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林书棠依旧在西次房里整理账簿。
沈筠和往常一样,回来时带了蟹粉酥给她。
小厨房内食膳还没备好,林书棠就先吃着蟹粉酥填肚子。
城南栗泉巷的酥香斋,是全玉京都闻名的糕点铺子。
林书棠第一次来玉京时,是被沈筠绑着扔上的马车。
路过酥香斋时,林书棠憋了一路的眼泪忍不住哗哗地流。
她想起娘亲也最会做糕点了。
溪县的螃蟹又大又肥美,她幼年的时候常常和师兄一起下河摸螃蟹,抓了回去,就由娘亲煮了。
抓得多了,娘亲就换着花样给她们做,娘亲做的蟹粉酥是连县上最好的糕点师傅都比不上的。
只是后来,娘亲去世以后,爹爹也开始不再经常回家。
他好像变得越来越忙,到最后,成立了商队,一出走,便是大半年。
林书棠越想越难过,哭着说她想要回溪县,求沈筠放过她吧。
眼泪将衣领都打湿了个彻底。
沈筠一直没说话,只随着她每喊一句,脸色就沉黑得越难看。
到最后,马车行出栗泉巷了,沈筠突然起身,毫无征兆地下了车去。
林书棠眼泪滞在眸中,一时都忘记了哭泣。
等沈筠回来了以后,手上提着满满一食盒的蟹粉酥。
用量简直可以够吃三天。
林书棠愣愣地看着沈筠将食盒摆在小几上,将蟹粉酥拿了出来。
他盯着林书棠瞧,眸色阴测测的,“吃不完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书棠打了一个寒战,不明白沈筠是怎么看出自己是想吃蟹粉酥了。
泪眼哭得水润,林书棠又委屈又难过,狠狠一口咬下去,像是在咬沈筠的肉。
“这个季节也有蟹粉酥吗?”林书棠问道。
“晟朝去岁与南洋开通了一条商路,水产都有专门的人运送。”沈筠依旧是坐在林书棠对面的罗汉塌上,看到她嘴角上沾到了碎屑。
“栗泉巷与御校场并不顺路,你,不必去绕一圈。”林书棠抬手揩掉了唇角的糕渍,有些不太自然道,“早点回来。”
糕渍被揩掉,连带着那抹口脂似都去了颜色,像是被吃掉了一般。
沈筠喉结微动,这才抬眼去看她,眸底一晃而过失落。
再看林书棠立马垂下了眸,不敢看他的模样。沈筠胸间鼓噪得有些难受,好半晌没有说话,然后才淡淡应道,“嗯。”
听到这一句后,林书棠感受到头顶处令人发麻的视线终于移开,悄无声息缓缓吐了一口气。
饶是她已经竭力镇定,但是在沈筠眼神的迫视下,她还是忍不住心虚。
她甚少主动与沈筠搭话,吃了蟹粉酥这么一些日子,今日才突然好奇螃蟹的来历,还关心他早点回府。
在沈筠眼里,定然觉得蹊跷。
可是她之前也说过,要和沈筠好好过日子,他应该不会很怀疑自己吧。
因为晚上林书棠还有一堆的事务要处理,是以,晚膳就摆在了西次房内用。
等撤下以后,林书棠又开始着手处理关于春衣裁剪的后续事宜。
只是她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盯着账簿瞧,一直没有翻页。
“在想什么?”头顶突然传来沈筠的声音。
林书棠恍然回神,才发现手上笔端的墨迹已经滴上账簿,差点将账面上的字迹晕染。
她赶紧要找东西去擦,沈筠却已经提前从她身前抽走了那本账簿,用丝绢裹走墨汁。
林书棠偏头看他,这些日子,还好有沈筠每晚坐在自己身侧。
他无疑是一位很好的老师,总能简简单单几句话就为自己答疑解惑。
府内的事情被处理得井井有条,下面的下人都很心服口服。
如沈筠所言,有他在西次房作陪,林书棠的效率的确高了很多。
也因此,有几个晚上即便林书棠再如何拖延,都还是被沈筠拉着做了。
但林书棠也觉得这也实在有自己一点就通的缘故。
她有何尝不是一个很好的学生呢?
沈筠将账簿的墨汁擦干净,重新塞回了林书棠面前。
这会儿抬眼看她,眸底的询问之意并未散去。
林书棠对上沈筠沉寂的眸光,她竟然一瞬间有种自己要被看破的心虚。
“我在想,各院做新衣剩下来的那些零散的布料,扔了也是浪费,不如我再加一点皮革,给你做些护腕,护膝什么的吧。”
各房的人林林总总加起来,裁剪春衣的花费不是一个小数目。
剩下的那些布料做成衣是不行了。
可是若是就这样扔掉,也实在浪费。不如物尽其用。
沈筠笑,“用剩的布料?”
