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章檐和徐心蕊的车尾灯消失在街角,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离别的清冷。李佳夫妻刚调转车头准备返回市区,徐捷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是李佳打来的。
“小捷,刚把你妹妹他们送走。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吧?”李佳姨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熟悉的关切和安排,“明天你抽空过来家里吃个晚饭,顺便把要带去学校的东西收拾收拾。最后一天就住这边吧,后天一早姨送你去学校报到,方便。”电话那头又细细叮嘱了几句生活琐事。
徐捷一一应下:“知道了大姨,明天下午我过去。”挂了电话,他回到自己那间短暂热闹过、此刻又恢复寂静的小屋。
打开行李箱,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衣物和书本。
手机屏幕亮起,是赵磊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照片——显然是偷摸开机发的,画面里赵磊和林晟两个傻小子在某个冬日雪地里勾肩搭背,笑得见牙不见眼,背景是模糊的雪景。
徐捷指尖停顿,看着照片里林晟被冻得发红却异常明亮的笑脸,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选择了“保存原图”。
天刚蒙蒙亮,章檐的微信信息就弹了出来:“落地,平安。勿念。”简短几个字,后面跟着个呲牙笑的表情。
大洋彼岸的机场,徐海成亲自接到了风尘仆仆的女儿和章檐。一上车,这位商业巨鳄的关怀便如潮水般涌来,问题一个接一个,从饮食起居到学业见闻,事无巨细。
徐心蕊被爸爸抱在腿上,小脸还带着长途飞行的倦意,但提起万州,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掰着手指头细数:“哥哥那边超级好玩的!有大瀑布!有江边!还有…林晟哥哥也超级好!他给我抓了好多好多娃娃!”她献宝似的举起怀里那个粉白色的垂耳兔。
“林晟哥哥?”徐海成敏锐地捕捉到这个陌生的名字,英挺的眉毛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语气依然温和,却带上了审视,“谁啊?心蕊的新朋友?”
“嗯!”徐心蕊用力点头,小脸洋溢着纯粹的快乐,“他可厉害了!这个兔子就是他抓给我的!”她把兔子举到徐海成眼前。
徐海成接过那只材质普通、做工也算不上精致的玩偶,指尖捻了捻,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在他看来,这种东西连出现在女儿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他不动声色地按下车窗,手臂一扬。
“哎!爸爸!”徐心蕊惊恐地尖叫起来,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小兔子在空中划了个弧线,消失在路边的绿化带里。
她立刻挣扎着要从爸爸腿上下来,小脸憋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的兔子!我要我的兔子!”
徐海成大手稳稳按住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和一种上位者的理所当然:“乖,那破娃娃有什么好?脏兮兮的。爸爸给你买新的,买最好的!要多少有多少,比那个好一百倍!”他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眼神却透过后视镜,冷冷地扫了一眼前排副驾驶沉默不语的章檐。
章檐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压力,脊背绷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连呼吸都放轻了。
徐海成不再理会女儿委屈的抽泣,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低沉而威严:“帮我查一下,徐捷接触比较密切的一个叫林晟,什么背景来历。尽快。”
新学期伊始,空气中弥漫着躁动和新鲜感。公告栏前人潮汹涌,像煮沸的饺子锅。学生们踮着脚,伸长脖子,在密密麻麻的分班名单上搜寻自己的名字,不时爆发出欢呼或哀叹。
徐捷作为住读生,提前一天就回到了熟悉的宿舍。
推开门,意外地发现林晟已经在了,正伏在书桌前,眉头紧锁,笔尖在作业本上唰唰疾书,一副“临时抱佛脚,佛踹我一脚”的悲壮模样。
听到开门声,林晟抬起头,看到是徐捷,眼睛瞬间亮了一下,随即又故作轻松地扯出一个笑容,带着点痞气和熟稔:“哟!来啦?你好啊室友!新的一学期,还请多多指教啊徐捷同学!”
