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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重逢(一)

作者:楮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陆今昭到陆府见到陆令和的第一句话便是:“怎么不见嫂嫂?”


    陆令和的回答平静如水,面上瞧不出一丝留恋:“我与她已和离,她早已回徽州了。”


    “为何?你厌弃嫂嫂了?”陆今昭皱着眉头,质问道。


    陆令和的语气不经意间透露出满不在意:“我和她原本也是没有感情可言,若是前去京城,带着她也是累赘。”


    他的话传入陆今昭的耳中,使得陆今昭脑中回想起以往的些情景,心中在思量他此话有几分可信。


    陆今昭的语气有些责怪:“可是至少有嫂嫂在,也能贴身照顾你,哪里会是累赘,兄长该不会看上其他女子了?”他似想到了什么,又说道:“那也不必和离啊,纳妾不过是常事,若是父亲知晓,定是要责备你的。”


    陆令和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水,方才轻笑道:“她不过一商贾之女,父亲怎么在意,是你多虑了。”


    陆今昭心中讥讽:父亲自然不在意一个商贾的女儿,在意的不过是能带给他多少的利益而已。


    陆今昭倒也没有再继续的追问下去,而是似有意无意的改口说道:“也不知这沈姑娘平安抵达了吗?虽说如今是与哥哥和离了,可哥哥也该关心一下才是!”


    陆令和这才抬眸看向他,依旧澹然自若:“你倒是关心的很,不如你去打听打听?”


    “罢了罢了,哥哥的事,我做弟弟的自然不好过多干涉,只是哥哥不要后悔才好。”说着他站起了身,嘴角笑意,迈步向外走去,他在房门处站立了片刻,声音再次传入陆令和的耳中:“我这去给祖母请安,若是晚了便不回了。哥哥身子不适,早些歇息吧。”


    陆令和眼神凌厉地望着陆今昭离去的背影,他果然派了人阻拦,此刻陆令和庆幸沈觉浅提前的离开,若不然她便走不了。从陆今昭话中意思,她应该是安全抵达了,如此他便能安心了,至少在徽州有人能护住她。


    未时,马车停在了沈宅大门前,秋月弯着腰起身,先行下了马车,自然瞧见了站在门前等候的老爷夫人,她福身见礼道:“见过老爷夫人。”


    “快起来,好孩子这些年辛苦你了陪着栀栀了。”出声的是中年女子,她身着蓝色衣服,依旧温婉可。语毕,她目光看向马车,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沈觉浅在马车内听到久违母亲的声音,一时间眼前模糊,隐约间她看见,马车门帘撩开,青葱的手指伸了过来,继而她看清的是想念许久的脸庞,那声音说:“栀栀,快来娘这。”


    沈觉浅方回过神来,伸手拉着母亲的手下了马车,泪水早已打湿脸颊。


    江母把她拥在怀里,声音中满是心疼:“栀栀不哭,回来就好。”


    “先进去,栀栀赶了十几日路程,想也是累了,先歇息歇息晚些再说话也不迟。”沈父来到二人身旁低声说道。


    江如棠听罢,急忙松开沈觉浅,轻轻抚去她脸上泪水说道:“你父亲说的是,栀栀快进去歇息。”说着便拉着沈觉浅迈上大门前的几阶石台阶向院内走去。


    长风标行今日只有三人陪同,单意与孟清霁都不在,沈父一一谢过后,三人方告辞。


    沈觉浅的母亲名唤江如棠,是徽州江家之女,江家丝绸遍布江南,为徽州最大丝绸商。


    江如棠是江家三女,有一子一女,分别是沈觉浅与沈知尘。


    江家长子名为江锦年,如今掌管江氏丝绸行,有一子二女。


    次子江泊闻,对生意倒是没有多大的兴趣,却极爱收集古玩字画,他的儿子江宴之是江家唯一的读书人,且如今已经过了院试,只待明年参加乡试,若是榜上有名便可来年进京春闱。


    沈父名为沈跃青,沈家世代茶商,沈氏茶号更是各地茶行茶庄的第一首选。


    沈家只有沈父与其妹沈箐,沈箐夫家是苏州船商陈家。


    江母与沈觉浅脚步来到内院,在名为筱厢馆的小院前停了下来。江母拍了拍沈觉浅的手说道:“这院子一直让下人打扫,晴虹也时常过来整理那些花儿草儿,里面的一些陈设还和以往一样,娘没让人动过,快进去歇歇觉,若是醒来就让二门上的小厮来传个话,娘先去寻你父亲。”


