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院长差点没撅过去。
他小心翼翼问:“宁医生,你为什么这么说啊?”
宁棠还在回忆刚才那通电话。
声音透着担心和确定:“他说话的时候,尾音总在发抖。”
“而且我听到有一个很小的声音,在催促他快点挂电话休息。”
宁棠顿了顿,平时许樵风打电话时声音总是很有活力。
就算出任务后累得不行,声音也从来没这么虚弱过。
院长愣在原地。
真是彻底惊呆了。
他原本以为宁棠只是猜测,没想到她连这些细节都捕捉到了。
想到宁棠没来之前许樵风的叮嘱,院长微微叹气,上前一步说道:
“这都是你的担心。”
“宁医生,我知道你和许队长感情好,但你也得往好的地方想。”
“许队长那么厉害的人,去执行秘密任务,身边肯定有随行医护,说不定是他熬了几个通宵,累得没力气了,声音才虚呢。”
院长斟酌着语气,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没有漏洞。
“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等明天我托人去部队问一问,有消息了第一时间告诉你,行不行?”
见状,宁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肯定是许樵风怕她太担心出事,才让院长来帮他演这一出戏。
“好,那我就先回科室继续去忙了。”宁棠点头。
一直到转身离开院长办公室,脸上都平静得很。
回到科室,王莹莹立马围上来。
担心询问:“宁医生,你怎么了?是不是院长批评你了?脸色看起来好难看啊。”
宁棠摇头。
像是想到什么,忽然抬眸看向王莹莹:“莹莹,你能帮我顶一下吗?我下午有事情,很重要的事情。”
反正下午也没有病人了,王莹莹很痛快答应下来。
宁棠快速把衣服换好,直奔军区而去。
二个小时后。
金龙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脸上透着诧异:“宁丫头,你来找我,是病情上面的事吗?”
宁棠没有寒暄。
直接开门见山道:“金爷爷,你知道许樵风现在在哪里吗?他受伤得严重吗?身边有照顾的人吗?”
金龙顿了顿。
显然没想到宁棠来是因为这个。
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丫头还挺聪明,知道避开老田,过来找自己。
“他在山城,执行秘密任务的时候不小心被流弹打中肩膀,不算危及生命,但离动脉很近。”
“手术做了将近四个小时才取出来,现在还在山城那边的临时医院观察。”
“身边有专业的医护盯着,宁丫头,你不用太担心了。”
金龙说话语气很淡,就好像出任务受伤,在他们眼里是家常便饭一样。
闻言,宁棠心里猛地一沉,手止不住地颤抖。
“那他什么时候能脱离危险?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回来?”
“金爷爷,我能不能去山城找他?我保证不会打扰到你们,就在病房外面远远看一眼就好了。”
金龙看着宁棠强忍着哭意的样子。
到底是岁数大了,见不得有情人分离的样子。
叹了口气,答应下来。
一直到军区的车来,金龙还在嘱咐:“去了别添乱。”
宁棠认真点头。
毕竟人家是冒着违反规定的风险带自己去的,绝对不能忘恩负义,因为自己影响了金爷爷。
车子一路疾驰。
好在山城离得不远。
差不多颠簸了六个小时后,车子终于停在临时医院门口。
守在外面的警卫员看到金龙的车,立刻敬礼放行。
长途下来,金龙老了,便留在车里。
宁棠顾不得腰酸背痛的身体,小跑跟在前面引路的人后面。
刚到走廊,就看到一堆很高大,穿着深绿色作战服的人。
他们聚在一起,脸上很焦急,似乎在商量什么事。
说着说着,甚至差点动起手来。
就在这时,人群里的庞博看到宁棠身影,立马跑过来。
“小嫂子,你怎么来了?”
“庞队长,樵风怎么样了?”
“你还怀着孕,折腾一路了,先坐下来再说。”庞博表情有些不自然,拉着宁棠让她坐在走廊椅子上。
在听到小嫂子三个字,原本争吵的人全都安静了。
好多双眼睛直直射过来。
宁棠心里跟着紧了紧,一股不好的预感慢慢顺着后背往上爬。
“庞队长,樵风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比金爷爷说的还要严重?”
