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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作者:别脱我马甲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苏怀川并没有避着刘叙白接这个电话,甚至因为拿着棋子的缘故,还开了免提。


    刘叙白有些奇怪,“之前也不是没找过其他人去接触她,各种身份都安排过,为什么她会注意到蒋铭,蒋铭有什么特殊的。”


    苏怀川从容的落下一子形成绝杀的包围态势,“是因为蒋铭的身份……”苏怀川淡声开口,“律师企业家都是成功人士。”


    “我还是不懂。”


    苏怀川靠在椅背上没再解释,梁安予选择和靳峤南在一起,可她本质上还是梁安予。当初他退学,梁安予一定会认为是因为她的缘故,所以对他产生了很深的愧疚之情,她爱过他,所以肯定希望他能过得好。


    蒋铭家庭贫困还有一个病重的母亲,这与当年他的背景有些相似,从蒋铭的身上,安予可以更多的看到他的影子。


    所以她很有耐心地给他做实验指导,也帮他解决母亲的医疗难题,本质上,是把对他的补偿心理,投射到了蒋铭的身上。


    从这件事的结果来看,安予和靳峤南之间,也并不是那么牢不可破。


    这么多年过去,她对他,也没有完全放得下。


    苏怀川用力捏着指尖的棋子,在刘叙白催促之后,才轻轻地落了下去。胜负已现,苏怀川压下胸腔里激荡的情绪,抬眼道,“叙白,你输了。”


    刘叙白的棋是苏怀川教的,他并不擅长这种耗费思维的游戏,所以对于输棋并不介意。风灌进来把窗帘掀开一个角,刘叙白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站起身,“怀川,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


    抬脚走了几步,又想起一件事。“医生开的药,别忘了吃。”


    人走后,偌大的空间彻底安静下来,苏怀川把棋子一颗一颗捡进棋罐里。燥热的风侵占了所有空间,他去倒了一杯酒,又加了一些冰块。床头柜上放着几种药,苏怀川拿在手中看了一会儿,冷笑一声,把他们全丢进了垃圾桶。


    什么药都治不好他。


    他又开始做同一个梦,碧海蓝天,草坪上扎着大片大片的白玫瑰,他穿着西装一边和旁边的人说笑一边看着前方等待。


    好像等了许久,穿着婚纱的女人终于出现在了铺满花瓣的路的另一端,他没见过她这么漂亮的样子,比草坪上的白玫瑰更鲜妍漂亮。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她一步步往前走,可他还是嫌她走得太慢,最终迫不及待上前牵住她手的那一刻甚至松了一口气。


    婚礼终于开始了,冗长的仪式之后,牧师说他可以亲吻她的新娘,他含住她的唇瓣,心脏的某个位置似乎终于被填满。


    他问她,安安,我们会白头到老吗?


    她朝他点头,露给他一个明媚的笑,她说,怀川,你怎么忘了,我们说好的啊,我们要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梦到这里就断了,他清醒过来,每次以同一个誓言结束,可每次手往旁边摸去,都是空空的。已经七年了,奇迹从来没有出现。


    可是为什么还是要做相同的梦,每多一次的誓言,不过是每多一次提醒,爱的人早已背叛,可他却被困在原地,无路可逃。


    苏怀川睁开眼,只有回到上港,才能解决他的心魔。


    第二天是个艳阳天,苏怀川六点起床跑步,七点半洗漱完坐在餐厅吃早餐,八点换好衣服,刘叙白的车已经在停车场准备好。


    对着镜子理了理领带,苏怀川拿着手机出了门。


    早上有些堵车,苏怀川看着手里的资料冷笑一声。


    刘叙白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非洲项目工人闹事的事,是威廉在背后操控的?”


    非洲矿场,工人罢工闹事,死了三个人,最后政府军出动才压下来。事情发生之后,苏怀川在那边待了整整一个月,除了安抚工人以及劳资谈判外,最重要的还是政府方面,有人刻意挑唆,苏怀川在利益分配方面,拉扯了很久才算没吃亏。


    甚至有人想借着这次动乱,要他的命。


    这背后的根源,不过是因为非洲项目这块肥肉,全部交到了他手里。


    苏怀川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不以为意地道:“没事,他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到公司之后高层早会,苏怀川坐在上首的位置,岳成安在半年多前把他扶上位之后,现在日常事宜,已经不怎么在公司出现了。


    会议结束之后,苏怀川身旁的男人却没有走。


    “还有事?”苏怀川看向他。


    人老之后,眼睛就会变得浑浊,男人就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苏怀川,“PETER进去之后,他手里的业务和资源看来你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


    苏怀川朝他一笑,“daddy年纪大了,我这个干儿子,辛苦一点是应该的。”


    “当初把你带到这儿来,没想到我是在引狼入室。”


    苏怀川朝他点头,脸上的笑意保持不变。“是啊,说起来,还得谢谢你。”


    早在几年前,两人已经彻底撕破脸。


    当初威廉找到他,是因为他的长相和岳清淮有七八相似。岳成安搞了一辈子矿产,公司越做越大,却在快四十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


