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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转变

作者:临一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啊。”怀春半晌才低低应了声,“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的确很少向人提什么要求。因为对她而言,向人索求对她而言是一件很难的事。相比之下,装作若无其事反而要更轻易。


    如果金胜昔不曾问她,她或许就会将此事轻巧地掠过,连同那些未曾开口的疑问一起封存。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


    “那你先回答我,如果我离开了你身边,你会舍不得我吗?”金胜昔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你会想我吗?”


    怀春被她那双又湿又亮的眼睛盯得溃不成军。她敏锐地察觉到金胜昔身上某种急切的执拗,但同时她也很清楚,倘若她就此摇头拒绝拒绝,金胜昔绝不会勉强她。


    可当她真的直面这一双美丽、明亮的眼睛时,那些她本该擅长的推拒与婉转,却怎么也出不了口。每次都这样。


    两人就这样对峙了一段时间,或许很久,或许又只有几个心跳的间隙,怀春终于松口:“我会。”


    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会舍不得你,也会想你。”


    “我以为,这些在我给你那串手链的时候你就已经懂了。”怀春轻声说。


    “是啊。我早就懂了。”金胜昔喃喃,眼中窜起一簇火光般的喜悦,亮得灼人,“可我还是想听你说。不可以吗?”


    怀春看着她的眼睛。金胜昔瞳色很深,近乎墨黑,偶尔虹彩的幽光一闪而过,衬得她本就美丽的面庞更加昳丽惊人。


    怀春一时不慎,跌进她漩涡似的眼睛里,连呼吸都要屏住。


    “……但现在轮到你了。”但她很快便冷静地抓住即将跑偏的话题尾巴,将自己拉出那个令人头晕目眩的漩涡:“回归正题吧,讲讲你要告诉我的事。”


    金胜昔历经一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了,她舔舔嘴唇,面上带着狡黠的神气,痛快地将她的那些考量一一说给怀春听。


    怀春垂眸听着,一言不发,神情恍惚。直到听见金胜昔说“不愿再旁观”,她才动了动目光,恍若初醒。


    她心绪复杂,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金胜昔已经变了太多,成长太多,她不再是那个守息塔顶冲她扬着笑脸撒娇的小公主,也不再是初来淮州,恳求她一起离开的少女。


    她为金胜昔感到骄傲。同时熟悉的愧疚汹涌而来,沉甸甸地压上她的心头,酸涩得几乎叫她喘不过气。


    怀春曾想过要把金胜昔保护得很好,即使不能让金胜昔做一辈子不谙世事的公主,也想让她无忧无虑地活着。


    她亏欠后者太多了,所以就算她倾尽所有,予取予求,也觉得差得太多。


    当初在平安村暂居,她离开金胜昔大半个月,处理正事之余,怀春无时无刻不在思索——关于她,关于金胜昔,关于她们的一切。


    她自幼就远离母亲的怀抱,来到陌生的环境,这段经历使她对情绪感知极为敏感。在金胜昔未曾开口前,她便已经知晓对方的心思。


    只要闭上眼,那天雨幕之下,金胜昔被雷光映得惨白的脸就会闪现在眼前,让她无端的惶恐。


    很多时候,她并不是不愿,而是觉得不配。自己顶多算个身份低微的短命鬼,又有什么资格在金胜昔的生命中画下惨烈的一笔。


    就算当时淮州情况已然好转,她也总想着下意识地去逃避。


    直到她找到陈寻真,那位曾经名气响彻淮州的神医。


    怀春与她有过几面之缘。因为后期淮州天灾愈发严重,这位小神医在临皋城经营一家医馆,时常要往城外跑,有时是补充伤药,有时是外出救助。


    一来二去,两人就有了几次照面。


    怀春对她印象很深,陈寻真是个颇有个性的人,还给怀春送过几次绷带和伤药。


    她没什么大的收入,很多草药都自己上山拔的,基本是在倒贴钱行医。


    淮州天灾频发后,其实她完全有能力再找个新地方,重新开一家医馆,那时的她起码会比现在富裕和安全百倍。


    可陈寻真没选择这么做。她还是选择留在淮州,干一些许多人都不理解的愚行。


    怀春当时先去了临皋城,找了对方医馆的旧址,发现对方早已搬离,她又一路打听,这才在淮州周边城镇找到了陈寻真。


    彼时的陈寻真已经隐居,那座小城偶尔会接收一些从淮州逃出的难民,她就会帮忙医治其中的伤员。


    怀春终于找到她时,她还在城中难民窟旁帮忙熬米粥,等着熬好了给嗷嗷待哺的难民们挨个填肚子。


    听了怀春请求她帮忙配药膏,她二话不说就爽快地答应了:“可以,但是药草需要自备。晚些我会写方子给你,你找齐了再来找我。”


    怀春点头,视线落在她手头搅动的那一大锅粥上。陈寻真察觉到她的视线,手上动作没停,微微笑道:“神女殿下想帮忙吗?正好快熬好了,帮我分几碗吧。”


    怀春没拒绝。她默默将一旁叠成一摞的木碗挨个摆好,却听陈寻真忽然道:“神女殿下面色不是很好,近来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怀春倏然顿住,抬头,陈寻真已经凑上前来仔细看她的面貌了:“介意和我说说吗?”