听到金老名字,庞博眉头一皱,随即像是想到什么,舒展开。
他突然怀疑,许樵风这小子是故意的。
刚才刚从手术室出来就给宁棠打电话,又故意向金老透露位置,刚才因为伤口撕裂,又进手术室缝补去了。
这太过巧合。
庞博是第一次觉得,许樵风这货心眼子多得很。
庞博挠了挠头,含糊道:“也没多严重,就是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把伤口扯了一下,渗出来点血。”
“医生说重新缝几针就行,没多大事,小嫂子你放心吧。”
这话让宁棠的心更悬着了。
他们这些人每天出生入死,普通人眼里很严重的伤,在他们眼里只要不死就是小伤。
还不等宁棠继续追问,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她起身,快步往门口走。
庞博想拦着都没拦住。
门被推开,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出来,在一群大老爷们里面看到个姑娘还愣了下,随即才说道。
“你是里面那个人的媳妇吧?”
“放心,缝合很顺利,就是后续要多注意,别让他伤口再裂开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第一次缝合的时候还好好的。
怎么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一转头,这伤口就崩开了?
宁棠把医生的叮嘱全记在脑袋里,刚想问人什么时候能出来,就见许樵风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了出来。
他脸色比之前更白,嘴唇毫无血色。
在看到宁棠时,眉头一挑,立马虚弱起来。
“棠棠,你怎么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从轮椅上起来。
踉踉跄跄朝着宁棠走来。
在马上要靠近的时候,身体一晃,轻轻砸在女人的怀里。
宁棠下意识把人搂在怀里。
“棠棠,对不起,我身上没力气,是不是砸疼你了?”许樵风埋在宁棠颈窝,声音软得像没有骨头。
“肩膀好痛……一动就难受。”
宁棠抱着他的手不敢用力,只能轻轻托着他腰,莫名觉得手下的手感不对。
硬邦邦的,甚至还能摸出腹肌的轮廓。
她没多想,小声训斥:“知道疼还乱动?”
“医生说你伤口不能再裂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省心啊?”
话里带着责备,但更多的是心疼。
许樵风听着,嘴角悄悄勾了勾,手臂环着她的腰,得寸进尺地往怀里钻。
“我想你了。”
“想得心都疼了。”
一连出任务好几天,他现在是肉体在山城,心早就跟着飞到宁棠身边了。
旁边的护士都看愣了。
刚才还在手术室里淡淡说不用麻药的硬汉,怎么一转头看见媳妇就这样了?
庞博和下面的兄弟们更是捂着脸不敢看。
都觉得丢人。
许大队长不止厉害,连装虚弱都装得比真伤还像!
谁说绿茶只有女的,现在也有男的了!
宁棠没察觉到许樵风小心思,只当他是真疼得没力气走了。
扶着他往病房走,声音很温柔:“别说话了,先回床上躺着。”
“我带了补气血的药丸,等下你一颗吃下,能好得快点。”
许樵风乖乖点头。
任由宁棠扶着走,眼神一直黏在她身上就没下来过。
病房是六人间。
不管你什么官职,只要来了这,都得按规矩住集体病房。
好在其他病友都很和谐,倒也清净。
如果宁棠知道几个小时后会有个讨厌的人来,她肯定把这句话撤回去。
把药丸给许樵风喂下去,不到半个小时,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最起码不那么惨白了。
宁棠不能离开床位,便麻烦庞博下去和金爷爷说一声。
药劲发作了,许樵风控制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宁棠趁着机会,出去给许家打了通电话。
电话里许爷爷和许奶奶担心坏了,最后还是她劝了好半天,才答应不过来。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
许樵风都没醒过来。
昨晚宁棠和其他来陪床的军嫂们一样,在一楼租用了个铁床,一点也不耽误休息。
见他还在睡,宁棠便跟着嫂子们出去打水洗漱。
等她再回来时,许樵风已经醒了。
只不过很大一坨的男人,正坐在小铁床上面,长腿无处可放,只能委屈地蜷起膝盖。
见宁棠进来,眼睛瞬间亮了。
跟那张凶巴巴的脸相比,莫名像一只黑背在等主人摸摸抱抱。
“棠棠,你去哪了?”
“我醒了没看到你,还以为你走了。”
宁棠快步走过去,笑道:“我去洗漱了,怎么不在床上躺着?这铁床这么小,你坐这多难受。”
“不难受。”
“以前连树上都睡过。”许樵风摇头,说什么都不动位置,“你还怀着孕,今晚你在大床上睡,我睡铁床。”
“棠棠,昨晚辛苦你了。”
见他铁了心的样子,宁棠也没再说什么。
夫妻俩总是要相互体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