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回到洞穴的小托马斯跳出鸱枭车，瞥了眼久候多时的阿尔弗雷德。对方嘴唇翕动，欲言又止的表情让他忍不住问道：“有什么要说的？”
忽视小托马斯不耐烦的口吻，阿尔弗雷德吐出心里酝酿多时的话语。“尽管理查德少爷今晚的表现并没有辜负您的期望，可您留他独自面对戈登警探的怒火，是否有些稍欠妥当？更别提您给他的那把柯尔特，实心的弹巢根本就是个摆设。”他下颌拘谨地绷着，双手交叠在身前，保持一丝不苟的伫立姿态。
小托马斯迎面越过阿尔弗雷德，脱下头套，直言不讳道：“你真是越老越心软，阿尔弗。如果迪克连戈登都应付不了，那他作为利爪，怎么去对付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他来到主控屏前，爪尖轻点操作按钮，边做边说：“而且，我相信迪克。我相信他能不受夜枭的影响，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衷心的希望，理查德少爷能为您高涨的期望买单。”阿尔弗雷德的嘲讽仿若轻声自语。
自从哥谭被纳入夜枭掌控之中，猫头鹰巢穴的网格系统就接管了市政管理部门的服务器。网格依托韦恩集团的卫星网络，每秒的传输速度可达千兆，强大的信息交互能力使它成为哥谭的通信中枢。任何在哥谭范围内发生的重大事件，网格都会向巢穴的电脑发出实时预警，缩短夜枭对突发状况的反应时间，提高行动效率。
当哥谭的地下势力不得不选择臣服在猫头鹰的阴影之下，各方势力便如同精密锲合的齿轮悄然运转，风平浪静的夜晚日渐成为常态，往日由□□引发的恶性枪击、暴力事件也趋近于无。除开通过网格审查的偶发**件（如自杀、意外），以及上报 GCPD 交由警方处理的定性案件（如抢劫、谋杀），如今需要夜枭亲自处理的突发事件变得少之又少。这也促使小托马斯将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投入到哥谭现阶段的财政问题上。
“那些利欲熏心又伪善的政要名流，就像水蛭一样汲取着这座城市的每一滴养分。妄想得手后能溜之大吉，逃离哥谭这座黑暗的牢笼。”查看哥谭最新季度的财政报表，小托马斯脸色阴沉道：“恐怕韦恩集团注入的初期资金，也已经流向他们的腰包。”
阿尔弗雷德静立在他的身后，讽刺道：“冒着被夜枭盯上的危险，也算勇气可嘉。”
小托马斯眼底闪过出阴鸷的光芒，唇角一勾，“对待食不知厌的豺狼，好猎手绝不手软。”[1]
“兴许这次，您可以试着正式拜访一下。”阿尔弗雷德提议道。“不要忘记，您还有一个更名正言顺的身份能办这事，先生。”
小托马斯点点头，“当然。不过相比用集团董事长的身份追究这笔钱的去处，我更偏向让猫头鹰去了结此事。”
年迈的管家一脸疑惑地望向小托马斯。
“我要让那些**的渣滓战战兢兢，知道猫头鹰时刻都在暗处监视他们。”
阿尔弗心中了然，“Very well。”他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现在，您不觉得理查德少爷在外逗留的时间有点过长了吗？”
“放轻松，阿尔弗。迪克可没有鸱枭车，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他才会回来。”小托马斯双手快速地敲击键盘，头也不抬地说道：“之前，是谁劝我学会放手来着。我记得，某人的原话是‘理查德少爷有权选择自己未来的道路。’”他有模有样的学着那股英式声调，夹带刻意的嘲讽。