    沈觉浅明白母亲性子,若是让母亲此时与她一起进去,母亲定是又要哭泣与自责,故此她没有挽留:“母亲去吧,晚些时候我在过去寻父亲母亲。”江母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直到瞧不见母亲的身影,沈觉浅这才收回视线以及笑颜。


    秋月在一旁道:“姑娘,咱们进去吧。”


    迈入小院,一种熟悉感扑面而来,秋月的声音又响起:“还是自家的院子好。”


    沈觉浅并未应声,而是一步步的走过小院,来到内室,她看着熟悉的一切,陌生感却又悄然升起,仿若一切又重新开始,仿若自己从未离开过一般,仿若那五年只是一场梦,如今她醒来了,又重温这里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砾。


    行至床边,秋月说道:“姑娘,快睡会吧。”


    她应声褪去外衫躺在床上,闭上双眸,黑暗袭来,似又一场梦的开始。


    申时三刻,林府宅院中,林鹤与挥动着长约七尺的长/枪,是为雁翎/枪。他动作迅速,气势如虹,雁翎在他手中发出阵阵呼啸,宛如他心中擂鼓般的响动,雁翎总是不受控制的想要飞出他的手掌,犹如某个身影,总在心中回荡。


    “林参将,你的枪/法已经乱了。”单意在一旁的出声使得林鹤与停了下来。


    他收起长/枪,看了他一眼,语气散漫:“闲着没事做?”


    单意笑着说:“,沈姑娘可是已经安全送回了!这不是来向你讨银子来了。”


    林鹤与明知他是存心,却还是看着他应道:“敢问单总标,还需多少银两?”


    单意闻言,看着方才林鹤与拿的雁翎说道:“不多,我瞧着这柄长/枪不错。”


    林鹤与收了神色,道:“你今日倒是有闲情逸趣,想是银子赚的多了。”


    单意见好就收:“不与你言笑。”接着说道:“那伙人查清楚了,京城陆大人的二公子,前些日子回了昇州,是他派人前来跟踪,想来是要以沈姑娘做人质,所以才深夜动手。只是陆淮序身为户部尚书,如何会缺银子呢?”


    林鹤与轻哼一声:“户部的尚书自然不缺银子,只怕不仅仅银子的事。”


    他目光微动想到什么,低声吩咐:“想必陆二公子已经传信与他父亲,后日你前往京城,我会交给你一信封,以长风标行的名号送往京城交给我父亲,这封信的目的在于引出一些人,且你还需抓住活口,京城边界定是最不易过得且你还需查清京中发生的事,这标单总标可接?”


    单意问:“价钱?”


    林鹤与回:“你开个价。”


    “若是长风标行在京城能有立足之地,日后林参将不论何事,我单意定万死不辞。”说着他便抱拳向林鹤与行礼。


    林鹤与走至他身侧,抬手放于他的肩头,手掌微微用力,他侧目看着依旧弯着腰抱拳的单意,忽而手掌松开,轻拍了他的肩头,话音落在单意耳边:“既如此,便交给单总标了。”


    “定不负林参将。”单意站起身,看着林鹤与离去的背影回应。


    黑暗已经笼罩整个徽州城,此时烛火照亮整个沈宅膳厅。


    沈觉浅身着暮山紫绵衣,坐在母亲身旁,沈父坐于江如棠身侧。


    饭菜陆续上了圆桌,下人们撤出,只有随身伺候的几人站在一边。


    江如棠拿起筷子,夹着菜放与沈觉浅面前的碗中:“栀栀快吃,都瘦了,还是以前圆润润的好。”


    沈父立刻附和道:“是瘦了些,多吃些。”


