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到家之后,任时鸢先将购物袋中的食材分类整齐地摆放在餐台上,蔬菜和蔬菜一起,肉类和肉类一起。
期间吴瑰总是捣乱。
把任时鸢放好的东西又放到别的地方。
任时鸢并不恼,他只是笑着,再把那些东西放回原位置。
“需要我帮忙吗?”
吴瑰拿起一盒红色的小番茄,抿着唇,眼睛又盯上了一盒牛仔骨,正准备将它们两互换,却被任时鸢拦了下来。
“棉棉。”
任时鸢求饶般举起双手横在蔬菜和肉类的中间。
吴瑰抬起头,假装生气地瞪了一眼,“我无聊,你做饭的时候,我不想只在一边等着。”
任时鸢撑起手掌托住吴瑰的手腕,从他的手中拿过那盒小番茄,而后低头在手心吻了一下,“棉棉,你想听什么,我都讲给你听。”
“一边做饭,一边讲吗?这么厉害,不会分神吗?”
“不会。”
任时鸢柔声道。
吴瑰抽回自己的手,伸了个懒腰,“那就讲讲你和庞凝,讲讲我不知道的那一部分。”
任时鸢调整呼吸,收回手,绕过餐台,从厨房里出来,“想喝什么?”
来到那个装满杯子的柜子前,打开,拿出一个玻璃杯。
粉色水晶的材质,在灯光的照射下,可以隐约看出它的杯壁是粉色的。
吴瑰双脚踩在脚蹬上,手撑着餐台边,轻轻一推便转过方向,“番茄汁。”
看来那一盒小番茄保不住了,任时鸢无奈一笑,“好。”
说着便朝吴瑰所在的方向走来,展臂将杯子放在餐台上,正好也将吴瑰圈在了自己的怀里,“棉棉,现在我能亲你吗?”
“嗯……”
吴瑰双手交叉抱握在胸前,一副防备的姿态,“不可以。”
“为什么?”
任时鸢收起笑容,身体向前压迫,故意夸张的皱着眉头。
“因为我不同意你现在亲我。”
面对任时鸢的靠近,吴瑰并不躲避,仰着脖子,眼神坚定。
不知何时,任时鸢打开了装着小番茄的盒子,在他站直身体的同时,一颗小番茄被送进了吴瑰的嘴里。
“嗯,很甜!”
吴瑰喟叹一声。
“喜欢就好。”
任时鸢回到厨房,从冰箱中拿出一瓶纯净水,和将剩下的番茄一同放入破壁机,启动机器,不一会儿一杯番茄汁就做好了。
吴瑰端起杯子,浅浅的喝了一口,“好喝!”
意犹未尽地又喝了一大口。
“庞凝原本不是庞家的大小姐,而是庞夫人的私生女。”
任时鸢将破壁机中剩下的番茄汁倒入空的玻璃瓶中,“庞家没有打算把真正的庞家大小姐嫁给任家的儿子,于是,顺理成章地,庞凝被推了上来。”
用木塞子封好口,放到吴瑰身边,从餐台上拿走了一盒鲍鱼和牛腩,“当然,这件事任卓川是知道的。这场婚事不过是他让我表忠心的价码。”
说到这里,任时鸢切牛腩的手顿了一下。
即使过去了很久,即使任卓川已经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即使……
任时鸢依旧无法完全摆脱他制造的阴影,每次只要想起他,提起他,那股无名的恨意和恐惧,久久挥之不去。
经过短暂的沉默,任时鸢继续说道:“第一次见面后,我和她达成了共识。”
手中的牛腩转眼间变成了肉粒,被任时鸢放在盘子里备用,“这不过是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
“任甯是她和另一个人的孩子,那个人我暂时也不知道是谁。孩子出生两年后,我们办理离婚。任卓川也被捕入狱。”
接着任时鸢处理起鲍鱼来,“她现在在国外攻读文学博士,至此我和她再没有任何交集。”
“那孩子呢?”
吴瑰突然对庞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从心底里惊叹于她的决心,佩服她的勇气。
“走之前,她把孩子托付给了三哥一家。她知道,他们喜欢这个孩子。三哥不知道我和她的交易,所以很疼爱任甯。”
今天买回来的鲍鱼并不大,任时鸢挑选它们作为今天牛腩的配菜,所以处理起来很快。
“那你呢?你喜欢她吗?”
