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靠山王府,喧嚣被隔绝在高墙之外。
曾经门庭若市的王府,如今极为冷清。
几个在府中伺候了多年的老仆,看见秦朗的身影,先是愣住,随即眼圈泛红,默默地垂首拭泪。
秦朗冲他们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随着爷爷走进议事大厅,秦朗屏退了左右。
空旷的大厅里,只剩下祖孙二人。
秦临坐在太师椅上,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声音沙哑。
“爷爷,我需要知道一切,是一切!”秦朗悲痛道。
秦临长叹一声:“当时你率狼骑军失踪,一万魂灯尽灭,举国震动。戎狄趁机撕毁盟约,在大武北境烧杀抢掠。”
“但朝中无人敢应战,是你大哥主动请缨,率领十万秦家军北上。”
秦临顿了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他一路势如破竹,将戎狄打得节节败退,眼看就要直捣王庭。”
“可就在决战前夜,布防图被泄露,被戎狄趁夜攻入军营。”
“十万秦家军,几乎全军覆没,你大哥他……力战而亡,连尸骨都未能带回。”
秦朗安静地听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吧”声。
“布防图,乃军中绝密。”秦朗声音冷得像冰,“有资格接触的……能有几人?”
秦临闭上眼,痛苦地说道:“除了你大哥身边的几位心腹,便只有兵部和……宫里。”
答案,不言而喻。
秦朗没有再追问,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现在就冲进皇宫。
“二哥呢?”
“你二哥……”
提起秦风,秦临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悲戚。
“五年前,你二哥奉命押送一批粮草前往南疆,却是在刚出皇都不久,便遭遇大乾王级强者。”
“王府的护卫全灭,你二哥他……成了个活死人。”
“只知道出手的是三名王者境,一击得手便立刻远遁,朝廷派人追查了许久,最终查出,是大乾强者潜入逞凶。”
秦朗笑声凄怆。
“哈哈哈!”
“大乾的王者若能轻易潜入皇都!那高高在上的狗皇帝还能稳坐王座?”
“大武!负我秦家!”
秦朗厉喝一声,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原来,所谓的功高震主,是真的。
原来,皇帝早就容不下他们秦家了。
大哥的死,二哥的伤,甚至十年前自己被围杀,更早一些父母战死疆场,恐怕都与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脱不了干系。
这是要将他们并肩王府,赶尽杀绝!
“爷爷。”
“我想先去看看二哥。”
秦临看着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
秦风被安置在王府深处一间僻静的院落里。
院子里种满了翠竹,风一吹,沙沙作响。
秦朗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房间里,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正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就像睡着了一样。
深吸口气,秦朗靠近病榻,痛苦道:“二哥……我来了,来晚了……”
“三儿……”秦临嗓音沙哑,这曾执掌百万雄兵,杀到列国胆寒的大帅,此时老泪纵横,颤抖得不成样子:“我求尽天下名医……但他们……他们都说他油尽灯枯神仙难救……让我们准备后事。”
“神仙难救?”
秦朗冷笑一声,在病榻旁坐下,三根手指轻轻搭在秦风冰冷的手腕上……
他走到床边,三根手指轻轻搭在秦风冰冷的手腕上……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秦临紧张地看着秦朗,不敢出声打扰。
……
神魂破损,筋脉丹田尽碎,近乎必死的伤势。
换做任何一个医师,恐怕都已束手无策。
但在那个小世界的无数经文中,恰好记载着一种名为《凝神补天术》的秘法,正是修复神魂的无上法门。
秦朗收回手,心中已有了计较。
他转过身,看着满眼期盼的爷爷,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爷爷,二哥的伤,我能治。”
轰!
秦临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抓住秦朗的肩膀,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三儿!你……你说什么?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秦朗的语气平静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巨大的狂喜瞬间击中了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他激动得老泪纵横,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希望!
在经历了长达十年的绝望之后,他终于又看到了希望!
然而,就在这祖孙二人心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时,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如一盆冰水,从院外猛地浇了下来。
“圣旨到——!”
一个面白无须,身穿内侍服的太监,手捧一卷明黄的圣旨,在一队金甲禁军的簇拥下,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
太监眼神倨傲,目光在秦朗破烂的衣服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秦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沉声道:“不知天使驾到,有何要事?”
那太监阴阳怪气地笑了笑,没有理会秦临,而是将目光锁定在秦朗身上。
“咱家是奉陛下口谕,来宣人的。”
他展开圣旨,高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城防军副统领赵括之父,左将军赵大人,于金銮殿前状告并肩王府嫡孙秦朗,当街行凶,致其子赵括筋骨寸断,修为被废!手段残忍,目无王法!”
“朕闻之震怒!特宣秦朗,即刻入宫觐见!不得有误!”
“钦此——!”
话音落下,整个院子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刚刚的喜悦,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危机击得粉碎。
告御状!
皇帝震怒!
这分明是借题发挥,要对秦家动手了!
秦临脸色铁青,一股属于老牌王者的恐怖气势不自觉地散发出来,压得那几名金甲禁军都有些喘不过气。
那传旨太监却丝毫不惧,反而挺了挺胸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王爷,这可是陛下的旨意,您……该不会是想抗旨吧?”
秦临的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秦朗上前一步,挡在了爷爷身前。
他看着那名太监,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笑容很淡,却让那名平日里狐假虎威的太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底发寒。
秦朗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破烂的衣衫,对着太监微微躬身。
“秦朗,领旨。”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平静,且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