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辜野搀着苏栖棠上了马车,远处传来杏儿急促的喊声,带着喘息,
“小姐!”
脚步一顿,苏栖棠探头,
“杏儿!”
“小姐你没事吧?刚才在听小兵说有打斗,可急死我了,半天也绕不出来!”
跑到近前,杏儿伸手就想摸苏栖棠的胳膊,却被苏辜野不着痕迹地挡了一下。
轻轻拍了拍杏儿的手背,苏栖棠声音放得温和,
“我没事,就是让你担心了。你的手还好吗?”
摇了摇头,杏儿松了口气,
“多谢小姐,军医瞧过了,让奴婢修养两天就好,不耽误做活的。”
放下心来,苏栖棠点头,
“那便回府吧。”
两人在戌时才回了府,刚下了马车,那翠儿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她对着苏辜野躬身行礼,语气却带着点催促,
“少爷,小姐,太夫人在海棠院等着呢,说是有话要问小姐。”
太夫人这个时候找她,定是知道她没去观音庙,要兴师问罪了。可今日她只带了杏儿出府,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伸手拽了拽苏辜野的衣袖,声音压得低,
“哥哥,你要不先回你院子吧?我早上跟太夫人说去观音庙,其实是来军营找你,万一她生气...”
“莫怕。”
苏辜野打断她,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语气坚定,
“有我在,太夫人不会怪你的。我跟你一起去,正好跟她说说今日营里的事。”
没再推辞,苏栖棠任由他扶着自己往海棠院走。盲杖在地上轻轻点着,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刚到海棠院门口,就听见院里传来柳嬷嬷的声音。
“太夫人,您别气坏了身子。我们夫人今日听闻小姐去观音庙,特意也往那边去了,想陪小姐一起祈福,可到了庙里,庙祝却说今日压根没见过小姐。夫人急得不行,一路问回来,连小姐的影子都没看着,现在还在佛堂里跪着祈福呢,连晚膳都没吃。”
听着这话,苏栖棠心里瞬间清明起来。
果然是胡氏!胡氏定是知道她没去观音庙,故意让柳嬷嬷来太夫人面前上眼药,想借太夫人的手打压她。毕竟这些日子,苏辜野待她亲近,胡氏怕是怕她抢了真千金的位置。
“哼,我就知道她没老实去祈福!”
太夫人的声音带着怒气,佛珠转动声格外响,
“一个眼盲的姑娘家,不在府里好好待着,偏要出去作妖!若是传出去,咱们侯府的脸还要不要了?”
苏辜野扶着苏栖棠推开门,院里的烛火晃得人眼晕。
太夫人坐在主位上,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柳嬷嬷站在一旁,垂着眼,嘴角却藏着点得意。
“逆女!”
太夫人见了苏栖棠,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拔高,
“你扯谎出府去做什么了?还不给我跪下!”
苏栖棠下意识地想屈膝,手腕却被苏辜野紧紧攥住。
他往前站了一步,将苏栖棠护在身后,对着太夫人躬身行礼,
“太夫人容禀,棠棠今日没去观音庙,是去了军营找我,她这一日都与我在一处,并非独自外出。”
“你还护着她!”
太夫人的怒火更盛,拐杖往地上重重一砸,
“我是不是说过,别让她去军营打扰你?你是侯府的顶梁柱,她倒好,为了自己的私心,非要去军营丢人现眼!”
从苏辜野身后探出头,苏栖棠眼眶瞬间红了,她故意装得委屈,声音带着点哽咽,
“对不起,太夫人...我不是故意要骗您,我就是太担心哥哥了。前几日听说军营里不太平,我怕哥哥出事,实在忍不住才想去看看...”
她的心里其实在赌,赌苏辜野会护着她,赌太夫人再生气,也不会在苏辜野面前太过苛待她。
毕竟苏辜野是侯府唯一的男丁,太夫人看中他的同时也只能依仗他。
果然,苏辜野连忙替她擦眼泪,语气急切,
“太夫人,您别责怪棠棠。今日营里确实出了大事,校尉薛霸叛逃,还想下毒害我,若非棠棠识破他的诡计,说不定我现在还抓不到薛霸呢!”
柳嬷嬷却在这时插话,声音带着点轻蔑,
“少爷,您这话就不实了。小姐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阁姑娘,现在眼睛又不方便,怎么可能识破叛徒的诡计?您莫不是为了给小姐开脱,才编出这样的话?”
她这话正说到太夫人心坎里,太夫人带着怀疑道,
“阿野,你可别骗我。栖棠她...”
“是真的!”
打断太夫人,苏栖棠眼泪还挂在脸上,声音却带着点倔强,
“今日大将军也在,他还夸我勇敢呢!太夫人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问大将军,或是问军营里的小兵,他们都能作证!”
她故意提到尉迟峰,就是算准了太夫人不会真的去问。
大将军身份尊贵,侯府怎会为了这点事去叨扰?更何况,尉迟峰现在对她印象不错,若真是去问,太夫人也会顾及大将军的面子,不再追究。
苏辜野看着太夫人的神色,突然对着院里的丫鬟挥了挥手,声音沉了些,
“你们都先下去,我有话跟太夫人说。”
丫鬟们连忙躬身退下,柳嬷嬷还想留下,却被苏辜野一个眼神逼得退了出去。
院里只剩下三人,苏辜野才扶着苏栖棠往前走了两步,对着太夫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看苏栖棠的腰间。
太夫人浑浊的眼神里带着愤怒,但是在扫到了苏栖棠的腰间时,却转成了震惊,
“这是!”
苏辜野连忙上前一步,对着太夫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反而突然转移了话题,
“棠棠今日还在军营里交到了朋友呢,棠棠是吗?”
感受到太夫人的目光落在腰间,苏栖棠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是啊太夫人!小昭哥哥人特别好,今日若不是我推了他一把,他就要被薛霸的刀伤到了!不过他送了我一块玉佩,下次哥哥回军营,一定要记得给小昭哥哥带些点心,我答应他了呢。”
太夫人的眼神自从落在了那玉佩上再没离开过,思衬了片刻,开口道,
“阿野,和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