“哦！我可不希望，这其中包括让理查德少爷用双脚丈量三角区到韦恩庄园的距离。”
小托马斯对阿尔弗明显的偏袒，挑了挑眉，“看，谁才是那个该放手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字体鲜红的警示窗口弹出，浮现在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之上。
突发情况让小托马斯拢起了眉头，眼里满是不知所措的茫然。他盯着弹窗捕捉到的画面，表情惊愕。“搞什么鬼？！他怎么就不能他妈的……安分的待在大都会！”
而小托马斯粗鄙的言辞也引起了老派英国绅士的嫌恶，“托马斯少爷……注意言辞。”阿尔弗轻声提醒道。
紧接着，接连弹出多个监控视像窗口。网格系统捕捉到的动态画面遍布哥谭各区，自东南方向黑门岛开始向哥谭北部延伸，金融区、市政区、老城区、钻石区、时尚区，甚至在罗宾逊公园的摄像头也捕捉到了凌空飘浮的身影。虽然画面的分辨率不一，但也足够辨认对方的身份。
小托马斯注视着占满整块主显示屏的红蓝色身影，仔细观察画面中对方时静时动的行动轨迹，脑海里炸开无数的电花，劈啪作响。他眯起眼，盯着屏幕上的终极人，作出假设。“他像是有目的的在搜寻些什么。”
“看来您高估了大都会对莱尔先生的吸引力。”
小托马斯对管家落井下石的嘲讽充耳不闻。他指尖一刻不停地敲击着键盘，希望利用网格系统的算法统计监控画面所在位置，从而推算出终极人接下去的行动路线。“他即将抵达上东……”
显示屏上又弹出一个视窗画面，赫然是位于考文特里和上东区交界的石碑广场。
“先生，容我提醒。用您提前准备的方案，应对此种情况再合适不过。”阿尔弗雷德语调快速又立时顿住，再次开口语气凝重道：“况且，理查德少爷还在外面……”
键盘敲击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托马斯眉头紧蹙，双唇几乎绷成一条直线，寻思着迪克可能会遭遇终极人的概率。他急忙调出通讯定位系统，闪烁的红点显示迪克目前正在伯利莱区域往新城区方向，距离终极人所在的上东区只有不到十英里。
“嘭——”小托马斯猛然发力，双拳重重捶在工作台上，像是打定主意般朝鸱枭车疾步而去。“阿尔弗，在我和迪克回来前封闭洞穴。”他边走边说。
另一边，迪克从公寓楼脱身后并没有返回小巷与托马斯汇合，而是运用爪钩枪，肆意游荡在哥谭城区。在夜幕的掩护下，他自唐人街一路向东北方向行进，途经上西区和考文特里，渡过史邦河支路到达对岸的伯利莱区。
他迎着晚风，徜徉在哥谭鳞次栉比的高楼之间。在想清楚之前，他不打算返回洞穴去见托米。今晚发生的事情，让他意识到作为夜枭的帮手——利爪，需要面对的是什么。往后，游走在哥谭的每个夜晚，他的目标也许不全是无赖恶棍和罪犯，其中也包括那些无辜波及的普通人。
迪克回想起女人惊恐的面容和她丈夫充满愤怒的目光，心里仿佛压着一块巨石，不堪重负。他低头瞧了眼胸前的猫头鹰标记，暗忖道：或许自己根本就配不上这个标记。
借助爪钩枪，迪克轻松荡上伯利莱东街的塔楼。他眺望远处灯光熠熠的罗伯特·凯恩纪念大桥[2]，通过这座桥，韦恩庄园便近在眼前。可他心中的答案，从来就不在那里。
