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秦朗能感受到背上传来的柔软与温热,这让他身体有些僵硬,步伐也刻意加快了几分。
进了房间,秦朗小心地将她放在床沿。
“嫂子,药箱在哪?”
林婉儿指了指梳妆台下的一个木箱,脸颊的红晕还未褪去。
秦朗取来药箱,在床边蹲下,将林婉儿受伤的脚踝轻轻托在自己掌心。
“三弟,我自己来就……”
林婉儿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想要缩回脚。
“别动。”
秦朗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林婉儿的身体轻轻一颤,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秦朗没有杂念,仔细检查着红肿处。
“骨头没事,只是扭伤了筋。”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说完,他将手掌贴在红肿处,一股温和的真气缓缓渡了过去。
林婉儿只觉得一股暖流从他的掌心传来,涌入脚踝,驱散了火辣的疼痛,带来一阵阵舒爽的麻痒。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低着头,神情专注,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这张脸,既熟悉又陌生。
还是记忆中的轮廓,却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多了几分刀削斧凿般的冷硬与深沉。
这十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正胡思乱想着,秦朗已经收回了手。
“好了,这两天不要乱走动,很快就能消肿。”
他站起身,目光没有在她脸上停留。
“嫂子,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房间,脚步有些仓促。
林婉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抬手抚上自己发烫的脸颊,心中一片纷乱。
回到自己的房间,秦朗长出了一口气。
他盘膝坐下,试图静心。
可脑海中,却总是闪过林婉儿那羞怯无助的眼神,以及手心残留的细腻触感。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甩出脑海。
刚才为林婉儿疗伤,动用了体内的皇道真气。
这一番运转,竟让他感觉体内那层无形的壁垒,又松动了几分。
他立刻闭上双眼,引导着体内奔腾的内劲,开始冲击那道关隘。
人皇道骨发出淡淡的紫光,周围的天地灵气被牵引而来,在他周身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经脉中的皇道真气愈发雄浑,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瓶颈。
不知过了多久。
只听体内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感,从四肢百骸涌现。
秦朗睁开眼,眸中金光一闪而过。
后天境六重天!
修为再次提升,让他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次日清晨。
“秦朗!滚出来!”
“败坏门风,与嫂嫂私通,简直禽兽不如!”
“并肩王府一门忠烈,怎会出了你这等无耻之徒!今日我等定要替天行道,清理门户!”
一声声叫骂,尖锐刺耳,传遍了整个王府。
打坐的秦朗睁眼,脸色刹那冷了下来。
他推门而出,只见爷爷秦临也已闻声赶来,脸色铁青。
“三儿,别出去!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秦临一把拉住他。
昨日秦朗背林婉儿回府,虽引人侧目,但绝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一夜之间,谣言四起,还引来了一群所谓的“大儒”上门声讨,这背后若无推手,绝无可能。
秦朗拍了拍爷爷的手背,眼神平静得可怕。
“爷爷,放心。”
“有些人,不打疼他,他是不会长记性的。”
说完,他径直走向王府大门。
王府门外,黑压压地围了一大群人。
为首的是十几个身穿儒衫、头戴方巾的老者,个个都做出一副痛心疾首、义愤填膺的模样。
他们身后,是无数被煽动起来的百姓,正对着王府大门指指点点。
户部尚书之子,那个被秦朗踩断腿的青年,正被人搀扶着,躲在人群后方,脸上挂着怨毒的冷笑。
看到秦朗独自一人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个山羊胡老者,用手指着他,声色俱厉地喝道:
“秦朗!你还有脸出来!”
“你大哥尸骨未寒,你就与你嫂嫂当街搂抱,行此苟且之事!你对得起你战死的兄长吗?对得起并肩王府的百年声誉吗?”
这番话极具煽动性,周围的百姓立刻跟着鼓噪起来。
“败坏人伦!禽兽不如!”
“并肩王府,家风不正!枉为功臣之后!”
秦朗没有理会那些叫骂的百姓,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山羊胡老者的身上。
此人名叫刘敬,是京中有名的“大儒”,最喜站在道德高地对人评头论足。
秦朗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我嫂嫂昨日在街上遭歹人调戏,扭伤了脚踝,无法行走。”
他伸手指了指人群后方的那个青年。
“调戏她的人,就在那里。”
“我身为秦家人,背她回府,何错之有?”
此言一出,全场一静。
百姓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那个青年,眼神瞬间变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亲嫂子被当街调戏,做小叔子的出手相助,这本是义举,根本没错啊!
那青年被众人看得头皮发麻,连忙躲到人群后面。
刘敬也没想到秦朗会这么说,脸色一滞,随即强辩道:
“一派胡言!就算你嫂嫂受伤,男女授受不亲,你怎可当众背负于她?此乃大节有亏!”
“大节?”
秦朗笑了,笑声里满是讥讽。
“刘大儒,你满口仁义道德,不如先说说你自己的‘大节’?”
刘敬心中一突,厉声道:“你休要胡言乱语,转移话题!”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你心里清楚。”
秦朗的声音陡然转冷,字字如刀。
“五年前,你亲弟弟暴病而亡,他名下良田千亩、商铺十间,为何一夜之间,全都成了你的产业?”
刘敬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你……你血口喷人!”
秦朗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继续说道:
“你那可怜的弟媳,立志为你亲弟守节,但却是在你弟弟头七未过,就被你关在你的厢房中。”
“你敢说,你每晚去那厢房,是为了跟她探讨礼法吗?”
“你霸占亲弟遗产,强占弟媳,做出此等猪狗不如的禽兽行径,今日还有脸站在这里,跟我谈论‘大节’,礼法?”
轰!
这两句话,如同两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所有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刘敬。
“你……你……”
刘敬指着秦朗,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这些事,他做得极为隐秘,秦朗是如何知道的?
“原来是这种人!”
“自己一屁股屎,还跑出来指责别人!”
“伪君子!真恶心!”
百姓们的风向瞬间转变,鄙夷和唾骂的目光,全都射向了刘敬。
跟刘敬一同前来的那几个老学究,见势不妙,悄悄地往后退,想撇清关系。
“竖子!安敢辱我!”
刘敬被当众揭开最丑陋的伤疤,羞愤欲绝,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怒吼一声,竟是催动体内为数不多的内劲,张牙舞爪地朝秦朗扑了过来。
“败坏人伦者,人人得而诛之!老夫今日便要为民除害!”
他扑来的身影,在秦朗眼中,缓慢无比。
秦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
“你说得对。”
“败坏人伦者,的确该杀。”
话音落下的瞬间,秦朗动了。
他只是简单地抬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
刘敬的身体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横着飞了出去,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线,重重地摔在七八米外的地上。
他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抽搐了两下,便再也没了动静。
全场,死寂。
秦朗收回手,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几个吓得面无人色的老学究。
“还有谁,要来和我谈谈大节和礼法?”
那几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钻进人群,落荒而逃。
秦朗的目光,最后落在那群被煽动来的百姓身上。
“都散了吧。”
人群“轰”的一声散开,仿佛在躲避瘟神。
转眼间,王府门前,只剩下秦朗和户部尚书之子,和远处刘敬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