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着黄沙砸在马车上,苏栖棠扶着杏儿的手,摸着马车的木框,缓缓探身下车。
耳中先撞进来的,是远处士兵的操练声,混着兵器碰撞的敲击声。
这些声音和黄沙成了她对军营的第一印象。
“小姐慢些,脚下有台阶。”杏儿的声音贴在耳边,扶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脚尖点地,苏栖棠点了点头。这军营里的肃杀之气极重,让她一时有些不太适应。
“你们是何人?军营重地,无关人员不得靠近!”
一道严肃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脚步声沉稳有力,与苏辜野有些相似,是做兵的独有。
微微侧头,苏栖棠听得对方的声音稚嫩,该是个年轻的小兵。
“杏儿。”她轻声吩咐,手里的侯府令牌被她攥紧。
侯府的爵位都是世袭,她无法确定这军营里的人对侯府的态度如何,更何况原主胡作非为的名声在外,不待见她都是正常的。
上前一步,杏儿声音清亮,
“这位军爷,我家小姐是靖远候府的嫡女苏栖棠,也是你们苏副将的亲妹妹。今日着实是有要事来找苏副将,烦请您通报一声。”
哪知那原本语气严肃的小兵此时却转变了语气,变得毕恭毕敬,
“原来是苏小姐!这次刺杀您为副将挡箭受伤失明的事儿我们全营都有听闻,真是让我等敬佩!”
这倒是出乎了苏栖棠的意料,心里掠过一丝暖意,声音也温和起来,
“劳烦军爷带路。”
那小兵应道,“您这边请。”
脚步特意放慢,引着苏栖棠往后走,还不时提醒两句,
“前面有个土坡,苏小姐慢些走。”
她的盲杖敲在沙地上,与侯府的地板不同,盲杖的触下去的时候,沙地的松软让她感到新奇。
快到苏辜野的营帐外,耳中突然传来一声刀剑的锐鸣!紧接着,一道黑影猛地从营帐里窜了出来,速度快得像一阵风,直扑向苏栖棠!
“小姐小心!”杏儿的惊呼刚起,苏栖棠就被一股蛮力撞得踉跄,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冲进鼻腔,呛得她喉咙发紧。她下意识抓紧盲杖,然后重重被带倒到地上。
一起被带倒的杏儿伸手替苏栖棠垫了一下,咬着牙闷哼了一声。
“抓住他!别让这叛徒跑了!”
营帐里冲出一人,朝着那黑影的方向追去。身边的小兵下意识地转头一起跑去。
而苏栖棠还没缓过劲来,就听见苏辜野焦急的声音传来,
“棠棠!”
感受到苏辜野身上带着的冷香靠近,苏栖棠抬手摸到他身上冰冷的铠甲,指尖触到一丝黏腻,
“哥哥,你受伤了?”
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手在铠甲上摸索,是她来的太迟了吗?
“我没事。”苏辜野连忙将她扶了起来,轻轻拍掉她身上的黄沙,语气带着急切,
“这是那叛徒的血,莫要脏了你的手。你摔疼了吗?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看着她摇了摇头,苏辜野才放下心来,天知道刚刚看到她摔在地上的时候他有多害怕。
“哥哥,你要去追那叛徒吗?”她抬起头,
“我在营帐里等你,你放心,我不会乱跑的。”
犹豫了一瞬,苏辜野看着面色苍白的苏栖棠,知道她肯定不安,可若是让薛霸跑了,线索就断了。
“杏儿,”他沉声道,
“扶你家小姐进去,莫要轻易到外面来。”
捡起地上的盲杖放回苏栖棠的手里,杏儿连忙应声。
放软了声音,苏辜野安慰道,
“等我回来,陪你回府用膳。”
说完,他转身朝着小兵追去的方向掠去。
扶着苏栖棠进了营帐,苏栖棠摸着木桌,粗糙的手感也与侯府里不同。
“小姐,您先坐会儿,我给您倒杯热茶压压惊。”杏儿扶着她坐好,声音带着些虚浮。
苏栖棠叫住她,往营外的方向指了指,
“你先去军医那儿开点药,把你的手包好了再回来,横竖我都不会走。”
愣了愣,杏儿眨了眨酸涩的眼,小姐居然还记得她的伤。她连忙点头,
“那奴婢快去快回,您千万别乱走,这地不平,莫磕着了。”
说完,便快步走了出去。还特意将门帘紧了紧,防止风沙吹进去。
无人的营帐里,安静的过分。天色已彻底暗下来,只能听得帐里的烛火跳动的声音。
此时苏栖棠的眼前都是昏黄的烛火色,她一口口抿着手边的热茶,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远处有士兵来回巡逻的脚步声,偶尔传来的风声,可就是没听见苏辜野回来的声音。
原书里的剧情她也没有记得很清楚,只记得他被抬回侯府已是昏迷状态了。
难不成现在已经受伤了?可按照他现在的武功,又有两个小兵一同追去。那薛霸以一敌三总不能还重伤了苏辜野吧?
若他真有那么厉害,哪会到现在还只是个校尉?
她忧心地攥紧了盲杖,若是苏辜野出事,太夫人自不会管她,胡氏也只会更厌恶她这个“灾星”,苏晚儿更是会趁机落井下石。她必须确保苏辜野的安全,哪怕这次来军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也不能让他出任何差错。
就在此时,账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还有帘子被撩开的轻响。
许是被帐里有人吓到,那黑影在帐口停住,没有动作,也没有声响。
那脚步声不像那些小兵的沉稳,反倒像是有人可以放轻了脚步,每一步都透着小心翼翼。
刚想开口的苏栖棠却猛然顿住,鼻尖传来的,赫然是刚才闻到的血腥味!
她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原来那人根本没往外逃,而是绕了个圈折返了回来!他想做什么?偷取机密?还是...
大脑飞速运转,苏栖棠深吸一口气,突然蹙起眉,故意提高了音量,将娇蛮小姐的做派做的十足十,
“这杏儿怎么去那个点心去了这么久!不知道我看不见自己待着无聊吗!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盲杖敲在地上,做出了像是等的不耐烦的样子。
果然,她朦胧的眼前,那黑影从帐口慢慢往她这里靠近,像是在观察她是不是真的是个盲人。
手心里冒着冷汗,可脸上还是只能摆着衣服不耐烦的样子,苏栖棠看着他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