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峤南和安予是周五到的酒店,到的时候有些晚了,再加上靳峤南一通折腾,第二天睡醒时已经快十点了。简单吃了个早餐,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整个天地银妆素裹,白茫茫一片。
吃完午饭陆续有人办理入住,滑雪场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安予穿好所有装备进去,她以为靳峤南会给她找个教练,哪知他却兴致勃勃的说要亲自教她。
可靳峤南明显不能算是一个好老师,安予掌握不了平衡,在初级滑道频繁摔跤。靳峤南认命给她找了个教练,自已去了旁边的高级滑道。
国内景区的人总是特别多,靳峤南滑了两圈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他又回去找安予,哪知一对一的教练孤零零的站在那儿,靳峤南过去问他,教练还有些委屈,“我教得可用心了,但梁小姐说不想学了。”
“她人呢。”
顺着教练指的方向看去,安予正在滑雪场外围的林子里和小孩子堆雪人。一群小孩围着她,一个又高又大又圆的雪人渐渐在她的手中成形。”
她还把自己的红围巾系在了雪人脖子上。
一群小朋友发出“哇”的惊叹声。
靳峤南失笑走过去,“这个比滑雪有意思?”
安予想起了以前的时光,“小时候在山里,每年都要下雪,小孩子冬天的乐趣就那些,堆雪人,打雪仗。那时村里好几个孩子,就我堆的雪人最好看。”
“除了雪人之外,我还会堆雪兔子,龙猫,小鸭子等小动物。”
“我跟你讲,要不是这几年上港下雪少,我的手艺生疏了,这些孩子能跟在我后面叫我一天姐姐姐姐。”
这大概的确是她记忆里的美好时光,安予连比带划,说得眉眼飞扬。靳峤南还没见过她这么明媚的笑容,连眼睛里都闪着光。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这是她对着他时,最开心、最不设防的模样。
所以不择手段又怎么样,如是他不这么做,现在看着她这么笑的男人会是谁。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结果最重要。
靳峤南上前脱掉她的手套,把她的手握进手中。“手都凉了,既然不想滑了,回去吧,暖和一点。”
苏怀川一行人办理完入住已经是三点了,几个人结伴来到滑雪场,他们和回酒店的人错身而过,阿度走着走着回头望去。
“怀川,那个身影,是不是有点像安予。”
滑雪场的人都穿得厚,外加那人还戴了帽子,围着围巾。她被一个身材颀长的高个男人牵着手往回走,苏怀川摇摇头,“安安陪她母亲在医院的。”
可终究有些心神不宁,苏怀川滑了一会儿还是回了酒店,原本他已经进了电梯,可最后还是又走了出来。他去前台,问道:“你好,请问能不能帮我查一下,今晚的客人里,有没有一个叫梁安予的。”
前台小姐笑容甜美。“不好意思先生,这是客人的**,我们无可奉告。”
回到房间,窗外的工作人员正在清理积雪,苏怀川看了一会儿,发信息问安予,“阿姨怎么样。”
没多久安予回复他,“没事,检查结果还行,可以去掉拐杖自己走路了。”
放下手机,苏怀川看着外面的雪景,一动不动。
安予不想下楼,晚餐是让餐饮部送进房里的,靳峤南给她把牛排切小,吐槽她,“这么怕冷,就是吃肉太少。你要是再长个十斤,那就再合适不过。”
安予沉默着没开口,她还在想苏怀川收到她回复的消息后没再回复过来,其实是有一点不太对劲的。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他原本已经生疑,就算再有什么,也不过是疑虑更重一些而已。
他们始终是要分手的。
酒店餐厅里,其余三人对晚餐的评价还算满意,只有苏怀川,吃得有些心不在焉。阿度在苏怀川又一次张望了一圈之后问,“怀川,你在找什么?”
