西,先抬头看看笑咧到耳根的店长,再扭头看看接受良好并已佩戴猫耳完毕的季霄。
云师谨觉得自己三魂六魄至少其中一魄是丢梦里被宋新仪勒死了。
他俩到镜子前换装,狭窄逼仄的空间里,两个人系围裙磕磕碰碰个不停,云师谨一边给他系背后的丝带一边冷静地说:“我是不是还没睡醒?”
季霄冷漠地扫他一眼,掐了他一把:“疼吗?”
云师谨难得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来,手下狠狠一使劲,勒得季霄感觉五脏六腑要被挤出来了:“我去云师谨,你有病?!”
“我真的有病。”云师谨恢复面无表情,自己给自己套上毛茸茸的黑色猫耳,两边还坠着小小的铜铃铛,身体一动就响个不停,“亏我还以为只是个普通猫咖。”
季霄:“之前马雨晴在这里搞过聚会,我刚想起来你那天有事没来,还以为你早知道。”
“算了。”云师谨叹了口气,想起昨晚宋新仪给他发的消息,料定这人是早就来过了,事已至此,除了硬着头皮服务还能怎样。
“主要这边就这家接小时工,”季霄顶着一张面瘫脸调整自己的白色猫耳,“而且开价也不错,别挑了吧。”
云师谨看着他动作娴熟地整理自己的粉嫩蕾丝围裙,内心复杂:“你……干脆给你爸妈卖个惨算了,又不可能真的让你自生自灭。”
“呵,”季霄冷笑,转身盯着云师谨,“不,可,能。”
“好了没?”店长的声音传来,她年龄也不大,看上去才二十多岁,活力四射地探出个头:“准备开始营业咯?”
季霄和云师谨一前一后走出来,店长那原本自然的微笑逐渐扩大,随即蔓延至全脸,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季霄和云师谨两个高大的青年沉默地站在原地,莫名有种“老态龙钟”之感。由着她扶墙笑到快吐了:“太棒了,咳咳咳,等等啊,我去放猫,我去放猫。”
季霄和云师谨不是没经验,他俩之前都在奶茶店工作过,猫咖里的饮品制作并不困难,相比之下还是接客方面比较生疏。
猫咖位于商圈附近,暑假生意很不错,客人主要是高中生和小朋友,季霄那张上坟脸太过瞩目,店长实在看不过眼,让他就负责打扫猫舍和饮品制作。
至于云师谨,则站在吧台前,由着人围观。
才上班不到两小时,一群高中生风风火火闯进来,豪横地购买了最高级别的套餐,其中几个掏出手机对云师谨:“哥哥,能不能现学一段手势舞?我们想发在网上。”
“哥哥,你耳朵是会动吗?可以摸吗?”
“哥,可以和我们一起拍个合照吗?”这是一位文质彬彬的男孩说的,他托了托眼镜,然后从痛包里掏出三四个相机。
云师谨:“……”
他缓缓扭动脖子,望向旁边笑意满满,一脸“顾客请随意”的店长。
片刻后,宋新仪翩然降临,身边还跟着说个不停的齐琪,猫咖的牌匾做得软萌可爱,门把手都是猫爪形状。
宋新仪嘴里还在回话呢,一推门,风铃响动,她猝不及防看见了内部的情景。
云师谨一身粉围裙,头顶黑猫耳,手长脚长一人此时缩在窄小的角落,腿上还盘着两只昏昏欲睡的大缅因猫。
而他身边的高中生们不停地变幻着角度,嘴里指导着:“哥哥你手举起来,比那个猫耳造型!”
云师谨一脸平静地双手比“v”,插在头顶。
“哥哥,学招财猫!这样!”那个掏相机的男孩妩媚地冲云师谨来了一下。
云师谨默默学习,然后像模像样来了一下。
“可以可以!”那群高中生一脸“孺子可教也”。
而吧台前,季霄则顶着阴沉沉的脸往粉红玻璃杯里加冰块,白色的猫耳朵动了动,抬头朝门口僵持的二人看了一眼。
宋新仪:“……”
齐琪:“……”
就这么一眼,把两个恍惚的人炸醒。
“哐当!”
宋新仪手下一松,推门把她俩双双弹了出去。
汤面:边牧扮猫,狐狸吓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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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