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距离，女人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我说姐姐呀，你怎么不听劝呢。你欠的钱只要服侍几次客人就够了。你这样和我拖着有什么用呢？”她将柏纱凌乱的秀发拨弄整齐。“这样你也能早点回去见你儿子不是吗？他还等着你呢。多出来的钱也能够医治你儿子的病。这不好吗？”
“那本就不是我的债，我愿意承担是为了让他别打我孩子的主意。我会打工还，而不是用这种肮脏的方式！”
女人轻笑一声。“主教已经判决了你的罪行。在众人眼里，你的丈夫就是个盗窃者，你作为妻子本就有义务还债。方式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她突然故作忧伤的叹了口气。“我本不想和你说的。但看你这样，我真怕你们……”
嘭——
女人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打晕在地。
柏纱看见出现的莫灵很是惊诧。“你怎么会在这？是杰理告诉你的？”
“跟我走。”莫灵扶起她按照来时的路回到了大厅。这里灯火通明，为了避免被发现，她带着母亲猫着身子贴墙走在阴影处。
柏纱看着身前瘦小的女儿，心中满是愧疚。她不禁没能保护好女儿，还需要女儿冒险来救她。她真是个失败的母亲。都怪她自己太天真了。天真到以为码头老板会有点良知，会给她时间慢慢赚钱。
“对不起。”
“不要对我说这句话。”
莫灵的语气平静，但从手上传来的痛感，柏纱知道她在生气，也就不再说话，安静的跟着她前进。就在两个即将走到大门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给我抓住她们！”
瞬间，整个大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那个女人的手指看向莫灵她们。那些打手和门卫迅速将莫灵她们包围住。
柏纱将莫灵护在身后。“你等下趁机跑出去。杰理就交给你照顾了。”她说罢就朝大门的方向冲了过去。想要打开一个缺口让莫灵逃离。但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又怎么会是那群人的对手呢。柏纱很快就被擒住了。
莫灵气血上涌，红了眼眶。她拿过一个花瓶砸碎，挥舞着碎瓶口冲向那个女人。虽然她在同龄人里算力气大的，但和成年人比还是弱了许多。在划伤两个门卫后也被压倒在地。
“瞧瞧这事闹的。小孩怪凶的呢。”女人走来挑起莫灵的脸。“既然来了那就一起留下来吧。”她示意打手将她们带到三楼的空房里。
“抱歉呀，打扰大家的雅兴了。稍后我请每桌一壶酒几碟菜做赔礼。大家继续。”女人此话一出，众人都夸她大气，继续沉浸在美酒美人间。
房间里，莫灵和柏纱被困住手脚丢在地上。“小姑娘挺狠的嘛。打我的那下可疼了。”女人一脚踩在莫灵的手上。“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反而还会好好教导你。”
“不行！”柏纱挪动身体挡在莫灵身前。“我来接！你要做什么我都配合。你放过我女儿！”
“晚了。”女人一脚踢开她。“我这人很记仇的。你女儿的那棍，我会记在你身上。”她用眼神示意打手。“给我打。”
木棍如雨点般落在柏纱的身上，她死咬牙关就是不愿发出一声痛呼。
“怎么？不为你母亲求情吗？”女人有趣的打量面无表情的莫灵。
“开口了你也不会放过我们。”
“你的意思是，打死也无所谓吗？”
“结局无非两个，我们死，或者你们死。”
女人被她的话逗笑。她可不信这小孩有这能力，但还是说：“那我等着。”说罢就带着打手离开了。
莫灵她们在房间里过去了一天，没人送来饭食和伤药。柏纱已经两日没有进食了，加上身上的伤，她整个人都疲软无力，脑袋昏昏沉沉的无法思考。但还是强撑着精神安慰莫灵。“小灵儿，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们会逃出去的。”
“这里是三楼”莫灵不知什么时候挣脱开绳索站了起来。“窗户外面有一条河。从这里跳下去可以搏一搏。”莫灵解开母亲的绳索，将她搀扶起来。“你的身体怎么这么烫？”
“我没问题，跳水里降降温就没事了。”柏纱拉着莫灵爬上窗户，径直跳了下去。
噗通——
两人坠入河里，冰凉的水瞬间包裹住柏纱。令她浑身舒坦。身边的女儿此时正往上游，她松了口气。她们出来了。柏纱挥动手脚想要追上莫灵，却发现使不上力，身体开始向下沉。她只能这样无力的看着莫灵离开。
小灵儿，别回头。再见了。别怪我。
莫灵似有所感般回头看了眼，这才发现母亲的状况。她立刻调转方向。柏纱朝她摇摇头。莫灵却还是不管不顾的游向她。
河岸上，女人对身边的打手说：“你们下去看看。怎么这么久了还没上来。”
几个打手应了声跳入河里，搜寻了一阵才浮出水面。“没有找到。”
“难道死了？”女人有些无趣的回了里花楼。“还以为那女孩有什么特别的呢。”
清晨的天灰蒙蒙一片，太阳被云层遮住，刮起的风也透着冷意。路上的行人都加快了回去的脚步。不消片刻，雨淅淅沥沥的落下。砸在地上，砸在莫灵的脸上。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被水流冲到了岸上。
