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5）
会议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氛围中继续进行。
王总监和项目负责人努力想把注意力集中在价值数亿的项目方案上，但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陆总膝盖上那只……听得“津津有味”的萨摩耶幼崽。
小家伙一会儿歪着脑袋，黑眼睛随着发言人的移动而转动，一会儿又伸出粉嫩的小舌头打个哈欠，用小爪子扒拉一下陆哲的西装裤，留下几根明显的白色绒毛。
最过分的是，当项目负责人讲到某个数据出现明显错误时，那小东西居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嗷呜”，像是在表达不满。
项目负责人顿时汗如雨下，赶紧修正数据，心里嘀咕：这狗……成精了？还是陆总训练来专门挑刺的？
陆哲全程面不改色，仿佛腿上趴着的不是一只活物，而是一个智能恒温毛绒挂件。
他精准地指出方案中的几个关键问题，语气冷静，逻辑清晰，只是在顾琛的小爪子不小心勾到他手腕时，会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把那不安分的爪子拨开。
顾琛一开始还抱着“打探敌情”的心态，竖着耳朵听那些商业机密。
奈何幼犬的身体精力有限，加上陆哲腿上趴着实在舒服，暖烘烘的，还有规律的心跳声……听着听着，他眼皮就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最终彻底歪在陆哲膝盖上，发出了细小而均匀的呼噜声。
他甚至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回了人，正意气风发地在会议室里指点江山，把陆哲怼得哑口无言……
“！”
身体内部那股熟悉到令人心悸的热流毫无预兆地再次涌起！
顾琛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心脏狂跳。
不行！绝对不能在这里变回去！光着身子出现在死对头的会议上，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求生欲和羞耻心瞬间爆棚！他几乎是凭借本能，用尽刚刚恢复的一点力气，从陆哲腿上一跃而下，像一道白色的闪电，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嗖”地一下窜出了办公室大门！
“小麻烦！”陆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错愕。
但顾琛已经顾不上了！他必须立刻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他沿着铺着厚地毯的走廊狂奔，小短腿倒腾得飞快，铃铛“叮铃哐啷”响成一片，引得沿途办公区的员工纷纷侧目。
哪里？哪里安全？！
他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挂着“茶水间”牌子的房间，门虚掩着！就是那里！
他一头撞开茶水间的门冲了进去。幸运的是，里面空无一人！
几乎是同时，那股力量彻底爆发！视野急速拔高，天旋地转……
“噗——”
轻微的声响后，茶水间光洁的地砖上，一只巴掌大的萨摩耶幼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赤|身裸|体、半跪在地上、脸色煞白、惊魂未定的俊美男人——
顾琛。
“哈……哈……”顾琛大口喘着粗气，感受着重新属于人类身体的实感，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太险了！就差一点！
他必须立刻找到东西蔽体！然后想办法联系沈睿！
他环顾这个不大的茶水间，除了咖啡机、微波炉、冰箱和储物柜，根本没有能穿的东西！难道要他用咖啡滤纸遮羞吗？！
就在他绝望之际，目光落在了角落的储物柜上。
他冲过去，猛地拉开柜门——
里面竟然整齐地放着几套……保洁阿姨的工作服？大概是备用的。
顾琛：“……”
穿，还是不穿？
尊严让他犹豫，但门外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和陆哲呼唤“小麻烦”的声音让他瞬间做出了决定——
穿！
他手忙脚乱地扯出一套略显宽大的灰色保洁服，以最快的速度套在身上。
衣服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裤腿和袖子都长了一截，挽了好几道，配上他那张俊美非凡却此刻写满狼狈的脸，造型堪称灾难。
但好歹……遮住了。
他刚系好最后一个扣子，还没来得及思考下一步，茶水间的门把手就被转动了！
顾琛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躲进了最里面那个放置清洁工具的小隔间，紧紧贴着墙壁，屏住了呼吸。