苏怀川一无所获,摇摇头。“没什么。”
送的房券只有一晚,下午滑了雪,晚上当然要去泡温泉,苏怀川有些兴趣缺缺,但经不住阿度和阿伟的轮番劝说,最后还是一起去。
靳峤南收到信息后去叫正在书房复习的安予。“不是怕冷吗,下面池子大,去泡一会儿吧,天然温泉,泡一泡对身体好。”
温泉酒店以温泉为特色,大大小小各种规格的池子建了几十个,靳峤南和安予去的自然是VIP专用的池子,虽然是专用,但和普通池子离得并不算远。
她这段时间总是睡眠不足,泡了一会儿就有些昏昏欲睡,仿佛正要睡着,却听靳峤南叫了她的名字,“安安安,放烟花了。”
伴随着砰的一声响,无数光点在空中绽开又绽开,整个夜空被绚丽的色彩点亮,然后湮灭。
一发接着一发,整个燃放过程大约有五分钟,结束后靳峤南见她确实困,便道:“回去睡了?”
安予点头,靳峤南牵着她往回走,回去的路要从普通池子附近经过,因为燃放烟花的缘故,这会儿很多人聚在了一块,结束后,回房的回房,继续泡的继续泡。
苏怀川不知被谁撞了一下,站稳之后,便看见安予被一个男人搂着腰,从他面前不远处走过。
他反应过来立即朝着那个方向追,可他们刚好进了电梯,他只看见安予偏着头,靠在那个男人的肩上,随即电梯门在他面前缓缓和上。
他等在那儿,看着电梯停在了十八楼。
苏怀川脑海一片空白,等着电梯下来,然后几乎遵循身体本能摁了同楼的楼层,十八楼是总统套房,独占整个一层楼。
苏怀川看着门上的门牌号,沉着眼,伸出手敲响。
靳峤南来开的门。
苏怀川和面前的男人对视。“我找安安。”
“苏怀川。”从靳峤南口中念出这个名字时,他微扬的语调颇有几分倨傲的味道,他甚至朝他伸出手。“我是,靳峤南。”
苏怀川动也没动。“我找安安。”
靳峤南看着他的眼睛,朝里面叫了一声。“安安,苏怀川找你。”
有什么东西落在地毯上的沉闷声,许久之后安予才从里面走出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神色看起来还算镇定。她先是看一眼靳峤南,靳峤南给她让出一个通道,安予走到苏怀川面前,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办,隔了一会儿开口,“我们出去说。”
她先走一步,苏怀川又和靳峤南对视了一会儿,跟了上去。
两人去了旁边的楼顶花园。
安予迎着风,站在玻璃栏杆旁。
苏怀川站在她旁边,冬日的风很冷,两人却都没有开口。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怀川一脚踹向固定玻璃的不锈钢,“为什么?”
安予沉默。
苏怀川扬高了声音。“梁安予,你给我一个理由。”
安予闭了闭眼。“我只是想试试另一种人生。”
“什么人生。”
“我没有体会过的人生。”安予缓缓开口,“我妈摔伤,他可以给我安排最好的病房,最好的医生,最好的护理人员,什么都可以是最好的,我什么都不用担心,他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他可以让我再也不必为钱的事困扰,不必担心下学期的学费生活费,不必为偶尔一餐多花了一些后悔,也不必斤斤计较的算来算去,他让我知道,钱只是最小、最微不足道的事。”
“他也可以让我体会以前从来不敢想像的生活,几百平的大房子,穿不完的衣帽间,下雪了可以上山度假,春天可以去西湖观雨,想看动物可以去非洲,出行有司机豪车,远程可以私人飞机头等舱。”
“这是完全不同的体验,不必吃生活的苦,人生的体验可以极其丰富。”
“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体会过,自然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
“其实我想找机会和你说清楚,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不想伤害你,但今天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也不用再找什么借口欺骗你了。”
“对不起,怀川,我和他在一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安予说着,转过身看着苏怀川,夜色中苏怀川的表情有些模糊,但安予知道自己的这些话有多伤人,可是她必须得把这些利箭插进她爱的人心里。
“算起来,我们在一起也不到一年,感情没那么深,分手也算正常。”安予不敢看他的眼睛,指甲深深掐进手心,“苏怀川,我有了更好的选择,我们体面一点,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