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之子瘫在地上,看着秦朗一步步走来,吓得裤裆一热,腥臊的液体浸湿了华贵的衣袍。
他想跑,可双腿早已不听使唤。
秦朗没有看他,而是走到刘敬的尸体旁,面无表情地扯下对方的腰带。
然后,他走回来,在那青年惊恐的目光中,将腰带的一头熟练地在他脖子上绕了两圈,打了个死结。
“你……你要干什么?”
青年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秦朗没有回答。
他抓着腰带的另一头,就像牵着一条狗,转身就走。
青年被勒得翻起白眼,只能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行,跟上秦朗的脚步。
这惊世骇俗的一幕,让刚刚散去又在远处围观的百姓,再次炸开了锅。
当街打死大儒,又用腰带拖着尚书之子游街!
这秦家三公子,是疯了吗?
御书房。
“陛下!秦朗叔嫂通奸,并当街行凶,斩大儒刘敬!此举人神共愤,天理不容啊!”
一名幕僚跪在地上,神情激动。
龙椅上的陈宏,眼中也闪过一抹喜色。
真是天助我也。
他正愁找不到由头彻底打压并肩王府,秦朗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传朕旨意,命禁军统领……”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名太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尖厉。
“陛下!不好了!”
“秦朗……秦朗他拖着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去敲登闻鼓了!”
什么?
陈宏猛地站起身,脸上的喜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幕僚也愣住了。
敲登闻鼓?
这一下,事情的性质就全变了。
主动权,从他们手上,被秦朗夺了过去。
咚!
咚!
咚!
沉闷而压抑的鼓声,响彻皇城。
这面象征着天下冤屈的登闻鼓,已经有三十年没有被人敲响过了。
登闻鼓响,天下皆知!
文武百官被紧急召集上朝,一个个交头接耳,面带惊疑。
当他们看到秦朗牵着人事不省的户部尚书之子,像拖死狗一样走进大殿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户部尚书张博文看到儿子的惨状,目眦欲裂,当场就扑了上去。
“我的儿啊!”
他指着秦朗,悲愤交加地对皇帝哭嚎。
“陛下!您要为臣做主啊!这秦朗滥杀大儒,又将犬子虐打至此,简直无法无天!请陛下降旨,将此獠就地正法!”
“请陛下降旨,严惩凶徒!”
左将军赵毅立刻出班附议。
一时间,朝堂上超过七成的官员,都站出来对秦朗口诛笔伐。
声浪滔天,仿佛要将秦朗生吞活剥。
秦朗始终面无表情。
他松开手中的腰带,任由那个废物昏死在冰冷的金殿地砖上。
然后,他上前一步,对着龙椅上的皇帝,朗声开口。
“陛下,臣今日敲响登闻鼓,不为自己,只为天下公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臣有三问,请陛下与诸位大人,为臣解惑。”
皇帝陈宏压下心中的怒火,面沉如水。
“讲。”
秦朗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户部尚书张博文的脸上。
“第一问。”
“吾嫂林氏,乃为国捐躯的骠骑将军秦雄未过门之妻子。”
“她为我大哥守节十年,贞烈之名,人所共知。”
“昨日,令郎当街拦路,对其百般调戏,言语污秽不堪,更欲动手强掳。请问张尚书,此事,该当何罪?”
张博文脸色一白,强辩道:“一派胡言!小儿只是与林氏开个玩笑,何来强掳一说?”
“玩笑?那改天我也和你媳妇开一开这玩笑如何?”
秦朗笑声讥诮。
“又或者你认为……”
“我并肩王府的颜面,就是用来给你儿子开玩笑的?”
“还是说,在张尚书眼里,我大武将士的遗孀,就可以任人随意欺辱?”
这几句话,字字诛心。
朝堂上,不少武将出身的官员,脸色都变了。
他们看向张博文的眼神,带上了几分不善。
张博文被问得哑口无言,冷汗直流。
秦朗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目光转向了那群慷慨陈词的文官。
“第二问。”
“大儒刘敬,受人蛊惑,不问青红皂白,纠集党羽,堵我王府大门。”
“他们污蔑我与嫂嫂私通,败坏人伦,言辞之恶毒,更胜刀剑。”
“我秦家满门忠烈,为国戍边,洒尽热血。到头来,竟要受此等奇耻大辱?”
“请问诸位大人,我秦朗身为秦家子孙,面对此等羞辱,是该开门迎客,笑脸相迎,还是该奋起反抗,捍卫门楣?”
满朝文官,无人敢答。
秦朗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第三问!”
“刘敬此人,霸占亲弟遗产,强占弟媳,禽兽不如。”
“此等败类,竟也能被称作大儒,受人敬仰?”
“他对我出手在先,我出手自卫,何错之有?”
“难道就因为他头顶一个‘儒’字,我秦朗就该站着不动,任他打杀?”
“难道我大武的律法,是为他们这些所谓的读书人,量身定做的吗?”
秦朗的目光,最终直视龙椅上的皇帝,声音响彻金銮殿。
“陛下!”
“臣今日状告户部尚书之子张扬,当街调戏功臣遗孀,目无王法!”
“状告大儒刘敬,结党营私,构陷忠良,意图不轨!”
“若今日,陛下不能给臣一个公道,不能给我并肩王府一个公道,不能给天下千千万万戍边将士一个公道!”
“那臣,便率秦家军自己讨了这公道。”
说完,他挺直了脊梁,站在大殿中央,如一杆宁折不弯的枪。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秦朗这番话给镇住了。
他根本不是在为自己辩解。
他是在反告!
他将自己,将并肩王府,和整个大武的军方,都绑在了一起。
他占据了大义!
谁敢说他错了?
说他错了,就是寒了天下将士的心!
皇帝陈宏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死死地盯着秦朗,眼神深处,是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杀意。
好一个秦朗!
好一张利嘴!
他设下的局,就这么被他三言两语,给破得干干净净。
不仅破了局,还反将了他一军!
更是赤裸裸的威胁他这个皇帝!
现在,压力全到了他这边。
他若是不惩处张扬,就是告诉天下人,他这个皇帝,不在乎功臣的荣辱。
他若是追究秦朗打死刘敬的罪,就是承认,读书人的命,比军人的尊严更重要。
无论怎么选,他都输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愤怒与杀斩意,都压回了心底。
他知道,今天,他必须做出取舍。
张博文这条狗虽然忠心,但跟动摇国本比起来,不值一提。
许久。
皇帝冰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户部尚书张博文,教子无方,罚俸一年,闭门思过。”
“其子张扬,品行不端,败坏朝纲,着,发配北疆,终身不得返京。”
“至于刘敬……”
皇帝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品行有亏,死有余辜。然,秦朗当街行凶,终究有失体统,罚……禁足王府三月。”
这个判决,看似公允,实则充满了偏袒。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皇帝,妥协了。
张博文如遭雷击,瘫倒在地。
秦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臣,谢陛下隆恩。”
龙椅之上,陈宏看着下方那个挺拔的身影,藏在龙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澎湃的杀意差点压制不住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