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3）
被陆哲那句“醋劲儿不小”和“勉强合格”评价噎得半死的顾琛，还没来得及用他那匮乏的幼犬词汇量组织起有效的反驳，就被抱着来到了餐厅。
李助理果然效率惊人。
一个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柔软狗窝被安置在客厅角落，旁边摆放着精致的食盆和水盆，以及一小袋打开的幼犬专用狗粮。
狗粮颗粒很小，散发着一种顾琛从未闻过的、属于食物的朴实香气。
陆哲将他放在食盆前，用下巴指了指那堆棕色小颗粒。“吃吧。”
顾琛低头，嫌弃地用鼻子拱了拱狗粮。
就这？给他堂堂顾总吃这个？他在心里冷笑。他顾琛就是饿死，从这里跳下去，也绝不会吃一口……
“不吃？”陆哲挑眉，作势要拿走食盆，“看来不饿。”
“嗷！”顾琛立刻用两只前爪死死扒住食盆边缘，整只狗几乎趴在盆上，护食本能瞬间激活。
尊严诚可贵，饿肚价更高！
他闭着眼，心一横，伸出小舌头卷起几粒狗粮，囫囵吞了下去。
味道居然不算太难接受？有点谷物香，还有点肉味？饥饿感再次主导了行动，他埋下头，“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吃得又快又急，小尾巴因为满足而不自觉地摇成了虚影。
陆哲看着小家伙口嫌体正直的样子，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他给自己倒了杯黑咖啡，坐在餐桌旁，打开了平板电脑开始浏览财经新闻。
一时间，餐厅里只剩下顾琛“咔嚓咔嚓”的进食声和陆哲偶尔滑动屏幕的轻响，气氛竟有种诡异的……和谐？
直到顾琛把食盆舔得锃光瓦亮，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打了个带着狗粮味的小饱嗝。
陆哲放下平板，目光落在他身上。“吃饱了？那我们来算算账。”
顾琛：“？？？”算账？算什么账？
陆哲站起身，走到客厅，从李助理送来的那一大堆宠物用品里，拿出一个……项圈，和一个带着铃铛的牵引绳。
顾琛浑身的毛瞬间炸了起来！
项圈？！牵引绳？！那是狗才戴的玩意儿！他可是人！是总裁！
“嗷呜！”放肆！
他后退几步，摆出防御姿态，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陆哲无视他的抗议，拿着项圈步步逼近。“家里你可以不戴，但出门必须戴。这是规矩。”
出门？谁要跟你出门！顾琛内心是拒绝的。
他试图逃跑，奈何腿短地盘低，没跑两步就被陆哲长腿一跨，轻松堵住了去路。
“听话，”陆哲蹲下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或者你想试试被关在笼子里的滋味？”
笼子？！顾琛想象了一下自己被关在铁笼子里，可怜巴巴地望着外面的情景，顿时一个激灵。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悲愤地停止了挣扎，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睛。
冰凉的皮质项圈套上了他的脖子，尺寸刚好，并不难受，但心理上的屈辱感是巨大的。接着，一个小巧的铃铛被扣在了项圈上，陆哲一动他，就发出“叮铃叮铃”的清脆声响。
顾琛：“……”完了，他最后的尊严，随着这铃声，碎了一地。
陆哲似乎很满意，用手指拨弄了一下铃铛，听着清脆的响声，点评道：“嗯，不错。以后拆家，听声辨位。”
顾琛：“……”我拆你大爷！
戴好项圈，陆哲并没有立刻带他出门，而是又拿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嫩黄色的橡胶球。
“试试这个。”陆哲把球在顾琛眼前晃了晃。
顾琛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陆哲。
什么意思？让他玩球？当他三岁小孩吗？
陆哲见他不为所动，手腕一扬，将小球朝着客厅空旷处抛了出去。黄色的小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地毯上，还弹跳了几下。
顾琛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跟着小球移动，内心有个声音在呐喊：追上去！咬住它！拿回来！
不！顾琛！你是总裁！你不能被这种低级的本能驱使！
他死死钉在原地，用尽毕生定力对抗着体内蠢蠢欲动的“追球魂”。
陆哲看着僵在原地、身体前倾、尾巴尖却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的小狗，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球边，捡起来，又晃了晃。
“不玩？那算了。”他作势要把球收起来。
就在那一瞬间，顾琛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他像一道白色的闪电冲了出去，直奔陆哲手中的球！
起跳！张嘴！咬住！
嫩黄色的小球被他稳稳地叼在嘴里，橡胶的触感和淡淡的玩具味让他莫名有种成就感。
他叼着球，得意洋洋地小跑回陆哲脚边，把小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菊花。