莫灵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母亲的身影，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在越下越大的雨中沿着上下河流走了很远很远。“母亲，母亲，你在吗？你在哪？你回答我？”
她不知疲倦，神情从开始的焦急到麻木，直至再次昏倒过去。等莫灵醒来时发现她又在医馆里。
“是梦吗？”她喃喃的说。
“你醒啦。”穆琳端着汤药坐到床边。
虽然是熟悉的场景，但莫灵还是清晰的知道里香楼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的母亲走了，哥哥也走了。大家都走了。
“哈哈哈哈，什么都没有。都走了……”
“为什么不带我一起？！为什么？呜呜呜。”
穆琳看她又哭又笑的样子有些心疼。但发泄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她安静的坐在床边等着，直到莫灵停止了哭泣她才重新将药递过来。
莫灵将头扭到一边。“对不起，我身上没钱，之前和这次的药费我还不上了。”
“我开医馆是治病救人，对有困难的患者我都义诊，不收钱。你可以在这安心喝药休养。”见她依旧不肯喝，穆琳继续劝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活着才有希望，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
对！我要做的事情！我没死，那说明他们注定要死在我的手上。
莫灵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她向穆琳道了声谢便躺下休息了。接下来的几日莫灵都很听话，直到穆琳告知她的身体已无恙后她才下床走动。
这天，莫灵为了报答穆琳的照料，下厨准备了一桌的饭菜。
“穆医生，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我要离开了。”
“现在？”穆琳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劝道：“现在太晚了，还是明天走吧。”
“不了。”
“好吧。”穆琳见她坚持也不在多说，拿出一些钱给她。“要好好活着。才不会辜负那些保护你的人。”
莫灵没有接，再次谢过后就离开了医馆。
今夜确实很黑，连月亮都看不见。莫灵身上的黑衣将她完美的融入到夜色里。她手中拿着从医馆里顺的刀片站在小巷口安静的等着。
三分钟过后，码头老板从里香楼走了出来。莫灵蹲下身屏住呼吸等着猎物过来。
一步，两步，三步……。
猎物如期而至，莫灵干脆利落的朝码头老板的脚筋处划去。在他因疼痛而跌倒在地的时候又在他的脖颈处划了一刀。接着莫灵又从里香楼的外墙爬了进去，找到和码头老板一伙的女人，在睡梦中将她送走。一切都结束后她就平静的坐在桌旁等着来人发现。
蜜莉雅：“为什么不走？”
“这是我的罪。我会承担。在等待行刑的时候莱安伯爵出现买下了我。我成了他的奴隶。按他的命令行动。”
“你还恨她吗？”
“我不知道。”
“那个证人受制于码头老板，就算你母亲说出来了。那个证人也不会将真相说出来。”
“或许吧，已经不重要了。他们都离开了。我也报仇了。”
看着莫灵木然的一张脸，蜜莉雅只觉得难受。
说什么记不清，明明每个细节都记得。
蜜莉雅一把抱住她。“我相信你，你的父亲没有盗窃。你没罪，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些为恶的人。”
莫灵的眼眶微红，鼻头泛酸。背上是小姐动作轻柔的安抚，耳边是小姐那令人安心的声音。
“未来的路很长，你不会总是一个人的。现在你的身边有我不是吗？我会让你幸福快乐下去的。”
幸福快乐，好遥远的词呀。
莫灵能感受到小姐对她的好。但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她是贵族小姐，是圣女，而她只是个奴隶。莫灵不知道这种好能维持多久。而且小姐进入圣殿后她们就无法在一起了。那时她又变成一个人了。又有什么幸福和快乐可言呢？
莫灵：“为什么说我是特别的人？我特别在哪里？”
蜜莉雅：“你笑一笑，我就告诉你。”
刚结束了一段悲伤回忆，莫灵实在很难笑出来。但对上蜜莉雅一脸期待的表情，她的脑海里回想起和小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笑容就这样自然的出现。
这笑容与记忆中的相比，少了自由的感觉。但蜜莉雅依旧喜欢。因为有种暖洋洋的感觉，她看向自己的眼中透着炙热和真诚。这让蜜莉雅有种被莫灵坚定选择的感觉。不为身份，不为钱财，只为她本身。
笑容原来会传染的吗？莫灵见蜜莉雅也跟着笑起来，不由嘴角的弧度更甚。
“还满意吗？”
蜜莉雅连连点头。“你应该多笑笑的。关于您的特别……”她刚想回答却被莫灵捂住了嘴。
“换一个问题，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这和我们说的不一样。”蜜莉雅有些不满但还是说了出来。“我不想做圣女，不想被禁锢在庄园里，不喜欢像物品一样被检阅，活在别人的框框条条里。”
莫灵还想再问，蜜莉雅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但在莫灵的心中有了些其他胆大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