    还是一个长相好,学习,运动,各方面都极其优秀的儿子。


    但是这样一个被岳成安视为骄傲以及接班人的儿子,却在二十岁那年死于一场车祸意外。岳成安伤心欲绝,再加上年纪大了,便把公司的事渐渐交到了收养的大儿子PETER手上。


    甚至遗嘱受益人,也变更成了大儿子PETER。


    威廉和PETER不对付,原本PETER蛰伏着不算出众,可弟弟死了后便再无顾忌,不止处处压制威廉,甚至还有把他赶出公司的打算。


    威廉虽说在公司的股份不算多,但好歹也和岳成安一样,是创始人,公司发展到现在,也有他一手一脚的功劳。


    有一次他到上港,意外发现了和岳清淮长得颇像的苏怀川。


    PETER只是一个收养的儿子,这些年并不太得岳成安重视,现在这样的局面,不过是岳清淮死了,岳成安没得选。那苏怀川,一个长得更像岳清淮的年轻男人,可以利用的地方,不是更多。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可惜苏怀川渐渐不再受他控制,岳成安的确更喜欢苏怀川,不仅法律手续上完成了收养关系,还亲自带在身边培养。


    先沉不住气的是PETER,形势对他越来越不利,既然遗嘱受益人现在是他,那岳成安如果死了,整家公司不就落在了他手里。


    可惜他的计划没有成功,苏怀川反而借这件事把他送进了监狱,他替岳成安挡了一枪,伤好后顶替PETER的位置,成为了上位者。


    PETER甚至不知道,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苏怀川策划的。那个鼓动他动手的耳边风,是苏怀川安排接近他的。


    看着苏怀川那张捉摸不透的脸,威廉站起身,冷笑道:“你也别得意,既然有你一个苏怀川,我也能找来第二个苏怀川。”


    他说完离开会议室,苏怀川收了嘴角的笑,眼里一片冷意。


    周六,他惯例去伊丽莎白庄园陪岳成安吃饭,管家说岳成安人在花园南面,苏怀川便点点头。那个地方是岳清淮的墓地所在,他安静地走过去,岳成安正在修剪墓地周围的花枝。


    “daddy。”苏怀川开口叫了一声。


    岳成安偏头看他一眼,把手里的活还给花匠。他站起身后又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随即朝苏怀川道:“陪我走走吧。”


    两人便沿着花园的路朝湖边走。


    岳成安近七十的年纪,之前腿受了伤,才养好,所以走得并不快。今天的天气倒是十分不错,太阳让草坪显得翠绿生动,岳成安看着远处的湖面,对苏怀川道:“其实你虽然叫了我这么几年的daddy,但是心里,并没有把我当成父亲吧。”


    苏怀川也不否认,道:“您是我的长辈。”


    岳成安拍拍苏怀川的肩膀,“知道你和清淮哪一点最像吗?”


    苏怀川只看过岳清淮的相片,摇摇头。


    “你和清淮除了脸像之外,最像的是性子。”岳成安似乎陷进了回忆里。“就像这个问题,如果是其他人,多半会说点好听的话哄我开心。但你和清淮,哪怕我会不高兴,也不会违心地去承认。”


    “甚至你也从不掩饰接近我,有其他的目的。哪怕做坏事,也有一种坦坦荡荡的矛盾感。”


    “你们聪明,坦然。对世界,有自己的见解。认定的事,专注,有耐心。”


    “这七年来,除了不在本市,你每个周六都过来陪我吃饭。这份坚持,其实没几个人能做到。”


    苏怀川视线落向湖中,一只鸟从空中俯冲下来,叼起一条鱼迅速飞走了。人生的际遇有时候就是一瞬间,那条鱼怎么会知道,不过探出脑袋吸口新鲜空气的瞬间,就会把命也丢掉。


    “这些,是我应该做的。”苏怀川看向身旁的老人。


    岳成安笑一下,“其实你大概不知道,清淮以前,每个星期六也会回来陪我吃饭。”岳成安说着和苏怀川视线对上,他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仿佛又是在看另一个人,“这么些年,我从你身上可以看到很多清淮的影子,哪怕你不是他,陪我这么多年,也够了。”


    “您客气了。”苏怀川声音真诚。当初他从上港来到这个地方,卷进这些事情里,如果有一个人真的让他意外,那便是岳成安。岳成安那么精明,知道他是有所图的,可还是像一个长辈那样,带着他,教他。他虽然无法把他当成真正的父亲,却的确是把他当作值得敬仰的长辈。


    两人走到湖边,站了一会儿,又往回走。


    不知不觉又走回了墓地,岳成安看着墓地的白玉石,声音忽然变得温柔:“以后我死了,记得把我埋在他旁边,他的母亲葬在这儿,他也在这儿,以后我就在他们旁边,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


    苏怀川没应声。


    “我知道你在查清淮的车祸,其实我也怀疑过,但并没有查出什么来。如果你有一天找到真相,记得告诉我。”两人转身朝别墅走,岳成安又道:“遗嘱我已经让律师修改了,七年里,你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雷诺以后交到你手上,我很放心。”


    苏怀川陪岳成安吃了晚饭,又陪他下了一局棋才离开,上车之后他有些走神,刘叙白从后视镜瞧了一眼,问道:“怀川,没事吧。”


    苏怀川抬起脸,黑夜之中他的眼睛像野生动物一样锐利,他淡声开口,“岳成安不想活了。”


    刘叙白吓得差点没一脚把车子踩停。


    等车子重新平稳后,苏怀川换了一个姿势,车窗外霓虹蜿延,像一条长长的线。每个人的生命,都像一条线,从起点到终点,总有尽头。他闭上眼,问,“资料证据都准备好了,人呢,抓到了吗?”


    刘叙白消化完这个消息,回道:“正在回来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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