    ……果然惹谁都不要惹中医。但她的确不介意与陈寻真说此事。


    于是怀春很简洁的讲金胜昔的事告诉了她,略去了金胜昔的身份,只说是最近身旁多了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可能心悦她,但她却不知怎么处理好。


    陈寻真本以为她是被什么天下大事叨扰,没想到听了一耳朵恋爱烦恼,一时有些无语凝噎。但顾及神女殿下大概也是头一回铁树开花,还是没好意思吐槽。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问:“所以……神女殿下也很喜欢对方,但主要是害怕自己短命,身份低微,怕答应了对方,最后只落得一个悲惨结局,徒留对方伤怀,所以才这么烦恼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怀春愕然怔住,半晌又犹豫地缓缓点头:“对。“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陈寻真叹气。


    她一边挥着大铁勺,一边往怀春摆好的碗里舀粥,说:“听你描述,对方只比你小两岁吧。又不是小娃娃,什么事都需要你面面俱到地来考虑。”


    怀春抿了抿唇。


    “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害了她。”过了一会,她说。


    陈寻真将最后一勺粥稳稳舀入碗中,雾气氤氲着她平静的侧脸,脸旁的短发乱得像被狗啃过一样——她最近忙得顾不上打理头发,干脆一刀割了,不料刀工有限,只够割出这一头凌乱的野草。


    她放下铁勺,面对怀春,说:“你口口声声说怕害了她,可曾问过她是否愿意被你这样保护?”


    怀春僵住,她想起塔上金胜昔不服气的神情,平安村里为她挡下的那一刀,那句惶恐而不安的“你要走了吗”。


    金胜昔不愿,从来都不愿。


    “你以为推开她是为了她好,殊不知这是看低了她。”陈寻真慢条斯理道,“我不知那姑娘是谁,但她既然有从家里出走,留在这危机四伏的淮州的决心,在你眼中,难道她连承担一段感情能力都没有吗?”


    “说到底,就算真被你辜负了,又能怎样呢?”她拍拍手,又转过身去搅动锅中的余粥,“我说句不好听的,人家就算离了你,以后肯定还会遇到怀夏怀秋怀冬,总不可能一辈子顺遂。试着多相信她吧。”


    “你好好想想吧。”陈寻真说。远处难民棚中传来孩童啼哭,她快步上前查看,顺便喊人来开饭。


    怀春被留在原地,神情带着一种迷惘的恍然,像被点醒了。


    她总记得那些亏欠,记得责任,却忘了金胜昔要得从来不是她的愧疚与偿还。


    从头到尾,最胆小的人始终都是她自己。


    大约是从那刻起,她决定开始试着信任金胜昔,试着将她能给的所有,都笨拙地、一点点地奉给这位最值得的人。


    *


    “……怀春。”


    “怀春,你在想什么呢。”金胜昔皱着眉,凑近了使劲看她:“你不赞成我的决定吗?”


    怀春回神,摇了摇头。心底的不安与愧疚被回忆中陈寻真所说的话一一抚平,一切都重回宁静。


    金胜昔不是被她从空中楼阁里拉下来的,而是自愿走下这个世界的。若要是为此愧疚,未免也太过傲慢。


    她的视线重新落回金胜昔脸上。


    金胜昔凑得太近,几乎要变成斗鸡眼小狗,怀春才刚从回忆与思绪中抽身,差点被她这副面貌逗笑。


    “别闹,用过晚膳了吗?”她问,起身走至小窗前,把窗户关得小了些。


    近来天气转凉,连夜风都寒意惊人,自然不能按往日那般大敞着窗户,否则夜间容易着凉。


    “还没,等着和你一起吃。”金胜昔哼哼唧唧地蠕动过来抱她,很小心地绕开了她的伤口。她乱蹭着撒娇道:“到时候我还会回来的,塔里特意为我添置的东西都不许扔。”


    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要是能换张大点的床就好了,最好能再软一点,这样睡着舒服。”


    怀春见她愈发得寸进尺,温和道:“怎么不把守息塔也给拆了,干脆换成皇宫好了。再把我也抓进宫里去,这样大家都舒坦了。”


    金胜昔思索了一下:“也不是不行。”


    “……”怀春默了默。


    “东西会留,床不能换。”她说。


    金胜昔偏过头去瘪了瘪嘴。


    卡文卡了三天,一直在想怀春应该有什么反应


    这标题怎么这么难起,每次都要想好久然后随意提炼一个关键词。


    顺便求一下评论orz


    怎么凉到骂我写得烂的人都没有(但不要真骂T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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