    沈觉浅看着碗中的渐渐堆高的饭菜,笑道:“女儿哪里吃的下这样多,父亲母亲一同吃。”说着她向两人的碗中都夹了菜。


    江如棠看着她,说道:“这些年委屈你了,你与陆……”她的话没说完,沈父打断了她:“先吃饭,这些话留着以后说。”


    江如棠没在说话,只是看着沈觉浅吃饭,眸中溢满了泪水,她偏过头拂去泪水,沈父轻拍拍她的手掌安慰。


    沈觉浅自然是明白父母的担心,她抬眸看着两人说道:“爹,娘,女儿这些年并未受委屈,我与陆令和相敬如宾,如今和离也是我与他缘尽,只是可能会有些闲言碎语,若是爹与娘听见,只盼不要气恼,那些风言风语毕竟只是一阵风,吹过便也散了,女儿并不在意。”


    “是母亲的错,原本看他为人不错,想着他的病不过一时,却不曾想……”江如棠的话无法继续说下去,沈觉浅也出声说道:“娘,这不是你的错,是女儿自己愿意的,我虽对他没有感情,但女儿却想,若是能这样一直相敬如宾也好,只是他提出和离,我明白他的缘故,所以与他和离也是女儿的意愿,今后母亲莫要再说此话了。”


    江如棠听着沈觉浅说出口的话,只觉更是委屈了女儿,她想日后定是为女儿寻一门顶好的亲事。


    沈觉浅手中拿着帕子拂去母亲脸上的泪水,她看着母亲嘴角带着笑意说道:“娘还是如从前那般性子,女儿很是开心,想来父亲也是如从前一如既往地对待母亲,女儿更是开心。”


    沈父轻斥一声:“哪里学来的寻爹娘的开心?”


    沈觉浅笑着回答:“女儿不敢。”


    沈父也是勾起了嘴角,江如棠一时红了脸庞。


    “哥哥嫂嫂为何不在家中?”沈觉浅转了话头问道。


    “你哥哥因茶号的生意,几日前赶往京城去了,临行前再三嘱咐,待京城回来再给你赔罪。你嫂嫂随着同去了。”沈父应声回答。


    “陆令和的舅舅可曾来过?”沈觉浅一面吃着饭菜,一面无意的问道。


    沈父亦回道:“他是快马加鞭赶来的,先是替陆家那小子赔罪,送了些许东西,他拿出和离文书后我让他把东西都带回了,他虽是好意,但如今还是远离些为好。”


    沈觉浅闻言,并未再说话,只是微点了点头,继续吃着饭。


    十一月的徽州,正是开始入冷的时候,二十八这日,正逢舅父江锦年的小女纳徵的日子,沈觉浅随父母来到舅父家中,舅父江锦年的小女名唤江珺宁,此时她正在后院中挽着沈觉浅,一同在石墁甬路上漫步。


    爆竹声穿过江宅每处角落,沈觉浅与江珺宁自然也是不能避免。江珺宁的神情似有些苦恼,眉头微皱的看着前处口中喃喃细语:“四姐姐,不知为何,我总是有些畏怯。”


    沈觉浅倾听后问:“阿宁是因何畏怯?”


    江珺宁向后看了一眼跟在不远处随行的婢女,小声的靠近沈觉浅耳边吐出声音:“刘百户。”


    沈觉浅闻后低声笑了,江珺宁听见她的笑,拉着她停了下来:“四姐姐笑什么?”


    “阿宁莫恼,我虽未亲见刘百户,但舅舅与舅母都能满意之人,想来也定是不错的,阿宁不是见过他吗?为何还怕?”


    江珺宁:“倒也不是说怕,只是他太闷了,总是说不了几句话,那我日后岂不是要憋着不说话了?”


    沈觉浅语重心长的看着她说:“阿宁,寡言少语是一个人的天性、即使他不善言辞,但也定是个心有乾坤之人,日后你要看他如何做,如何对待你。若是他品行不好,我想舅父定是瞧不上他的。”


    江珺宁忽而拉起沈觉浅的手:“他今日一定来了,我们去瞧瞧。”说着便向前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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