如果利诱、威逼，甚至杀人，都是守护哥谭必要的手段，那么他愿意为此舍弃廉价的道德良心。可在这些取舍里，不应该包括无辜的妇女和儿童，这是他的底线。现在，他需要和托米好好谈谈，谈谈关于利爪行事范围内应当保有的底线。
伴着温柔微醺的晚风，迪克找寻到答案的方向。他在深思熟虑后，飞身跃下塔楼，沉醉于哥谭朦胧的夜色。
夜空下，潜藏的危险化作一道浮光掠影，倏然冲向迪克。
嘭——猛烈的撞击令他头晕目眩，等他回过神来，早已被人挟制着抵在高楼外墙上，脚下是距离几百英尺高的老街大道。
“你就是夜枭？”
袭击者的声音让迪克觉得莫名熟悉。他按耐后背的钝痛，整张脸几乎都皱成一团。“你……”是谁？他话未说完，抬起眼就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容。
是他！！！他不是应该在大都会？
对方眼里猝然而逝的惊讶，没有逃过卡尔的超级视力。他双目促狭，凝视眼前这张遮挡的面容，X 射线立时就揭露了对方的真容。“是你。”他皱起眉头，再次问道：“你就是夜枭？”
迪克怔了怔，对他的问话不置可否。
卡尔也没想到自己故地重游，竟然会碰到一位老熟人。他扼住迪克的喉咙，手指逐渐收拢，逼问道：“回答！”
“呃——”迪克痛苦地抽气，双手掰住那只扼制在脖颈处的手掌。“嘿……大块头，注意分寸。听着，我不是你的敌人。”他呵止的声音变得有气无力。
“如果你是夜枭，那你就是我的敌人。”卡尔绷着脸，无动于衷地追问：“现在。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夜枭。”
终极人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哥谭，又把夜枭视作敌人，这事的走向令迪克心中隐隐不安。考虑到近日铺天盖地的新闻席卷哥谭，终极人占领大都会已然成为公之于众的事实，而大都会与哥谭又相距不远，这让他心里不得不有所顾忌。他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谁，该怎么做，就像托米训练的那样。他要做猫头鹰最锋利的爪牙，而不是暴露在外的弱点。
“如果你想听确实的回答……是的，我就是夜枭。”迪克无所畏惧的宣告。
卡尔探究的目光在他脸上不断游弋，讥讽道：“省省吧，韦恩家的乖小子！”
迪克心中一惊，却仍装作一副糊涂样。“你说什么呢？我不明白。”
卡尔自信满满地扯起嘴角，“除非，这个世界上有第二个跟你长得一摸一样的人，否则我是不会认错的。理查德·格雷森。”他敛去笑意，审视面前的少年，不悦道：“别妄想能欺骗我。我能听见你的心跳，你在撒谎。”
迪克心里大呼不妙，不为谎言被拆穿，只为伪装的身份被识破。这表示夜枭——托米的危机仍没有解除，他所说的话都成了欲盖弥彰。
“现在，我要听实话。”在手指不断施加压力的同时，卡尔感受到掌心急速跳动的脉搏，他欣赏着迪克愈加扭曲的脸孔，享受滥用力量掌握他人命运的感觉。
“呃——”少年的痛呼被绝对的力量抑制在喉咙里。
夜风挟带迅疾地呼啸，袭向卡尔悬停在半空的位置。“嗯？”当他察觉到身后袭来的物体时，旋即回身迎击，双手下意识地接住了两枚暗器。
而失去唯一支撑力的迪克，在地心引力作用下顺势坠落。正当他以为自己会跌得粉身碎骨的时候，一条绳索紧紧缠住他的腰腹，把他整个人拉向一尊石像鬼。
矗立在滴水兽上的夜枭披就夜色，翎羽沉沉，伸手揽过惊魂未定的利爪。见迪克没有大碍，他急忙嘱咐一声，“快离开这儿。”
“托——那你呢？”瞧见夜枭装扮的托米，迪克激动地差点说漏嘴。
