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突然死寂般的沉默。
“不想叫？”男人不急不躁非常有耐心地询问。
江怀着拇指栏杆上的木屑。
不是不想叫，而是叫不出来，实在是太尴尬。
平时隔着屏幕打字发过去没有什么感觉，要他在现实里面说出来，实在太羞耻尴尬。
“不叫也没有关系，和我聊聊天。”
隔着手机，江怀都能听出男人的声音中着一丝失落感。
江怀望着人潮涌动的江边，闭了闭眼，双唇微张，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哥哥。”
男生气息干净的声音在浪声中响起。
因为压制和羞耻，尾音往下压多了一丝委屈，像是被欺压而不得不开口的雪纳瑞。
陆均夹烟的指尖颤了下。
昏暗的走廊中，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映出香烟的火焰，像是一团点燃的火。
陆均喉结上下滚动着。
他静静保持着手机贴耳多的姿势，像是在回味刚才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开口：“嗯，声音很好听。”
迎着江风，男生耳朵上的碎发被吹开，露出微微发红发烫的耳廓。
江怀扣着指尖倒刺，真诚地回应：“你声音也很好听。”
“谢谢。”陆均握着手机，轻声笑了下。
“那下次再聊？”江怀实在顶不住了，羞耻心快要把他淹没，脚趾头卷缩。
他想要快点结束这一场突如其来，没有准备的对话。
“好。”对面没有纠缠。
尾音未落完，江怀就快速把电话挂了，生怕对面反悔。
在原地愣愣地吹了好几分钟的江风，江怀才将手机塞进兜里，转身走向清吧。
又喝了半杯满冰的饮料，耳朵上的热意还没有消退。
他揉了揉耳廓，就和渣男打了一通电话，就心慌意乱成这样。
这正常吗？
“江坏刚刚去哪里了，来，我们玩骰子。”时乐的声音打断思绪。
江怀晃晃脑袋，乱七八糟的思绪甩掉，走向时乐，没继续在纠结。
挂了电话。
陆均靠在墙边，弹了弹指尖上的烟，仔仔细细地回味着男生的嗓音。
干净，明亮。
是他想象中的声音。
很乖巧的感觉，声音也很诱人。
不知道在床上叫起来是什么样的。
陆均眯了眯眼，深深吸了口烟。
下一秒，白色的烟雾飘起，在昏暗的楼道中若隐若现。
————
晚上，江怀和时乐赶在门禁前一分钟回到宿舍。
回到宿舍的时候，夏子扬正在宿舍和女朋友视频。
在外面一整天，身上黏糊糊的。
江怀放下手里的东西，进了浴室。
二十分钟后，他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弹出了未接通话。
单手解锁，看到上面的来电人，他立马拨了回去。
铃声响了几秒，一个俏皮的女声传了过来：“哥。”
江怀就这样把毛巾搭在头上，坐了下来：“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觉？学校十一点熄灯？”
手机对面的女生吐吐舌头：“舍友他们还在卷，我睡不着，刚背了一篇文言文，哥你国庆回不回家。”
江怀想了一下国庆的安排，他刚刚答应了学生家长要补六天课：“可能有点事情，昕昕要不要来A市玩几天。”
江昕声音有些犹豫：“A市消费那么高，我还是不去了，我想爷爷了，哥我想去爸那里看爷爷。”
手机就这样一动不动静静贴在耳廓好几秒。
几秒后，江怀才开口，毛巾挡住灯光，他的表情看不真切：“嗯，那你自己安排。”
江昕察觉出来了江怀的情绪变化：“哥，我就去见一见爷爷，马上就回家。”
这样的对话有点压抑。
江坏手指扣着桌沿裂开的木屑，带着点笑声开口：“嗯，我也好久没有见爷爷了，你见到爷爷的时候给我打视频。”
“没有问题，哥，上次数学老师给我们班出了一套竞赛题，我拿了最高分，老师说让我去试试参加竞赛。”
“我妹妹真厉害，钱够不够花。”
“够了哥哥。”
“不要省着花钱，对了，小昕，你知不知道沈驰有没有早恋？”江坏想起了沈翎的嘱咐。
“哥，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江昕声音有些慌张。
电流通过，江昕声音中那一丝慌张小了几倍，江怀没有察觉出来：“沈翎说沈驰可能早恋了，你不是和他一个学校吗，就想问问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和他又不同班，不太清楚他的事情。”江昕平静到有些异常。
“嗯，不清楚就不清楚，记得好好吃饭，没钱了记得说，不要学着沈驰早恋。”
江昕的声音有些发闷：“嗯嗯，知道了哥，你像个老妈子。”
兄妹两人聊了几句。