“你要是嫌弃就不要。”林书棠侧过了身,重新拿起账簿翻看,“多余的,我将它缝制起来,给厌儿做个百家被。”
提到这里,林书棠难得眼睛亮晶晶的。
在溪县,她们那里的孩子出生,每户人家都会扯出自己家中最好的一块料子送到主人家去。
主人将这些碎布缝制成一条百家被,待孩子百日宴的时候盖上,寓意孩子能在百家庇荫下健康成长。
可是玉京是没有这样的习俗的。
“你要亲自给他做?”沈筠问。
林书棠转头,用“不然呢?”的眼神看他,仿佛沈筠在说什么很奇怪的话。
“我也要。”沈筠迎着她的目光,难得有些执拗。
“嗯。”林书棠点头,有些困惑地重新转过了身去。
虽然她本没打算给沈筠做护腕护膝什么的,方才那番话不过是想引出后面的话,先在沈筠这里表态,她是先想着他的。
可既然沈筠也要,那她多做一份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护膝护腕又不需要费她多少时间。
眼下,她需要先哄着沈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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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衣制作下,留出了很多碎布,林书棠遣人收罗在一处,送来了静渊居。
她将丝绸和皮革缝制在一起,选用的是最好的鹿皮,最是耐磨。
护膝护腕做好以后,便又开始马不停蹄地缝制沈厌的百家被。
这并不费功夫。
林书棠的女红其实并不算好,只是在国公府的这三年里,林书棠实在百无聊赖,总要干点什么打发时间。
是以,别的在遗忘,这女红倒是日益见长。
一个下午,林书棠就几乎完成了大半。
傍晚的时候,沈筠回来。
他今日没再给林书棠带蟹粉酥,而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小石子。
林书棠收到时,很惊讶。
立马爱不释手地捧着那些石子去了院中的水缸边,将石子层层累榭,摆出了景致。
金鱼儿在莲叶下面游戏,乘着流水漩涡滑进了石洞里,又从另一面游了出来。
林书棠看得高兴,继续放着石头子,为它们搭建了一个小型石屋。
沈筠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石头,壁面很光滑,小石子颜色有深有浅,还有一些是暗红色,深青色,蓝紫色,五彩斑斓的,格外的漂亮。
沈筠站在她身后不远,静静地看着。
等林书棠弄完以后,转过身来,沈筠已经不知道何时站在了她身侧。
林书棠总是害怕沈筠的,当初他们开始得太惨烈,以至于林书棠眼下即便有心让自己接受沈筠,身体的反应却总是快过脑袋。
一见着沈筠的靠近,最先下意识的就是发抖,而后才是面色尴尬地开口,“怎,怎么了?”
沈筠盯着她瞧,没有放过她面上的任何神情的变化。
转身看见他时的恐惧,反应过来的尴尬,和眼下微微后撤一步的抗拒。
沈筠垂眸,没说话,将眼底情绪悉数压了下去。
捻起她沾了水的指节,一根根缓慢地擦拭。
林书棠越往后挣,他就握得越紧。硬像是要给她脱敏似的。
连日来的平和似乎有要打破的迹象,林书棠自觉承受不起。
更何况她还有求于沈筠,更不敢随意惹他生气。
于是只能顺从。
可是沈筠擦拭得太过缠绵,林书棠不由自主脑袋里就想到了一些其它画面。
分明是青天白日衣冠楚楚地站在院中,林书棠却莫名觉得空气里多了几丝旖旎的氛围。
尤其是眼下沈筠还抓着她的手凑到了鼻尖嗅闻。
林书棠面色“欻”得红润。
她意识到沈筠就是故意的!
林书棠疯狂要抽出自己的手,沈筠却握得极紧,甚至抬眼朝她望了过来。
眸底沉晦翻涌似海,像是要将她吞没了一般,却瞬间淹藏于冰面之下,让林书棠一瞬间怔松以为是恍惚了眼。
……如果晚间,沈筠没有那么疯狂的话。
“你……唔,慢点!”林书棠喘着气,指尖死死嵌入了沈筠的肩背里。
拔步床千金重,却也在这个夜晚摇晃出了细微的嘎吱声。
自从林书棠怀孕以来,沈筠就一直控制自己的很好。
偶有不能忍受的时候,也只是让林书棠用手替他纾解。
即便这些日子里,府医也说,林书棠早已经出了月子,可以进行频繁的房事了。
沈筠都到底还是顾念着她,大多数时候也只一两次就结束。
直到今夜,林书棠才终于意识到沈筠到底憋了有多久。
林书棠仰着脖子喘气,觉得自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每一下都到了底,被翻来覆去地任人宰割。
灵魂好似出了窍,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可是分明每次都很重,又疼又酸。
林书棠睁着眼睛望着摇晃的帐顶,眼角不断流出湿热的眼泪,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好像被碾碎了,榨透了。
可雾蒙蒙的一片里,林书棠模糊中撞见沈筠凝视着她的眼睛,却沉晦得灼人,俨然还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他还没有尽兴。
意识到这一点,林书棠简直心境肉跳。
她不明白,自己今日又是怎么把沈筠给惹着了。
一直思索着想要开口求他的话最终也只断断续续哑在了喉间的呻吟里……
沈筠:老婆喜欢我送的礼物[星星眼],但她不喜欢我这个人[托腮]
花椒:(试探)或许你放她走呢?[让我康康]
沈筠:你想死吗?(一记眼刀)
花椒:(瑟瑟发抖)[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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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还有[爱心眼],可以早一点来。应该是明天下午六点更。如果不更的话挂请假条。
嗯,那个,我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一说话,就会打乱计划。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更新啦[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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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裁春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