边问着,吴瑰的视线从手的位置慢慢向上移动,最后停在了他的眼睛上,尽管任时鸢侧着身子,吴瑰并不能看清他面部的表情。
将处理好的鲍鱼和切好的肉粒放在一个盘子里,而后转过身来,走到吴瑰的对面,“我不知道。”
任时鸢神色复杂,“我想我没有资格说出,喜欢或者不喜欢。”
任甯的诞生始于一场交易,始于最原始的**,始于对人性操控权的争夺游戏中。
与其说没有资格,不如说是在直视生命时的自卑。
这种自卑同样也出现在吴瑰面对任甯的时候。
吴瑰喜欢任甯,羡慕任甯。
面对她,吴瑰总是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他的躯体和灵魂像是两个并不相配的榫头和卯眼一样,勉强合在一起建成的大楼,结果必然是走向毁灭。
吴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起初,我是在意任甯的存在,在意庞凝曾经有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的机会。”
说着嘴角溢出一丝苦笑,“直到亲眼看到那个孩子,我才明白我嫉妒的不是庞凝,而是任甯,我居然在嫉妒一个五岁的孩子。”
听到吴瑰这样说,任时鸢俯身在他的眉心落下一吻,“棉棉,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是一类人。”
对任甯,会生出嫉妒是不可避免的,怎么会不去嫉妒她呢?
怎么不会呢?她有完美的家庭,她诞生在爱里,往后的日子,她也一直都会生活在爱里。
没有感受过爱的人,是不知道如何和任甯这样的人相处的。
大量的蒜粒在热油的刺激下发出诱人的蒜香,任时鸢将用柠檬汁和海盐腌制好的牛仔骨放入锅中煎制,一时厨房中滋滋作响。
“好香。”
吴瑰在一旁背着手,探身看着。
又见任时鸢往上撒了一些黑胡椒、欧芹碎和卡宴辣椒粉,香料和食材复合的香味立马充满整个空间,包裹在吴瑰的周围,嗅觉、视觉、味觉同时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吴瑰没有心思继续和任时鸢“好好谈谈”了。
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任时鸢的身上。
看他如何将一个又一个食材,变成一道又一道美味的佳肴。
看人做饭本身是一种享受。
看任时鸢做饭是另一种享受。
任时鸢用勺子把鲍鱼牛腩饭混合搅拌好,盛出一碗放在吴瑰面前。
吴瑰早已蠢蠢欲动,急迫地将浸满汤汁的米饭和牛腩一起送入口中。
只看吴瑰的表情就知道,这饭的好吃程度不亚于专业厨师的水准,或者说是高于。
“任时鸢你去专业的厨师学校精修了?”
吴瑰突然有点不相信,这是他自学而成就的水平,看向任时鸢的眼神中带了点审视的意味。
“没有。”
任时鸢的身上还穿着围裙,为吴瑰盛好了一碗汤,“小时候见到母亲在厨房忙碌觉得做饭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从那时开始就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
餐具们相互碰撞的声音不时响起,任时鸢脱下围裙放在一边,拉开吴瑰身边的一把椅子,坐了下去,“母亲说等我长大一点就教我。”
吴瑰对任时鸢的母亲知之甚少,他几乎从来没有提过。
了解到的那一点信息,也是从任家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的。
“一个贱人!”
“那个出卖身体的女人!”
“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心思深沉妄图任家家财的一个不简单的女人!”
所有用来诋毁“女人”的形容词,都被他们用在了任时鸢母亲的身上。
“后来呢?”
“她死了……
“先吃饭吧,时间不早了。以后我们应该把晚饭的时间提前,太晚吃饭对身体不好。”
“好,先吃饭。”
晚饭过后,吴瑰揽下了收拾碗筷的工作。
“你做饭,我收拾,分工明确。”
吴瑰把任时鸢放在一旁的围裙重新系在自己身上。
虽然任时鸢做了六道菜,但是每道菜的分量刚刚,盘子里几乎没剩下什么,吴瑰收拾起来也很方便。
任时鸢眼眸眯起,目光在吴瑰身上流转,落在他每一个动作上。
清理完盘子上稍大一些的残渣,把餐具整齐分区摆放好,“洗碗盐呢?”
“还在原来的柜子里。”
吴瑰抬头,伸手,打开自己头顶上的柜子,拿出后,按量放入洗碗机仓启动设备,“任时鸢,有点累了。”
吴瑰转身站定,象征性地走了几步,与任时鸢的视线对上,又低头看了眼围裙。
厨房的灯光映在他的眸中,一个小的光圈在吴瑰的瞳孔里散发着光。
两人的视线在灯光下有了实体,一条条半透明的细线缠绕交织,把他们两个人围在了一起。
见任时鸢过来,吴瑰双手攀在他的脖子上,等他解开围裙后面带子。
任时鸢单手绕过,轻轻一抽,原本贴紧吴瑰身体的围裙散了下来。
“几点了?”
吴瑰举起任时鸢的手腕,看手表上的时间,“九点半了,好晚了。”
“上楼吧。”
任时鸢包裹住吴瑰的手掌,“等下给郑和打个电话,你和他说说你搬家的事情。”
“不会太晚了吗?”