江怀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挂了电话边擦头发，边打开微信。
给江昕了发了一千做半个月的生活费，顺手换上了小号。
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渣男又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L:【回到学校没有？】
L:【以后晚上不要出去喝酒。】
江怀一只手擦着头发，心想渣男管得还真宽。
AAA小狼狗：【已经回到学校了。】
AAA小狼狗：【哥哥你呢，这么晚了，回去了没有。】
对面在也在线，很快就回复。
L:【已经回去了。】
L:【你现在有时间吗？】
江怀没有正面回应。
AAA小狼狗：【怎么了？】
L：【5''''''】[你的声音很好听，想听你的声音。]
江怀把手机贴在耳边，低沉沙哑的声音进人耳朵，在耳边低语，磁性又好听，仿佛真的贴在他耳边讲话。
这句话里暧昧语调太明显。
江怀指尖在聊天框上面顿了几秒才回复信息。
AAA小狼狗：【可能不行，宿舍有人已经睡觉了。】
AAA小狼狗：【语音会吵到舍友。】
L：【嗯。】
L：【你是A大的学生？】
渣男是和沈翎一样是隔壁师范大学的学生。
A大这么多学生，他也不怕对方能认出他来。
AAA小狼狗：【是的哦，怎么了哥哥。】
L：【A大体育生？】
江怀眼睛都不眨一下，打着字。
柔和的灯管下，手指细长又好看。
AAA小狼狗：【是的呢哥哥，货真价实的六块腹肌体育生。】
AAA小狼狗：【怎么了哥哥，哥哥你是什么专业？】
L：【机械自动与电气。】
渣男和还真和他一样，撒谎都不眨眼睛，沈翎和他说过渣男是新闻专业。
AAA小狼狗：【原来哥哥是理科生？。】
L:【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一面？】
掌心的手机快速弹出一条消息。
江怀眨眨双眼看着消息，愣了两秒，细长的睫毛抖了下。
他们才聊了短短一个月时间不到，这几天渣男才上头一点点。
最重要的一点，他完全没有做好见面的准备。
AAA小狼狗：【最近学习有些忙，见面时间我们推迟一点。】
L：【嗯，那你想要什么时候见面。】。
AAA小狼狗：【我考虑一下可以吗？】
L： 【好，我等你的答复。】
AAA小狼狗：【哥哥我明天还有事情，很晚了，先睡觉了。】
AAA小狼狗：【晚安。】
L：【嗯，晚安。】
——
回完消息，陆均划了几下聊天记录。
他静静地看着屏幕，几分钟后确定男生没有再回消息。
他顺手将手机扔到中控台上。
“你要去哪里？”陆均看了眼非要赖在他车上的池川。
池川喝得有些醉了：“陆哥，陆大哥，能去你家吗？现在学校门禁了，回家被我妈知道我大晚上的出去喝酒，她肯定会打死我的。”
“不可以，你回自己的家。”陆均不留情面地拒绝。
他不喜欢别人进入他的私人空间。
“那你随便找一家酒店把我放下来，你刚刚和谁聊天呢？这么认真？”池川歪个头转身看着陆均。
他还没有看过他哥们对手机这么认真过。
陆均没理会醉鬼，沉稳地打着方向盘，灯光透过车窗打在他的脸上，面部线条变得明显。
“女朋友，男朋友，都不对，网恋对象？真网恋对象啊。”陆均一个一个猜测，最终根据陆均微妙神情变化得出结论。
“不是，老陆你真网恋啊，至于吗？就你这张脸，勾勾手指就一顿堆人过来，用得着去网恋吗？”
陆均瞥了一眼不可思议地池川。
他眼里，网恋和现实中谈恋爱时一个概念。
他只是一个外貌占了便宜的平凡大学生，从来都不觉得勾勾手指就能吸引一堆人。
当然只要遇到喜欢的人他也会果断出手。
不想错过，不管是现实还是网络上。
陆均带着想要知道答案好奇语调开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至于网恋？”
池川理所当然回道：“这不是很明显吗？现实上都大把人让你挑了，还用得着网恋吗？
“不过你小心别遇上骗子，和你聊天的软萌小妹，说不定现实是个抠脚大汉。”
“虽然你确实聪明，但不要大意，毕竟总有一款杀猪盘属于你，只是你没遇上，说不定遇上了你没发觉。”
陆均达方向盘的手顿了一瞬，想起男生发给他的照片中，现实的A大背景。
男生很诚实承认他是A大学生。
哪有有网骗的迹象。
而且，他觉得自己网恋对象身材很好，声音也好听。
怎么能用抠脚大汉比。
陆均不想池川诋毁小狼狗，语气不悦地开口打断了醉鬼的喋喋不休：“快点，你要去那个酒店，用你自己手机导航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