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咦？刚才好像看到陆总家那只小狗跑进来了？”一个年轻女员工的声音。
“是吗？没看见啊。可能跑别处去了吧。快接咖啡，经理等着呢。”另一个声音回答。
两个女员工一边闲聊一边接咖啡，完全没有注意到工具间隔帘后那个几乎石化的人影。
“话说，陆总居然养狗了？还是那么可爱的一只！真是想不到！”
“是啊，而且你看陆总今天开会居然让它趴在腿上！天哪，我以为陆总对带毛的生物过敏呢！”
“看来再冷酷的男人也抵挡不住萌物的攻击啊……”
“不过那小东西跑哪儿去了？陆总好像挺着急的在找。”
顾琛躲在隔间里，听着外面员工的议论，内心五味杂陈。
陆哲在找他？还着急？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必须趁这个机会离开这里！
他等到那两个女员工接完咖啡离开，茶水间重新恢复安静后，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确认没人，他像做贼一样溜出工具间，打算趁走廊没人溜去安全通道。
然而，他刚走到茶水间门口，就听到外面传来李助理的声音：“……陆总，您别着急，小家伙可能只是好奇，跑出去玩了，我让安保部调监控……”
紧接着是陆哲比平时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声音：“每个角落都找找，它那么小，别卡在哪里或者被什么东西吓到。”
顾琛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陆哲和李助理就在外面！他现在这副保洁阿姨装扮走出去，简直是自投罗网！解释他为什么穿着保洁服出现在茶水间？说他梦游吗？！
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那股要命的虚弱感再次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快、更猛！
“不……不是吧？！”顾琛脸色惨白，内心发出无声的哀嚎。又来？！这变身是无限次体验卡吗？！而且这次间隔也太短了！
他感觉到视野开始模糊，身体发软，不受控制地往地上滑去……
不行！绝不能在门口变！
他用尽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力气，连滚带爬地缩回了那个清洁工具隔间，刚把隔帘拉好……
“噗——”
熟悉的轻微声响。
工具隔间的地上，那套灰色的保洁服再次空荡荡地摊开，而在衣物中间，一只巴掌大奶呼呼的萨摩耶幼崽，正生无可恋地趴在那里，小脑袋耷拉着，连尾巴都懒得摇一下。
变回狗形态的顾琛：“……”
累了，毁灭吧。
他听着外面陆哲和李助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呼唤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很快，隔帘被“唰”地一下拉开。
陆哲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他的目光在触及地上那摊保洁服和中间那只蔫头耷脑的小白团时，明显顿住了。
李助理跟在后面，看到这一幕也愣住了：“这……这保洁服怎么在这里？还……小家伙你怎么钻到这里面去了？”
顾琛有气无力地“嗷呜”了一声，连假装玩耍的力气都没有了。
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陆哲蹲下身，没有立刻去抱他，而是先伸手翻了翻那套保洁服。
衣服是干净的，只是被揉得有些皱，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不属于消毒水也不属于狗狗的……清冽气息？有点像某种高级古龙水的后调。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顾琛身上，眼神深邃难辨。
小家伙看起来蔫蔫的，似乎被吓坏了，也可能是玩累了。
“看来是调皮，钻到衣服堆里玩了。”李助理试图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陆哲不置可否，他伸出手，将地上那只生无可恋的小家伙轻轻抱了起来，搂在怀里，用手指拂去他毛发上可能沾到的灰尘。
“下次不许乱跑，听到没？”陆哲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顾琛把脸埋进陆哲的胸膛，感受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内心一片悲凉。
他这场惊心动魄的“掉马”与“紧急避险”，最终以他变回狗、并被死对头从保洁服里“拯救”出来而告终。
尊严？那是什么？在无限循环的变身面前，早已荡然无存。
而抱着他的陆哲，在离开茶水间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套散落的保洁服。
这个小麻烦，似乎总能给他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