徐捷放下行李,淡淡“嗯”了一声,目光扫过他摊开的、显然没写完的作业,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此刻的公告栏前,徐捷对尖子生云集的“高一一班”毫无悬念。他甚至没在自己班的名单前多停留一秒,脚步径直挪到了文科榜单区域。
目光从最后一个班的名单上快速扫过,果然,在中间位置,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林晟。
“高一十七班…”徐捷低声念了出来,心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
与此同时,林晟也挤到了高一一班的榜单前。看着那金光闪闪的班名和下面一溜熟悉或不熟悉的学霸名字,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徐捷”两个字上,久久没有移开。
一种难以言喻的差距感,像冰冷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漫上心头,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对未来可能渐行渐远的担忧。
一个在顶楼俯瞰众生的一班,一个在底层默默挣扎的十七班,中间隔着整整四层楼的距离,仿佛隔着天涯与海角。
林晟刚踏进这间位于教学楼角落的教室,一股混杂着“卧虎藏龙”的气息扑面而来。
赵磊像见到救星一样扑上来:“晟哥!太好了!我们果然还在一个班!这下不怕没人罩我了!”他热情地把林晟按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看,小弟给你占的!风水宝地!”
林晟坐下,敏锐地感觉到周围投来不少目光。好奇的、打量的、甚至带着点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排斥,这个班似乎汇集了更多和他一样,在学业上不那么主流的学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躁动不安的能量。
新班级的首次亮相,林晟就用他独有的方式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轮到自我介绍,他懒洋洋地走上讲台,目光扫视了一圈台下,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林晟。最讨厌……”他顿了顿,眼神锐利,“打女人、没种的男人。”说完,也不管台下什么反应,径直走回座位,在一片寂静中,“咚”一声把脑袋埋在了胳膊里。
赵磊目瞪口呆,小声嘀咕:“我靠…晟哥还是这么…猛…”
“说曹操曹操就到!”赵磊话音刚落,上课铃响起,一个矮胖的身影夹着教案,迈着标志性的八字步走了进来。看清来人,赵磊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压低声音惊呼:“我靠!谢志?怎么又是他?”
趴在桌上的林晟也猛地抬起头,看清讲台上那张熟悉又令人牙痒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用只有赵磊能听到的声音说:“呵,谢老头?好啊,看来是跟老子耗上了!”
谢志,这位以严厉刻板著称的数学老师兼新晋班主任,在黑板上用力写下自己的名字,粉笔灰簌簌落下。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全班,声音洪亮:“各位十七班的同学们,大家好!不出意外的话,未来这两年多,就是我和大家一起熬了!”他刻意加重了“熬”字,“希望大家能服从管教,共同进步!别给我整幺蛾子!”他用力拍了拍讲台,震得粉笔灰飞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把数学课本拿出来!上课!”
教室里响起一阵不情不愿、稀稀拉拉的翻书声。
谢志眉头拧成了疙瘩:“一个个懒懒散散!像什么样子!”他显然对这个新接手的“问题班级”充满了改造的雄心和不耐烦。
学校给他的指标很明确:这个班至少要有五个上一本线的苗子,剩下的也必须确保有学上。
任务看似不算艰巨,但看着台下这群神态各异、心思各异的学生,谢志知道,这绝对是个难啃的硬骨头。他决心实行一套“军事化”管理,试图用铁腕把松散的沙子捏成型。
上午课间,林晟还是没忍住,从五楼一路小跑下到一楼,他站在高一一班光洁明亮的教室门口,踌躇着。
教室里,尖子生们或安静看书,或低声讨论题目,氛围严谨有序。林晟的出现,像一滴油落进了清水里,格格不入。
几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审视,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他是谁啊?来找谁?”一个女生小声问同桌。
“好像是找徐捷的?”另一个女生回答,语气带着点惊讶。
“徐捷?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先前问话的女生瞪大了眼睛,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听说是没分班之前他们一个班的…”又一个声音加入讨论,带着点八卦的意味。
那些低语像细小的针,扎得林晟浑身不自在。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些目光中的含义,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离开了门口那片禁区,默默地站到了走廊的窗边,低着头,视线无意识地聚焦在地上几只忙碌搬运食物碎屑的蚂蚁身上,仿佛它们的世界更值得关注。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右肩。
林晟下意识往右看——没人?他疑惑地转过头,左边,徐捷正抱着手臂,斜倚在窗框上,嘴角噙着一抹促狭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说,你还真好骗啊。”徐捷的声音带着点戏谑,眼神却明亮。
林晟愣了一下,随即有点恼羞成怒地捶了徐捷肩膀一下:“靠!吓我一跳!”
林晟第一次主动跑到一班门口,交代的事情却异常“接地气”,就是让徐捷中午跑快点去食堂占座,理由充分且带着点耍赖:“我现在可是被发配到五楼了!等老子跑下来,黄花菜都凉了!好位置早没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呗!”