夜枭护着自己的利爪，蹲伏在外墙雕像上。“我的装备拖不了多久，他的力量很快就会恢复。得有个目标吸引火力，牵制住他。”他当机立断道。
迪克恍然明白他疯狂的意图，难以置信道：“开什么玩笑？！你知道在他的超能力面前，你根本毫无胜算。”
夜枭无遮挡的薄唇微微勾起，“别担心，我一向有备而来。”
卡尔看着手里精巧的月牙状飞镖，上面雕饰着细致的纹路，像纤毫毕现的羽毛饰品。“你以为凭这个就能击败我吗？”他叫嚣着，登时捏碎了手中的利刃。
伴随金属挤压揉捻的摩擦，一股淡蓝色烟雾从他掌心溢出，烟雾飘散，萦绕周身。他开始不住地喘息，“这是……咳咳……咳……”即便他不需要呼吸，也无法制止无孔不入的烟尘接触肌肤，愈渐强烈的痛苦蔓延全身，他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飞速流失。
卡尔瞪大眼睛，瞳孔因震惊和恐惧扩张，“怎么会……”当地球引力再度生效，他骤然下坠，摔落在几百英尺下的哥谭街道。
“看来只要用对方法，你也并非不可战胜。”夜枭说。
卡尔逆着暖黄的月光，仰望上方漆黑的身影，“你对我……咳咳……”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只能勉强撑起自己的胸膛。
夜枭顺势荡下高楼，身姿轻盈地落地后，收好爪钩枪，迈步朝终极人倒地的位置走去。“确保敌我双方实力均衡的小手段罢了。”他的语气就像与人玩笑般轻快，幸灾乐祸地问道：“恐惧的滋味如何？”
卡尔吃力地支撑着身躯，打量着眼前全副武装的敌人。“所以……你就是夜枭。”这不是一个疑问，而是肯定。
“正是本人。”
夜枭从容轻慢的吐字不禁让卡尔联想到一个人，一个自以为是的混蛋。他咬咬牙，不愿将脑海里联想到的面容跨度到无凭无据的猜想。
“现在。告诉我，是什么让哥谭成为你的首选目标？”夜枭问。
森然的口吻透着熟稔，好像对方料到他迟早会来夺取哥谭。思及此，卡尔绷直的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他早该想到的！想到理查德·格雷森的出现；想到夜枭拥有克制自己的武器；想到小托马斯为研发类氪能源要求自己配合的试验；想到自己被人打包丢回大都会……小托马斯·韦恩这个狡猾的骗子！他并非单纯是在履行和他的交易条款，而是在帮夜枭收集潜在威胁目标的信息数据。
卡尔狠狠剐了一眼夜枭，心有不甘道：“你该去问你的老板，他……比我更清楚你问题的答案。”
“老板？”夜枭不解地琢磨这个词。
“小托马斯·韦恩。”卡尔咬牙切齿道。
闻言，小托马斯从鼻子里发出哼声，嗤笑他的愚蠢。考虑到卡尔·莱尔曾参与试验过程，他并不奢望还能隐瞒自己的身份。可事实证明，终极人复杂的脑回路确实不该用常理去推断。
卡尔满怀恶意地挑拨道：“哦，我差点忘了，你也不过是他养的婊子！”
小托马斯并不介意迎合终极人的想法，将错就错。只是关键的从属问题，他仍需引导纠正，毕竟比起韦恩，哥谭更需要夜枭。“韦恩？不，他太弱了，不足以驾驭整个哥谭。”他晃动夹在指尖的枭羽镖，狡黠地笑道：“瞧！至少，他的钱很有用处。”为了佐证夜枭强大的实力足以统治哥谭，他并不介意把韦恩塑造成夜枭的傀儡，一个价码高昂的垫脚石。
卡尔的目光停驻在那枚利刃上，湛蓝的瞳仁阴云密布。“我以为姓‘韦恩’的都很难屈尊。还是说，你在他那里是个例外？”他讥讽道，内心的弑杀欲喷薄而出。