“他现在和小钰一起住。”
“哦哦,忘了。那走吧。”
任时钰是任时鸢的异卵双胞胎弟弟。
由于难产,任时钰的脑部受到不可逆转的损伤。
其中一个症状表现为,晚上会处在一个极度兴奋的状态,白天又像是一个没有充满电的玩具,对任何事情和东西都提不起兴趣,时常走着走着路,吃着吃着东西就会睡着,还不记得自己晚上的所作所为。
“郑大哥,明天麻烦你帮我搬家了。”
吴瑰倚靠在卧室的沙发上,一边开着免提和郑和通电话,一边指挥任时鸢收拾衣帽间。
“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吗?”
“衣服都不要了,家具也不要了。”
“行,明白了。”
任时钰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听到郑和在客厅和一个男人聊天,悄悄拿起手机打算录音的时候,发现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在和谁说话?”
任时钰突然出现在郑和身后,一下子跳在他的背上。
郑和早已习惯任时钰这样的行为,单手托住他的屁股,颠了两下调整了一下位置,“吴,回来了。”
“吴瑰!小棉花!”
任时钰眼睛瞬间亮了,说话的语调升高了好几分贝。
电话那头,吴瑰自然也清楚地听到了,“小玉玉!”
“小棉花!”
任时钰从郑和的身上下来,拿过手机,“怎么不开视频,小棉花!我好想你!”
点击视频按钮后吴瑰的脸赫然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好想你啊!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玩啊?我又做了好多好玩的玩具和游戏,可是你都不来,我还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不接。我伤心了很久很久呢”
以任时钰的精神状态,这通电话必须要通宵了。
任时鸢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任时钰的身体状态不允许熬夜。
他放下手上整理衣服的事情,坐到吴瑰身边喊了声“小钰”。
听到任时鸢的声音,任时钰险些失声叫了出来,把手机赶快扔给郑和,“哥,我不在,我在睡觉呢。”
面对任时钰这样的反应,任时鸢无奈,“郑和,照顾好小钰。”
“是,任哥。”
接着便挂断了电话。
“时钰还怕你?”
吴瑰侧身转而靠在任时鸢的肩膀上,挽着臂弯,顺手与他十指相扣。
“其实已经好一些了。”
任时鸢回握住吴瑰的手掌,偏头在吴瑰太阳穴的位置亲了一下,“亲一下。”
吴瑰粲然一笑。
“还疼吗?”
吴瑰的视线停留在任时鸢右手的绷带上,眉眼间带着担忧。
“有点。”
任时鸢抬起右手,前后翻转手心手背,“程医生说不能蘸水,那一会儿我怎么洗澡啊?”
眼神悄悄瞟向吴瑰,心思昭然若揭。
“真的啊!怎么办?任时鸢今天难道要臭臭的进被窝了。”
歪头鼻子凑上任时鸢的脖子,深深闻了一下,皱着眉继续说道:“怎么办?阿鸢!要是这样的话,我可是会嫌弃你的。”
任时鸢本来还有些得意,但是听到吴瑰这样说,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害怕吴瑰是真的嫌弃自己,低头努力闻了好几下。
吴瑰看到任时鸢皱着鼻子,低头闻自己的样子,让他联想到小狗这种生物,不由得笑出声来。
意识到吴瑰是故意“调戏”,任时鸢语气一转,“既然这样,不如让你全身上下都沾满我的味道。那样的话,你就不会再嫌弃我了!”
他越说越兴奋,眼神变得锐利迫切。
一开始和吴瑰十指相扣的那只手,变成了禁锢吴瑰的枷锁。
吴瑰被任时鸢一把拽进怀中,身体因为惯性控制不住地往前冲去。
任时鸢及时用另一只手的虎口扣住了他的下颌,“准备好了吗?”
“准备……”
来不及说下半句话,因为他被任时鸢吃掉了。
任时鸢吻住了吴瑰的嘴唇。
两人炙热的喘息熏红了眼睛,吴瑰半眯着双眼注视眼前的男人,眼角竟然落下一滴泪来。
任时鸢抬手拂去吴瑰眼角的泪,亲亲了他的眼角、脸庞、鼻头。
“棉棉,你愿意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吴瑰没有说话,只是敞开胸怀,抱住了任时鸢。
眼角还在不住地流泪,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泪,也许那是生理性的眼泪,也许是其他。
他分不清。
“我们一起去洗澡吧,任时鸢。我想睡觉了。”
吴瑰没有选择正面回答任时鸢的问题,“你抱我去。”
说着便把双腿分开跨在任时鸢的大腿上,眨巴着眼睛,他的眼眸闪着异样的情绪,泪痕还在脸上清晰可见。
“好。”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任时鸢眼中难掩落寞和无力。
全身的血液都在翻涌,不安的情绪再次递加,但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
病情的原理和治疗方式方法,症状什么的,都是我自己编的,没有任何科学依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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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同居生活二三事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