徐捷本能地想拒绝这种麻烦:“上学期已经麻烦你够久了,实在不好意思再…”
话没说完,林晟又是一拳擂在他肩上,打断了他,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好哥们儿说这些!见外了是不是?而且!”他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我妈知道是给你带饭,她可高兴了!你忍心看到她失落的表情吗?”
徐捷还想问问林晟在新班级适应得如何,谢志有没有为难他,刺耳的上课铃声却不合时宜地骤然响起。
林晟脸色一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靠!来不及了!”连道别都顾不上,转身就朝着楼梯口狂奔而去。
林晟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谢志早已像门神一样杵在教室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看到气喘吁吁跑来的林晟,他毫不客气地伸手一推搡:“磨蹭什么?!去!拿着书,后面站着去!开学第一天就迟到!像什么话!”
林晟心里憋屈,但也只能认栽。
他默默拿起课本,走到教室最后面靠墙站好。十七班的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谢志的军事化管理才初见端倪。
上课睡觉?直接电话请家长!作业没交?二话不说,操场十圈起步!这套简单粗暴的班规立刻激起了不少怨声载道。
林晟起初还满不在乎,抱着头,一副“老子怕过谁”的拽样,在下面小声嘀咕:“跑就跑呗,十圈而已,小爷我又不是跑不下来,谁他妈怕他啊…”
讲台上的谢志耳朵尖得很,立刻捕捉到了这挑衅般的低语。他冷笑一声,目光如电般射向林晟,刻意拔高音量补充道:“当然,有些屡教不改、态度嚣张的,得跑其他人的两倍!”
林晟脸上的满不在乎瞬间僵住,梗着脖子,却不敢再吭声了。这摆明了就是冲他来的!平时上课,在谢志鹰隼般的目光监视下,睡觉是奢望。
林晟只好百无聊赖地摊开课本,拿着笔,在空白处画起了歪歪扭扭的小人打仗,或者干脆神游天外。只有下课铃响,他才像泄了气的皮球,立刻瘫倒在课桌上,秒入睡。
新学期的尖子班同样忙碌。徐捷的班主任是位经验丰富、不怒自威的物理老师。凭借无可争议的顶尖成绩和沉稳的气质,徐捷在班内威望颇高。当班主任提出选班长时,几乎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齐刷刷投向他。
徐捷却微微蹙眉,立刻举荐了同样优秀的曹璐璐:“老师,我觉得曹璐璐同学更合适,她组织能力强,也热心。”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一锤定音:“我看挺好!一男一女,一正一副,互相配合,正好!”于是,徐捷的目的不仅没达成,反而把自己也搭了进去,成了一班长,颇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无奈。
他的新同桌是个名叫黄晖的男生,戴着厚厚的眼镜,高高瘦瘦像根竹竿。性格与徐捷简直是两个极端,黄晖是个十足的话痨加自来熟。
刚坐下,他的嘴就像上了发条,从假期趣闻聊到明星八卦,再到对老师同学的点评,滔滔不绝,根本停不下来。
徐捷不胜其烦,尽量拉开距离,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沉默,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私下跟林晟抱怨过,要不是看中这个靠窗通风、视野开阔的位置,真想立刻找老师换座。然而,每当黄晖眉飞色舞地讲着些不着边际的话时,徐捷那看似冷漠的眼底,偶尔会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这聒噪的家伙,总让他莫名想起另一个同样话多、却让他无法真正讨厌的人。
每天的午饭时间,成了林晟和徐捷雷打不动的交流时间。
林晟会像倒豆子一样,把十七班的新鲜事、谢志的暴政、自己如何斗智斗勇绘声绘色地讲给徐捷听。
徐捷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专注地吃饭,偶尔听到林晟夸张的描述或自嘲的糗事,会忍不住弯起嘴角,发出低低的笑声。
这天,林晟讲完自己如何在谢志眼皮底下画小人被抓包的窘事,看着对面依旧沉默的徐捷,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他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和期待:“哎,徐捷,每天都是我一个人在这儿叽里呱啦说一大堆,你倒是…从来没跟我聊聊你班上的事啊?一班是不是特有意思?”