看！本总裁身手矫健！快夸我！
陆哲低头，看着脚边仰着脑袋、叼着球、一脸“求表扬”的小家伙，沉默了两秒，然后伸出手，不是摸头，而是……把他嘴里的球拿走了。
顾琛：“？？？”我辛辛苦苦叼回来的！你还给我！
“嗷呜！”他急得用爪子扒拉陆哲的裤腿。
陆哲再次把球抛了出去。
顾琛想都没想，再次化身追风幼犬，呼哧呼哧地追上去，叼回来，放到陆哲脚边，然后用亮晶晶的眼神望着他。
一次，两次，三次……
当顾琛第十几次把沾满口水的球叼回来，累得吐着舌头直喘气时，他才猛然惊醒——
他在干什么？！
他，顾琛，居然在乐此不疲地陪死对头玩弱智的抛接球游戏？！还玩得这么投入？！甚至因为陆哲偶尔没有立刻把球扔出去而感到焦躁？！
顾琛，你堕落了！你的灵魂已经被狗的习性腐蚀了！
他悲愤地看了一眼脚边的球，又看了一眼似乎心情不错的陆哲，决定挽回自己最后的尊严。
他不再去捡球，而是高傲地转过身，用屁股对着陆哲，走向自己的狗窝，准备趴下思考一下人生......
以及如何变回去。
然而，他忽略了地上那个被他口水浸得湿漉漉的球，以及自己累得发软的小短腿。
脚下一滑，他整个狗脸朝下，精准地扑进了那个嫩黄色的橡胶球上，球被他一撞，咕噜噜滚了出去，而他则因为惯性，像个被翻过来的乌龟一样，四脚朝天，在地毯上出溜了一小段距离，正好停在陆哲的皮鞋边。
空气再次凝固。
顾琛生无可恋地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感觉人生……不，狗生已经没有了意义。
头顶传来陆哲低沉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投怀送抱？”
顾琛：“……嗷。”杀了我吧。
陆哲这次没再嘲笑他，或许是嘲笑够了，弯腰将他捞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毛，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包装袋，撕开，一股浓郁的肉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是宠物零食！肉干！
顾琛的鼻子瞬间支棱了起来，眼睛死死盯住陆哲手中的肉干，刚才的悲愤和绝望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陆哲晃了晃肉干，看着他瞬间亮起来的眼神和疯狂摆动的小尾巴，慢悠悠地说：“坐下。”
顾琛：“……”你还来？！
他梗着脖子，试图维持最后的骄傲。
陆哲作势要把肉干放进自己嘴里。
“嗷！”顾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坐得端端正正，前肢还并拢着，仰着头，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节操？那是什么？有肉干香吗？
陆哲满意地把小肉干递到他嘴边。
顾琛啊呜一口叼住，三两下就吞了下去，美味得他眯起了眼睛，尾巴摇得更欢了。
“握手。”陆哲又拿出一块。
顾琛毫不犹豫地抬起了一只前爪，放进了陆哲的手心里。动作标准，态度殷勤。
陆哲从善如流地给了奖励。
“另一只。”
换爪！
“趴下。”
立刻卧倒！
“装死。”
顾琛犹豫了零点一秒，看在肉干的份上，脑袋一歪，舌头一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陆哲看着地上演技浮夸的小家伙，终于低低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不像平时那样冰冷疏离，带着胸腔的震动，意外地好听。
顾琛偷偷睁开一只眼，看到陆哲带笑的眉眼，一时间竟有些愣神。
死对头……笑起来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这个危险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摁了回去。错觉！一定是肉干的香味迷惑了他的心智！
陆哲把剩下的肉干都给了他，看着他像个小仓鼠一样囤积食物，用爪子扒拉着想把肉干藏进狗窝的垫子下面，眼神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他拿出手机，对着正和肉干奋斗的顾琛，又拍了一张照片。
顾琛察觉到闪光灯，警觉地抬起头，嘴里还叼着半截肉干。
陆哲收起手机，走过来，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宠溺：
“笨蛋，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顾琛咀嚼的动作顿住了。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陆哲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阴影。那句“笨蛋”听起来，似乎没那么刺耳了？
他甩了甩头，把这种可怕的感觉甩出去。
不行！顾琛！你要清醒！你是人！是来潜伏调查变回去的方法的！不是来被死对头驯化成宠物的！不能再被糖衣炮弹腐蚀了！
他恶狠狠地咬了一口肉干。
嗯……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