“对哥谭的一切而言，我永远是个例外，其中自然也包括韦恩家族。当然，作为普通人类的韦恩，自然也付出了不少代价。你不是最清楚人类有多么弱小无力吗？”夜枭反唇相讥道。
这句话彻底触怒了卡尔，他忽地腾起，飞身扑向伫立在面前的灰黑色身影。
几乎在同一时间，夜枭赶忙闪身避开。“别犯傻了！现在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他跳蹿到终极人身后，眼见对方狼狈地扑了个空，残酷地道出一个事实，“别搞得好像你并不仇视韦恩。你应该感谢我，至少我帮你省去了不少麻烦。”
卡尔怔愣片刻，茫然的神情霎时被羞愤取代，勃然大怒道：“他的死活，还轮不到你做主！”他勉力站起身，再次向夜枭发起攻势。
小托马斯埋藏在头套下的眉头聚拢，因为他意识到飞镖释放气体的作用时间比瓦斯弹还要短。他瞄准终极人所在方位，连忙将枭羽镖脱手，不想却被对方凌空避开。望着终极人鲜红的披风重新飘扬在哥谭半空，他只觉得异常刺眼。
“看来你的死期到了！”卡尔愤怒地俯视夜枭，烧红的瞳仁逐渐点亮。
夜枭全身戒备，双手悄然摸向身后，“试试看。”话音刚落，两道红光刹那闪现。他扔下烟雾弹，堪堪避过热视线的攻击。
不多时，浓烟弥漫在哥谭老街。
“你不可能永远躲在黑暗里，我会抓住你，撕碎你！”卡尔瓮声瓮气地威胁道，凶恶的像头只知道撕咬的野兽。在恢复超级感官后，他轻松的捕捉到了那只猫头鹰的踪迹。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心跳钻入他的耳朵，动若擂鼓。
他在这里！！那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卡尔留心着那个铿锵有力的心跳，心里似有个声音在不断渴求，催促他去追寻源头。他甚至全然忘记夜枭这个潜在威胁，仍可能盘踞在暗处。
他遵循内心的声音，用钢铁之躯划破弥漫的白色烟雾，冲向心跳跃动的位置。红色披风猎猎作响，他的视野透过层层阻碍，捕获一个灵活矫健的身姿。可跃入眼帘的模样与他记忆中的那副面孔大相径庭——披就灰黑羽翼的人类意气风发，身手敏捷地游荡在哥谭夜空。
夜枭？！
“通知卢修斯，马上把完成的成品送到据点，多少都可以。另外，让他的小组加紧赶制装甲，我需要更多能反制终极人的装备。”
“好的，托马斯少爷。顺带一提，理查德少爷已经安全回到巢穴。”
“带他到治疗室检查，我随后就到。”
通过嘈杂的电波交换，一场短促的交谈在卡尔耳中戛然而止。他的双眼紧锁着即将远去的夜枭，对人类固有印象的看法产生了一丝动摇。他变得不再确信：这个孱弱渺小的人类竟然妄想与他抗衡？非但如此，他竟然能做到与他抗衡。
“小托马斯·韦恩……”他呢喃着这个熟稔又陌生的名字，迫不及待地俯冲向夜枭所在的位置。
一道红蓝残影突袭，强有力的冲击裹挟住夜枭撞向一侧结实的墙体。他的双臂因骤然施加的重压而神经胀痛，终极人紧箍住他的手臂，拽着他不断向上冲，收拢的翎羽披风被墙面磨损的残破不堪，肩背处完全是火辣辣的刺痛。
该死！该死！该死……夜枭心里止不住地咒骂。
终极人将他带上顶层天台，一把掼向通风管，平滑的铁皮管道立时就被砸出一个凹陷。
“终于……真是好久不见！”卡尔按捺不住脸上得意的笑容，缓缓道出那个悬挂在唇齿间的名字。“小托马斯·韦恩。”
疼痛在小托马斯的每条神经里奔腾咆哮，他稳住身形，翻身跃向后方，拉开与终极人之间的距离。“看来你的超级大脑终于发挥作用了。”他张口嘲讽道。