徐捷抬起头,看着林晟有点委屈的表情,眼神温和了些:“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每天就是上课,做题,吃饭,放学,睡觉。循环往复。”他顿了顿,看着林晟的眼睛,补充道,“而且,听你讲这些,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是吗?”林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小火苗。他身体前倾,胳膊越过小小的餐桌,习惯性地就想搭上徐捷的肩膀,带着点痞痞的调笑,“徐姐姐是不是没有本大爷在身边吵吵,就觉得特孤单、特寂寞啊?嗯?”
徐捷没有躲开,反而迎上他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失落,语气半真半假:“可能…多少也沾点儿吧。”
林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搭过去的手像触电般猛地缩了回来,心脏在胸腔里毫无章法地狂跳,血液“嗡”地一下全涌上了脸颊和耳朵。
他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自己的饭盒,语速快得像在赶火车:“啊…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妈还在校门口等着收饭盒呢!得快点儿还回去!你…你先回去午休吧!我走了!”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食堂,留下徐捷一个人对着他仓皇的背影。
“该死!差点就暴露了……”林晟一路狂奔,冷风都吹不散脸上的滚烫,心里懊恼地咆哮着。徐捷那句话和那个眼神,像颗小石子在他心湖里激起了滔天巨浪。
回去的路上,林晟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
几个一看就是一班或二班的女生迎面走来,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他,目光里带着好奇、探究,还有一种让他极其不舒服的、居高临下的评判意味,交头接耳间似乎还提到了“徐捷”的名字。
那目光像无形的刺,扎得他浑身不自在,只想快点逃离。
推开宿舍的门,林晟一言不发地把自己摔在床上,面朝墙壁,整个人散发着低气压。
徐捷正靠在床头看书,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怎么了?”他放下书,看向那个蜷缩的背影。
林晟的声音闷闷地从墙壁那边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丝挣扎:“徐捷…我在想…以后在学校里,我们还是…装作不认识好了。”
徐捷坐直了身体,眉头紧锁:“你又抽什么风?你又听到别人说什么了?”
林晟翻过身,但依旧没看徐捷,眼神躲闪,语气低沉而严肃:“我只是…不想别人因为你认识我,就说你闲话。”他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心底的顾虑,“比如…传出什么年级第一跟个不学无术的混混搅在一起,或者物以类聚,徐捷也被带坏了之类的…对你不好。”
徐捷听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他站起身,走到林晟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锐利而坚定:“可我觉得,跟你做朋友,挺酷的。”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因为他们没有这样的朋友,别胡思乱想。”
林晟看着徐捷认真的眼神,心里酸涩又温暖,点了点头,但脸上的阴霾并未完全散去,依旧像个做错了事、害怕连累他人的孩子。
宿舍陷入短暂的沉默。就在林晟以为话题结束时,徐捷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再次响起,穿透了寂静:
“我说过,想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透。
林晟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动作比平时更轻,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拧开门把手,像做贼一样溜出了宿舍。
他前脚刚走,徐捷就睁开了眼。听着门外刻意放轻、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他就这么想躲着我?
徐捷迅速起身,套上外套,追了出去。在通往教学楼的林荫道上,他几步追上那个略显仓惶的背影,一把拉住了林晟的胳膊。
“啊!”林晟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撞进徐捷深邃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惊恐,“你…你怎么…”
“你在怕什么?”徐捷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林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看到周围渐渐多起来的同学,不少目光已经好奇地投向他们。他下意识地想挣脱,眼神又开始闪躲。
就在这时,徐捷做了一个让林晟彻底愣住的动作,他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放下了所有所谓优等生的矜持和距离感,无比自然地将手臂搭在了林晟的肩膀上。
这个亲密的姿势,像一道无声的宣言,瞬间吸引了更多惊讶、探究甚至是不解的目光。
徐捷无视了所有视线,半揽着僵硬的林晟,稳稳地向前走,声音清晰地传入林晟耳中,也仿佛是说给周围所有人听:“你又没做错什么,别多想。”他侧过头,看着林晟近在咫尺的侧脸,眼神坚定而温暖,“对自己自信点。至于别人爱说什么…”他轻轻拍了拍林晟的后背,带着一种强大的、令人安心的力量,“就让他们说去呗。”
说完,在即将到达教学楼分岔口时,徐捷才松开手,朝着一班的方向,步履从容地走去。
林晟站在原地,看着那个逆着晨光走向教学楼的背影,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那一刻,林晟只觉得心跳如鼓,胸腔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力量填满。
那个背影,在他眼中,仿佛披上了无形的铠甲,无懈可击,光芒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