“我真该堵上你那张伶牙俐齿又恼人的嘴。”卡尔恶狠狠地咧嘴笑了起来，兀自压抑内心那股破坏欲。他悬浮在半空，慢慢地飘向他，以全然俯视的姿态紧紧锁住眼前的猎物。“没招了？”他得意地挑了挑眉，话音里满是掌控全局的优越自信。
小托马斯眼神锐利地逼视终极人，保持一贯从容的微笑，心里暗暗盘算着最恰当的时机。在离开巢穴前，他把仅剩的一枚瓦斯弹安放在腰带夹层里，以防万一。
如今，这个万一近在眼前。
小托马斯默不作声的模样让卡尔心生快意，他将沉默错误的曲解为示弱。“怎么？不再说点什么，我以为你会有很多话要说。韦恩式的说教去哪儿了？”他靠近自己的猎物，持续张牙舞爪的示威，“对手？你从来就不是我的对手，我才是拥有绝对力量的那一方。”
卡尔足尖轻触天台粗粝的水泥地面，光鲜亮丽的红靴蹭上万千沙砾尘埃仍毫不在意，还有什么比唾手可得的战利品更让人忘乎所以，掉以轻心。
俩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小，小托马斯警惕地弓起背脊，盯着面前狂妄的超能力恶棍。
卡尔俯视面罩下璀璨的钴蓝色双眼，话锋一转：“不过，我对老朋友一向心怀仁慈。只要你……”
“就像你对超女王那样仁慈？”
夜枭的讽刺截断了终极人盛气凌人的发言，后者眼睑紧缩，眼底酝酿着隐约可见的红光。
“你这个固执的混球！你他妈的怎么就不知道……”妥协。
对于终极人粗鄙的问候，小托马斯不以为意地挑起唇角，隐匿在披风下的手掌悄然摸向腰带夹层。他耐心等待的时机终于来临，谁他妈还在乎愚者的聒噪。
嘶嘶——乍泄的气体争先恐后地四散逃逸，银色金属罐砰然坠地。
顷刻间，幽蓝的烟雾腾起，吞没卡尔滔天的怒火，连同他眼底闪现的红光全都淹没殆尽。熟谙的痛苦再次席卷，比先前的疼痛程度更甚，仿佛沿着喉管深入脏腑。他的力量被搜刮殆尽，全身虚弱无力地跪倒在地，连保持清醒都变成一件奢侈的事。
局势在瞬间完成转换。
小托马斯眼见终极人用双臂勉强支撑，酷似一条狼犬般俯跪在地，不由想起他刚才的傲慢姿态。他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毫不犹豫地迈步踩上终极人拱起的背脊，不堪重负的脊梁顿时砸向肮脏的水泥地。
卡尔痛苦狰狞的面目被粗粝的水泥砂石狠狠磋磨，发出类人般的粗喘嚎叫，“呃——啊啊啊……”
“绝对力量？”
小托马斯倨傲地俯视扑倒在地的终极人，嗤笑对方先前的狂妄，“你只是一个依赖超能力的懦夫。”他放下脚，弯腰翻过那具壮硕的身躯，瞧见终极人毫发无损的脸孔，怒斥道：“你并不勇敢，人类才勇敢。[3] 我们……人类才是拥有真正力量的一方。”说完，他落下审判恶徒的重拳，直击对方面门。
待到终极人彻底失去意识，夜枭才铺展羽翼匆匆离去，遁入哥谭的茫茫夜色。
TBC
[1]韦恩家族的祖先是猎人，靠打猎贩卖皮草赚的第一桶金。
[2]罗伯特·凯恩纪念大桥：漫画《蝙蝠侠：无主之地》哥谭市地图上通往郊外韦恩庄园的大桥。大桥命名取自《蝙蝠侠》漫画原始作者之一，鲍勃·凯恩的原名。
[3]致敬扎导的BVS对决之夜的蝙蝠侠台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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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hapter 11